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定策之功-《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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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張位又苦笑幾聲然后道:“宗海今日就陪我去此繁華之地一趟?!?
二人當即一同前往。
進了悅翠樓后,一路之間自見了不少鶯鶯燕燕。
張位雖位高權(quán)重,保養(yǎng)有方,但已是六十有許了,倒是林延潮年紀合適。
一路進來,自有不少女子投來目光,外頭大堂也有賓客酒酣大醉,摟著女子大喜,正是一副銷金窩的樣子。
二人進入一間雅間坐定,老鴇正熱情地道:“兩位客官……”
張位打斷她道:“你們翠悅樓的頭牌是何人?讓她來?!?
老鴇殷勤地笑道:“這位客官,好生不巧……”
話音未落,張位身旁的仆從即丟了一錠銀子。
老鴇見桌上銀子卻是不接陪笑道:“這位客官真是不巧,咱們翠悅樓的頭牌顏如玉顏姑娘今日有客在陪。”
“無論如何一定要請來?!?
張位的仆從又丟來一錠銀子。
林延潮見此不由心道,這算是報復性消費嗎?
老鴇也是猶豫,但見張位頤指氣使的樣子,知道對方的身份,恐怕不僅僅是有錢的土財主而已。但對方這把年紀,估計也非爭風吃醋什么的,只是講個排場這樣。
老鴇笑了笑道:“客官,好大的手筆,奴家這就去看看顏姑娘,讓她抽身來給客官敬一杯酒?!?
說完老鴇不動聲色將銀子收入囊中,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張位喝了一杯悶酒對林延潮道:“而今因妖書案,張誠已是失勢,取而代之必是田義此人。以今日田義清算我的架勢,老夫就算沒有妖書案也難安其位,辭相是早晚的事?,F(xiàn)在輪到你了,宗海你入閣不過一年,即將當國,不似吾與趙蘭溪在官場蹉跎歲月,而今熬白了頭發(fā),想干一番大事,也是有心無力,真是再羨慕你不過?!?
林延潮欲說話,張位又道:“什么是有心無力?吾羨慕讀書做官之人故而立志,此為心也,但恨不能有始有終,此為力也,此為有心無力也?!?
說完張位舉杯,林延潮默然片刻也是陪他同飲道:“次輔,吾本欲勸你,但你既說有心無力,我想起當年王太倉也與我這么說過?!?
張位嘆道:“是啊,似王太倉這等君子從不爭什么,越舍才越是得。”
林延潮與張位說話之間,這時門一開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在老鴇款款步入雅間。
老鴇笑著道:“貴客來此,如玉失禮不能遠迎,特自罰一杯向貴客賠罪!”
顏如玉笑語嫣然的樣子,正要飲酒。
“且慢!”張位出聲打斷。
除了林延潮外,眾人都是臉色一變。
但見張位言道:“你是翠悅樓的頭牌,除了以色事他人外,必有什么長處。這世上能出頭者,必是忍人不能忍,能人所不能,你是忍也?還是能也?”
顏如玉聞言微微驚訝后笑道:“這位客官說笑了,頭牌不過是外人給的區(qū)區(qū)薄名而已,至于客官的話,在奴家看來忍就是能,能不就是忍嗎?”
張位聞言撫須大笑,對林延潮道:“宗海,你看這顏姑娘能否坐下來與你我喝一杯酒?!?
此話眾人聽了都是笑了笑,這等口氣,難道這翠悅樓頭牌還不能坐下來與他們喝一杯酒?!?
顏如玉一飲而盡后道:“兩位客官失陪,如玉還有貴客?!?
張位笑道:“是什么樣的貴客?”
