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嚴展晴緊抿雙唇,但是那些似乎從骨子里不斷冒出來的寒冷卻違背意愿地讓她開始打戰。 蕭茵繼續冷冷地看著她,這個高傲自持的女人現如今這般模樣,她都快可憐起她來了。可是,她還是無情地給了她最后一擊。 “聽說……當時你出法院的時候,被襲擊了,找到襲擊者了嗎?” “……” 嚴展晴覺得冷極了,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當時父親躺在冷冰冰的太平間里,應該也是這種感覺吧。 真的很冷呢。 “嚴律師,你看我,都沒跟你說溫霖這兩天要干什么去。”蕭茵忽然笑起來,有些羞澀,“今天是溫奶奶的生日,所以交流會結束后溫霖哥直接去陪她老人家了,不過溫霖哥到明天可能也回不來,因為這次的官司對方之所以同意庭外和解,是他三叔幫的忙,所以溫霖哥估計還得好好謝謝他——呀,我快趕不上飛機了,要是在奶奶的慶生會上遲到,她會不高興的。”她急急忙忙地站起來,“不好意思啊嚴律師,我先走了。” 嚴展晴宛若雕像,一動不動。 在經過她的身邊時,蕭茵斂起臉上所有的表情,冷睨了她一會兒,她面無表情地在嚴展晴的耳邊說:“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現在就可以找溫霖哥求證,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因為奶奶有個規定,陪她吃喝玩樂的人不能被其他事情干擾,手機一律上繳,所以這兩天你應該是聯系不上溫霖哥了。拜拜。” 說完,蕭茵又對面無血色的嚴展晴微微一笑,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咖啡廳里。 嚴展晴就那樣沉默地坐著,一絲動靜都沒有,她就那樣坐了好久,久到咖啡廳里的服務員覺得不對勁。 “小姐,請問您……”話還沒問完,服務生就被嚴展晴的臉色嚇到了,“小姐,您的臉色很差,沒事嗎?” “……” “小姐?小姐……需要我幫您找醫生嗎?” 這時,嚴展晴死氣沉沉的眸子終于動了動:“醫生……”她發出夢囈般的聲音,很快,她拿出手機,在通訊錄里找到了那個名字,然后撥打。 手機那頭安靜了好久,過后,一個禮貌又機械的女聲響了起來。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嚴展晴一直維持著接聽的姿勢,手機里的聲音不斷在中文和英文之間轉換,最后變成一陣“嘟嘟嘟”的聲音。 她忽然的靜止不動又讓一旁的服務生不安:“小姐,您真的沒事嗎?” 嚴展晴機械地看向她,臉上透著一絲迷茫,末了她像反應過來一般,對女生倉促一笑:“抱歉。” 在女生關切的目光中,嚴展晴失魂落魄地離開。女生看著她的背影良久,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覺得有些心酸,因為……她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嚴展晴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她像往常一樣慢條斯理地彎腰,換鞋,把包放在沙發的一角,但就是沒開燈。 她茫然地在客廳站了一會兒,很快覺得周圍涼得厲害,她轉身走進房間,只是當看見那張大床在昏暗中漸漸顯現出輪廓,她忽然覺得胃部一陣翻攪,大概是真的覺得太疼了,她靠著門慢慢蹲下去,只是手卻死死地抓著衣領,竭力地想掩藏起什么。喉嚨似乎不斷在發出咕咕的聲音,酸脹的感覺讓她覺得無比痛苦,她就像缺氧的病人,茫然又無助地想要平息這種致命的窒息。 最后她逃一般地出了房間,可是她很迷茫,她要躲到哪里去呢?到哪里去才能讓這種窒息的感覺消失呢? 父親…… 她跌撞地走到老人的房間,只是打開房門,看見里面空蕩蕩的,她愣了一下,最后目光僵硬地停在墻上那張大大的照片上。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又小心翼翼地把相框取下來,在很近很近的距離,她才隱約在黑暗中辨認出父親的輪廓,還有那慈祥的笑容。 “爸爸。” 她叫他,可是四周悄無聲息,沒人回應。 “爸爸……” 她又叫他,這次的聲音隱約有些更咽。 末了,她把父親的相框抱在胸前,慢慢地蹲下去,背靠著床,冷冰冰的相框貼在臉上,連眼淚也迅速變得冰涼。 爸爸,對不起,我騙了你,所以我受到懲罰了。 爸爸,我好蠢,我把什么都給他了…… 爸爸,我好像什么都沒有了,我該怎么辦……該怎么辦才好呢? 爸爸,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只剩下我一個人的世界太可怕了,我好像……會撐不下去,爸爸,你回來……好不好? 好不好? 隔天下午,在辦公室看到嚴展晴那副憔悴的模樣,老板嚇了一大跳。 “發生什么事了?” 嚴展晴坐得筆直,蒼白的臉上依舊透著往昔的傲然,只是身上散發的冷漠氣息似乎比以前更嚴重了。 “李總不是跟我說過,你國外的朋友需要幫忙,那個案子我接了。” 此刻嚴展晴的神態,包括突然轉變的態度讓老板直覺這里面有事,但是對于嚴展晴,他太了解了,他絕對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他只能說:“你考慮清楚了?這一去,指不定三兩年。” “什么時候可以走?”嚴展晴不留余地。 又盯了她淡漠的臉好一會兒,男人妥協一般地嘆息道:“你什么時候準備好,我就什么時候聯系他們。” “我明天走。”干凈利落的語氣讓男人最后一句試探性的話都問不出來,只能點點頭。 臨走時,嚴展晴提了唯一的一個條件:“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去向。” 老板也不多說了,答應了下來。 翌日,浦東機場的出入口,嚴展晴拉著一只黑色皮箱面無表情地走在人潮里,與此同時,幾米開外的地方,溫霖正從機場大廳走出來。 在某個時間里,他們隔著擁擠的人潮,擦肩而過。 在登機前,嚴展晴順便把手機里的sim卡扔進了垃圾箱里。 她把什么都交代好了,所以溫霖在回到家里的時候一眼就看見茶幾上的東西:一份離婚協議書、一枚戒指、一張字條。 ——溫醫生,你媽媽的事情我不打算道歉,但是不管怎么樣,你的報復成功了,我們也算兩清了。 從那天起,他就像瘋了一般找她,可是她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他找不到她。 兩個星期后,鑒于他近期的異常狀態,院方決定給他放一個長假。 不久,他因為胃出血被送醫急救,在醫院整整住了一個星期。 出院后,他依舊把自己關在家里。 一個月后,楊昊強行把他從那間充滿酒氣、亂糟糟的屋子里拖出來,順便叫了鐘點工把房子收拾好。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的家里陸續有生人出現,那些中年人看起來個個都氣質不凡,但是面對死氣沉沉的他也束手無策。 兩個月后,遠在北京的老太太都被驚動,看到面目全非的他,干凈利落地給了他一巴掌,最后拂袖而去。 總歸,還是起了一點作用吧。 半年后,他重新回到醫院上班,他似乎還是他,一切都沒有改變。 “溫醫生笑起來好好看哦。” “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新進的小護士在背后偷偷議論他,但是跟他共事過的醫生護士都明白,他的笑容不是這樣的,在以前,他笑起來的樣子會讓你覺得陽光滿地,空氣溫暖,而不是現在這樣,偽裝的,言不由衷的。也不會那么不合群,客氣疏離得讓人難以接近。 眼尖的護士還發現,他的胸前多了一條項鏈,只是鏈子上掛著的卻不是吊墜,而是兩枚戒指,偶爾他會像現在這樣,坐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看著那兩枚戒指發呆。 她們都在想,以前那個溫醫生什么時候回來呢? 那個似乎從心底由內而發,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帶著美好包容的溫和的溫醫生,什么時候回來呢?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