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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漂亮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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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洛瓦冷笑了一聲:“那么咱們走著瞧,因為你們家太富有了。”

    “你不也得到了一筆遺產?”蘇珊問他。

    “唉!”杜·洛瓦為難地嘆息了一聲,“這筆遺產不過是給了我一年兩萬法郎的年金。在這時候,這點錢能算什么?”

    “你妻子不也得到了一筆遺產嗎?”

    “是的,但兩人加起來不過一百萬,也就是每年四萬年金而已,就這點收入,還買不了一輛像樣的馬車。”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最后一間客廳,驀地,一間巨大的溫室展現在了眼前。即使是隆冬時節,溫室內高大的熱帶樹木還是蓊蓊郁郁的,成片的奇花異草種在樹下。置身于這深綠色的天地中,迎面撲來的是清新濕潤的泥土氣息和濃郁的花草香味。燈光從頂上逼仄而下,仿若陣陣銀雨絲飄落了下來。這是平常見不到的,這柔和的人造氛圍令人振奮起來,更引人入勝的是它還給人一種甜美的異樣感覺。在兩排茂密的灌木叢間的是一條條布滿苔蘚的小徑,仿佛鋪著綠色的地毯。杜·洛瓦突然發現,有一個大得足以沐浴的大理石水池在左邊一棵茂盛的棕櫚樹下。池邊是四個代爾夫特代爾夫特:位于荷蘭南荷蘭省,是著名的陶瓷名城。所產大型瓷塑天鵝,從它微微張開的口中不斷噴出一股股清泉。

    有一層金黃色的細沙鋪在水池底部,幾條產自中國的金魚在水中嬉戲著。這些金魚外形奇特,體大腰圓,眼球凸出,每塊鱗片的邊緣都呈藍色。它們是養在水中,用來觀賞的。每當看到這些時而到處游蕩,時而靜止不動的小金魚時,總是會讓人想到中國精美絕倫的刺繡。

    杜·洛瓦停住腳步,一顆心怦怦直跳,暗想:“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富有,能住在這種地方,才是不枉此生。但為何別人能夠做到,我卻不能呢?”

    他想著自己有何辦法可以施展,但又豈能立刻想到辦法?對于自己的無能,他感到非常懊惱。

    蘇珊在他身邊一直默不做聲,似乎在思索著什么。他斜眼看了看她,再次涌現出剛才的想法:“當初我要是能娶到這個沒頭腦的姑娘就好了。”

    “小心!”突然,蘇珊似乎從沉思中驚醒了,朝他喊道。推著他穿過面前的人群,向右拐去。

    這時,出現了一簇奇異的樹木,葉片像張開五指的手掌,顫悠悠地向天空伸去。而在這樹叢的中央,卻有一個人一動不動地立于海面上。

    如此別具一格的安排,確實收到了料想不到的效果。油畫的周邊隱藏在搖曳不定的綠葉叢中,使得整體畫面就如一個深邃夢幻的黑洞。

    眾人必須仔細才能看清畫上還畫著一條小船,因為布置精巧,船體部分都已隱去。船舷上坐著一位圣徒,他手里舉著一盞燈,燈光全都集中在這位緩緩走來的基督身上。但在陰暗的燈影下,還是依稀可辨船上的其他圣徒。

    基督踏浪前行著,立時,波濤順從地退下。讓出一條道來。除了點點繁星在夜空中閃爍,圣徒的周圍一片黑暗。

    信徒的燈照在緩步走來的基督上,圣徒們驚喜的臉龐顯現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

    這真是一幅氣勢宏大,獨具匠心的名家之作,任誰看來都會印象深刻,令你魂牽夢縈,難以忘懷。

    所以今天來這里觀看的人,開始都是斂聲息語,默不做聲。半晌過后,便若有所思地離開了,隨后才談起這幅畫的價值。

    杜·洛瓦看了半晌,暗想:“能買得下這樣的東西,果然非同一般。”

    現在,窄小的場地前已經擠滿了人,他便緊夾著依舊挽著他的蘇珊的纖纖玉手,退了出去。

    “要喝杯香檳嗎?”蘇珊問道,“不如我們現在去餐廳坐坐,興許能在那兒見到我爸爸。”

    于是,他們慢步往回走著,每個客廳都擠滿了賓客,衣香鬢影,熱鬧非凡。

    “那是拉羅舍和杜·洛瓦夫人。”忽然,杜·洛瓦聽到有人這樣說,從他耳邊掠過的話語,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但是從哪兒傳來的呢?

