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畫入人心-《予你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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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瑟頭也不回地將手臂一把掃在他倆的肚子上,嚴禹森被她的手包擊中,席道奇受手肘侵害,兩個男人都捂著肚子皺眉。
時音正好到面前,她給法瑟挑了一杯酒。
法瑟和她自打上次警局一戰后幾乎少有交集,她徹徹底底退出了時音與席聞樂之間的兩人世界,從這看出她是個豪爽的女人,輸也輸得漂亮,時音因此對她有些欣賞,所以即使會受冷落,也依舊過來親自招待她。
法瑟干凈利落地接。
但是她沒跟時音說一句話,只是一飲而盡后與她擦肩走過,長長的裙擺拖過時音的腳邊,兩個女人交錯而過。
雙方的面子都沒掉。
時音接著看法罄,法罄總是一個奇妙的存在,她似乎永遠不站隊,也似乎永遠能溫柔地暗示出自己的聰明,不耀眼也不低調,如一縷清風在這圈子內吹拂,與法罄的交際就如之前數次那樣清淡如茶,但法罄這次留了句話:“我姐,以前最喜歡這幢房子。”
說完,微笑著點一點額,時音同樣回禮。
法罄走了。
再后來依次招待席道奇與嚴禹森,等把他們帶入會場,場內賓客已經快到齊,時音看時間,席聞樂也該回來了。
紀桃沢和同年級受邀請的幾個女生正在露天泳池旁的沙發上喝酒聊天,時音過去問:“看見芝愛嗎?”
她們搖頭。
芝愛從一刻鐘前就不見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時音在賓客間流連的時候找她,還沒找到,自己倒先被席聞樂找到。
8
席聞樂回來了。
他進場后先去了嚴禹森那一堆,嚴禹森在他耳邊低聲講公事,他聽得認真,偶爾回一兩句話,后來換酒杯時才看到不遠處的時音。
她在跟女賓客聊天,注意到他的視線,看他。
兩人在紛繁的會場內對視,他說了句話,嚴禹森就停止講公事,他接著將酒杯放回酒盤上,朝時音這邊來。
兩人接近后,時音的后腰被他拍了拍,聽他在耳邊說話,她微微笑。
接下來席聞樂分擔了時音原本的應酬工作,讓她有時間去跟自己的朋友聊天,不過她在此之前先去廚房看了一下甜點與酒水的供應。
回來后進入席聞樂正在談話的一個男士圈子,輕輕在他耳邊講:“酒有點不夠了。”
他說:“地下室有酒窖。”
她正準備走,他把她的腰攬住,輕輕拍了拍:“我去,你去露臺跟朋友坐會兒。”
時音看了看外面的露臺,女士們都在泳池四周一圈的沙發上坐談,各個閑情逸致。
“那好,你半個小時后再去拿酒,還有,你自己少喝點。”她從他眼睛里看出微醺的狀態,刻意提醒。
與席聞樂進行完對話,忙碌才告一階段,時音看著熱鬧的場子,走動的賓客,交碰的酒杯,心內松下一口氣。
現在是晚上七點整,露臺海風暢快,女士們坐在沙發上各自碰杯聊天,時音進去后受到很大歡迎,她的長裙擺被海風揚起,一邊跟每位女士碰杯一邊微笑,喝的是酒精含量極低的果酒,阿冰跟在身后替她換酒杯,整個氛圍非常歡悅。
別墅與露臺的燈光快要照亮天,海對面的港口極其繁華,燈塔的燈在海面上巡視,偶爾掃過海上停泊的快艇與輪船。
法瑟疊著腿坐在正對泳池的沙發上,她的身旁有自己的一群人,她一邊搖著酒杯一邊瞇眼觀望著時音,不多會兒,起身向她走。
時音正在與一些朋友笑談,法瑟突然接近她身旁,沙發上坐著的一圈人頗有默契地安靜下來,時音看她,她卻毫無前提地將手撫上時音腹部,這么來一句:“肚子有動靜了嗎?”
“法瑟小姐!”阿冰反應迅速地將時音往后扶一步,刻意加大聲音以提醒場合。
“怎么了,”法瑟看阿冰,“你覺得我有惡意嗎?”
