Chapter 22 畫入人心-《予你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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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你,就是我,當初那個人就是……”
“惡心!”她尖叫。
他從桌肚里抽出一疊畫,唰一記展在她面前。
時音看過去時,眼瞳死死地被這些畫吸住,她盯著每一個畫格里的場景與情節,無法再看一秒,緊閉上眼喊:“你要干嘛!”
“你讓我爽過了,我再讓別人的眼睛爽一爽,看看你當年是怎么在老子下面失去貞操的,你是老子的女人!”
他當著她的面將畫放桌上,用手機一張一張拍下來,時音被他一把拉拽到身后遠離畫紙,她踉蹌摔到地上,右手腕還高高地被握在他手里,承受力已經到達制高點,那根底線砰一聲崩斷。
……
13
……
如果往后的日子里沒有遇見席聞樂,那么時音寧可在十四歲的那一年,不帶猶豫地從破舊高樓邁出騰空一步,了此殘生。
……
多年之前。
校門口,白楊樹,馬路上的面包車與站在樹下的少女。
司機在雨中搖下車窗,問:“要不要送?去哪里說個價錢?”
這句話的前一秒,人生雖然有苦有難有詆毀,卻還是一個充滿少女情懷的花季;這句話的后一秒,人生再多浪漫與幸福,永遠填不上這一塊污濁的,巨大的成長傷口。
時音擺手,司機仍舊以緩慢的車速跟著她們,勸說:“雨越下越大了,價錢算你便宜點,你想去哪里?”
兩人不理他。
后來車子停了。
隱約聽見有開門聲與男人下車的腳步聲,她回頭,剛好被高大的男人擋住了視界,一塊白毛巾從他手心強硬覆到她臉上,還好身邊芝愛有反應,倏地把時音往后拉,白毛巾上的奇怪味道只吸入一點點就重新接觸空氣,她咳嗽一聲,立刻講:“跑……”
來者不善,對方加上兩個男人和一個司機一共三個人,她們一有反應,兩個男人就立刻邁開了步子追捕,司機猛地踩油門把車往前堵,芝愛機敏,拉著時音逃進旁邊一個小巷子。
可是偏偏學校不在鬧市,當時又不是下班高峰期,還下著雨,街上幾乎沒有一個行人,從小巷子出來后仍找不到可求救的人,她們無路可走,硬生生被逼進進隔壁一個破舊的無人小區,剛剛吸入的氣體已經在時音身體里產生反應,她腦袋昏沉,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和芝愛邊上樓邊扶著墻喘氣。
芝愛說:“姐,撐住,快點……”
男人的腳步在下面慢慢地走,似乎已經將姐妹倆捏在手心,不追不趕不喧嘩,那種像獵人捕食一般的步調自信又殘忍,其中一人說:“鐘家人,父債女還!”
聲音從空蕩的樓底經過回聲反射傳遞到頂樓,時音的體力已到極限,很累很累,額頭與脖頸都布滿汗,芝愛正不懈余力地拍每一扇住戶的門,期望里面有人家,但是沒有,除了空屋子外什么都沒有,時音說:“沒用的……這個小區上個月剛搬遷完……馬上就要拆了……芝愛別拍了。”
芝愛緊接著趕到樓梯的窗戶前,忽地往下大喊:“喂!”
她對時音說:“下面有人!我看見了!”
“幾個……”
“一個男的!”
時音依舊搖頭:“他們有三個……芝愛,你快去躲起來別喊了……”
“姐!”
時音一聲不吭地起身拉住芝愛的手腕,帶她往上跑到倒數第二個樓層,芝愛喊:“干嘛啊下面有人可以救我們的!”
“我叫你別喊了去躲起來!”
“姐!你別……”
芝愛還沒說完,就被時音猛地推進頂樓的一間空屋子,她噗一聲往后摔,摔得回不過神來,時音緊接著將門關上:“鎖上!”
“姐!”芝愛拉門。
“從里面鎖上!”時音近乎尖叫,“快點鎖上!”
“你進來呀!你進來我再鎖!”
