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心之所歸-《終身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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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歡這一次可真是松了心,不管不顧地睡了很長一覺。
她從華紹亭離家那天開始就懸著一顆心周旋,幾乎沒能有一天安眠,因此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
她因為長期疲憊和低血糖暈過去,輸液之后好了不少,只是實在太困,昏昏沉沉地覺得渾身酸痛乏力,腦袋格外沉重,于是困乏到醒不過來。
后來她還記得自己連著做了好幾場夢,從年少到白首,恨不得憑空過了好幾輩子,這才好不容易覺得把沒睡的覺都補夠了。
人經歷過長久的睡眠,即將清醒的時候,會因為不清楚時間而突然有些迷茫。
所以她睜開眼,盯著病房里厚重遮光的窗簾看了好久,才覺出來應該已經是白天了。
她揉著眼睛想坐起來,身側一雙手就伸過來,扶住了她的肩膀。病房里為了讓她安睡,沒有開燈,也屏蔽掉窗外的日光,她甚至什么都看不清,不過這手下熟悉的力度,她就知道是華紹亭,于是順著他的手攀上去,趴到他懷里。
她聽見華紹亭長長地了嘆口氣,她抬頭想說什么卻已經被他吻住。這種時候,語言總顯得多余。她瞬間整顆心都安穩下來,在他懷里舒展開手腳,忽然抱住他的頭,往后仰著,把他也帶倒在病床上。
華紹亭笑了,又揉了揉她的臉,看她突然睡醒了,迷迷糊糊地近似撒嬌,一顆心都軟了。
他的裴裴啊,這么大個人了,也總是像只貓似的,只有這樣剛睡醒的時候脾氣最乖順。她要把臉埋在他肩上,輕輕對他說了一句:“你總算回來了。”
說著說著,裴歡還幼稚地抓過他的手拍拍自己,一臉認真地說:“打我一下,讓我看看疼不疼,不會是夢吧?”
她怕就怕再一睜眼他又不知道天涯何處,總有二十年的經年舊怨要去解決,于是她還真想著要確定,一下力氣重了,非要拉他過去打一下。
他哪還下得去手,環著她的腰把人抱緊了,裴歡悶聲笑,于是兩個人誰也不去把窗簾拉開,就只是靜靜地在黑暗里躺著。
她側過身看他,華紹亭那一雙眼睛格外分明,是她在暗處唯一能看見的光,她用手指一點一點地勾他的眉目,前前后后分別這么多天,她也只剩下這幾句:“真的不能再這樣了,保重身體,行不行?”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手指纏著她的指尖,變成了一個安慰的姿勢。
裴歡又長出了一口氣,黑暗之中人的其他感官無限放大,她聞見他身上經年浸透了的香木味道,最終把臉湊過去,和他貼在一處,很快就連呼吸都疊在耳畔。
她要仔仔細細地看著他,聽著他,一分一秒也不能少。
她像是拿住把柄似的,一字一頓地說道:“別人做不到的事,你也不做了;別人管不了的恩怨,你也別碰。哪怕天塌了,就讓它塌吧?!?
就像現在這樣,他們兩個人只是躺在一個空蕩蕩的病房里,安安靜靜擁抱著躺一會兒,都是最幸福的片刻。
真實的情感總是樸素的,樸素到更精彩的點綴都嫌多余,只需要把這一刻無限延伸,恍惚百年,一起擁抱著走到天塌地陷的時候,也無所畏懼。
華紹亭的笑聲很輕,但讓人聽著總算呼吸順暢,不像之前看著那么難受了,他答應她說:“是,夫人,以后家里聽你的,我也聽你的?!?
他說得好聽,可她聽這樣的保證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于是裴歡躺了一會兒,實在覺得生氣,又狠狠去捶他肩膀說:“其實當天蘭坊的人已經追過去了,再等一等就能把暄園的下人都制住,你何苦非要把韓婼逼走,鬧出一場車禍。”她說著說著聲音又有些發抖,好半天才又繼續說道:“也是萬幸,不然那么大的沖擊力,萬一出點什么事……”
華紹亭搖頭,想起自己那天和韓婼在暄園里三言兩語不歡而散,他曾經找到過去后院的路,轉了一圈,知道韓婼早有準備。
“她早就不想活了,打算最后拉著我們所有人一起死?!彼仨氁秧n婼逼出去,否則就算后來有敬蘭會的人找過去,一旦受了刺激,她就要在園子里和大家同歸于盡?!八恢缽氖裁吹胤脚獊泶罅康钠?,一直存在園子后邊?!?
