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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左道旁門-《大唐扶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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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少白出身于祝由世家,父親又是咒禁科的博士,雖然官階不高,但在當時的長安也算是聲名顯赫。然而他卻從未過上幾天好日子,作為家中獨子,張少白自小便學習祝由之術,更是從五歲起隨著父親浪跡天涯,四處治病救人。

    少年起初不明白父親為何不留在長安,過上幾年太平日子。張云清卻說,若是一生只在長安行醫,一旦有天長安不再、大唐不再,張氏一脈的祝由也就消失了。

    當時的張少白撇嘴不信,他覺得父親多慮了,大唐怎么可能消失呢?張云清知道兒子不服,但也沒多作解釋。他只是想起了千年祝由的興與衰,夏商丘,商安陽,再到秦咸陽,多少都城在磅礴歲月下化作齏粉,祝由之術在這般更迭之中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張云清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一條正確的道路,把張氏祝由傳承下去。這個道理,是張家老祖宗們從無數次國破山河亡中領悟而來的。可張云清唯獨沒想到,自己沒能隨著都城的更迭化為歷史的灰塵,反而是在東都洛陽丟掉了性命。

    張少白從家破人亡中也領悟到了相同的道理,只是他不明白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父親慘死于洛陽,而他在長安的家也同時被一把無名火燒成灰燼。

    這背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張少白早就知道薛家的現任家主是何許人物,更知道薛靈芝從小就隱有患病之相。如果他想要在洛陽查明父親死因,就要借助這些達官顯貴的力量。

    所以張少白在薛家住得“心安理得”。

    薛靈芝則完全相反,她早就適應了獨自一人居住在別院的生活,未曾想突然有個年輕男子就這么闖了進來。就好像張少白闖入的不僅是薛府的大門,還是某個人的柔弱心?扉。

    這兩人雖然相處時日不多,卻有著一種天然的默契,對于那日偷偷溜到外面玩耍的事情都是只字不提。薛靈芝沒有說過自己是何時被蘭芝取代的,這是因為她在有意避開關于蘭芝的話題。張少白同樣也不去問,更不說家里有密道一事,他只是更加肯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薛靈芝和薛蘭芝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并不知道彼此做了什么。

    除此之外,薛府應是真的遇到了大麻煩,封鎖別院已有整整七日。這期間石管家害了風寒又痊愈,從那之后便一直對張少白敬而遠之,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被先生抓去做些奇怪的事。這樣一來倒是成全了張少白和薛靈芝,兩個人不受打擾,樂和自在。

    幾乎整日十二個時辰都在“監視”薛靈芝,張少白發現這些天蘭芝從未出現過。或許是他起到作用,居然讓病情變得穩定下來。

    薛靈芝對此也是感觸頗深,從小便受到家人孤立的她沒有朋友,甚至很少說話。而自從張少白來到自己身邊,他倆時常會聊起醫術,一個觀點傳統,一個觀點奇特,偶爾也有爭執卻從未有過爭吵。

    白衣少年就像是一陣春風,不知不覺滋潤著少女的心靈,讓她干涸已久的內心終于有了幾分生機。

    只是這幾天薛靈芝變得多夢,她在夢中看到了很多乞丐叫自己“恩人”,也見到了許多從未見過的風景。它們都無比真實,仿佛真的在她記憶中發生過。

    張少白說這是一件好事,可好在哪里他卻不說。

    薛靈芝看著先生的微笑,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揚起了嘴角,她覺得只要有張少白在,自己的怪病有一天一定可以被治好。

    或者說,只要有張少白在,雙魂奇癥治不治好,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當了十多年的“天煞孤星”,她頭一次知道有人陪伴的感覺竟是這般奇妙。

    可惜好景不長,有天夜里一個帶刀的黑衣男子出現在薛家別院門外。他的身上帶著殺氣,看來心情很差,以至于月光和晚風都不愿靠近。

    茅一川的心情當然不好,他等了張少白很久,又四處打聽找了許久,換成誰心情能?好?

    他原本覺得線索已經轉移到了裴二郎身上,那么無論張少白在或不在,應該是沒什么區別的,自己之前不也是獨自一人破了許多大案嗎?