阿冰不敢說話,時音從容地說:“只是有點突然,把我和她都嚇到了。”
這一圈兒的女士都不說話,瞧著她們,法瑟接著拉時音的手臂,把她的視線轉向席聞樂,貼著她耳邊說:“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盯著你的肚子嗎?”
時音皺眉看她,聞到她身上濃重的酒氣。
“高興死了吧,知道為他生一個兒子意味著什么?你榮華富貴一生啊慕時音,母憑子貴啊,”法瑟用分不清是笑還是怒的口氣說著,將杯子里的酒喝盡,時音看她身子有些不穩,扶她的后腰,看了眼法罄,法罄上來幫她一起扶。
法瑟問:“你知道他辦這個酒會是用來干嘛的?”
“我帶你去樓上房間休息。”
法瑟不聽,她站得很穩,就是愛故意將身子往時音那兒靠,用手心按著她的腹部說:“他原本,是想用來慶祝你懷孕的。”
法瑟這話一出,時音的肌膚有些涼,遠處云層中傳來滾滾的雷聲,海風漸冷,有種雷雨前夕的味道。
她看向席聞樂的方向,他正穿過人群獨自向地下室酒窖走,只留了一個背影給她。
雨說來就來,一下子落到肩膀上,露臺上的人紛紛擋著額頭涌進大廳,她很快也被阿冰扶著往大廳走,法瑟則被法罄扶住,所有人進來后,侍應生關上玻璃門防止大雨撲進來。
……
大廳被這一場雨弄得有點潮濕,法瑟自己說沒事,從法罄那里掙開手臂。
時音漸漸回到狀態中來,吩咐阿冰:“去給客人拿毛巾……把露臺的遮雨棚升起來……”
“好。”
剛才聽到法瑟與時音對話的只有靠最近的法罄一人,所以其余大多數人又回到之前歡悅的氛圍里,紀桃沢那一堆女生正在看手機,時音準備去地下酒窖,她們把她喊住。
“時音,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部漫畫嗎?”紀桃沢連走帶跑地把手機遞上來,“它剛才更新了,開始連載你那部分了。”
她回憶一秒,才理解紀桃沢說什么,拿過手機看,周遭的女生都圍到她身旁。
“劇本原型好像是白鹿那個事件……”她們一邊說,一邊猜測,“作者會不會是時音的愛慕者?這個角色是所有角色里畫得最好看的一個,神態都畫出來了。”
漫畫的畫風確實細膩,內容講的是名校女生風云,新章節的主角從頭到腳仿佛是漫畫化的她,這一頁正好講到名校內發生互相辱罵的惡劣事件,女主角的同學被大二的學姐指控為背后操縱手,女主角與學姐產生巨大矛盾。
翻了幾頁,都是在講這個事件,雖然劇本有點貍貓換太子,但角色還原度很高,時音觀察周遭女生的手機:“你們都在追這個漫畫?”
“有,因為講的是身邊的事情,很有趣。”
何止有趣,還可以嘗到窺視別人隱私的興奮與滿足,那些大部分人不知道的事情被這個作者悄悄地從地底里挖出來展現在所有人面前,多數人樂于免費觀看,她們要不是被窺視的主角,就永遠覺得這理所當然。
她沒說什么,正要將手機還回去時,手滑翻到新的一頁,忽然下意識地拿回來,重新看。
漫畫里,女主角的妹妹出現在一個花圃中。
“是芝愛……”周圍人講。
時音將畫面放大看,確實是芝愛,連她那天穿在校服外的條紋開衫都畫得一模一樣,她好像在等人。
轉到下一頁,她等的人出現,是個男生。
身邊的女生全都緊緊挨著時音看,時音盯著畫里的這個男生,越看,越從他的發型和眉宇中看出一個人的影子,就在紀桃沢脫口而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時音忽地帶著手機離開人群。
“時音!”
