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陳維砳在她的話語中低下了頭,望著相機里的一張張照片,愣是沒有發現自己的影子。 他心里一陣失落地問:“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 付爽不作聲,拿回了自己的相機,起身拍拍屁股要走,手腕卻讓陳維砳拉住了。她回頭看到他落寞地坐在地上,頭頂上的旋渦像肯尼亞上空一顆耀眼的星星,刺著她的眼睛。 陳維砳雙臂圈著她的小腿抱著,臉頰貼在她的長褲上,喃喃地說:“付爽,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愛你。” 付爽好久沒有聽過陳維砳說愛字,失神片刻后,挪動著腿說:“降溫了,回去休息吧?!? 陳維砳抬頭看她,她瞳孔里仍然波瀾不驚,仿佛他說的話都沒入了冷空氣中。他緩緩松了她的腿,見她背著相機直接走了。 等到她消失不見,陳維砳都沒有移開目光,盯著黑茫茫的夜,心猶如跌進了無盡的深淵里,看不見光,也找不到方向。 陳維砳待在這個保護區一個星期后,漸漸適應了這里的飲食和生活,他每天朝起而出,日暮而歸,在這片無盡的大草原之上看盡了野生動物和自然風光。這里和紐約的時尚不同,一切都是原始的面貌,他經歷了十個月的快節奏生活,然而現在能緩下來駐足在肯尼亞的熱土上,仰望這片變幻多測的彩霞天空,心中也生出了別樣的情緒。 在新的地方,會有新的記憶產生。 67 陳維砳在肯尼亞的生活節奏雖然慢了下來,但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幾乎一睜眼就有工作在等著他。 天邊亮起魚肚白時,陳維砳又起床了,拿起刷牙杯去了洗漱區,果然又看見了付爽。他計算過她起床的規律,有時不得不佩服一個人的改變,付爽徹底改掉了以前賴床的毛病。 付爽在刷牙,突然鏡子前多出了一個人。她像往常那樣,淡淡地看了一眼又移回來,快速刷好后洗了一把臉,端起盆就要走。 付爽剛抬腳,陳維砳就將她擋住了,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陳維砳見她抬頭瞪著自己:“一會兒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森林?!? 付爽擰著眉:“你不在我們這組?!? 陳維砳露出了笑:“我找人換了?!? 付爽不再吭聲,推開他像山一樣的高大身子徑直走了。 出發時間到,小組里的志愿者立即在指定地點集合上車。付爽戴了一頂鴨舌帽,怕割破手臂和腿,穿著山地靴、長褲和長袖襯衫。 付爽坐在車尾,脖子上依然掛著相機,沿途拍了很多照片,也幫車上的志愿者拍了合照。畫面緩緩移動時,付爽的相機里突然出現了陳維砳的后腦勺,他坐在對面的位置,一直凝視著窗外的那片蒼茫草原。 一群長頸鹿悠然地在草地上漫步,蔚藍壯闊的天空中白云緩緩涌動,陳維砳墨黑的發絲上一片光澤,正隨著清風飄揚在這安靜和諧的畫面中。付爽望著望著,搭在快門上的手指下意識輕輕一按,記錄下了這幅美好的畫面。 陳維砳望久了,揉揉脖子回頭,見付爽正低著腦袋看相機里的照片。她戴著帽子,陳維砳看不見她的臉,只能望見她咬著干干的嘴唇在微笑,看一張,笑一下。他又像回到了當初還沒和她戀愛時那樣,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去追隨她。 志愿者在停車點下車后,步行走了十多分鐘后分批進了負責的林區。