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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牡丹伏龍-《大唐扶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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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玄機說得沒錯,洛陽的確是一方棋盤,而且其詭譎程度遠非黑白二子可以囊括。

    皇帝與武后貌合神離,前者身后站著的是朝堂老臣、諸多世家,后者則扶持了大批寒門子弟,以修書為名染指國事。除此之外,還有東宮太子李賢,賢名遠揚,其東宮幕僚自成一派,代理政事之時雷厲風行,比起朝堂毫不遜色。

    可是皇帝已經老了,且頭疾愈演愈烈,所以棋盤即將迎來清洗,最后誰會留在上面,誰會被一口吃掉,沒人說得清楚。李治因身體原因逐漸不理政事,大多交給了天后和太子,于是依附天后還是東宮,變成了一道難題。

    當今朝堂上有三股不可小覷的勢力,分別是薛、裴、高。高智周性子恬淡,無心名利,三番四次地請辭都被拒了,如今年近古稀,對皇位歸屬一事毫不在意,只在乎民苦民生。裴炎則是個左顧右盼的老狐貍,分不清到底是何立場。

    唯獨薛家不同,薛家老太爺薛元超曾受上官儀廢后一案牽連,削官罷爵,在常人看來薛元超定是反對武后的那一派了。可說來倒也奇怪,薛元超不僅與武后保持距離,居然和東宮也無往來,不知是怎么想的。

    薛家原本以為自己可以保持著當今立場,直到皇帝駕崩。可沒想到,早早便迎來了一番大劫難。

    灼灼一案發生之后,武后氣憤異常,甚至還組建了推事院,抓捕民間散播謠言的惡?徒。

    偏偏在這等緊要關頭,薛家陷入了一團泥濘之中。

    世人皆知武后甚愛牡丹,而洛陽牡丹甲天下,于是洛陽人便紛紛種起了牡丹。比如薛家便開辟了一片極大的牡丹園,每逢開花之時,美不勝收。

    尤其今年的牡丹,更是長勢喜人!

    可花匠有天打理牡丹的時候,卻從牡丹叢下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出于好奇,他便將那片全部查看了一番,最終居然從地下挖出來一具奇形怪狀的尸體。

    這尸體長約一丈,身子細長,體尾不分,生有三足,身上覆著一層鱗片。頭部長著兩支鹿角,上唇略長,長髯后卷。

    花匠挖出此物的時候嚇得尿了褲子,雖然從未親眼見過,但他一眼就認出來,自己挖出來的……是一條龍。

    而且還是一條死了的龍!

    如今皇帝正患著頭疾,這條死龍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薛家得知此事之后立刻封鎖消息,可惜還是有一鱗半爪透露了出去,雖然沒有傳得盡人皆知,但也有了千奇百怪的說法。

    最讓薛家恐懼的,是這具龍尸另外的一層含義。它死在牡丹花下,而武后又喜愛牡丹,這分明是武后害死皇帝的含義,可謂誅心!

    與灼灼背上的血字比起來,伏龍牡丹更為惡毒!

    自打這伏龍牡丹出現,薛家便前所未有地低調起來,恨不得把全家人埋到土里,只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只是皇帝武后已經知曉了此事,他們等的是薛元超的反應,薛元超可以像裴炎那般進宮請罪,也可以暗中調查此事,還自己一個清白。但薛元超什么都沒有做,他就像是一只老烏龜,在這種生死關頭把自己龜縮起來,不知做的什么打?算。

    武后下令明崇儼負責調查伏龍牡丹一案,并令卓不凡全力配合。于是這二人便出現在了薛家,對著那具龍尸面面相覷。

    明崇儼是看不到龍尸的,但他嗅到一股腐爛之味的時候,臉色瞬間變得極差。卓不凡則冷汗涔涔,只覺得此事異常棘手,如何交代是個大難題。

    薛元超有三個兒子,現在只有長子薛曜和次子薛毅身在洛陽。他對外宣稱自己重病在床,讓長子處理伏龍牡丹一事。

    薛曜是個性子軟弱的人,除了寫得一手好書法,對于其他事情通通不太上心,反而是薛毅生了一副火暴脾性,辦事風風火火,更像是一位家主,努力幫助薛家渡過難關。

    薛毅在一番調查之后,終于找到了伏龍牡丹的始作俑者,那人便是薛家的“天煞孤星”,薛曜之女——

    薛靈芝。

    他們將薛靈芝從別院帶回薛府,面對來自薛曜、薛毅,以及明崇儼和卓不凡的審?問。

    她孤零零地跪在屋子中央,周圍全是自己的叔伯姨娘,甚至還有自己的親生父親。她依次看過每個人的眼睛,可只能從中讀到厭惡、憎恨,還有濃濃的失望。

    薛毅語氣嚴厲道:“說!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又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薛靈芝被無數目光包圍著,顯然有些不適,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二叔在說什?么。”

    “自然是薛府的那具龍尸,真是想不到啊,薛家對你這個‘天煞孤星’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你卻用這種誅心手段加以陷害!”