她不聽,捏緊手機,走到會場中央碰到剛回來的阿蘭,說:“打芝愛的手機,我要聽到她的鈴聲。”
阿蘭立刻照辦。
她接著轉頭往一些僻靜的地方走,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時終于聽到熟悉的手機鈴,趕緊上樓。
所有賓客都匯聚在大廳,二樓幾乎沒什么人,時音的雷厲風行使她快速找到來不及反應的芝愛,芝愛正從房間里走出來,湯浩緊隨其后,他們在吵,湯浩一把將芝愛的手臂拉住,而芝愛干脆地掙開:“放開我!我要去我姐那邊。”
一回頭,看到時音。
時音不知道有個人也跟著她上來了,在她看到芝愛和湯浩站一起的畫面時,那個人也在她身后看著這個畫面。
芝愛的目光先落在時音身上,緊接著看到她身后,怔了怔。
“你跟湯浩在一起?”時音舉手機,直截了當地問。
“對。”湯浩說。
但緊接著另一個聲音從時音的身后發出來,帶著她從未聽過的低沉嗓音打碎這一回答。
“不,”席道奇說,“她跟我在一起。”
時音立刻回頭。
他與湯浩的臉色都不好看,兩個男人就這樣把芝愛硬生生地擱在中間,芝愛不說話,只有時音察覺出她的雙手正多么用力地緊攥著裙子。
于是她立刻知道芝愛處在怎樣一種狀態中,也知道她之所以遲遲不告訴她的原因。
選湯浩,時音會不高興。而選席道奇,席聞樂會不高興。
兩個人都喜歡她,兩個人都在追她,不管是冰釋前嫌的湯浩還是日久生情的席道奇,恐怕兩個她都還沒做出取舍,更因為后顧之憂而不敢做選擇,時音想說沒關系,想要趕快說些話來安慰沉溺在這樣狀態中不可自拔的芝愛,可是這時,別墅外突然一道閃電把窗子震動。
燈全滅了。
隱約聽見下面一片混亂,時音忽然在黑暗中被芝愛抱住,芝愛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姐你帶我走,我不想跟他們兩個說話。”
時音聽完,當即把她的手牽起來帶她下樓。
身后跟著一個人的腳步聲,不知是湯浩還是席道奇察覺了芝愛的躲避,緊隨其后,時音因此走得很快。
會場內陸續亮起了蠟燭與手電筒,她在樓梯口碰到阿蘭,迅速說:“攔住我后面的人。”
同時從阿蘭手中拿過手電筒,帶著芝愛穿過會場,法瑟在會場的中央看見她們,立刻跟上來:“慕時音我還沒說完。”
時音不理她,帶著芝愛一步不停地往地下酒窖走。
酒窖的門本來就是半虛掩的,她推開,把手電筒打開,那一瞬間別墅外又閃過一道如同白晝的閃電,會場里的女生嚇得叫成一片,巨雷聲震動落地窗。
手電筒的光芒照到了最底層的階梯,席聞樂正上階梯,抬頭看到突然來到的時音與芝愛,步子停下,用眼神詢問事態。
9
雖然時音不說事情緣由,他還是派人先把芝愛送回了湖邊別墅。
會場的燈光在五分鐘后恢復正常,酒會接近尾聲,時音送走各批次的賓客時碰上湯浩,兩人沒說話,擦肩而過便走了,接著是席道奇。
席道奇倒是刻意停在時音身側,說:“叫她別信湯浩,湯浩是利用她。”
時音面兒上還留有送走上一撥客人時的淡笑,若無其事地接上話:“你這么說我怎么敢肯定你不利用她?”
“你看我的眼睛。”
時音看他眼睛,卻很快透過他的眼睛看到走來的法瑟,即刻收視線:“走吧,下回再說。”
席道奇留話:“我會把她追回來,但你要提防湯浩,他既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我哥的人。”
明明是愛情三角關系卻被他扯出一個勢力劃分等級,有點突然,也暗示事情不單純,時音聽在心里,不作聲。
……
一小時后回到湖邊別墅,時音把煮好的粥端進芝愛房間,隨后讓阿蘭關上門出去。
恪一聲,房間安靜,時音將粥擺床頭柜,問:“餓嗎?”
“不餓。”
“不餓還是沒胃口?”
“沒胃口。”
她輕輕地將手放芝愛的膝頭:“那你,需不需要我幫你做做看選擇題?”
芝愛一個人長久地在房間里抱著膝坐床頭,聽姐姐這么說,抬頭看她。
“只要你回想看看,席道奇和湯浩跟你在一起時,分別談什么話題比較多?”
