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阁_书友最值得收藏的免费小说阅读网

第十二章 彼采艾兮-《大唐扶龍傳》


    第(1/3)頁

    上元二年,太子李弘暴斃于合璧宮綺云殿。關(guān)于五年前的那樁舊案,僅僅只有這樣一句描述。而且自從李弘死后,李治便再也沒有去過合璧宮,盡管那里曾是他最為喜愛的一座離宮。

    尤其是綺云殿,更成為禁地中的禁地,若無皇帝武后的手諭,無人膽敢靠近。

    畢竟李弘的死,是這對夫婦心頭一道難以愈合的傷疤。

    此番張少白進宮巧破夢魘案,因此獲得了帝后二人的信任,這才有機會重查舊案,若是換成其他人貿(mào)然提出此事,恐怕現(xiàn)在早被挫骨揚灰。

    至于艾娘這個人,茅一川并不陌生,他之前查閱了不少舊案卷宗,早在其中留意到了這個名字。

    艾娘乃是太子李弘的乳娘,兩人關(guān)系甚好,遠勝尋常主仆。故而太子成年之后,仍讓艾娘陪伴左右。而在李弘離奇死亡之后,艾娘不堪刺激,因此變得瘋瘋癲癲,她不愿離開合璧宮,就好像太子弘的魂魄仍徘徊在那里一般。

    茅一川認為艾娘發(fā)瘋應(yīng)該還有隱情,她作為太子弘最貼身且貼心的人,理應(yīng)在李弘死亡之前發(fā)現(xiàn)一些異常。可惜她已經(jīng)瘋了,無論是誰都無法從她口中套出信息,不過現(xiàn)在有了精通祝由之術(shù)的張少白,或許此案便有了轉(zhuǎn)圜余地。

    武后此番將手諭給了張少白,并說當(dāng)手諭和金令箭同現(xiàn),方可自由出入合璧宮,其實還有著另外一層用意……那就是讓張茅二人互相牽制,免得以權(quán)謀私,做出什么有損皇家顏面的事情,同時也為了防止有心之人借此機會暗中興風(fēng)作浪。

    如此周密的安排之下,如果張少白不能治好艾娘,怕是張氏祝由真要就此斷絕了。

    查案不能急于一時,三人約好明日一同前往合璧宮后便分頭而行。明崇儼回了自家府上,茅一川則打算寸步不離張少白,沒想到卻吃了個閉門羹。

    “誰告訴你我要回家了?”

    “不回修行坊你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兩人一番針鋒相對,之前貞觀殿里的相依為命已經(jīng)蕩然無存。茅一川按捺著怒火,說道:“你愛去哪里我管不著,只是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你獨自出行怕是會有危險。”

    “我又不傻,”張少白執(zhí)拗道,“我要去濟世堂,你非要跟著不成?”

    茅一川恍然大悟,心道原來他是不想自己跟去礙眼。于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轉(zhuǎn)而想到張少白作為張家的最后一根獨苗,肯定有所依仗,便也不再強求,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總算甩掉了兩個無關(guān)人士,張少白得以孤身一人,可他卻站在原地呆立許久,嘴里還念念有詞。

    “這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破,明日去了合璧宮,說不準(zhǔn)就要死在里面……真是不太甘心啊。”

    “罷了罷了,今日有酒今朝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

    張少白滿懷心事地到了濟世堂,得知薛靈芝今日沒有出診,于是又改道往別院去了。這一路他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訴薛靈芝,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畢竟她之前就受到伏龍牡丹一案的牽連,有時候一個人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遭受飛來橫禍。

    只希望自己明日可以查明真相,同時保住小命吧。

    少年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嘉慶坊。自從薛靈芝離開薛家之后,石管家等人也不復(fù)往日那般神氣,一見是張小先生登門拜訪,二話不說就開門迎客了。

    “小娘子今日有些疲倦,差不多辰時方才睡醒。”石管家和張少白寒暄了幾句,送到后院門口便停住了腳步。他對“天煞孤星”仍是心有余悸,不敢太過靠近,免得再惹來什么禍端。

    張少白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這里的下人怎么膽子都這么小,難道他們真以為鬼祟會比人心更可怕嗎?

    薛靈芝正坐在涼亭里翻看著醫(yī)經(jīng),見到張少白來了頓時面露喜色,主動行了一禮,“先生來啦。”

    張少白撇嘴道:“你家下人真是頑固得很,都這么久過去了,怎么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

    “畢竟他們會被薛家留在這里照顧我,也算是我的過錯。”

    “照顧你有什么不好的,這里少了高門大院的鉤心斗角,活得才算真正舒心。”

    “先生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

    張少白頗為自戀地笑道:“那是當(dāng)然!”