    “二叔,這件事和我無關,這些日子我一直待在別院,從未回過薛府。”

    “哼,還敢狡辯!我告訴你,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休想抵賴!”

    所謂人證,乃是一名花匠,他說自己曾見過薛靈芝去過花園。至于物證,則是龍尸現身之處找到的一枚珠花,正是薛靈芝所有。

    薛靈芝簡直百口莫辯:“我真的沒有。”

    可是沒有人愿意相信她,只是對著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早就說她是個‘天煞孤星’,只有逐出薛家才能不影響咱們。”

    “就是說啊,她和她娘一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從她出生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她先是克死了自己娘親,又克死了自己姐姐,現在連整個薛家都要受她連累。”

    薛靈芝低下了頭,再不看任何人,她覺得有些害怕,然后恐懼又被絕望漫過,變成了無窮無盡的深淵。

    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十數年前,那一次也是在薛府,也是和現在相同的處境。

    每一個人都在問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何你姐姐死了,你卻沒事?”

    “明明已經把你送到了別院,你卻還要回來禍害薛家的人!你看,這次你又害死了你的親姐姐,難道你心里就沒有一丁點內疚嗎?”

    “唉,早就說雙生兒中必有一個是妖孽,為什么偏偏死的不是你這個妖孽啊!”

    薛靈芝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努力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其實她知道,伏龍牡丹需要一個背黑鍋的人,但這人不能是薛家之外的人,因為那樣會顯得太過敷衍,難以平息武后的怒火。制作伏龍牡丹的人,必須是薛家的人,而這個人將會受到千刀萬剮,并且從家譜上除名。

    這就是她要面對的將來。

    薛靈芝輕輕閉上了眼睛,覺得天旋地轉,恍惚之中居然看到了張少白。少年微微笑著,她踩著他的肩膀,努力往墻外爬去。若是就那么離開了,是否就不會有今日了呢?

    她突然好想好想和張少白說一句話,就只有一句話。

    對不起,再也不能讓你治病了。

    連薛靈芝自己也想不到,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她滿腦袋想的居然會是張少白。

    伏龍牡丹的案子輕易告破,薛曜轉過身去不看女兒,薛毅臉上帶著諂媚笑意,明崇儼微笑作為回應,但眉頭緊皺。

    胖乎乎的卓不凡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抓下此人”的話。直覺告訴他兇手不是薛靈芝,這只是個替罪羔羊。一邊是交差,一邊是真相,到底哪個重要些呢?

    僵局之下,忽然有人敲響了薛府的大門,隨后有仆人前來稟報,說有個穿黑衣服的背著一捆荊條,就在門外。

    薛曜問道:“此人是誰?”

    仆人恭敬答道:“他說他叫茅一川,曾去別院鬧過事,所以前來負荊請罪。”

    薛曜還沒說話,薛毅便冷著臉說道:“讓他趕緊滾蛋,此番算他命大,我薛家放他一馬。”

    卓不凡一聽到茅一川的名字,頓時打了個寒戰。

    明崇儼忽然開口說道:“我聽陛下說過茅一川這個名字。”

    薛毅臉色一變:“陛下居然知道此人?”

    明崇儼笑了笑,繼續說道:“不只是陛下知道,就連先皇也和他家有段淵源。若是方便的話,不如還是見上一面吧。”

    薛毅一聽有些為難,這時薛曜終于做主讓仆人將茅一川請進來。

    只是來的卻不止穿黑衣服的一個人,還有個穿白袍的。

    茅一川背著重重一捆荊條走在前面,向薛家諸位行禮賠罪。張少白沒有聽清茅一川說了什么,在他看到薛靈芝跪在地上的時候,心便徹底亂了。

    她為什么跪著,她的臉色為什么那么差,是誰欺負了她?

    張少白情不自禁地走到薛靈芝面前,輕輕蹲下身子,卻一言不發。

    薛靈芝已經心如死灰,她在永無止境的深淵中下落,早已放棄了對外界的所有感知。直到她覺得黑暗的世界里忽然有了一道光,于是她睜開眼睛,抬起了頭。

    發現那道光是張少白看著她的眼神。

    張少白用盡全力壓抑著怒火,擠出一個難看至極的微笑。

    薛靈芝用盡全力控制著淚水,咬破嘴唇擠出了兩個字。

    “先生。”

    張少白回了句:“哎。”

    然后他便站了起來,重新回到茅一川的身邊。

    薛曜好奇地看向張少白,問道:“不知這位是……?”

    張少白行了一禮,“小子張少白,先前曾為靈芝小娘子看病。”

    薛曜恍然大悟:“哦?原來你就是石管家請來的祝由先生。”

    “正是。”

    “不知你這番前來所為何事?”

    “自然是治病。”

    薛曜嘆了口氣,這時薛毅又說:“已不需治了,你這便退下吧。”

    張少白攥緊雙拳,他覺得自己竟是這般渺小,自從張家沒落之后,他便時常被這種無力感糾纏。他掃視了一番在場眾人,目光落在了卓不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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