……
“湯浩……很關心我的生活起居,席道奇跟我沒什么固定話題。”
“你覺得席道奇的思維方式比較天馬行空,而湯浩的思維局限在你的生活起居上面?”
被時音這樣一總結,芝愛微微點頭。
“好,”時音撫她手臂,“沒關系,你喜歡哪個就選哪個,愛情最重要的是自己感受。”
正要走時,芝愛閉著眼進到她懷里問:“是不是每一段感情剛開始的時候都要這么坎坷?要熬到什么時候才能像你跟他一樣。”
“我跟他?”
“席聞樂一開始的脾氣很不好,但現在被你收得服服帖帖,你們之間偶爾有矛盾,會吵架,但過幾天又可以和好如初,姐,其實你跟他的關系已經很穩定很牢靠了。”
芝愛低低地講著,雙手環抱她的腰身:“我真羨慕這樣的關系。”
時音被這樣的芝愛抱著,良久沒說別的話,只是輕輕地拍撫她的肩膀。
下樓回客廳,看到正在餐桌前喝她煮的粥的席聞樂,時音一邊抽椅一邊說:“我給你舉一個假設題。”
“恩。”
她坐下:“假設現在有兩個男生在追芝愛,一個是席道奇一個是湯浩,你建議芝愛選哪個?”
“一個都不選。”
“為什么?”
“她還小,不適合離開你獨自戀愛,你舍不得。”席聞樂有股很低調的聰明勁兒,就是擅長避開敏感問題轉而說些時音愛聽的話,不知不覺就轉移了問題重心并稀釋自己的言論重要性,當然這聰明勁兒的前提是時音確定上一個話題對于他來說就是敏感的。
她沒再接著說,也沒提法瑟對她講的那些話,席聞樂自然也沒問芝愛怎么回事,這個夜晚以他的宵夜為結束。
隔一天的周一,時音去了學校的圖書館,人在書架之間慢慢走動,指尖劃過一冊冊英文標識的書脊,最后挑出一本硬精裝的書翻開,紙上反射的微光映到她的臉頰上。
視線慢慢在幾個詞匯上移動,指尖在頭幾頁一個段落底下劃出輕輕的指甲痕。
therecouldbeonlyoneking,andthatwashenry.andtherewouldbeasonborntothisking——andeventosuggestotherwisemeantashamefuldeath.
國王只能有一個,那就是亨利。這個國王必將有一個兒子,哪怕有一點意見相左都會招致恥辱的死亡。
……
她將書合上,面色清淡地放回書架。
人剛走,法罄來到她停留的書架前,把書抽出來。
時音走在花圃小道上時被法罄叫住,回頭看見對方手中拿著自己看過的書,她不開口,法罄先說:“你在意啊,我姐昨天說的話?”
兩人坐到花圃旁的鐵藝椅子上,時音給她和自己買了兩盒果汁,坐下后看著花圃里新開的月季,法罄一邊翻書一邊說:“其實,你跟安妮不一樣,她野心大,做事狠辣不饒人,是自己耗了自己,而你賢淑得體,更像亨利的第一任王后凱瑟琳。”
“你很喜歡拿我跟亨利的各任皇后作比較。”
法罄笑了笑:“你知道吧,這兩個女人都栽在沒子嗣上。”
時音安靜地看著前方,不顯怒不顯喜。
“無論賢淑得體還是妖嬈豐腴,國王因為得不到兒子而棄了漸漸年老色衰的第一任妻子,又因為得不到兒子而對性情孤傲的安妮產生厭惡之心,深愛過的女人最后依舊上了斷頭臺,”法罄將書放到膝上,“要是凱瑟琳當時生了兒子沒夭折,那么安妮頂多是一任情婦,要是安妮當時生了兒子,那么她的一切過錯都會被縮小,她不會死。”
……
“真可笑,后來獨獨第三任皇后成為國王的最愛,不是因為她比凱瑟琳賢淑,也不是因為她比安妮妖嬈,而是……”
“而是只有她為國王生了一個兒子。”時音慢慢接上法罄的話。
法罄合上書,淡笑:“豪門女人用以保障地位最經久不衰的方法總是子嗣,一個家族要想延續百年輝煌的條件之一也是子嗣眾多,自古如安妮王后也逃不出這種定律。席聞樂是獨子,他又只愛你一個,所以你要是為他生兒子……”
“我知道我會得到什么。”
“所以,”法罄接著說,“慕時音,我姐昨天沒說完的話就是,為了你自己好,趕快為席聞樂生一個兒子。”
“你姐一定不止說了這些,”時音將空飲料盒放膝上,“按照她的習性還有后半句,對不對?”
