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瑪瑞拉第二天很晚才從城里回來。安妮和黛安娜去了趟果園坡,回來后看見瑪瑞拉已經(jīng)在廚房里了,正坐在桌子旁,單手撐著腦袋。安妮突然非常不安,因為她看到瑪瑞拉愁容滿面,那種黯然的悲傷不曾在瑪瑞拉臉上出現(xiàn)過的。 “瑪瑞拉,出去一天太辛苦了嗎?” “是啊!不!我也不清楚。”瑪瑞拉疲憊地抬起頭,“我想我是有些疲憊了,不過好像還有些其他的事情要想。” “醫(yī)生檢查過眼睛了嗎?他都說了什么?”安妮焦急地問道。 “做了很全面的檢查。醫(yī)生叮囑不能讓眼睛勞累,不可以做針線活兒或者讀書等所有耗費眼力的事情,也不可以哭,平時戴著醫(yī)生給配好的眼鏡,這些都能做到的話,可以阻止眼睛的情況惡化,頭痛也會康復(fù)。但是如果沒有加以小心保護(hù)眼睛,六個月后會失明。安妮,失明啊,我剛就是在想這件事情。” 一時間,安妮驚恐得發(fā)不出聲音,其實就算能開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說什么,平復(fù)了一下情緒,她便給瑪瑞拉打氣地說道: “瑪瑞拉,您別胡思亂想,醫(yī)生的意思可不是要你這樣啊。我們以后小心地保護(hù)好眼睛,您就不會徹底看不到的。對了,戴了眼鏡,頭疼的毛病也就沒了,想想這不是一件大好事嘛。” “哪里還有希望啊!”瑪瑞拉沮喪地說,“不能讀書,也不能做針線活兒之類的,凡是用到眼睛的都不能做,那我寧愿失明好了,況且我那樣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啊?干脆直接死了算了,醫(yī)生還強調(diào)不能流淚,那我難過的時候又該怎么辦呢? “現(xiàn)在最好不要討論這件事了。安妮,幫我倒杯茶來,謝謝。我什么都做不動了,甚至覺得無力思考……關(guān)于我眼睛的事情,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準(zhǔn)會有很多人來家里探望我,我實在受不了別人來詢問我、同情我,還談?wù)撍!? 吃過晚飯,安妮說服瑪瑞拉早點上床睡覺。隨后,她也上樓走進(jìn)了自己的東廂房,一屁股坐到黑暗的窗邊,沉重的內(nèi)心難過得開始哭了起來。想起剛畢業(yè)那晚,回家后她也是坐在這個位置,然而此刻的感受,與那時卻是天壤之別。 那晚,安妮懷抱著夢想和希冀,似乎有一個玫瑰色的美好世界在前方向她招手。而對于此刻的安妮來說,不久前的那晚已經(jīng)變得遙不可及。 爬上床后,安妮的情緒也有所緩和。于是她開始鼓勵自己,決心要勇敢地直面現(xiàn)實,承擔(dān)起自己對這家和家人的責(zé)任。 幾天之后的一個下午,和一位安妮在卡莫迪的薩德勒見過一眼的客人聊過后,瑪瑞拉慢慢地走回房間。從瑪瑞拉的表情可以判斷出,談?wù)摰膬?nèi)容肯定不是件小事情。 “薩德勒先生來我們家有事嗎?瑪瑞拉。” 瑪瑞拉緩緩地坐在窗口,直直地注視著安妮,眼淚奪眶而出,根本不顧醫(yī)生的叮囑。 “我打算賣綠山墻,他聽到消息后就從卡莫迪趕來了,對此非常有意向。” “您說什么?賣綠山墻?”安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瑪瑞拉,您的意思并非要賣綠山墻,對吧?” “安妮,事到如今,我也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要是我的眼睛沒壞,我可以繼續(xù)留下,請個雇工,幫忙打理。但是等哪一天我的眼睛徹底失明了,那時要怎么辦呢?我原本就不適合經(jīng)營農(nóng)場,失明后就更不可能了。” “曾經(jīng)就算做夢也沒想到,我有生之年會看到自己變賣家當(dāng)。但是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農(nóng)場荒廢掉,演變成再沒人肯出錢買我們的地。家里的存款全都在扔到了那家銀行,分文不剩,除了馬修去年秋天買的幾張期票。林德夫人建議我賣掉農(nóng)場,然后搬去別處。” “雖說綠山墻不大,又很老舊,賣不了多少錢,不過應(yīng)該可以維系今后我自己的開銷。安妮,我很感激你為自己贏得了獎學(xué)金。只是我很愧疚,不能在你假期的時候提供一個可以回來住的家。就這樣吧,我相信你會找到合適的方式應(yīng)對的。” 瑪瑞拉說完失聲痛哭。 “您不可以賣掉綠山墻。”安妮堅決地說道。 “安妮,這也不是我希望的啊。但是你要明白,我今后根本沒有辦法一個人在這里生活,我會被煩惱和孤獨折磨得瘋掉,眼睛也會完全看不到。所以,我才下了這個狠心啊。” “我不會讓您一個人留在這里的,瑪瑞拉,我留下來陪您。我不會去雷德蒙德了。” “什么?” 瑪瑞拉抬起頭,把手從臉上挪開,緊盯著安妮問道。 “為什么不去雷德蒙德了?你在想些什么呢?” “就是我說的這樣,我不去拿獎學(xué)金了。瑪瑞拉,其實您從城里回來的那晚,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您已經(jīng)為我付出了那么多,如今瑪瑞拉有了麻煩,我怎么會離開您、不管您呢?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