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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陌生愛人-《天使愛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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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00九年。四月。香港機場。

    “請注意,港龍5366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廣播中響起登機召集。

    “媽咪,是你的航班?”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扯了扯左邊秀美溫婉的女子,眨了下大眼睛,又看向右邊溫文儒雅的男子。

    “丹尼有我呢,你就放心吧,塞琳娜?!蹦凶訉櫮绲厝嗔巳嘈∧泻⒚兹椎念^頂,臉上露出明朗溫和的笑容。

    方沁拉過小男孩的手,柔聲囑咐道:“媽咪去幾天就回來,你要聽爹地的話?!?

    “知道啦,媽咪!”小男孩有些不耐煩地答應著,從她的手掌中逃脫,鉆到男子的懷里。

    “你瞧你,越大越別扭,一句都說不得?!狈角邿o奈地搖了搖頭。

    “誰讓你不帶我去?你才別扭呢,媽咪!”小男孩不服氣地皺了皺鼻子。

    “好啦,我走了。丹尼、艾唯,再見!”方沁微笑著擺擺手。走到關檢口,又回過頭向外面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揮了揮手。

    看上去,他們就像是一對即將小別的夫妻和一個正在鬧別扭的孩子,普通而溫馨的場景。

    方沁轉過身,抑制住心頭說不清的酸楚,拖著行李箱,獨自一人走進長長的廊橋。

    一家三口,平淡而幸福的生活,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這樣意暖情深的男子,這么多年,對她好,對丹尼好,她怎么會不動心?可是那個人,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仍然占據在她心里的最深處,刻骨銘心,無法忘卻、無法磨滅。

    快十年了,丹尼也快九歲了,世界之大,茫茫人海中,一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人,她如何找到他?但她總是覺得,他還活著,早晚有一天,他們會重逢。

    上了飛機,找到座位,安頓好行李,方沁靠在椅背上,微微闔上眼睛。她此行是去申市探望生病住院的父親。

    她的父親,方繼森,美籍華人,泰特公司大中華區執行官兼總裁,外形儒雅,向來走的是親民路線,給人的印象一貫是人很好、對待員工很和藹。曾經,他也是她眼中的好男人、好丈夫、好爸爸,她小小年紀的時候甚至想過,長大后就要嫁個象父親一樣的人。

    直道那一天,那個傲慢地挺著大肚子的陌生女人找上門來……她的完美世界就在那一瞬間坍塌了,她的人生軌跡也由此改變……接下來的日子仿佛就是一場夢,歡樂與痛苦交織著的夢……

    最終她與父親先后回到了美國,她帶回了肚子里的孩子,而父親,帶回了米蘭達的骨灰。

    米蘭達,她的孿生姐姐,那個美麗善良的女孩,不幸成為了泰國反政府武裝汽車炸彈的無辜犧牲品之一。從此,那個十八年來,和她有著一模一樣面孔的生命,在這世界上,消失了。

    那段時間,家里的氣氛死一般的沉悶壓抑。雖然大家都明白那是一場意外,但她深深地自責,如果不是她讓米蘭達去送那張字條,一切都不會發生。她覺得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泰國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回去了,當初那筆手術費還沒有轉過去,就發生了爆炸案,方繼森回來只有一句話:“他也死了。”當然,她不肯信。她打電話找到在清邁酒吧工作的一個比較要好的同事,拜托他幫忙查找阿利的下落。

    那個泰國小伙子隆卡很熱心,轉天就告訴她,阿利已不在醫院,好像是被人接走了。因為當時發生了汽車炸彈事件,而且整個清邁局勢混亂,無法弄清楚是什么人接走了他,不清楚他去了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但方沁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阿利死了,她想一定是他的家人找到了他,送他回國治療了。阿利肯定還活著,等到他做完手術,身體恢復,他,就會來找她吧。她拜托隆卡把她的地址和聯系方式告訴盡可能多的人。

    ——阿利,茫茫人海,一定一定,會再見面。

    把孩子平安地生下來,是當時鼓勵她好好活下去的信念支柱。可這并不容易,因為,還有一場婚禮在等著她!