時音抽泣一聲,更著嗓音告訴她:“兩個人都不見了他們會砸開這扇門,如果只有一個人不見了,他們就不會去找,芝愛,鎖門,快點。”
“姐!”芝愛已經哭出來,拍著門喊,“你進來呀,你進來呀!”
“鎖門!”時音眼睛通紅,喘一口氣,繼續說,“芝愛你現在鎖的話我還有時間去找其他躲的地方,你快點鎖,我馬上就去躲,快點。”
恪。
芝愛終于把門上鎖。
時音迅速地將樓道中的廢棄沙發堵到門前,芝愛隔著門問:“你在干嘛啊姐?”
等她解鎖推門發現已經推不開,緊接著的喊聲里滿是哭腔:“你干嘛!姐!”
“不許出來死都不許!聽見什么都不要出來把耳朵捂住!”
“姐!”
“閉嘴!一點聲音都不要發出來!“
“姐……”
時音頭也不回地走下樓層,那時候已經有身先士卒的覺悟,抹一把自己的額頭,將被汗浸濕的長發全抹到一邊,把眼淚也擦掉,只留下一張剛哭過的臉和濕紅的眼睛,在倒數第三個樓層的時候支撐不住,摔坐在樓梯上,她撐著雙手深呼吸。
下面的腳步聲慢慢走上來,頭頂被一片陰影遮住,原本從破碎的樓道窗戶中噴進來的雨被他們高大的身軀遮擋住。
她抬頭看他們。
……
被施迷藥的過程,就像少女時期某種重要的東西慢慢消逝的過程,脫下的制服襯衫被丟在逼仄的角落里,一點一點地染上污穢。她昏迷的時候,一句話,一個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她的嘴上被綁著皮帶,唯有一次被捆綁的力道弄醒,皺著眉,在男人走動的腳步聲中聽見相機的快門聲。
咔擦。
咔擦。
咔擦。
他們把她放在破舊的樓道角落里,不知道對她做了多久這樣的事情,等周圍陰影漸漸褪去,等窗口的大雨重新落到她的額頭,冰涼的觸感拉回一絲清醒意識,她迷糊地睜眼。
有一個人站在她的上方,他有狹長的眼睛,似曾相識,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依稀感覺不是剛剛那三個,她向他發出虛弱的求救聲,他一邊聽,一邊俯下身,用粗糙的手心撫摸她的額頭,撫摸她被皮帶綁著的嘴角。
他說:“我愛你。”
然后眼睛被他粗糙的手掌捂住,什么都看不見,身體慢慢被刺裂的那瞬間,她只低低地發出一聲痛吟,其余什么都發不出,大雨淋濕了她裸露的肩膀,長發黏在汗濕的下巴,她在這角落里一次,一次地承受生命之痛,他從她的鎖骨撫摸到手腕,強制性與她五指緊扣,將渾厚的呼吸壓在她的耳畔,再長久……緩慢地侵犯著她,直到她再次昏過去……
第三次醒來,已經是傍晚,雨還在下。
手腕被解開了,皮帶也解開了,濕漉漉的制服蓋著她殘破的上身,樓道空無一人,她穿好衣服扶著墻站起來,雙腿間流下腥紅的血,一半已干涸,一半沾染著制服裙,她一聲不吭地爬到窗子上,迎風看向小區對面的學校,再緩緩低頭,看著腳下垂直的樓層與地面。
風那么大,把身子弄得搖搖欲墜。
“姐……”
芝愛沙啞的喊聲從頂樓那扇門后傳過來,時音剛邁出的一步定格下來,扶著窗沿回頭看。
“姐……”
……
“姐……姐……”
……
她收回視線,再次往樓下看,手指用力捏緊窗沿,深深喘氣。
……
“姐……”
時音第二次回頭看樓道,眼淚把臉頰都弄濕,風大得吹起她長發與衣領,下身的劇痛傳到每一神經。
“姐……”
芝愛越來越虛弱的喊聲終于把她從生死關中拉回來,她摔回樓道,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趕去頂樓,用僅剩的力氣推開沙發,吃力地將門拉開。
……
“芝愛……”她說,“沒事,過來……”
14
……
那一年,慕羌為她打官司的時候,主使者拒不承認曾叫人侵犯過她,只交出她那些照片,說僅用于恐嚇。
但時音咬定他們還有同伙,那同伙活生生把她侵犯。
多年之后,手腕被這個男人死死握著,才終于認出他就是第四個人來。
那個**了她的,不是前三個,而是他……躲在校門口暗處偷偷看著她成長的他,在她遭人追捕時悄悄跟蹤到破舊小區的他,等危險來到她身邊后趁人之危奪取她少女身體的他!