“是倉場侍郎的三公子,宴請來京的河道官員。”
“無妨,”張位說完對一旁的仆役吩咐道,“拿老夫的帖子,給顏姑娘的貴客,讓他今晚不要等了。”
仆役稱是一聲離去。
過了片刻,仆役回來默不作聲站在一旁,也沒說事情辦妥了還是沒辦妥。
但老鴇見此不安心,走出雅間正要吩咐幾句,卻見那位不可一世的倉場侍郎的三公子已是與幾名官員,躬身站在雅間外的走廊上,一臉小心的樣子。
老鴇見此大驚,回身看去但見那位老者正與顏如玉談笑風聲。
酒過三巡。
“二十余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閑登小閣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張位大笑吟詩后,端起酒杯道,“酒是二十年一釀的美酒,佳人自也是二八佳人,可惜老夫卻不是二十年前了。”
“正如今日之事,老夫是放手一搏,因為老夫知道沒有二十年后了,若是當年老夫未嘗不忍一忍,當然也為官低位卑時為不敢為之事。宗海,老夫真羨慕你,當此盛年,正是為國為民一展抱負的時候,揆地之任在你再好不過,但難就難在戒急用忍,守住本心二事上?!?
張位說完,一旁的顏如玉聽了宗海二字,抬頭頻頻目視林延潮,眼底綻出光來,但她知道分寸未出一語。
林延潮道:“次輔醉了,宗海豈有這個本事。”
“功名不醉人,人自醉也,酒興到此為止,走吧!”
說罷張位起身走出房門去,林延潮也離去,而顏如玉則恭身行禮相送。
不久自有人來交代顏如玉不可將今日的話泄露半句。
妖書一案,余波落下。
先是刑科都給事中侯廷珮上疏彈劾張誠。
史筆有云,往日張鯨之逐,言路彈章山帶積,至內(nèi)旨嚴罪張誠,事后助焰者,則僅廷珮一人而已。
確實如此,以往彈劾張鯨時,申時行,陸光祖各率兩京官員彈劾,而至張誠失勢時,只有一人而已。
張誠被免后,去南京養(yǎng)老,算是得了善終。
至于田義繼張誠掌司禮監(jiān)印,兼掌酒醋面局印,總提督禮儀房。
這些職務(wù)雖是重要,且油水豐厚,但田義終不能如張誠那樣同時兼任提督東廠。提督東廠事交給了另一秉筆太監(jiān)孫暹。
可見天子對于田義還是心底有所疑慮,不敢全部信任。故而司禮監(jiān)對于內(nèi)閣,百官的制約,于田義任上終不如張誠之時。
以往張誠為司禮監(jiān)掌印時,是可以與首輔抗禮。至田義時,只與閣臣抗禮,遇首輔則避道。
張誠失勢后,眾人都以為張位也要走。
哪知楊鎬在朝鮮三戰(zhàn)三捷,甚至連有鬼石曼子之稱的倭軍名將島津義弘也在他手中慘敗。
這時豐臣秀吉重病,倭軍向明朝求和,約定每歲向大明朝鮮入貢百萬兩白銀。
張位上疏求退,卻因朝鮮之功,為百官一并挽留。天子也不得不挽留張位,只將妖書怪罪于戴玉衡,將其戍邊。
但張位去意已決。
有了一年近百萬之巨的白銀,如此相當于明朝掌握了倭國的石見銀山等等,此產(chǎn)量足夠明朝發(fā)行銀幣。
然后大臣提議在朝鮮鑄銀幣發(fā)行,不少大臣紛紛上疏響應(yīng)。
而這時張位上疏要求天子以八銀二銅鑄銀,最后兩邊各退讓一步,改七銀三銅。
此事成后,張位上疏求去。
天子也巴不得張位走人,但最后還給了他以文華殿大學士之榮下野。
比起另一個時空歷史上,張位因妖書案革職為民,遇赦不宥,已是天差地別。
張位走后,天子讓久疾的趙志皋回閣主事。
卻說趙志皋,張位當年因反對張居正奪情,一起被貶為州同知。
而后又因申時行舉薦同時入閣,當時有人寫了一首詩諷刺二人‘龍樓鳳閣九城重,新筑沙堤走相公,我貴我榮君莫羨,十年前是兩州同’。
如今張位離去,只余趙志皋一人。
眾人都以為趙志皋年事已高,繼張位之后馬上要退了,哪知趙志皋又精神抖擻地返回內(nèi)閣。
閣中除了大事由趙志皋參與相商外,其余票擬都由他心腹議改后再與次輔林延潮,三輔沈一貫商量后再行票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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