    兩人相識已久,薛靈芝也知道白衣少年是故意做出自戀姿態(tài)逗自己開心,便頗為捧場地笑了笑,轉(zhuǎn)而說道:“我正打算去濟世堂,先生要不要一起去?”

    張少白猶豫了一下,他轉(zhuǎn)頭望向那棵熟悉的老槐樹,還有樹后那面生了苔蘚的墻壁,一時間百感交集,往日里與薛靈芝經(jīng)歷的種種忽地一股腦涌上心頭。

    他和她也算是經(jīng)歷過生死險關(guān),也攜手看過人情冷暖。少年自打五年前便成了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遇到一個年紀(jì)相仿又興趣相投的少女難免動心。薛靈芝患的是“雙魂奇癥”,發(fā)病的時候仿佛整個人失了魂,張少白則是孤魂野鬼,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兩人一個失魂,一個落魄,說起來倒也登對。

    張少白露出一絲苦笑,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畢竟薛靈芝是薛元超的孫女,即便她有著“天煞孤星”的批命,也絕對不是自己所能胡思亂想的。

    “唉。”張少白怔怔地看了許久墻頭,最后忍不住嘆了口氣。

    薛靈芝看出少年裝著一肚子的心事:“要不不去濟世堂,像那日先生偷偷帶我溜出去一樣,只是隨意逛逛?”

    張少白沒想到佳人竟會主動邀約,頓時眼前一亮,隨即忙不迭地點起了頭。

    薛靈芝又伸手指了指墻邊的老槐樹:“今天我們也翻墻出去吧,總覺得這樣子比較有趣。”

    “你可真是……現(xiàn)在好不容易沒了禁足令,怎么又想要翻墻了?”

    “先生不知,翻墻此事對我來說,本身就是樂趣的一部分啊。”

    張少白啞然失笑,看著薛靈芝動作靈活,三兩下便踩著樹枝翻上了墻頭,驚訝道:“看你這架勢,自己在家沒少練習(xí)吧?”

    薛靈芝坐在墻頭,小臉紅撲撲的,說道:“嗯,不過只敢上來,卻不知道怎么下?去。”

    “這個我拿手!”張少白也爬了上去,隨后翻身躍下,動作輕盈,頗為熟練。

    少年站在墻根,看著上面的少女,笑道:“你大膽下來,有我接著你呢!”

    薛靈芝稍加猶豫,還是鼓起勇氣打算嘗試一番。只見她雙手用力摳著墻壁,可是雙腳卻笨拙得找不到著力點,亂蹬兩下便又回到了墻頭上。她匍匐在墻上,從遠處看就像誰家墻頭在晾曬被子,既可憐又好笑。

    張少白忍不住笑了兩聲,隨后覺得這樣有些不太厚道,便強行忍住了笑意:“你盡管松手,別怕。”

    “我……我不敢。”

    “沒事,松手吧。”

    薛靈芝心想不能讓先生覺得自己這般膽小,一咬牙一閉眼便又試著把雙腳雙腿以及身子垂了下去,然后松開了緊緊抓著墻頭的手。

    “呀!”下墜的感覺令她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可隨之而來的卻不是料想中的疼痛,反而是……一陣羞澀。

    薛靈芝落下后被張少白剛好接住,身子完全靠著先生,鼻尖嗅著他身上的清新味道,一下子羞紅了臉。

    張少白抱著懷中佳人,遲遲不松手,他倒不是刻意如此,而是看著薛靈芝怔怔出?神。

    不知不覺間,她已變了許多。初見面時她就像一朵養(yǎng)在花園中的嬌嫩花朵,讓人不忍觸碰,仿佛碰一下便會不小心傷害到她。而后她在薛家遭千夫所指,又變成了一只孤孤單單的飛蛾,想要撲火卻缺少一分勇氣。直到如今,或許是坐堂行醫(yī)帶給了她許多信心,讓她如同重生一般,成為一片自由的云朵。

    她的柔弱中多了一分堅強,自卑中也多了一分執(zhí)著。

    “先生……”薛靈芝聲如蚊蚋。

    張少白終于回過神來,趕忙松手,也是臉紅不已:“哎呀,是我唐突了。”

    薛靈芝臉上的緋紅仍未散去:“沒事……我知道先生不是故意的,不過,你剛才在想什么?”

