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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想讓我難過嗎？的確，他看了您，也許他還要過來跟您說話呢。我剛才跟他說您是我母親那邊的親戚，從讓利來。他是弗朗什—孔泰人，在這條勃民第大路上，他從來沒有去過比多爾更遠(yuǎn)的地方；因此您想說什么就什么，不必害怕?！?

    于連還在猶豫；站柜臺的女人所具有的想象力給她提供了大量的謊言，她又補(bǔ)充道：

    “他是看了您，可那是在他向我打您的時候；他是一個對誰都粗魯無禮的人，他不是存心侮辱您。”于連的眼睛隨著那個所謂的姐夫，看見他買了一個號碼牌，到兩張球桌中較遠(yuǎn)的那一張上去玩。于連聽見他那粗嗓門氣勢洶洶地喊道：“我來開球?！彼泵@到阿芒達(dá)小姐身后，朝臺球桌走了一步。阿芒達(dá)抓住他的胳膊：

    “先把錢付給我，”她對他說。

    “是的，”于連想，“她怕我不付錢就走?！卑⒚⑦_(dá)跟他一樣激動，滿臉通紅；她盡可能慢地給他找錢，反復(fù)地低聲說：

    “立刻離開咖啡館，否則我就不愛您了；其實(shí)我是很愛您的?！?

    于連確實(shí)出去了，但是慢慢悠悠的?！拔乙泊謿舛⒅@個粗魯?shù)募一锟?，”他反?fù)對自已說，“這難道不是我的責(zé)任嗎？”他拿不定主意，在咖啡館前的大街上轉(zhuǎn)了一個鐘頭；他看那人是不是出來。那人沒有露面，于連也就走了。

    他到了貝藏松才幾個鐘頭，就已經(jīng)有了一樁懊悔的事了。那位老軍醫(yī)不顧身患風(fēng)濕病，曾經(jīng)給他上過幾次劍術(shù)課，這是于連可以用來發(fā)泄怒氣的全部本領(lǐng)。假使他知道除了打耳光還有別的方式表示生氣的話，劍術(shù)欠佳也就沒什么了；萬一動起拳頭，他的情敵是個龐然大物，肯定會把他揍一頓并打翻在地的。

    “對于像我這樣的可憐蟲來說，”于連心想，“沒有保護(hù)人，沒有錢，神學(xué)院和監(jiān)獄區(qū)別不大。我得把我的便裝存在某個旅館里，然后穿上黑衣服。萬一我能離開神學(xué)院幾個鐘頭，我可以穿上便裝去會阿芒達(dá)小姐?！庇谶B想得挺美，可是他走過所有的旅館，一家也不敢進(jìn)。

    最后，他再次走到大使飯店門前，他的不安的眼睛碰上了一個胖女人的眼睛，這女人還相當(dāng)年輕，膚色鮮麗，神情幸福而快活。他近她，講了他的事情。

    “當(dāng)然可以，我漂亮的小神甫，”大使飯店的老板娘對他說，“我保存您的便裝，還經(jīng)常撣撣灰塵。這樣的天氣，把一件料衣服扔在那兒不管，那可不行?！彼闷鹨话谚€匙，親自帶他到一個房間里，讓他把留下的東西寫一個清單。

    “仁慈的天主，索萊爾先生，您的氣色真好啊，”于連下樓走向廚房時，胖女人對他說，“我去給您準(zhǔn)備一頓好飯菜，而且，”她又低聲說，“別人都付五十蘇，您只要付二十蘇；因為您得好好照顧您那小錢袋啊?！保?

    “我有十個路易，”于連有點(diǎn)兒得意地答道。

    “?。∪蚀鹊奶熘鳎骸鄙屏嫉睦习迥锞X起來，“別這么大聲說話，貝藏松壞人多的是。一轉(zhuǎn)眼就會讓人偷去的。特別是絕不能進(jìn)咖啡館，那里面盡是壞人。”

    “真的！”于連說，老板娘的話引起他深思。

    “別的地方別去，就到我這兒，我給您煮咖啡。記住，您永遠(yuǎn)可以在這兒找到一個朋友和一頓二十蘇的好飯菜；我，這就說定了。去吃飯吧，我親自伺候您?！?

    “我吃不下了，”于連對她說，“我太感動了，出了您的門我就要進(jìn)神學(xué)院了。”

    善良的女人把他的口袋塞滿食物才放他走。終于，于連朝那個可怕的地方走去；老板娘站在門口，給他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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