    他四下一望,正好看到妻子挎著這位部長走了過來,兩人滿臉笑容,垂首低語著,目光時不時對視一下,柔情依依。

    他似乎覺得旁人在一邊看他們。一邊低聲議論著。他真想不管不顧地撲過去,狠狠給這兩個人幾拳。

    瑪德萊娜的做法讓他丟盡了臉,使他不由得想起了弗雷斯蒂埃。現在,人們在談到他杜·洛瓦時,也許也在稱呼他為“龜公”了。不過是個發跡小人,他能有多了不起?也許表面上是有幾分機靈,但實際上卻沒有多大本事的。人們之所以常來他家做客,是因為知道他非等閑之輩,而不敢得罪他。但是人們在私下議論他倆時,一定是肆無忌憚的。這也難怪,這個女人的每個舉動都像是在耍弄心機,名聲非常糟糕,把他的這個家都弄得流言四起。和她在一起,他杜·洛瓦實在難有作為。她已經是他的絆腳石了。啊,早知今日,他就該使出所有招數來好好作弄她一下!而眼前這位美麗的蘇珊,他更可以大加利用來使她無地自容。他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此時,他和蘇珊來到了餐廳,餐廳非常寬敞,聳立著一排排的大理石柱子,氣勢宏偉。古老的戈柏蘭戈柏蘭:古時候巴黎著名的壁毯加工廠。珍貴壁毯掛在墻上。

    瓦爾特一眼便看見了他的這位專欄編輯,趕緊上前跟他握了握手,心里的喜悅非常明顯:“到處都去看了嗎?蘇珊,你帶著他去各處看了吧?漂亮朋友,今天來了很多人,是吧?蓋爾什親王也來了,你看到了嗎?剛剛他在這兒喝了杯五味子酒。”

    說完,他又迎向參議員黎梭蘭。參議員身后跟著他的妻子,一個把自己打扮得像雜貨鋪一樣花哨的蠢女人。

    這時,有位男士前來和蘇珊打招呼,這個人身材瘦高,臉上蓄著金色的絡腮胡子,有點禿頭,一派社交場合隨處可見的瀟灑神氣。杜·洛瓦知道他是德·卡佐勒侯爵。此時,他忽然嫉妒起了這位侯爵。他是何時與蘇珊相識的?肯定是在她家發財之后,而且,現在這個人一定在追求蘇珊。

    不知誰碰了一下杜·洛瓦的胳臂,他回頭看見了諾貝爾·德·瓦倫。這個老詩人梳著整齊的頭發,卻穿著皺巴巴的禮服,滿臉的疲憊漠然。

    “我們時常說起的及時行樂就是今天這個場合。”他說,“等下還有舞會,跳完舞就回家休息,機會如此難得,女孩子一定非常高興。你怎么不喝杯香檳?這酒非常好。”

    他讓人斟滿了他的酒杯,舉杯向同樣端著一杯酒的杜·洛瓦敬酒,說道:“希望頭腦聰明的人可以戰勝百萬富翁。”

    然后,他又和藹地說:“并不是我嫉恨有錢人,只是這是我的原則和立場而已。”