“后半句,”法罄看她,“如果你生不出,就盡快消失,別耽誤席聞樂的時間。”
時音將飲料盒投進垃圾桶,聽完她所有話,一言不發地起身走,法罄這時喊:“慕時音。”
她鮮有耐心地停步。
“你不會是沒有生育能力吧?”
10
三個星期后的下午,陰天小雨,時音倚在長廊的窗戶旁,一邊喝暖茶,一邊看著樓底冒雨整理花圃的園藝工。
這個月的例假又來了。
她沒課的時候就長久地待在窗邊出神,席聞樂打來電話她也不接。
直到上課鈴響才走入班級,邵西可一堆女生正坐在一堆看手機,火薇也在看手機,有少許視線投到她身上來,她低頭整理書冊,嘆一口氣:“網絡漫畫又更新了是嗎?”
“嗯……嗯。”前座的女生模糊應答。
她攤手心。
那女生把手機放到她手上,教室四周的氛圍有些安靜,雨敲打窗子的聲音傳入耳畔,時音低頭看屏幕。
屏幕上,女主角穿著她三個星期前一樣的衣服,坐在花圃旁的椅上與一個女生談話,那女生畫得很像法罄。
接連幾個分鏡都是這個畫面,只有坐姿偶爾不一樣,兩人似乎在深入聊一些東西。她心口輕微地起伏,往后翻。
不久,女生頭頂終于出現一個對話框:“其實,你跟安妮不一樣……”
還沒看完整句就知道是一字不漏的偷聽,那瞬間立刻捏緊手機走出教室,長廊內學生紛繁走動,雨光清冷地照在身上,她向左右掃視,看那雙暗處偷窺她的眼睛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教室里的學生都跟到后門口看著她,紀桃沢剛從自己教室跑來,知道時音已經看見漫畫了,也看到她手機上正翻到的頁面,喘著氣說:“時音……后面還有。”
她壓著氣,重新提起手機看。
那后面的一頁,女主角依舊與女生坐談,對話框中出現一個個熟悉的詞匯,時音手指僵硬地點擊屏幕,把漫畫一頁頁往后翻,翻到和法罄的整個會談過程,對話是簡化下來的,有一句卻特別在對話框中加粗加大。
“你不會是沒有生育能力吧?”
那一刻,女主角的神態,動作,甚至將雙手擺在腰后,食指與無名指輕輕扣著的細節也畫得與她當時一模一樣。
……
……
“變態。”時音念。
長廊上每個學生都盯著她,她壓不住加快的呼吸,也攔不住心內的惱怒,近乎失態地喊:“變態!”
芝愛從人群里趕過來,皺眉看著這樣子的時音:“姐……?”
學生們依舊盯著她,外面雨聲大振,時音用手背緊緊壓住唇,好不容易再將手機拿到面前來,近乎顫抖地翻到漫畫的末頁,作者用粗體字留下一段預告。
下回將連載女主的初中時代,解密女主生育之謎,敬請期待。
空氣中仿佛有一聲悲鳴,一下子重重打在她心上。
11
有什么比窺探人的隱私更惡心?就是不但窺探,還以娛樂的方式暴露她人的傷口。
傳播的,圍觀的,議論的,都是幫兇。
漫畫的事情在席聞樂知道后才得到控制,他聯系網站調作者資料,但對方的身份證和基本資料都是假的,人暫時查不出來,網站怕事,已經把作品封了。
時音當天回別墅進臥室,拉上窗簾,一個電話打到慕羌那邊。
電話通很久他才接,時音一直在床尾徘徊,即刻問:“當年那幾個人,你說過會把他們找出來,你遵守你的承諾了沒有?”
慕羌沉思一會兒,才隱約覺得她在講什么,回:“你不是親眼看他們被判刑嗎,我花了一年打這場官司。”
“那我問你,你嚴格保密了這件事情沒有?”
