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于連不斷地在走廊的墻上發(fā)現(xiàn)一些用炭書寫的詞句,例如:“與永恒的快樂或地獄里永恒的沸油相比,六十年的考驗算什么?”他不再蔑視這些句子了,他明白應該不斷地將其置于目前。“我這一生要干什么呢?”他想,“我將向信徒們出售天堂里的位子。這位子如何能讓他們看見呢?通過我的外表和—個俗人的外表之間的區(qū)別?!? 經(jīng)過數(shù)月不間斷的努力,于連仍是一副思考的樣子。他轉睛動嘴的方式仍未表明隨時準備相信一切、支持一切、甚至證之以殉道者的那種內(nèi)在的信仰。于連看到在這方面那些最粗俗的農(nóng)民勝過了他,感到憤憤不平。他們沒有思考的樣子,那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那種流露出一種隨時準備相信一切容忍一切的狂熱而盲目的信仰的面容,我們經(jīng)??梢栽谝獯罄男薜涝豪锟吹?,奎爾契諾已通過他的教堂畫為我們這些俗人留下了先美的典型,為了有這樣一張臉,于連什么樣的努力不曾做呢? 在重大的節(jié)日里,修士們可以吃到紅腸配酸白菜。于連的鄰座注意到他對這種幸福無動于衷;這是他的最主要的罪行之一。他的同學們從中看到了最愚蠢的虛偽的一個丑惡的特征,再沒有比這給他招來更多的敵人了。“看這個資產(chǎn)者,看這個倨傲的家伙,”他們說,“他假裝鄙視最好的伙食,紅腸配酸白菜!呸,無賴!驕傲的家伙!該下地獄的!” “唉!這些年輕的農(nóng)民,我的同學,對他們來說,無知乃是一種巨大的優(yōu)點,”于連在泄氣的時候大叫,“他們到了神學院,并沒有世俗的思想需要老師加以糾正,而我?guī)нM神學院的世俗思想?yún)s多得可怕,無論怎么做,他們總能從我的臉上看出來。” 于連以一種近乎嫉妒的專注研究那些進神學院的年輕鄉(xiāng)下人中最粗俗的人。當他們扒去粗布上衣?lián)Q上黑袍子時,他們的教育就僅限于無限地尊敬現(xiàn)錢,像弗朗什-孔奉人所說的那樣,干爽流動的金錢。 這是對現(xiàn)金這個崇高觀念的神圣而英勇的表達方式。 這些神學院學生和伏爾泰小說中的主人公一樣,他們的幸福首先在于吃得好。于連發(fā)現(xiàn)他們幾乎人人都對穿細呢料衣服的人有一種天生的敬意。有這種觀念的人對公正分配,例如法庭給予我們的那種公正分配,進行恰如其分的估價,甚至低估其價值。他們私下里常說:“跟一個大塊頭打官司能有什么好兒呢?” “大塊頭”是汝拉山區(qū)的土話,表示有錢的人。政府是最有錢的,他們究竟多么地敬重,大家判斷吧! 一提到省長的名字,就須報以含有敬意的微笑,否則,在弗朗什-孔奉的農(nóng)民的眼里,就是一種輕率失禮,而輕率失禮在窮人那里很快就會受到?jīng)]有面包的懲罰。 最初,于連因感到受人輕蔑而覺得喘不過氣來,后來他卻有了側隱之心:他的大部分同學的父親在冬天的晚上回到茅草屋里,常常是沒有面包,沒有栗子,也沒有土豆?!霸谒麄冄劾?,”于連想,“幸福的人首先是剛剛吃過一頓好飯的人,其次是一個有一件好衣服的人,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我的同學們有堅定的志向,這就是說,他們在教士這職業(yè)中看到了一種持續(xù)長久的幸福:吃得好,冬天有一件暖和的衣服。”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