    杜·洛瓦不再聽他說了,此時的蘇珊已經跟隨德·卡佐勒侯爵而去。他離開諾貝爾·德·瓦倫,馬上追了上去。

    但是正好這時,有一群鬧哄哄的人擁了進來,想喝東西。因此,他被擋住了去路,等到他艱難地擠出人群時,卻沒想到跟德·馬萊爾夫婦撞在了一起。

    德·馬萊爾夫人他經常能夠見到,卻很久沒有見到她丈夫了。

    德·馬萊爾先生走上前來緊握著他的雙手說道:“親愛的,上次,您讓克洛蒂爾德捎給我的話讓我非常感激。因為我購買了摩洛哥債券,所以賺了將近十萬法郎。若不是您,我根本賺不到這錢。您真是重視情誼。”

    有幾位男士時不時地回頭看著這位俏麗嬌媚的褐發女人,杜·洛瓦立刻說道:“親愛的,請讓我帶您的妻子走走來作為回報吧,或者說,請讓我挽著她的胳膊陪她走走。您不覺得一對夫婦不該總在一起嗎?”

    “沒錯,”德·馬萊爾先生欠了欠身,“如果我們走散了,一小時后就在這里相見。”

    “好的。”

    說完,兩個年輕人便擠進了人群里,身后是這個丈夫。克洛蒂爾德深有感慨,不斷地說:“瓦爾特這家伙真有運氣,但是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人家會做生意。”

    “看你說的,”杜·洛瓦辯解著,“不管用什么辦法,有本事的人總會成功的。”

    “這兩個女孩每人都會有兩三千萬法郎,”克洛蒂爾德接著說道,“而且蘇珊還長得那么美麗。”

    杜·洛瓦沒有接話,他很不高興自己的心事被別人道破。

    克洛蒂爾德還沒有看到《基督凌波圖》,杜·洛瓦說愿意帶她去。一路上,兩人愉快地交談著他們,他們喜歡踐踏別人,或是肆無忌憚地評論陌生人。這時,圣波坦走了過來,各種勛章都掛滿了他上衣的翻領處。他們一看,不禁捧腹大笑。圣波坦后面也跟著一位胸前掛著勛章的前任駐外大使,卻遠沒有他多。

    “這個社會真是什么都有。”杜·洛瓦感慨萬千。

    布瓦勒納走過來和他握手,他的胸前也掛著根決斗時帶過的黃綠綬帶。

    身軀肥胖卻精心打扮的佩爾斯繆子爵夫人,現在正在路易十六時代式樣的那間小客廳里,她在和一位公爵說話。

    “一對情人在說悄悄話。”杜·洛瓦戲謔道。來到花房后,他再次看到妻子和拉羅舍·馬蒂厄坐在一簇花叢后。他們的做法明顯是在說:“我們不管別人怎么說,我們就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幽會。”

    德·馬萊爾夫人看完卡爾·馬科維奇畫的基督后,也覺得這幅畫確實出色。接著,他們開始往回走,可是卻不見她的丈夫。

    突然,杜·洛瓦問她:“羅琳娜還恨我嗎?”

    “那還用講?她不想再見你了,別人一說到你,她就離開。”

    杜·洛瓦沉默了,小家伙突然如此反感他,讓他心里備感沉重,不知該怎樣才好。

    他們來到一扇門邊,驀地,蘇珊來到他們面前,大喊著:“啊,原來你們在這,好了,漂亮朋友,你先在這里自己待一下,我要領克洛蒂爾德去看我的房間。”

    這兩個女人匆忙離開了,她們扭動著靈活的身體,順利地穿過密集的人群。她們最擅長這個。

    “喬治!”這時,有人輕喊了聲杜·洛瓦,他轉過身,看到了瓦爾特夫人。接著,她壓低聲音說道:“狠心的人,你為何要這樣折磨我?我讓小蘇珊帶走那個女人,就是想和你說說話。總之,今晚我無論如何……都要和你談談了……要不然……要不然……我也不知自己會做什么事出來。你立刻去花房,在花房的左邊有扇門,出門后就是花園。你一直沿著對面的小路走,就能看到一個葡萄架。十分鐘后我們在那兒相見,你要是不去,我立刻就會大吵大鬧,這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好吧。”杜·洛瓦傲慢地說道,“十分鐘后我一定會去你剛剛說的那里。”