    這是一個早已約定好的婚約,兩家是世交,因著重重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和原因定下的這門婚事。其實男方條件還不錯,香港人,臺灣讀的大學,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剛畢業的電子工程碩士,人長得斯文雋秀,性格溫和。他們之前接觸并不多,談不上有什么感情,不過不討厭,還算互相看著順眼,也還談得來,而已。

    原計劃是等她滿十八歲就結婚,暑假的短短幾個月,改變了一切,卻不能改變這場婚禮。她幾乎等于是被軟禁在家里,無力反抗。但她還是逃了出來,就在新婚之夜。

    最終她還是被找到了,那時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六個多月了。父親氣得差點爆血管,母親干脆暈了過去,卻又都拿她無可奈何。六個多月的孩子,生下來已經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了,加上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家人只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她被領回了家。轉天,艾唯—潘明唯,她法律上的丈夫聞訊趕來。

    她很羞愧,不知該如何面對他,這個在整個事件中最無辜的新郎??伤诼犕晁龔念^到尾的訴說之后,反應出乎她的意料。

    他點了點頭,說:“我能理解?!?

    他不說原諒,也許是因為那樣太虛偽。新婚之夜,妻子逃跑,回來時已經大著肚子,懷著別人的孩子。這樣的事情,放在哪個男人頭上來說,都是巨大的恥辱和難以原諒的行為。

    他說能理解。她愣住,才發現原來她以前并沒有真正認識他。

    孩子滿月時,兩個人辦好離婚手續,和平分手。除了婚禮上儀式性的一個吻,他們不曾有過更多的親密接觸。離婚后,他獨自去了美國西岸工作。

    小丹尼的出生,反而讓她和父親的關系有所緩和。也許是她終于體會到了為人父母的不易,想起了從小到大父親對自己的呵護和疼愛;也許是方繼森在抱起那白胖可愛的嬰兒時,想起了另一個消逝的生命,轉而欲善待這雙生姐妹花剩下的一朵……總之,他們的關系雖然不可能恢復到從前,但還是有了很大改善。

    但整整一年過去了,阿利沒有任何消息。

    丹尼半歲的時候,她想盡辦法回了趟泰國。

    一無所獲。阿利就好似人間蒸發般再無蹤跡。

    好在小丹尼長勢喜人,和她一樣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圓圓的小臉,嘟嘟的小嘴,憨態可掬。粉雕玉琢般的嬰兒,漸漸的會笑了,會翻身了,會坐了,會爬了,流口水長牙了,踢騰著藕節般的小胳膊小腿,站起來學走了,咦咦啊啊會叫“媽咪”了……

    這時她也已經考上了醫學院。冥冥之中她似乎覺得,如果她從事這一行業,就會有更多機會與阿利重逢。孩子和學習,占據了她全部的時間、精力和思想。何時會與阿利重逢?也許,只能聽從命運的安排了。

    只可恨命運并不體諒她的艱辛,仍然興致勃勃地玩弄她于股掌間。

    丹尼滿一歲之后,開始消瘦和頻繁地生病,圓臉變成了尖臉,原本白嫩的皮膚漸漸透出暗淡的灰黃,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變得無精打采……

    最終確診,小丹尼患有嚴重的地中海貧血癥。這是一種遺傳病,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輸一次血,不然就會有生命危險。而且即便輸了血,也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其它的并發癥。

    她一直一個人帶著孩子,沒有再結婚。又因為丹尼的病,所以過得很艱難,前路一片迷茫和陰霾。

    丹尼四歲那年,在她實習的醫院里,她又意外地遇到了潘明唯,她法律上的前夫。

    潘明唯在醫院做義工,專門負責兒童病區的義工。這讓她對他又重新認識了一次。

    尼很喜歡他,看得出他也喜歡丹尼,是真心的喜歡。開始丹尼只是把他當作普通的義工,可是有一天,小丹尼舉著一張照片,說是從外婆家里翻出來的。那是他們兩人的結婚照,丹尼揚著小臉,問他是不是爹地?