她看著他把最后一張漫畫拍下來,把照片一張張上傳到準備頁面中,然后將手機屏幕展到她面前,說:“你是我的……”
“我就不能過得比你們好嗎……”時音一字一字含著淚念出來,她的眼睛已經沒有懼怕,在強烈的刺激之后轉變成超脫世俗的決絕,捏著美工刀扶桌站起來,“你也是……初中同學也是……高中同學也是……因為我曾經窮過,落魄過,糜爛過,我就要一直活在你們為我創造的這種狀態里一蹶不振,只要我爬起來一點就用口水再把我吐回去,我一定要生活在挫折里你們才滿意,我必須苦命!我就不能過得比你們好!”
咔噠,他摁下手機發送鍵:“你要被打回原形了。”
他剛摁下,手機就跳出提示框:無法連接網絡。
他一愣。
時音左手的美工刀還沒舉起來,畫室門口突然發出砰一聲響,席聞樂進來的一霎將手掌拍在門板上,他目不斜視地走過來,一手提著園藝工的衣領猛地砸旁邊桌上。
時音的右手腕被松開,園藝工摔倒一片畫架,席聞樂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但冰冷得比任何一次發怒都可怕,他從時音手中拿過美工刀,回來一把將刀尖插園藝工右手背上,下手一絲猶豫都沒有,那么狠那么干脆,直接將他整只右手釘畫架上!血濺出來,園藝工嚎叫,時音踉蹌地往后退一步,眼淚垂落到衣領上。
“芝愛。”他低沉說,“捂她眼睛。”
眼睛很快被芝愛捂住,然后面前一片黑暗,只聽到不斷傳來畫架摔倒聲,園藝工連痛苦喊叫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從喉嚨口冒出干嘔聲和咳嗽聲,時音后脊發冷。
她聽到他撥了個電話,說:“你來我學校,帶走個人。”
電話剛打,園藝工嘴里低喃些什么,又從席聞樂那邊挨了一記重的,他還在施暴,時音把芝愛推開往后門跑。
“姐!”
她一直跑到藝術樓底,因為地滑而摔一跤,膝蓋磕破皮,麻木地起來繼續走,走出藝術樓走進雨里,席聞樂跟著她出來,她走得慢他就走得快,到她身邊拽著手臂擁懷里,時音推他,他摁著她的后腦勺不放,她在他懷里喊:“你什么都知道了!”
“你要他死還是坐牢?”
“我不知道!”
“好。”
他直接從她情緒里得到了答案,接著就開始做她的工作,她崩潰,而他唯一的應對措施就是把她的后腦勺托起,在她又想講話的時候低頭強吻她,雨很大很大,兩人的臉頰都被淋濕,時音用力把手按在他胸膛口,但后頸被他扣得死死的,他在她最脆弱,最自卑,最沒靈魂的時候吻她,用力得連嘴角都淹沒,理智又瘋狂。
時音的整個身子被提起來,肩膀緊縮著貼在他懷里,鼻間撲滿他的氣息,聽到他起伏的呼吸聲,她還在哭,還是想空出間隙來說話,但他一點機會都不留給她,就是不讓她講,就是不讓她做出任何決定,就像三年前鵝毛飄雪中兩人第一次激吻一樣,把拇指摁在她下巴使她被迫張嘴,讓她完全喪失說話的能力。
只能承受這個吻。
濕濕的,夾著眼淚與冰雨的吻。
直到她的呼吸漸漸困難,薄弱,手上的力道也削弱到只能扶著他的胸膛,從鼻腔里發出虛軟的低吟,他才撫著她的額頭與臉頰離開嘴唇,兩人的嘴唇都因為長久緊貼而失去血色,發白,她的心還在抽泣,眼睛無焦距地望著他的脖頸。
席聞樂把這樣的她重新緊緊抱著,說:“你在我面前什么都不要擔心,你受過的傷越多,我只會對你越好,別怕。”
15
這是不是就叫,苦盡甘來。
她好不容易才肯跟著他回來,長發和襯衫都潮濕,由芝愛陪著坐在畫室靠墻的椅子上,身上披著他的外衣。
五六個西裝革履的人來到畫室,兩個人抬著奄奄一息的園藝工出去,兩個人收拾現場,一個人留下來聽席聞樂吩咐事情,邊聽邊點頭,穩當地說好。