“當然。”他沉沉地回,“因為這關乎你的身價。”
“你確定?”
“你為什……”
“我問你確不確定!”她喊。
慕羌頓一會兒,回:“確定。”
她準備掛,慕羌這會兒拖著長音說:“哦,對了。”
房間的窗簾全拉著,只在時音的肩膀上留下一道斜光,她將手機擱回耳旁,聽到慕羌用極其故意的,隱約刺激她的語氣說:“那幾個人刑滿將釋了,我記得,就是今天出獄吧。”
拿著手機的手輕微地抖,指尖碰觸臉頰,冰涼透心。
“不是說……十年以上嗎……”
“或許是服刑態度好,減刑了。”
……
……
房間里很昏暗。
席聞樂突然開門進來,時音想哭的情緒霎地收住,將手機放下。
他什么都沒聽到,但看到了她這樣一幅糟糕的精神狀態,問:“怎么?”
“沒有……”她很快搖頭,“我只是、我只是被嚇到了一點,我怕又有謠言……我只是擔心這個。”
“那部漫畫不會再出現。”他安慰她,“而漫畫上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會相信。”
她點頭,別過腦袋用手指擦眼梢,又說:“你能幫我訂張機票嗎,我今天想回我原來讀書的初中去看一看,緩一下心情。”
“我陪你。”
她搖頭:“芝愛陪我就行了,我傍晚就回來……就這樣。”
……
***
當天下午,滂沱大雨。
時音沒有坐席聞樂給她安排的車,而是與芝愛到僻靜處攔一輛出租車,車子按照她的路線開到郊區的市三監獄,灰色的高墻內是色調壓抑的矮樓,時音坐在車內,看著墻上那扇厚重的鐵門。
半個小時后,鐵門偏右的一扇小門打開,獄警引著三個刑滿釋放的男人出來,她隔著車窗與近似咆哮的大雨看著這三個男人,芝愛握住她的手。
慕羌……不騙她……
她認出來了,認出每一個人的臉來,她親眼看著他們從牢獄中走出來,越看,心口起伏越大,眼睛越來越濕紅。
雨猛烈地敲擊車窗玻璃。
他們站在鐵門外抬頭望天,抖著腿抽煙,時音在車內咬著唇看每個人。
多惡心的罪孽就這樣付完了代價,還讓她活著看他們出獄,盡管他們眼內已有滄桑,已經被七年牢獄拖剩一副殘骨,她仍覺不夠,恨不得立判死刑。
看了許久,忽然眼眸一松,她側過頭:“不對……芝愛。”
芝愛望著她。
她的嗓音很沙,把芝愛的手反握住,說:“還有一個……”
……
“當年還有一個人在里面,不止這三個,一共是四個人……還有一個才對……”
12
十月份,秋意漸濃。
時音在四個小時內往返兩座城市,重新回到總校時是下午三點,學生都在上課,大雨還如傾盆之勢洗刷校園,她拖著殘破不堪的身子行走在空寂的長廊中,窗子外的大雨把壓在心底處的可怕畫面一副一副地拽出來,她把唇咬出了血。
席聞樂不知道她回來了,芝愛也不知道,芝愛在回來的機場走丟了她,打她手機數十個電話,她都不接。
這數十通電話里,有剛下飛機時紀桃沢打給她的一通電話,她告訴她,那個漫畫作者將連載地點轉到博客,一個下午內接連上傳十張她的素描畫像,張張精細帶感,把她每一根頭發都畫得栩栩如生。
仿佛親手撫摸過一樣。
她的精神防線馬上就要不堪一擊,在這空寂的長廊內徘徊游走,腦子里僅剩的線索就只有漫畫每日固定更新的三點半,然后在這個時間點氣若游絲地來到學校的電腦房,推開門卻只看見一個毫無人煙的教室,沒有一臺電腦是開著的,沒有人,找不到,找不到這個作者……她繼續在這長廊里瞎走,失控地喊:“你在看我對不對!”
快哭了。
手機叮一聲響,提示博客更新,作者用手機最新上傳一張速寫,時音低頭看著這張速寫畫,后背發涼。
她慢慢地往窗子外面的藝術樓看去,從那個角度看到的自己正好是這幅速寫畫里的自己……又這樣,又遠遠地偷窺著她,把她的驚慌失措用幾筆就勾畫出來,筆畫間充滿挑釁與得意,還有仿佛已經嗅到的……潛藏在骨子里的……興奮……
變態。
變態。
變態!