    接著他們就分手了,但杜·洛瓦卻因為雅克·里瓦爾的糾纏,而差點沒有準時趕到。

    雅克·里瓦爾忽然前來挽住杜·洛瓦的胳膊,眉飛色舞地跟他講個不停。很明顯他在餐廳喝了酒。然后,杜·洛瓦又在一間客廳遇見了德·馬萊爾夫人,好不容易把雅克·里瓦爾交給了她,自己趕緊脫身了。他決不能讓妻子或拉羅舍見到自己,幸好這一點相當順利。因為現在他們還在原處熱烈地討論著。這樣,他最終來到了花園里。

    外面的寒風陣陣,把他凍得像掉進了冰窟窿里,他在心里暗道:“他媽的,再這樣下去我肯定會感冒的。”于是,他把一方手帕系在了脖頸上。沿著小徑緩步前行。因為剛走出燈火通明的客廳,一時還看不太清腳下的路。

    左右兩邊的灌木叢的樹葉都已經掉光了。細小的枝條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著。照射在它上面的是房內的燈光,一片陰陰沉沉的。他隱約看見有個白晃晃的東西在前邊的路中央。原來是袒胸露背的瓦爾特夫人站在那里,她沮喪地說:“啊,你終于來了,你想逼我去死嗎?”

    “又來了。”杜·洛瓦鎮靜地說道,“不要這樣,好嗎?你要是不停嘮叨,我立刻就走。”

    瓦爾特夫人拉住他的脖頸,雙嘴緊貼地說:“我哪里對不起你?為什么你要這樣躲著我?你說,我得罪了你哪里?”

    杜·洛瓦嘗試著推開她,一邊說道:“上次見面時,你把頭發纏繞在我上衣的扣子上,害得我的妻子差點和我鬧翻了。”

    瓦爾特夫人聽了一愣,接著用力搖搖頭:“胡說,你妻子不會理你這些的,肯定是你的哪個情人在跟你鬧。”

    “我沒有情人。”

    “住口,為什么你總是不來見我?為什么不愿意每星期跟我一起吃餐晚飯?我受了那么多苦。我這么愛你,每時每刻都想著你,我眼前總是晃動著你的身影,每次說話時,都害怕帶出你的名字來。你知道這一切嗎?我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把自己束縛住了,就像是陷入了羅網中,但自己又說不清楚是什么。我時刻都想著你,導致自己喉嚨發緊,胸部仿佛被撕裂了似的,兩條腿軟綿綿的,走不了路。即便這樣,我整天僵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的還是你。”

    杜·洛瓦訝異地盯著她,發覺那個他熟悉的,有著豐腴身軀,滿臉孩子氣的女人,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這個煩躁不安,絕望至極且什么事都敢做的女人。

    他的腦海中開始產生了一個模糊的想法,只聽他說道:“親愛的,愛情是不能永恒的,好聚好散才是真理。如果我們繼續下去,勢必會不利于雙方。如果是這樣,還不如早點兒分手。我說的都是實情。當然,如果你能夠理智一點兒,當我是你的朋友來對待的話,我一定會如往常般去看你的。這一點,你能做到嗎?”

    瓦爾特夫人把她裸露的雙臂壓到穿著黑色禮服的他胸前,說道:“只要還能見到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那就這么說定了,”杜·洛瓦說道,“我們不再有任何其他的關系,只是普通的朋友。”

    “當然說定了,”瓦爾特夫人嘀咕著,緊接著,卻把嘴唇湊向他,說道:“最后一次……吻一下我。”

    “不行,”杜·洛瓦溫和地拒絕了,“剛剛才說好的,怎么可以立刻就不算數?”