這些人是席家的安保人員與律師。
那個園藝工被拖走的時候,滿嘴都是血,眼睛已經被打得睜不開,時音朝著芝愛的方向坐一點,席聞樂過來撫她的后腦與肩膀,擋住她看那園藝工的視線,等人都走光,他俯身低慰她。
……
身心俱疲地回到別墅,洗了澡,套上他的衣衫,被他從浴室抱坐到床沿,時音躺下時不放開他的脖子,他就陪她一起躺,把她放進被子里,再讓她睡進自己懷里。
時音生命里最缺的就是父愛,而席聞樂給了她一種如同父親一般全包容式的愛,仿佛真的是親人,越不好越要拉你一把,他就是你的,愛溶于血液怎么都不會丟。
她輕輕地說,“你還有重新考慮的機會,你現在走,我不怪你。”
他說:“我不走,你睡一覺。”
他的口氣越平靜,她就越是苦澀,告訴他:“席聞樂,我以前之所以一直用藥浴,是因為我身體很差,我可能……”
他用拇指撫她嘴角,她把他的手握住,繼續說:“我可能很難再懷上……”
濕紅的雙眼與他對視,他沒說話。
“所以,”時音咽一口氣,說,“你再好好想一想……要走,就現在走。”
席聞樂聽完,把手臂從她的脖頸下抽出,起身下床,時音的身側一下子涼下來,看著他一言不發地打開房門出去。
她一人留在寂靜的房間內,三五秒的沉默后,側過身睡進被子,眼淚一下子染濕枕頭與被單,抽泣濃重得止都止不住,覺得心一下子被挖空了,他走得太干凈,把所有余溫和氣息都留在這個床上,呼吸倍感抽痛。
咔,門開。
時音抽著氣回頭看,席聞樂重新站到床沿,看著她哭成這樣子,把剛剛通話結束的手機放到床頭柜上,說:“我告訴我奶奶,我有一個要結婚的對象,她打算明天來見你。”
……
“所以,”他慢慢說,“你已經甩不掉我了。”
***
席聞樂的奶奶,身上有一種皇族的威嚴。
老人家親自選了湖邊別墅為見面地點,來的排場不大,只提前囑咐了沏茶要沏武夷山的茶葉。
席聞樂把時音從二樓扶到客廳的會客桌上,老夫人已在那兒坐著了,他親自給兩人泡茶,端到各自的面前,接著伏到老夫人的耳邊低聲說幾句話,然后離開。
整個客廳,只剩下面對面的時音與他奶奶,窗外雨聲淅淅瀝瀝。
“我一直以來都不過問阿樂的感情生活,所以他這次向我報告你這個女孩的存在,我很意外。”
老人家給時音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從栗智口中聽來的“出了名心狠”,反而慈眉善目。她說話雖然緩慢,有種高姿態,卻看得出生來就這樣,而不是刻意擺出,可貴的是老人家容顏幾乎與錄像帶里年輕時的影像相差無幾,她只是一位稍上年紀的精致婦人,反而奶奶這稱呼顯老。
“真像,”老夫人說,“你跟嫚知像,比那個女人還像。”
她說的是席公館那位新夫人。
時音輕輕地說:“奶奶您好。”
她點頭。
時音的聲帶因昨天受刺激還沒恢復,臉色也不好,無法主動去說什么話。老夫人喝茶,說:“阿樂剛才走時對我說了點話,他說奶奶,這是我最喜歡的女人,她最近心情不好,你多包容,再多替我安慰她幾句。”
時音低頭:“讓您笑話……”
老夫人放慢姿態笑一笑:“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怎么替我孫子安慰他的女朋友,我大概只能說,我現在看你還順眼。”
“奶奶,”時音低聲講,“那我告訴您,我沒有顯赫的家世和干凈的背景,我現在的一切生活都是依賴您孫子而生的,我可能……還沒有生育能力。”
老夫人整了整坐姿,放茶杯:“但是阿樂喜歡,有什么辦法?”