    “哈哈,其實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的雙魂奇癥痊愈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叫我先生了,到時候你叫我少白就行。”

    張少白嘴上這樣說,心中卻莫名泛上一絲苦意,因為薛老太爺曾經(jīng)說過,治好病后他便要遠離薛靈芝。

    是啊,茅一川說得對,門不當(dāng)戶不對。

    薛靈芝卻不知道先生在想這些,她只是覺得如果有天自己的病好了,或許就可以……和他走得更近些。

    這便是少男少女之間的情愫,柔軟得仿佛一根蜘蛛絲,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想抓在手心里更是千難萬難。可一旦這絲結(jié)成了網(wǎng),便又鋪天蓋地一般,獵物一旦被粘在其上就別想脫身。

    過了許久張少白總算開了竅,主動說道:“不說那些煩心事啦,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今天想去哪里玩耍盡管說!”

    說完還顛了顛寬大衣袖,發(fā)出陣陣銅錢碰撞的聲響:“先生有錢!”

    只是少年沒說,這些錢都是從你家賺的。

    薛靈芝想了想,面帶羞澀地說道:“上次喝過一種酸酸甜甜的湯……”

    “酸酸甜甜的湯,你是說醪糟?”張少白恍然大悟,“好說,今兒要喝多少有多?少。”

    藏于暗處的五叔看到這一幕,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要知道自己平時找大侄子借錢買酒那叫一個困難,從未見過張少白如此大方的一面。

    都說女大不中留,男大也一個德行啊。

    ※

    張少白第一次帶著薛靈芝出來游玩的時候,她左瞅瞅右看看,覺得處處都是新奇。可這次出來卻有所不同,她只是低著頭走路,偶爾偷偷看先生一眼,然后又趕緊把視線挪開。

    夏日炎炎,兩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個賣醪糟的老地方,沒想到她家居然搭起了涼棚,看來生意不錯。于是便坐了進去,招呼著老板來兩碗醪糟。

    不得不說,她家的醪糟確實好喝,生意也著實不錯。涼棚里坐了不少人,店家居然有些忙活不過來。還好有個胖子見不得店家手忙腳亂,主動出手相助,端了兩碗醪糟向著張少白這頭走來。

    “兩文!”胖子沒好氣地說道,除了賣醪糟的小娘子,他對其他人可沒有什么好臉?色。

    等了半天也沒人給錢,胖子這暴脾氣頓時上來了,打算開口罵人,結(jié)果一看到少年頓時蔫了下來。

    張少白和薛靈芝四只眼睛全都閃著精光,似乎對于刑部主事為何來街邊賣醪糟深感好奇。

    卓不凡皺著胖臉,低聲說道:“小祖宗,咱不該說的話不說,好不好?”

    張少白看了一眼那頭忙里忙外的小娘子,哪里不清楚卓不凡的如意算盤,齜牙笑道:“啥是不該說的話呀,我說你是刑部主事算不?”

    卓不凡急得趕緊用手捂上了張少白的嘴巴,張少白好一番掙扎,用力推開卓不凡的胖手,還呸了兩下。

    “醪糟算我請客,能不能堵上你的臭嘴?”卓不凡見軟的不行,干脆沉下臉來呵斥?道。

    張少白見狀也來了脾氣,把手高高舉起,大聲招呼道:“店家店家!”

    那邊做醪糟的小娘子聞聲放下手里的活,向著這邊走來,一看是張少白在喊自己頓時笑瞇瞇的,“張小先生來啦。”

    卓不凡頓時如墜冰窟,打死他也想不到,張少白居然和小娘子相識已久。

    張少白灑脫笑道:“甘姐姐叫我少白就好,何必那么見外?話說回來,甘伯的病怎么樣了,以往可都是他忙活這個醪糟攤子的。”

    “爹前些日子患了風(fēng)寒,一直沒好利索。”

    “這么嚴(yán)重?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用麻煩你啦,他就是上了年紀(jì),以前阿爺也是這樣,一旦得了病不休養(yǎng)個把月是好不了的。”說完另一邊也有客人招呼,甘小娘子便又急匆匆地去了那頭,走的時候還瞪了卓不凡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沒有眼力見。

    待到甘小娘子離去,張少白轉(zhuǎn)而笑瞇瞇地看著卓不凡:“我給你一個道歉的機?會。”

    卓不凡不愧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果斷擠出一個笑容:“我錯了。”

    “很好。”

    “那您二位喝著,小人先去忙了?”

    “去吧。”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上高县| 永州市| 宁海县| 高阳县| 南宁市| 中西区| 和平县| 塘沽区| 四会市| 合江县| 墨江| 徐水县| 婺源县| 德化县| 卢氏县| 泸西县| 汨罗市| 怀集县| 广德县| 永定县| 南陵县| 怀仁县| 黔南| 崇文区| 桑日县| 永福县| 错那县| 岳阳县| 保德县| 乌恰县| 清远市| 上杭县| 岗巴县| 舞阳县| 大竹县| 龙井市| 昌江| 通城县| 灵璧县| 申扎县| 东宁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