    她看著丹尼充滿著期待的小臉,無法回答不是。而潘明唯,竟然也在丹尼面前承認了,陪她一起演一場戲。

    幾年了,她已經無法清晰界定他們之間的關系。是朋友,抑或親人?是入戲太深,還是戲假情真?丹尼脆弱得隨時可能飄逝的生命,曾是他們之間牢固的紐帶。

    可是現在,這條帶子快繃不住了。他的心里,滿滿的都是另一個女孩。他對她一向很坦白,坦誠得就像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是的,好朋友。而那個女孩,是他的深愛。

    她知道那個女孩的名字、他們的故事,甚至明白他心里的猶豫和糾結??墒菫榱说つ?,她自私地不愿放手,甚至不惜說謊去騙那個女孩。

    她什么都沒有,只剩下丹尼了。而丹尼,已經時日不多。兩年?一年?她不知道,不敢想。

    而她的心里,那個藏了很多年的名字,最近也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她的腦海,甚至她的夢里。

    ——阿利,你,還好嗎?

    “小姐,您要什么飲料?”飛機轉入平飛,開始送餐飲。

    方沁抽回思緒,皺了皺眉,覺得額頭發緊,有些悶悶的疼?!皝肀Х劝??!?

    抵達申市時,已是中午。方繼森還不到六十歲,身體一向尚可,前天突然暈倒入院,目前病情還不穩定。方沁下了飛機,妹夫杰奇接了她,直奔醫院。

    方繼森來華工作已近十年,擔任泰特中國公司總裁也近三年。自從當年那件事發生后,方沁的母親一直沒有原諒丈夫,但夫妻二人卻從不曾提起過要離婚,多年來一直分居在地球的兩邊。

    每年的圣誕假期和年假,方繼森都會回到美國的家里,扮演好丈夫好父親的角色。方沁的母親從未去過中國,倒是方沁,近年來每年最少都要去一趟。她從未放棄過尋找阿利,無論希望多么渺茫。

    妹妹方芳嫁給了個金發碧眼的美國人杰奇。去年方沁的母親病逝后,杰奇的公司將他派駐到申市,方芳就跟了來。而方沁也接受了一家香港醫院的任職,帶著丹尼來了香港。

    其實當時她也同時接到了申市一家私立醫院的邀約,之所以最后選擇了香港,是因為,阿利是說一口流利粵語的,雖然他的長相和身材并不大象廣東人,但起碼證明了他是在香港或廣東長大。而且丹尼的病,也證明了阿利身上的廣東基因。

    在香港幾個月,方沁已經能夠分辨出香港人和廣東人所說粵語的細微差異了。只可惜,隔了這么多年,她已記不大清阿利的粵語口音了。

    是呀,都這么久了……

    幾天之后方繼森轉入普通病房。方沁訂了五月二日返程的機票。

    可是就在五月一日那一天,方沁突然發起燒了。開始自己買了些藥吃,退下去沒多久又反復,直有越燒越高的趨勢。

    晚上方芳回到家,看見她萎靡不振地縮在床上,燒得臉頰赤紅。

    方芳摸了摸她燙手的額頭,說道:“聽說現在流感厲害,做飛機都要先測體溫。姐,你燒成這樣,今晚不去醫院打針的話,明天肯定上不去飛機。”

    方沁也自覺狀態很不好,便依了她。

    方芳的公寓位于市中心,生活相當便利,附近就有一家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榮海醫院,也是本市最好的三甲醫院之一。

    到了醫院,一聽病人發燒,接診臺的護士立即拿出一支體溫計,讓先測十分鐘體溫。

    五一假期的晚上九點多,急診大廳里的人并不多,不過有限的幾排椅子還是坐滿了。方芳扶著方沁在里面一間診室的外邊找到座位坐下。

    剛坐下,一個醫生挾著股風急匆匆出了診室,丟下一句話在身后:“打電話叫胸外過來會診!”