時音看她。
“只要你不對他的事業有負面影響,我就不會管,倒是你的生育問題,我會找個醫生團隊專門給你看看。”
……
“你叫慕時音對不對?”
她點頭。
“時音啊,”老夫人說,“看來你還不太了解阿樂,他有個說一不二的性子,結婚對象這種事就連我這個奶奶都管不動他,我只能順著他,而且你真以為他眼光低?”
時音用雙手扶住杯沿。
老夫人說:“我聽過一些你的事情,你的交際能力非常好,給人留下的印象很舒服,個人的文化課成績也很高,你看,你的情商和智商都沒問題,臉又長得漂亮,儀態得體,氣質溫婉,阿樂喜歡你是意料之中的事,排除感情因素,你做他的妻子也能在社交場上為他分擔不少。”
說到此,老夫人抿一口茶。
“更何況,我并不是他的親奶奶。”
時音這一回有些處于狀況外,抬頭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正慢悠悠地放茶杯。
“嫚知跟阿樂一樣,不到十歲就跟親生母親天人兩隔,還好我跟她有眼緣,她把我這個二媽當親媽一樣尊敬,后來生了阿樂,也從小教他尊敬我。”
“那他知道嗎?”
“他知道。”老夫人并不避諱,嘆著氣說,“他跟他爸不親,他媽媽和爺爺又去得早,其他的叔伯心思不單純,所以阿樂這孩子,在這世上已經沒有可依賴的至親人了。”
心里咯噔一下。
老夫人接著說:“其實,阿樂能碰到個有感覺的女孩子不容易,如果不是跟這個女孩子在一起,將來也就走政治婚姻的路,所以你覺得到時候是你不幸福多一點,還是他不幸福多一點?”
“……”
“時音啊,老人家我不知道你的過去有什么,但是我要替我孫子向你說一句,”老夫人總結性發言,“有時候男人愛一個女人,就連她的傷疤都是吸引他的一點,他今天肯找我來跟你說話,說明他已經要你要到心坎兒里去了。”
“奶奶……”
“而我這個不是親奶奶的奶奶對你的要求也不高,”老夫人搶她話,說,“也就兩點,第一,跟阿樂在一起你要完全支持他所做的事情,不管是對是錯。第二,他給你管的事你要管好,而他沒給你管的事,你堅決不能去碰。”
16
送走老夫人,時音和他站在別墅屋檐下的雨簾后,她側抬頭望他,輕聲問:“我已經被你家認可了嗎?”
席聞樂一直把手臂搭在她肩膀上,點頭。
這世上還有更幸福的事情嗎?時音轉身進他懷里,讓他抱緊,他問:“心情好點沒有?”
