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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悼而不傷-《終身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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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遠翻著病例的手停下來,歪頭上下看她,嘖嘖地感嘆道:“還怕你因為韓婼那些事怪他,你倒真是想得開。好了,他沒事,今天他心率不穩定,剛才在吸氧,一好點就心不在焉地找你,老狐貍就這毛病,他看不見你就跟我們都該死一樣,誰他都懶得管,半句好話都不會說。”

    他顯然剛才又為了華紹亭的病情跟他啰嗦了,華紹亭一煩,隋遠必然就要挨罵,這會兒憋著一肚子氣。

    裴歡勉強笑了笑,也顧不上其他,站起身要去找華紹亭,想趕緊看見他,結果她起身的動作太快,眼前發黑,半天緩不過來。

    她扶著椅子蹲下身,隋遠的聲音越來越遠,她苦笑著還要說什么,最后通通都變成喃喃自語:“他還不都是為了我……如果我能試著面對,他也不用事事不留余地。”

    華紹亭執意離家,執意引韓婼離開,最后生死也不過眨眼之間,都是為了她。

    他絕非善類,早過了沖動熱烈的年紀,可人間冤孽太重,他隨時能與之同歸于盡,但決不能讓她受半分的連累。

    裴歡太清楚他是為了誰。

    她這一時片刻終于確定華紹亭平安無事,于是不由自主神經放松下來,這一下渾身發緊,覺得手腳都像被灌了鉛,幾乎累到實在動不了的地步。

    裴歡聽見隋遠在喊自己,努力抬手揉眼睛,可又覺得自己的頭沉得不停地往下墜,站也站不住,她剛想叫人,結果直接栽了下去。

    隋遠早看出她沒多少力氣了,好歹手下有個準備,一看裴歡暈倒,趕緊拉住她的胳膊把人扶住了,沒讓她磕到頭。

    他一邊往門外看,一邊喊護士,沒想到推開門進來的,竟然是華紹亭。

    好啊,這可真是緩過來了。

    隋遠氣得不想再理他們,一個是這么大了還拼命逞強的臭丫頭,一個是命都沒了半條、剛好一點就四處亂走的老狐貍。

    他雖然是個醫生,到這會兒都被逼得懷疑人生,活該這兩個人這輩子要湊在一起,砍不斷、割不開的,就該是命里的緣吧。

    隋遠來不及說什么,扶著裴歡想拉個椅子過來放她先坐,可華紹亭搖頭,很快將裴歡接了過去,他的目光看過來分明是詢問,隋遠聳肩示意裴歡沒事,八成是低血糖。

    “她一天幾乎不吃不喝,又這么累,鐵人也熬不住。”

    華紹亭親自來看著裴歡,不至于再出問題,隋遠也能松口氣,這幾天下來他就怕再多個病人,于是手下騰出工夫,出去叫護士安排輸液。

    華紹亭根本懶得和旁人廢話,直接把裴歡整個人抱起來,一路走回他自己的病房。

    隋遠無奈配合,出去通知會里,這一層閑雜無關的外人,暫時都不能過來了。

    陳嶼守在走廊盡頭,眼看華紹亭出來了,又抱著裴歡,他想過來幫忙,可惜外人也不合適,于是插不上手,只能尷尬地跟在他們身后,心里有事,不得不說。

    華紹亭護著裴歡,把她的臉壓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也不讓外人亂看。

    他走著走著,余光里發現后邊還跟著個人,這才掃了陳嶼一眼,腳步都不停,開口就簡單一個字甩過來:“說。”

    陳嶼當上會長也有幾年工夫了,平常也能端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勢,可惜道行不夠,一對上華紹亭這雙眼睛,立刻就被打回原形,死活改不了唯唯諾諾的毛病。他迅速跟上去,把聲音放到最低,生怕吵了華紹亭懷里的人,跟他說:“先生,韓婼沒能救過來,剛剛……走了。”

    華紹亭原本有些不耐煩,已經走到了病房門口,這句話一出來,連前邊幫著開門的隋遠都有些訝異,大家腳步都僵了,隋遠睜大眼睛看向他,一時之間內外安靜,誰都沒敢接話。

    但華紹亭卻沒什么表情,他聽見了,只是腳步依然不停,輕輕“嗯”了一聲,先把裴歡送進了病房。

    陳嶼不明白這算什么意思,緊張到汗都下來了,他思前想后,畢竟韓婼也算一位會里的故人,他不清楚華先生的態度,一時有些難辦,只好又解釋道:“醫生盡力了,但是她傷到臟器,情況嚴重,轉院也花了時間,路上來不及了,送到這里就一直在搶救。”

    華紹亭一句話都不說,低頭照顧裴歡,他把她散在枕頭上的頭發都理順,拍著哄,裴歡累到極致了,迷糊著動了一下,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華紹亭也就由著她,先替她蓋上了被子,仔細試了試,生怕她著涼。

    隋遠畢竟是醫生,他抱著病例在一旁冷眼瞪華紹亭,一眼就看出華紹亭剛才非要親自把人抱過來,這下好了,車禍之后剛縫線的傷口估計又開裂滲血了,把隋遠愁得直嘆氣。

    偏偏另外一邊,韓婼也沒救過來,病房里的氣氛一下變得極其壓抑。

    隋遠為了打破這種讓人窒息的沉默,率先過去同華紹亭說:“你和會長過去看看吧,我在這里替你守著裴裴,一會兒就來人輸液了,保證她出不了事。”

    華紹亭就像沒聽見似的,根本沒打算離開,他就守在裴歡床邊,抬眼問道:“護士來了嗎?”