當她扶著門進入藝術樓的畫室,猛地將擋在眼前的一個畫架推倒,看見伏在桌案上埋頭作畫的男人時,寒冷,焦怒與怔驚全都涌上濕紅的雙眼。
她發著抖走向他,一個,一個地推開身前的畫架,他都聽到,但是連頭都不抬。他目不轉睛地作畫,手腕快速地上下左右移動,窗子外嚎啕大雨,天變成灰色,教室里只有一明一暗的光線。
時音失魂落魄地站在明的光線里,看著桌前暗色的他,說:“是你……”
在花圃里假裝埋頭工作卻偷窺著我的,是你。
看似默默無聞實則知曉這學校大小事的,是你。
潛伏了那么久還假裝好人妄圖重新認識我的,是你。
把多年前施加在我身上的驚慌與恐懼挖出來越嘗越興奮的,是你!
……
時音一下子將他戴著的工作帽拽下來扔地上:“把口罩摘掉!”
這個人的頭發依舊卷曲,額上依舊覆著細密的汗,皮膚粗糙黝黑,唯有眼睛緊緊地盯著筆下的畫作,仿佛發光發亮,筆尖快速地在紙上摩擦,白紙上慢慢生成一副新的畫像——僅穿著吊帶衫與初中制服裙的她,被綁著手昏睡在逼仄角落里……
時音猛地將這張紙從他筆下拽出,筆觸在畫中人的嘴角劃出一道又深又粗的鉛筆印,然后畫紙被她緊緊揪在手心中,揪得指骨節發白,肩膀發抖。
“你從初中就漂亮得出名,現在越長越有女人味了。”
他的畫被抽走后,終于停下筆來慢慢地講,口齒清楚,不帶結巴,時音終于記起來這個渾厚的聲音,畫紙越捏越緊,接著看到他緩慢地摘口罩。
他一點都不懼怕,甚至一點懺悔的愧疚之心都沒有,撐著身子站起來。
恨。
時音站在原地看他這張臉,高顴骨,瘦臉頰……狹長的眼!八年前被她刻進腦髓里的這雙眼睛現在又一點點地逼近自己,他對她說:“我一點都沒有忘記你……”
兩人的身影浸在清冷的雨光中,她在發抖,他隔著桌子用上身挨近她。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就認出你來了,可是你沒認出我,”他的眼睛從她的頭發掃到她的衣領,再慢慢地往下,“因為女人一旦變成有錢人,就會忘記每一個上過她的窮人。”
“閉嘴。”她連嘴唇都發抖。
“你現在太不一樣了,太美了……”他盯向她的脖頸與鎖骨,“那種香味和手感我都還記得。”
時音的那口氣更在喉咽郁結難舒,聽到這樣惡心的話,雙眼通紅著瞪他,他忽地冷笑:“我聽說你要做少奶奶了?”
……
他的表情漸漸變狠戾:“我想你忘記了你的男人是誰,你這個拜金的女人,居然有臉去勾搭其他男人,你敢背叛我……”
“我從來!就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你以為七年前是第一次見我對不對!”他吼得比她大聲,嗤笑,“你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會去記得身份比你低的男人。”
時音往后退一步,他上來一步。
“你開始上初中的時候,我天天在你的校門口目送你上下學,有多少混混想追你?全被我罵回去!我曾經是這個世上最愛你的男人,我看著你成長,小心翼翼愛護你……而你這個女人居然連看我一眼都不肯,像繞狗屎一樣從我身邊繞過!”
……
“賤女人!”
他吐著口水罵出口的那一瞬,時音將手中的畫紙砸他臉上。
他吊兒郎當地垂著腦袋哼笑出聲,忽然又抬高了腦袋睨她:“你活該被我強暴。”
啪!又重重給了他一耳光。
他把時音還未收回的手腕死死握住,一把把她揪過來,兩人之間隔著桌子,她用另一只手撐住桌子,拿畫紙旁的美工刀,他這時說:“據說你那次中了?”
美工刀收于手心,而心停跳一拍,他接著說:“你是不是連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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