她點頭,過一會兒從他懷里抬頭:“我給你去煮點粥……你還沒吃早飯。”
他往她額頭上親一下。
走時他正好接一個電話,于是干脆讓他去聽電話,時音則進廚房弄早餐。
……
時間能停在這里多好,那么往后再也不會傷心難過,但是上天總會在她剛剛快樂起來的時候丟給她一個悲耗,讓她再次措手不及。
人生的下一秒會發生什么永遠也無法預料,尤其是生老病死。
……
慕母去世了,因為并發癥。
她走之前一點痕跡都沒流露出來,只給席聞樂打了一個電話,說了些話后轉給時音,要她跟慕羌斷絕關系。
“這個男人這輩子害你們太多了,沒關系,斷吧,跟他斷……”
她還提及芝愛:“你要好好領著妹妹,她的什么事兒你都看著點,我跟她話少,她不喜歡我這個母親,更認你這個姐姐,這也好,你們兩個,要相互照顧……”
她最后說:“時音啊,你這個孩子最讓人省心……你太讓人省心了,有時候媽心疼你……都不知往哪兒說,你要以我為警戒,千萬別再把自己過成我這樣,知道嗎……”
時音后來才知道一些事。
慕母在她十四歲那年因為她意外懷孕而狠狠打了她一頓,第二天卻瞞著她去警局嘶聲厲喊抓捕犯人歸案,慕羌之所以肯花一年的時間替她跟有后臺的債主打那場官司,是因為慕母暗地里不斷地催他,逼他,看著他。
時音當初死活不說原因,原來慕母都猜出來了。
她總是盡著最大的努力維持那個家表面的和平,總以為慕羌會變好,總以為新家庭不稍幾年就能磨合融洽,還當真愛上了慕羌,卻不知道,這個男人只會帶給她失望。
慕羌確實給了時音很多,替她家還債,花錢打官司,再下大本錢把前期性格冷傲心直口快的她,培養成后期善于察言觀色,千嬌百媚的她,這份恩情很大,所以時音付出了很多的心力來還人情債,他要什么就去為他得到什么,卻只換來他越來越填不滿的貪欲,直到最后,親手把她送到席聞樂面前。
她或許要感謝慕羌這一點,但是僅此而已。
慕母沒熬過這個秋天,走了。
一個月后,骨灰才被轉送回國內,時音與芝愛商量了一下,將她埋在老家父親的墓碑旁邊。父親當年入獄不過三年就因受不了人生巨大起伏,在獄內吞鐵管了結殘生,但他們終究相愛過。
這一個月內發生了很多事,那個園藝工不見了,芝愛并不給她詳講,只是說:他付出了該付的代價。
其實跟慕母的去世相比,那個園藝工的事已經不算什么事兒。
再一個月后,時音的情緒才恢復一些,之前接二連三的打擊弄得她長期食不知味,現在她開始進廚房做東西。
做完自己最拿手的點心后,她把芝愛叫來,說:“媽以前讓我有空去拜訪鄰居,我一直沒去,今天算完成她最后一句囑咐我的話,我們一起去。”
芝愛點頭。
“還有,芝愛,”她說,“其實媽過得也苦,你心里別怪她了。”
“姐,媽的葬禮上我一滴眼淚都沒掉,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好?”
時音搖頭:“我沒怪你。”
“姐,”芝愛說,“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媽,這個世上只剩下我們兩個也沒關系,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別難過了。”
時音點頭:“嗯。”
看似云淡風輕,其實手上動作已不能自如完成,她干脆停下,轉過身去抱芝愛,姐妹兩個互擁,芝愛拍撫她的肩膀:“別難過,姐。”
……
這一次去半山居別墅,姐妹倆沒搭老李的車,徒步走上去。
時音徑直去了有人家的那一戶,芝愛替她端著放點心的盤子,她到院落前按門鈴。
這幢別墅庭院重重,環境幽靜,院里種著許多灌木類的花草,猜測房主是個喜靜又愛好養生的人,時音上次注意到了,所以這次特意帶了一盆比較稀奇的盆栽做見面禮。
屋子里還沒動靜,她與芝愛在門前閑閑地聊話,五分鐘過去,門沒開,芝愛提醒:“是不是不在?”
“應該不會,”時音又按了一下門鈴,“早上的時候這里亮過燈,現在時間也沒過去多久,應該還在才對。”
說著看二樓,剛好看見窗子內的窗簾擺動,似乎有人在她視線掃來之前隱身其后,時音說:“可能只把小孩留在家,怕生不敢開門吧。”
邊說邊從芝愛手中拿回點心盤子:“沒關系,那我們下次再來好了。”
只不過當時口頭上講得輕松,那擺動的窗簾卻一直刻在了腦子里。
晚餐時間,阿蘭熬了鮮美的補湯,席聞樂讓她再分一小碗放到時音手邊,是特意要她喝完的量。
栗智正在會客桌那邊替他整理待會兒要看的文件,芝愛剛下樓入座,時音舀一匙湯,問:“半山后面的那幢別墅有固定住戶嗎?”
這句話非常隨口,但是栗智停頓手頭工作,從會客桌那邊淡淡看過來。
席聞樂沒什么表情變化,回她一句:“怎么?”
“今天想去拜訪鄰居,但是發現家里好像總是沒主人,二樓倒有人,不知道是不是那家的孩子。”時音慢慢地喝湯。
他說:“你一個人去的?”