    方沁夾好體溫計,把燒得沉重的頭靠在后面的墻上。正好是門口,里面的聲音一絲不漏地傳進耳朵。

    病人的呻吟聲,夾著護士低聲的呵斥:“別亂動!越動越疼。”

    “放松點,血管都找不著了?!薄?

    細碎的腳步聲走到門邊停下,然后是安瓿瓶被敲開的聲音,器皿輕輕的碰撞聲,和兩個女聲的嘰嘰喳喳。

    “今天胸外肯定是李主任值班?!?

    “為什么?”

    “我晚上在食堂看見蘇晨了,所以李主任肯定在。不,應該說,李主任值班,所以小蘇大夫肯定也值班?!?

    “嘻嘻,這個蘇晨,又是李主任的一朵花兒?光見開花,也沒見過一個結果的?!?

    “呵,難講。你不知道蘇晨是誰吧?她可是……”

    聲音壓低了下去,隨即是幾聲輕笑。

    方沁心中暗笑,這是她第一次在內地的醫院看病。看來哪里都一樣,病人和家屬緊張得要死,小護士還好整以暇地八卦別人的情事。

    “姐,我去下洗手間,你先坐著?!狈椒计鹕碜唛_。

    方沁只覺得身上發冷,渾身的骨頭都在酸痛。過了幾分鐘,抽出腋下的體溫計,舉到眼前,盯著那根超過三十九度、直沖四十度的細細紅柱直發呆。居然燒得這么高了?不會真的是流感吧?

    方芳還沒回來,方沁轉頭向長長的通道看去,猶豫著是等她,還是自己走到外面接診臺把體溫計交了登記。

    這時走廊那頭正走過來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當先的一個高挑挺拔,邁著兩條長腿,一邊步履匆匆,一邊側著頭向跟在右后方的醫生說著什么。

    “嗡——”,方沁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了頭頂。在下一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離開了椅子,站在了走廊中央,擋在了那醫生的面前,一只手還舉著體溫計。

    那醫生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微微揚起下巴:“發熱門診在那邊?!奔冋钠胀ㄔ?,低沉磁性的嗓音,瘦削的臉,堅毅的線條,飛揚的劍眉,狹長深邃的眼眸,薄薄的唇,和,冷峻的神情。

    “當”的一聲輕響,體溫計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一顆顆大大小小的水銀珠向四處飛濺開來。

    方沁腿一軟,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左胸一陣刺痛,幾乎無法呼吸,低垂著頭,只看到一個硬塑封套的胸牌在眼前晃動。

    胸牌的左邊,是一張小一寸的半身照,右邊,是榮海醫院的標志和幾行字:李云飛。胸外。主任。

    “小姐,你沒事吧?”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只有例行公事般的淡然。

    方沁努力抬起頭,對上那雙眼睛。那目光犀利地審視著她,然而卻是波瀾不驚,帶著冷淡,帶著疏離,甚至,帶著一絲隱約的嫌惡。

    所有的力氣似乎都在瞬間被抽離,方沁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終于軟了下去……

    沒多久方沁就恢復了意識,發覺自己已經四平八穩地躺在急診室的窄床上,眼前是方芳焦急的臉。

    方芳見她醒來,舒了一口氣:“姐,你可醒了,感覺怎么樣?”

    方沁還沒有從之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腦子還有點暈,蹙眉道:“我沒事……我剛才……”

    “你剛才暈倒了!我從洗手間一出來,就看見你暈倒在人家醫生懷里?!狈椒寂牧伺男乜冢皣槈奈伊?。讓你好好坐著等我,你又不聽?!?

    方沁沒有留意她后面說的,只聽到了那句“你暈倒在人家醫生懷里”,居然,暈倒在他懷里……

    “那……他人呢?”方沁問。

    “誰呀?”方芳不明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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