    “馬上。”

    他點頭,仔細打量裴歡的臉色,床上的人下意識一直抓著他的手腕,他也就只好順著那個姿勢坐著不動。偏偏裴歡不清醒,不管不顧,拉住的是他受傷的那一邊,他嘆了口氣,分明覺得疼,又什么都沒說,苦笑著握緊她的手。

    隋遠指他胳膊,提醒他換個方向,小心傷口。華紹亭冷著眼掃過來,隋遠立刻閉了嘴。

    陳嶼湊上前,躬身問:“先生,您要不要過去看一眼?”

    華紹亭完全沒有這種打算,聲音淡淡地說:“我能說的已經都說過了,韓婼也不需要再見我。既然人走了,你們就去興安鎮上找個地方把她葬了,她這輩子好不容易跑出來了,搭上兩代人這么多條命,不如徹底回去,人死燈滅,都該踏實了。”

    字字句句實在簡單,他不想給那段往事填上半點唏噓,也沒有任何值得惋惜的情懷。

    徹底了斷,是對往事故人的尊重。

    果真人生如戲,這一出上了臺,能唱到哪一步其實身不由己,人唯一能選的,只有什么時候落幕。

    陳嶼按華先生的吩咐去辦,很快就退出去了。

    病房里又進了人,護士緊急被叫過來做基礎檢查,給裴歡輸液。床上的人漸漸有了意識,但是身心過度疲憊,近乎昏睡。

    隋遠知道華紹亭這會兒什么地方都不會再去了,于是他干脆親自拿了包扎消毒的東西回來,把人勸到病房另一端的沙發上坐著,替他重新收拾傷口。

    華紹亭進醫院后才換過衣服,剛才一用力,襯衫袖子上又沾了血,好在縫線的地方沒有大問題。

    隋遠動作利落,不小心手下重了,惹得華紹亭抬眼看他,一句話扔過來:“隋大夫這是跟誰賭氣呢?”

    隋遠哼了一聲,手下盡量放輕,難得借著這個機會嘲諷他:“平常你懶得一步不動,這會兒倒勤快了,找個人把裴歡送過來不就行了,這傷口好不容易縫好,犯得著非要這會兒親自動手嗎?再怎么說老夫老妻的這么多年了,至不至于啊?”

    這話說得華紹亭笑了一下,又看向床上的人,終究有點無奈地說:“我得隨時等著,看著吧,一會兒她如果醒過來看不見我,又該緊張了。”他說到他的裴裴,那雙傷人的眼睛總算帶了笑,又緩下口氣說,“我知道她害怕,她啊,就這個脾氣,心里越怕的時候就越逞強,非要逼自己,最后身體熬不住。”

    很快,華紹亭的傷口已經重新處理好,他披上了外衣,回到裴歡床邊坐著,看她沉沉睡著的樣子,長出了一口氣,輕聲說:“也好,她在這睡著,總好過讓她等著我。”

    這倒是跳不出所謂“老夫老妻”的世俗了,病床之畔守著的那一個難免擔驚受怕,這些事,他哪忍心讓裴歡來受呢,還是交給他比較好。

    隋遠總算有時間歇一會兒了,他坐著喝水,仰頭靠在沙發上放松,心里全都是今天的事。

    他不過是個外人,但這幾天看下來,到最后也有點悵惘,他說:“我很清楚病人的心態有多重要,韓婼那邊……主要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她在重傷之下完全沒有求生欲,太讓人難受了。”

    醫者仁心,不光是隋遠,其實今天每個人都希望韓婼能活下來,反而是她自己放棄了。

    天終于黑了,從沐城到興安鎮,再機關算盡,生生死死掙扎著回到沐城,這條路總算到此為止。

    華紹亭聽見韓婼搶救無效的消息,一點也不意外,他早就想到了,韓婼把他們都引回到暄園那天起就想好了結局,她不會再有力氣重活一次。

    她奮力搶來最后這兩年時間,不過想求一個真正的結局。

    如今,華紹亭守在病房里,看著天際的亮光一點一點消失殆盡,城市里人造霓虹很快就代替了日光。

    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已經退出去了,早起的那場車禍一直讓他有些耳鳴,直到了這個時候才好起來,一切的一切,終于能夠徹底安靜下來。

    人啊,總要有些歲月深遠、山寒水瘦的往事。其實這樣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二十年前韓婼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二十年后她已經有了答案。

    他求生,而她求死,不告而別,無需再見,也算是一種成全。

    最后這一刻,總算對得起年少相識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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