    她轉過身,擦掉落下的淚水,接著遞給他一個從胸衣內抽出的用粉紅色絲帶捆成的紙包,“給你,這是你應得的一份,是購買摩洛哥股票賺來的錢。我很高興能給你弄點外快。諾,拿著吧……”

    “不。”杜·洛瓦不愿要,“我不能收這錢。”

    “什么?”瓦爾特夫人大發雷霆,“今天你別給我來這套,這錢本來就是你的,誰也不能拿這錢。如果你不要,我就把它扔進陰溝里,喬治,你怎么這樣?”

    于是,杜·洛瓦只得接過小紙包,把它放進口袋里去。

    “現在回去吧,”他說,“要不然你會得肺炎的。”

    “這樣不是更好?我真想快點死去。”瓦爾特夫人說道。接著拿起他的一只手,帶著瘋狂與絕望在上面拼命地親著。最后才依依不舍地跑進了樓里。

    而杜·洛瓦卻慢悠悠地往回走著,心里不斷盤算著。

    接著他也昂首闊步,笑容滿面地回到了花房里。

    他妻子和拉羅舍不知道去了哪里,人群已經漸漸散去了,并沒有多少人留下來跳舞。他看到蘇珊挽著她的姐姐,雙雙朝他走過來,要他等一下和德·拉圖爾·伊夫林伯爵以及她們,一起跳一個四人舞。

    “誰是你們口中的那位伯爵?”杜·洛瓦滿臉不解。

    蘇珊扮了個鬼臉:“是我姐姐的新朋友。”

    “你好壞,蘇珊。”羅莎羞紅了臉,“你明知道,他不是你我的朋友。”

    “這個我知道。”蘇珊笑著說。

    羅莎賭氣地扭頭走了。

    杜·洛瓦親密地挽住蘇珊,親切地說:“親愛的小蘇珊,你當我是朋友,是嗎?”

    “那當然,漂亮朋友。”

    “非常信任我?”

    “絕對是的。”

    “還記得你剛才說的話嗎?”

    “關于什么的?”

    “關于你的婚事,就是你將嫁的人。”

    “記得。”

    “那好,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可以,什么事?”

    “如果有人跟你求婚,你要和我商量,并且除非我同意,否則不能答應任何人。”

    “好的,我一定會這么做的。”

    “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要告訴你的父母親。”

    “我不會告訴他們的。”

    “你能發誓嗎?”

    “我發誓。”

    這時,里瓦爾匆忙地跑了過來:“小姐,你父親要你去跳舞。”

    “走吧,漂亮朋友。”蘇珊說道。

    杜·洛瓦推辭了,忽然,腦海中涌進了很多新東西,他想要立刻離開,這樣才能冷靜思考。他去尋找瑪德萊娜,不久,便在餐廳里發覺他正和兩個陌生的男士在喝可可飲料。她介紹了他給他們認識,卻沒有說那兩人是誰。

    半晌后,他說道:“我們走吧。”

    “隨便你。”

    瑪德萊娜挽著他,穿過各間客廳,向外走去。客廳里已經不多人了。

    “我想和老板的夫人打聲招呼,她在哪兒?”

    “我覺得不用了,她會讓我們參加舞會,但我不感興趣了。”

    “這也是,你說得沒錯。”

    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但是一回到房內,瑪德萊娜還未摘去面紗,便笑著對他說:“你知道嗎?我要給你一件你料想不出的東西。”

    杜·洛瓦氣呼呼地嘀咕著:“什么東西?”

    “你猜。”

    “我不想費勁猜測。”

    “你說,后天是元旦吧?”