    然后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茅一川重重叩響大門,可遲遲沒人開,直到他按捺不住火氣打算一腳踹開的時候,石管家總算開了門。

    “你是何人,深夜打擾所為何事?”

    “把張少白交出來。”

    石管家當然不肯,即便茅一川露出官家身份也是無濟于事。

    薛家如今惹上了大事,知道茅一川只是個縣衙捕頭之后又是畏懼又是瞧不起,更不可能乖乖開門放人了。石管家是何等人物,就算薛靈芝就住在別院,他也是這里當之無愧的一把手。

    于是老管家大手一揮,就打算給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遞上一碗閉門羹。

    誰想到怒火上涌的茅一川是個不講道理的,只見他一腳踹出,別院大門頓時敞開,后面頂門的仆人更是人仰馬翻。

    石管家風寒剛好,氣火攻心險些又要暈倒,指著茅一川罵道:“你!你!無理至極,來人給我攔住他!”

    結果茅一川刀都沒拔,地上就躺了一片。他就站在前院,冷著臉喊道:“張少白,給我滾出來!”

    不久,張少白終于出現,看著一地狼藉,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我在這兒治病治得好好的,你來搗什么亂?

    薛靈芝本是站在張少白身旁,一看到石管家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趕緊過去扶起老人?家。

    茅一川只是微微看了薛靈芝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和南市見過的那道鵝黃身影有些相似,隨后便沖到了張少白面前,緊緊拉住了他的手腕。

    “跟我走。”

    張少白面露難色,拒絕道:“不走。”

    “有事找你幫忙。”

    “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

    張少白嘆了口氣,轉而對石管家說道:“我不知道薛家近來遇到什么事,不過你大可放心,我的嘴巴很嚴,不會在外面說一句關于薛家的事情,更不會敗壞你家小娘子的名聲。至于接下來這病如何治,我也需要仔細想想,這段時間你們照顧好小娘子,但盡量不要去后院打擾就好。”

    薛靈芝扶著老管家,眼睛卻看著張少白,眼中隱約透著……不舍。

    她的眼神明明柔得像水,卻偏偏刺痛了某人的心。

    張少白低聲問茅一川:“能不能多帶個人走?”

    茅一川反問:“不帶走她,你就不幫忙了嗎?”

    “倒也不是。”張少白嘆了口氣,他知道這種想法也只能想想罷了。

    “那就不能。”

    張少白被狠狠噎了一下,有些無奈地看了靈芝一眼,揮了揮手當作告別,然后便被茅一川拖著離開了別院。

    仆人躺在地上哭天喊地,石管家面若金紙,看來被氣得不輕。他不著痕跡地退了半步,不愿讓小娘子繼續扶著自己,虛弱地說道:“還請小娘子回房歇息,今日之事老仆自會稟報主人。”

    薛靈芝知道他們的心里都在怨著自己,認為是“天煞孤星”害了他們。可她并不為此覺得難過,只是看著張少白離去的方向,輕輕地說了兩個字:“保重。”

    那邊張少白被茅一川拖著走了很遠,當然是聽不到這兩個字的,他很是惱火地埋怨道:“以你的功夫,想找我幫忙干嗎不直接翻墻把我帶走,非要踹人家大門!”

    “如果我用這種方式,薛家發現你不見后只會覺得蹊蹺,以后肯定不會找你治病?了。”

    “合著你以為,你踹門把我劫走之后薛家還會再來找我治病?”此時此刻,張少白很想殺人。

    茅一川面無表情:“案子破了之后,我自會去負荊請罪,或許有用。”

    “負荊請罪?你知不知道這個薛家是何等人家,當朝重臣薛元超就是他家家主,你今夜擅闖別院還打了人,到時候負荊請罪就完了?”張少白越說越不對勁,問道,“茅一川,你到底是什么人?”

    茅一川冷著臉,沒有回答。

    “你原本是大理寺丞,后來犯事被貶到了洛陽縣衙。可為什么卓不凡還是那么怕你,而且你又有膽量得罪薛家。”

    茅一川終于開口:“我不能告訴你太多,但是看在你幫忙的分上,我只能和你說三個字……‘金閣’。”

    金閣?