林區里有很多垃圾,除此之外還有阻擋道路的雜草,他們每個人手上都帶著裝垃圾的桶和割草的鐮刀。 林區的草又高又大,根根帶著尖銳的刺,志愿者們手上都戴了手套,頂著大太陽在林區里分散行動。 付爽跟金珉宇在撿垃圾,撿了很多塑料垃圾和不易腐爛物。大太陽掛在天空,付爽正想摘下手套擦擦汗時,陳維砳已經給她抹走了臉上的汗。 付爽抬頭望去,他背著陽光,臉上也全是汗水,她的目光停在他裸露的手背上,發現了好幾條被劃破的傷痕。 “你的手套呢?” “丟車上了。” 付爽不禁在心里搖頭,心想他記性怎么還是這樣差。 陳維砳一直追著付爽的步伐緊緊跟在她身邊,和金珉宇左右兩邊夾著她一起撿垃圾,反正是寸步不離。 金珉宇和付爽交流時,一直用韓語,陳維砳待在身邊壓根兒聽不懂,想起他們休息的時光總是在一起聊天,不是付爽教金珉宇中文,就是金珉宇教付爽韓文,總之,他們很聊得來。 付爽割草時,陳維砳來幫付爽,剛要碰到草根,付爽立馬把他打發走了:“別碰,都是刺?!? 陳維砳便不碰了,手里拿著鐮刀幫她除草。他看了眼旁邊的金珉宇,問付爽:“你和他說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背著我?” 付爽抬頭望他:“我和他正大光明地說話,誰都沒背著?!? 陳維砳氣結,擺明了欺負他聽不懂,想搭話都不行。 他目光下移,盯著她光禿禿的脖子問:“我送你的項鏈呢?” 付爽低了頭:“掉了?!? 那條項鏈她戴著很漂亮,他也花了很多心思去挑選。 付爽的臉藏在帽檐下,緩緩抬頭看他時,他正一邊無奈地嘆息著,一邊大力地除著這些雜草。 他們一早上都在這片林區工作,到飯點后才返回了保護區營地。下午,他們又去檢修了柵欄,一整天都在忙碌。 晚飯后,陳維砳逗著腳邊的小狗打發寂寥的時光。這里遠離城市,沒有網絡信號,把人逼得早睡早起。他正準備去沖個澡,忽地身邊閃來一個影子,他定睛一望,是金珉宇。 “能不能給我一根煙?” 陳維砳雖看他不順眼,但還是從兜里掏出煙盒扔給他。 金珉宇說了句謝謝,打開煙盒抽了一根出來遞到唇間。 “火。” 陳維砳又從兜里拿了打火機出來,見金珉宇低著頭,那架勢是要他幫忙點火。 陳維砳給他點了火,問:“我們很熟嗎?” 金珉宇吸了口吐著煙,笑著來了句:“你不要害怕。” 陳維砳無語,他把火機和煙盒揣進兜里,撇頭正好望見付爽的身影飄過,她好像是剛洗漱好,穿著拖鞋往宿舍區走。 金珉宇隨陳維砳的目光望去,轉回頭來跟陳維砳說:“付爽是一個很陽光漂亮的女孩?!? 陳維砳目光轉回,盯著金珉宇時刻笑著的臉,問他:“你喜歡付爽嗎?” 金珉宇立馬點頭:“我特別喜歡她?!? 陳維砳心劇烈地跳著,緊握拳頭突然感到一陣疼痛,他低頭一瞧,是手上結痂的傷痕被撐破了。他無心管傷痕,心里只回蕩著付爽在星空下跟他說的話,忽感一陣無力。 金珉宇看著面前這個大男人低著頭緊握拳頭一言不發,渾身透著一股無力感,又像是積壓了一股怨氣無處可發,再結合他這些天緊緊跟隨付爽,又將自己當成情敵看待,就知道他一定特別愛付爽,才會千里迢迢到這偏僻的保護區來找回自己的女孩。 肯尼亞的天空再次亮了,離陳維砳要走的日子又近了一天,而他和付爽之間的關系仍沒有得到緩和。 上午志愿者完成任務后,回營地休息了兩個小時,下午啟程去了當地的小學看望學生。 非洲的小孩普遍干瘦如柴,卻有著一雙好奇靈動的大眼睛,見到不同膚色的人就會盯著一直笑,不認生,也特別好相處,跟非洲的這片土地一樣熱情好客,和你熟悉后,還會要求你抱抱他們。 付爽坐在一片黃沙地里陪這幫小孩玩石子,他們的英文很流利,一直問付爽叫什么名字,名字的含義是什么。 