    “是啊。”

    “大家都要送新年禮物了。”

    “對。”

    “這是拉羅舍讓我交給你的新年禮物。”

    說完,瑪德萊娜把一個類似首飾盒的黑色小盒遞給他。

    杜·洛瓦心不在焉地打開了,發現里面是一個榮譽團十字勛章榮譽團十字勛章:是由拿破侖在1802年設立的用以表彰有功之臣的國家勛章。他霎時臉色蒼白,接著,他笑著說:“我更希望他送一千萬給我。”對他來說,這個玩意兒根本不值什么。

    瑪德萊娜原本以為他會興高采烈,卻沒想到他還是看不上眼,因此異常憤怒:“你這個人真是太不像話了,現在已經找不到一件東西能讓你滿意了。”

    “他只是在還債,”杜·洛瓦冷靜地說:“他還欠我很多呢。”

    瑪德萊娜想不通為何他今日會這么喜怒無常,說道:“你今年多大了?能得到這樣的勛章,已經相當厲害了。”

    “什么都是相對應的,”杜·洛瓦說道,“今天我所得到的,原本就應該更多的。”

    他把敞開的盒子放到筆壁爐上,看了很久那個閃亮的勛章,接著蓋上盒蓋,聳了聳肩,開始脫衣上床。

    元旦那天,政府公報果然宣布了,因為功勛卓越,新聞記者普羅斯佩·喬治·杜·洛瓦被授予了一枚榮譽團騎士勛章。當杜·洛瓦看到自己的姓在公報上分開寫時,比得了勛章還開心。

    看到這個消息的一個小時之后,他就收到了瓦爾特夫人的一封信箋,請求他當日帶著妻子一起來她家吃晚飯,讓大家都慶賀一下。到底去還是不去呢?他下不了決定,但一會兒過后,他就把這封言辭曖昧的信扔進了壁爐里,跟瑪德萊娜說道:“今晚我們去瓦爾特家吃晚飯。”

    “什么?”瑪德萊娜大為訝異,“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去他們家了呢。”

    杜洛瓦冷淡地說:“我已經改變主意了。”

    他們來到后,瓦爾特夫人獨自待在那件保持原樣的小客廳里,這間客廳現在是她專門接待好友的地方了,她一身黑服,香粉撲在頭上,非常美麗。她是一個遠看像老婦,近看則是妙齡的女人,即便仔細查看,也分辨不出。

    “你們是有人逝世了嗎?”瑪德萊娜問她。

    “也算是,也算不是。”瓦爾特夫人凄涼地答道,“之所以說不是,是因為我們并沒有什么親人逝世,而說是,則是因我已到如此年齡,不久就將告別此生了。今天穿這一身喪服,就是在為此悲哀。無論如何,從此以后,我已心灰意冷了。”

    “即使下了決心,但能不更改嗎?”一旁待著的杜·洛瓦暗想。

    晚餐的氣氛非常沉重,除了蘇珊在不停地說話。羅莎似乎滿腹心事。大家再次舉杯祝賀杜·洛瓦。

    飯后,大家走出餐廳,在各個客廳和花房里走著,彼此間隨意聊天,走在最后的是杜·洛瓦和瓦爾特夫人,她拉了他的胳臂一下,低語著:“聽我說……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會對您說什么了……但是喬治,您一定要經常來看我,您看,我不會再稱您‘你’了。沒有您,我怎活得下去?情況就是這樣,所以才造成了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痛苦。不管白天黑夜,我的身心都感覺到了您在我的身邊。總之,我的眼前每時每刻都閃現著您的身影。這種情景就像您給我喝了一杯毒汁,現在它正在我的身體里肆虐一樣,我是不行了。我現在只想在你面前顯示出一點兒老態來,我不掩飾頭上的白發,就是為了讓您看到。但是,您還是要以朋友的身份經常來看我。”

    杜·洛瓦的手被她抓住了,她用力揉捏著,指甲深陷進肉里。

    杜·洛瓦冷冷地說:“這當然沒問題,不要再說了,您瞧,今天我一收到您的信,馬上就來了。”

    瓦爾特和兩個女兒及瑪德萊娜走在前邊,來到《基督凌波圖》旁等著杜·洛瓦,這時,他笑著對杜·洛瓦說:“知道嗎?昨天我看到我妻子跪在這幅畫前禱告,就像在教堂里一樣虔誠。那副神情真是樂壞我了。”