    張少白一頭霧水,可無論他再怎么糾纏,茅一川都不回答。

    他只是忽然一反常態,說了一句軟話:“我說過的,你幫我,我也會幫你。你父親牽連的那樁舊案,我已經著手在查了,只是目前沒有什么發現。”

    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張少白和茅一川有很多相似之處,他們都有自己的底線,絕對觸碰不得。他們也都很會保守秘密,不該說或不能說的事情,誰也沒法逼著他們說出?來。

    ※

    回到修行坊的時候,天天做了三碗面,顏色不再是黑黢黢的,而且隱約能嗅到香?氣。

    張少白心里有些感動,覺得便宜表妹總算開竅了,知道疼人了。可是當他得知茅一川已經在自己家里待了數日之后,這份感動便蕩然無存,尤其是他發現自己碗里的牛肉要比另一碗少了至少五成的時候,他非但不感動,而且來氣。

    原來天天的廚藝精進和“表哥”沒有半點關系,只是為了討好某個棺材臉罷了。

    茅一川說,這幾日洛陽風云動蕩,他擔心那個和“鬼車”有關的組織陰魂不散,所以便住在這里保護天天。

    說得好聽,張少白腹誹道。雖然他自己也很清楚,把天天一個人留在家里是極為不妥的,如果沒有茅一川坐鎮,或許真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兩個男人很快就吃完了面,只有天天仍一根一根地吸溜著,小手托著下巴,視線幾乎沒離開過茅一川。

    看到此情此景,張少白頓時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局外人,是這棟宅子的客人。他越想越是氣不打一處來,正打算開口趕人。

    茅一川主動說道:“我打聽了關于裴彥先的事情,灼灼墜亡那日他就在玉脂院,只是不知為何,在親眼看見灼灼死亡之后他就匆匆回了家,而且也沒有表現出多少悲傷。除此之外,灼灼死前還經常被接入裴府,不知道是去做什么,連天天都不清楚。”

    天天沒有插嘴,明顯已經聽過這些消息了,她只是倒了杯茶,遞到茅一川的面前。

    張少白瞪了天天一眼,問道:“這么說來他身上的疑點很多,你有沒有試著接觸過?他?”

    “試了,但沒成功。裴彥先整日躲在裴府,偶爾出去飲酒,卻再也沒去過溫柔坊,就好像突然轉了性子。”

    “你連薛家都敢得罪,怎么不再去得罪一番裴家,直接抓他出來拷問多省事?”

    “不一樣,我可以去薛家把你劫走,這樣一來目的就已經達成。可我若是擅闖裴家,就算打趴下再多的人,裴彥先不肯配合調查我也沒轍,畢竟他爹是當朝宰相。”

    張少白總算明白,茅一川這是拿紈绔子弟沒辦法,于是又想到了自己,“既然你都拿他沒辦法,找我能有什么用?”

    茅一川說:“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你能搞定此事。”

    天天又給張少白遞過來一杯熱茶。

    張少白看了這兩人一眼,低頭喝茶,心中早已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盤。先前被茅一川一通攪和,想要通過治好薛靈芝接近薛家的計劃怕是泡湯了,而且薛靈芝身為“天煞孤星”在薛府沒什么地位,這本身也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如今牝雞司晨案和裴家扯上了關系,據說裴炎那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尤其二兒子又是老來得子,更是被寵得無法無天,或許裴彥先又是一條出路。

    想到最后,張少白把茶碗往桌上一磕:“想辦法帶我接近裴二郎,你跟蹤了他這么久,總能想出辦法。”

    “好!”

    茅一川這幾日一直在跟蹤裴彥先,發現那位裴二郎經常去雁棲樓喝酒,每次只帶兩個下人,也不約上狐朋狗友,就只是一個人喝酒而已。

    這事就有些奇怪了,裴彥先之前可不是這樣的人,全洛陽的紈绔子弟都和他有著交情,整日尋歡作樂,更是夜夜流連溫柔坊。現在怎么卻變成了這副模樣,難道他也和許見鴻一樣,被灼灼之死打擊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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