付爽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教他們中文,或許是她的名太難寫,小孩們都搖搖頭,有點學不會。 有一個鬈發小男孩捧著一塊石頭問她,這個用中文怎么寫。 付爽便在黃沙地上沙沙寫下了“石”字,望著這個字眼,她又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寫作業時,桌旁總會留有一張白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一個人的名字。 她在發呆,忽然面前的黃沙地里砸過來一塊小石子,她抬眸望去,陳維砳站在不遠處盯著她,手里還抓著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破籃球。 “把他們帶過來,我教他們打籃球。”陳維砳說完,夾著籃球往平地上走去。 付爽用樹枝抹了地上的字,攬著一幫小朋友,帶他們去籃球場跟陳維砳學打籃球。 這個小學的籃球場很簡陋,籃球架都生了銹,籃筐上也早沒了網布,只有光禿禿的一圈。付爽坐在臺階上朝那片嬉鬧的地方望去,她以為陳維砳是看到小孩就會躲的人,可照眼前的情況看來,陳維砳還頗有耐心,一直在教他們怎么用手指轉籃球,那幫小孩就跟在他身后一臉崇拜。 付爽看了很久終于記起拿出相機替他們拍照。 畫面里,陳維砳的身后跟了一幫小孩追著他不放,還企圖搶走他手里的球,可他不停地躲過他們并且精準投籃。不知那幫小孩跟他說了什么,隨后,付爽看見他一個個舉起那些小孩,讓他們嘗試了一把自己灌籃的感覺。 付爽低頭看照片時,腳尖滾來了一個籃球。她緩緩抬頭,看見陳維砳正在朝她跑來,依舊像以往那樣,彎腰撐在膝蓋上盯著她,滾燙的汗滴在她鼻尖,仿佛他們又重回到了學校的籃球館。 “我好渴,你帶水了嗎?”陳維砳直喘氣。 付爽望著他大汗淋漓的模樣,從包里抽了自己的水杯給他。 陳維砳嘴角劃過一絲笑容,挨著她坐下,將腳邊的籃球拋給那幫小孩繼續玩。 陳維砳很渴,把付爽杯子里的水都喝光了。她回頭看他,他的下巴上有水滴,在陽光下像一顆藏滿了回憶的玻璃彈珠。 陳維砳察覺到異樣看向她時,她已經收起目光,拿走了空水杯。 陳維砳問她:“你什么時候回家?” 付爽把水杯放進包里:“8月底?!? 陳維砳8月底在南城有一場重要的比賽,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職業籃球賽,他無比希望付爽能來現場觀看,替他加油,可他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我下周一就要走了?!? 付爽在包里翻紙巾,忽地手頓住了。陳維砳來肯尼亞有一個多星期了,每天不依不饒地在她面前轉悠,但凡她在哪兒,身邊總有他的影子出現。 她“哦”了聲:“知道了?!? “你會想我嗎?” 付爽的耳旁仿佛有一陣狂風拂過,直鉆進她的心,質問她是否會想他。 付爽不知如何作答,起身跑去了場中心解救那個被當作足球的籃球,代替陳維砳繼續教那群小孩。 陳維砳抹了把臉上的汗,看著付爽和那幫小孩玩鬧,他腦海里都是以前在學?;@球館的那些夜晚,他教她投籃,教她轉身動作,教她帶球跑。很久以前他不懂付爽為何熱愛看籃球賽,可現在他心里很清楚明白,因為愛一個人,就會愛他的全部。 所以,他不相信付爽心中沒有他。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