    “因為唯有這位基督能拯救得了我的靈魂。”瓦爾特夫人解釋著,內心的激動全都顯示在她堅定的語氣里。

    “每回看到他,內心里便會充滿勇氣,力量充斥全身。”說罷,她來到這位立于海面的基督前,忍不住連連感嘆著,“他是多么非同尋常!這些人既怕他又愛他,你們瞧,他的頭顱和眼神是如此的自然和靈性十足。”

    “他像極了你,漂亮朋友,”突然,蘇珊喊著,“我毫不懷疑,如果你也蓄上絡腮胡子,或是他刮掉絡腮胡子,就沒有任何不同了。啊,你們是多么相像!”

    說完,她要杜·洛瓦站在油畫旁邊,眾人一看,果真像極了。

    眾人都非常訝異,瓦爾特簡直不敢相信,瑪德萊娜則認為基督的神采更具雄勁。

    瓦爾特夫人一動不動,死盯著她的情人杜·洛瓦的臉龐,滿頭白發下的臉色霎時一片蒼白。

    第18章 捉奸在床

    這年冬天的剩余日子,杜·洛瓦夫婦經常去造訪瓦爾特家。甚至連瑪德萊娜因為懶得動彈而留在家里時,杜·洛瓦也依舊去和這一家人一起就餐。

    選好的固定日子是星期五,每到這一天,瓦爾特夫人都只邀請杜·洛瓦。因此,這位漂亮朋友獨自享受著這美好的一天。吃完晚飯后,大家便像一家人似的玩牌、喂魚,一起消磨快樂的時光。有好幾次瓦爾特夫人都會在比較隱蔽的地方,比如門后,花房里的樹叢后,甚至是某個昏暗的角落里,突然捉住杜·洛瓦的雙臂,把他緊緊摟在懷里。悄悄地對他說道:“我愛你!……我愛你!……愛得不知該怎樣好了!”

    杜·洛瓦卻每次都是冷冷地推開她,嚴肅地對她說道:“又來了,您要是再這樣,我以后就不來了。”

    三月末,姐妹倆的婚事突然轟動全城,眾人都說,羅莎的未婚夫是德·拉圖爾·伊夫林伯爵,而蘇珊的未婚夫則是德·卡佐勒侯爵,這兩個人也經常去瓦爾特家做客,享受著非比尋常的地位和待遇。

    而杜·洛瓦和蘇珊卻宛若親兄妹般和睦相處著。兩人時常幾個小時地聊著天,誰也不理,彼此談得十分投機。

    而他們一直沒有提起蘇珊會嫁給誰,甚至沒有談到那些時不時前來求婚的人。

    一天上午,瓦爾特帶著杜·洛瓦到家中吃午餐,飯后,瓦爾特夫人需要接待一位來訪的供貨商,他便趁機向蘇珊提議說:“咱們去喂點食給金魚好嗎?”

    兩人便各自在飯桌上拿了一大塊面包,走進花房里。

    有一些軟墊放在大理石水池的四周,讓眾人在近處觀賞游魚時,可以跪在上面。于是,兩人拿著一塊面包,沿著水邊并肩跪了下來。開始扔手上捏出的小面包團到水里去。魚兒見到了,便會馬上擺尾搖頭地游過來。它們時而轉動著凸出的大眼,時而來回游蕩,要不就是潛入水底,吞食著沉下去的面包。隨即又浮出水面,想要再次得到面包。

    這些嘴巴不停張合的小東西,樣子奇特,行動敏捷,身體自如轉動著。有池底黃沙的襯托,它們鮮紅的身軀就像一團團火焰般,出沒于碧波之中,分外明顯。但它們一旦靜止不動,它們鱗片的藍邊就會更加醒目。

    看著水中各自的倒影,杜·洛瓦和蘇珊不禁相視一笑。

    突然,杜·洛瓦輕聲說道:“蘇珊,你不對我說心里的事,這可不行。”

    “你說的是什么,漂亮朋友?”蘇珊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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