“和芝愛。”
“那別墅是閑置房產,你看到的是別墅管理人,就像這里的阿蘭阿冰一樣,對方不向你開門很正常。”他云淡風輕地說完,睨阿蘭,“跟老李說他今天失職了,以后她出門必須用車送。”
時音插話:“半山離這里……”
“不管路程多短。”被席聞樂打斷。
17
晚餐結束,時音獨身上樓,在樓道的后窗那兒特意停下來,看著半山。
阿蘭端著一碗中藥跟到她身邊,喊一聲,準備伺候她喝,她說:“你放我房間去吧,我剛喝完湯太飽了。”
“好的小姐。”
她繼續看窗子外面,不多會兒,芝愛走上來:“姐,去一下我房間,我跟你說些話。”
時音跟她走,到房間后將門闔上,她看見放在床腳的行李箱和床上整理到一半的衣物,回頭問:“要遠行?”
“沒有。”芝愛拉她坐到床沿,猶豫一會兒,才說,“我想搬出去自己住。”
時音沒答話,只向她坐近一點聽理由。
“我現在也大了,總不可能一直跟姐住在一起,你和他也準備要孩子……”
“湯浩和席道奇,誰贏了?”時音輕輕地打斷她。
芝愛的鋪墊被姐姐看穿,只好暫停,低頭將靠枕放到膝上,輕聲說:“席道奇贏了。”
“搬出去住兩人世界更自由一點,對嗎?”
“恩。”
時音笑著撫她手臂:“好,我知道了。”
緊接著聲音壓低:“不過,這件事我先不告訴席聞樂,我只說你要搬出去,等時機恰當我再告訴他你和席道奇的事情。”
“恩。”芝愛理解。
時音準備走,又被芝愛拉住手腕:“姐。”
于是坐回來繼續聽她講,芝愛說:“以前總覺得你在戀愛里太過付出自己,用情太深,最后很容易受傷,我本來以為這些東西都是可以控制的,但是我現在想法不同了,有些感情就是不由自主,我覺得你已經很厲害了。”
時音朝她笑了笑:“再住一個星期再走吧,我給你多做點好吃的。”
“恩。”
與芝愛的對話結束,待會兒要說什么已經很清楚,時音起身離開,可是門一開就被陰影遮擋視線,她先被嚇到,再抬頭看到席聞樂,他剛才明明還在樓下看文件,現在卻安靜地斜倚在門框旁,說:“我不同意。”
芝愛從床沿起身。
席聞樂的這個回答給得太突然也太決斷,他沒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說給她聽這個,然后向時音的臥室走。
“你聽我們講話?”時音特意把芝愛的房門帶上,跟在他后面壓低聲音責問。
“你的門沒關緊。”
“那你不同意是什么意思?”
他停頓腳步,芝愛也剛好把門打開,在房間門口看著他們。
“她跟席道奇在一起,我不允許,”他回答時音,轉身把視線指向芝愛,“這棟別墅是你的,你想要獨立空間,我就和你姐搬走,但這里不進外人。”
“席聞樂!”時音念。
“席道奇是外人?”芝愛平靜地問。
“對。”他沒有一絲猶豫地回。
時音皺著眉看他,他置若罔聞地說:“這件事就這樣。”
芝愛并沒說什么,席聞樂進了臥室,時音則回過身牽芝愛回房:“晚點我單獨跟他談,沒關系你繼續收拾東西。”
“姐,你們別為這件事吵。”
“不會。”時音很快回答,“你先休息會兒。”
……
安置好芝愛,進臥室后將門拉上,時音開門見山:“你不喜歡席道奇,但你至少說出兩個不允許他們在一起的理由。”
他正在床頭柜的抽屜中拿東西,背著她講:“道不同。”
“和你有沖突的是barret。”
“你怎么肯定他沒干擾過我?”
“那么干擾過你嗎?”
“遲早。”
他已將抽屜關上,把手里的東西放進褲袋,從時音身側繞過:“我出門一會兒,你不用等我。”
明里暗里是結束了這個話題,時音在他關門時脫口而出:“席聞樂你有點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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