暄園是早晚都要燒掉的,區別只是誰來點火而已。
裴歡聽見這話不由自主倒抽一口氣,也就是說華紹亭早早看出事情不對,韓婼千辛萬苦把他們都引過去,除了翻出二十年前那場冤案之外,最后還想拖著大家一起下地獄。
但他什么也不說,也沒讓任何人看出來,直到最后眼看裴歡突然闖過來,他才覺得事情不能再拖,不能讓裴歡涉險,于是他馬上把韓婼帶走,用這么極端的辦法,讓她不能回去動手縱火。
這世界上所求皆所愿,人人都以為韓婼求報仇,但實際她的人生早就在二十年前被徹底毀掉了,她多出來的這些日子,苦苦熬著再看塵世一眼,也不過想要一個陪伴。
那些認識她的人,都該陪著她一起走。
她喪心病狂,卻也天真如此。
裴歡曾經對那個女人的故事生出過某種惻隱,此時此刻,卻又覺得不寒而栗。
窗簾露出一條僅有的縫隙,遠處的云兜兜轉轉,忽然被吹散了,光徹底透了進來。
裴歡慢慢坐起來,坐在床邊把頭發梳起來,她又過去先把病房里的壁燈打開,讓華紹亭的眼睛能夠逐漸適應光亮。
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時分了,他守了她快一天的時間,寸步不離。
她覺得自己渾身好多了,又反過去再去照顧他,兩個人來來回回,都覺得自己可笑。
華紹亭逗她說:“知道隋遠背后說什么嗎,說咱們兩個每天老夫老妻的,像已經過了五十年的日子?!?
裴歡低頭看他手臂上的傷口,確定沒事了總算放心,又低聲說:“那有什么不好?”她終于把窗簾都打開,日光一下子充斥在病房里,這下總算讓人重新找回了日夜。
她靠在窗邊,身上穿的是醫院里統一的淡粉色住院服,襯得臉色格外溫柔。她隨手亂抓著梳起來的頭發,散下來三兩縷,又剛好落在鎖骨上,明明睡了這么久,素著一張臉,卻總有些艷麗的眉眼。
她回身看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笑著說了一句:“五十年?到時候我都快八十歲了,誰還想那么遠的事,我也不敢求那么久?!彼约翰⒉浑y過,就只是隨口說一說,“多久都好,我只想陪著你,今天明天……陪著你到最后一天?!?
華紹亭一直也沒說什么,他靠在床邊,抬眼盯著裴歡看了很久,似乎是覺得她此時此刻這么素凈的樣子也很美,于是看得她又低頭笑。
其實華先生走神了,他并不覺得感慨,他只是在琢磨人與人之間這種直白又簡單的吸引力,有時候真是道難解的謎。
裴歡在他眼里總是迷人的,比如此刻,她就這么逆著窗外的陽光,坐在病床上,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他就覺得真要把她好好藏起來。
面前的人于他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無關乎陪伴長短或是有多少舊事值得留戀……這可能就是愛人的意義,讓他珍視如命,總惹歲月動容,也就顯得余生這樣短。
他不想浪費時間再猶豫,動了動手腳坐起來,伸手對她說:“走吧,裴裴,我們回家?!?
他們很快一起出院,回去的路上決定直接去接女兒。一行人上車之后,華紹亭就吩咐隋遠,讓他提前去和陸遠柯那邊打好招呼。
這段時間陸遠柯還真的踏踏實實扮演著保姆的角色,好幾天沒出去亂走。
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正和小姑娘在家玩游戲,兩個人拿著游戲手柄對著屏幕,玩得完全忘了時間。
笙笙一聽媽媽要來接她,眼睛一下就亮了,放下手里的東西不玩了,跳起來問他:“我爸呢?爸爸怎么樣了?”
陸遠柯不知道外邊出了什么事,不過聽隋大夫的口氣,顯然一切平安,不會有什么意外,于是他就捏著笙笙的小臉說:“你個小丫頭都沒事,你爸能有什么事,大家都很好?!?
他說完回身去收拾東西,指著餐桌還有沙發和她說:“快點,你要回家了,他們很快就來了,去把你自己的東西拿好。”
笙笙迅速跑過去把ipad和隨身的東西都塞進了書包,小女孩一看就是小時候在福利院養成了根深蒂固的習慣,非常講規矩,完全沒有這個年紀的孩子那些胡亂撒嬌或是故意搗亂的毛病,幾天下來,她讓陸遠柯覺得十分省心。
他跟笙笙說完,自己卻沒顧上干什么,一個人跑到廚房去點了根煙。
他忽然想到屋里有小孩,又開了窗戶和抽油煙機通風,可是味道一上來,他還是有點不放心,掙扎了一下,最終把煙掐了,還是沒抽。
算了,只剩最后這一會兒了,只要他堅持到笙笙的家里人把她接走,他就算功成身退,順利完成這次的任務。
同時也就代表著,他從此自由了。
真正到了這一天,陸遠柯的心情十分復雜。
他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他對著洗手池把灰燼都沖掉,回身一出去,正對上笙笙。小女孩抱著自己的書包,坐在餐桌旁邊,那雙格外漂亮的眼睛看過來,忽然問他:“叔叔,你好像不太高興。”
陸遠柯一臉奇怪,撓撓頭,尷尬地問她:“你哪看出來我不高興了?”
“你這么多天都沒抽過煙。”她小大人似的歪頭看看他,還跟他說,“你不會是舍不得我吧?沒關系啊,你救了我,我跟媽媽說,你可以到我家來找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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