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羋壓失陷 有莘不破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三天上午,身邊只有桑谷雋和羋壓。 “他們倆呢?” “找路去了?!被卮鸬氖橇d壓。 “還沒找到啊?!? “早就找到了?!鄙9入h道,“哼!那個鷹眼渾蛋,居然收藏了燕姑娘的一根羽毛也不告訴我!” 有莘不破道:“什么羽毛?” 羋壓道:“是燕其羽姐姐的羽毛。還記得那片芭蕉葉嗎?就是燕其羽坐著的那片芭蕉葉?!币娪休凡黄泣c了點頭,羋壓道:“那天羿哥哥傷了那位姐姐,那片芭蕉葉掉了下來,變成一片羽毛。當時我們都沒留意到,但龍爪禿鷹卻把那片羽毛叼了下來,羿哥哥隨手丟進了箭筒。” 桑谷雋嗤之以鼻:“什么順手!我說他是別有居心。” 有莘不破笑道:“我知道那長得像漂亮小伙子的燕姑娘你很喜歡,可別以為別人也會像你一樣見了一眼就會迷上她呀?!彼謫柫d壓道:“那片羽毛怎么了?” 羋壓道:“昨天你一直沒醒,所以不知道。原來到了中午,這血霧就會淡下來。羿哥哥說了聲‘果然如此’,就取出那片羽毛來,注入了靈力。” 有莘不破拍手道:“我懂了!這片血霧在夜里很濃密,但稀散之后就可能露出夜里沒有的路來!不過這山谷范圍太大,找起來還是很麻煩。那片羽毛注入靈力之后,很可能會飛回去尋找主人!有那片羽毛帶路,我們找路就方便多了。后來如何?和羿老大的設想吻合嗎?” 羋壓道:“后來果然和羿哥哥的設想一樣!那羽毛真的飛了起來。桑哥哥用天蠶絲系著不讓它飛得太遠。昨天是他們倆去的,我和天狗哥哥留下來聽你打呼嚕。你問桑哥哥吧?!? 有莘不破看桑谷雋時,只見他卻不看自己,裝作沒聽見。 有莘不破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绷d壓道,“好像和羿哥哥吵架了。” “吵架?”有莘不破笑道,“就因為他們倆吵架,所以今天換了天狗和羿令符去找路,他陪你聽我打呼嚕?” 羋壓笑道:“對!” 有莘不破笑著對桑谷雋道:“桑大哥,那個鷹眼怎么得罪你了?” 桑谷雋哼了一聲道:“沒什么!” 有莘不破望著羋壓,羋壓抿著嘴不肯說。有莘不破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向羿令符要那片羽毛,他不肯給你!結果你就以為他……以為他也對那個風女子有意思。” 羋壓贊道:“不破哥哥真是天才少年!” 桑谷雋哼了一聲,道:“別說得我那么不堪!我不過說那片羽毛讓我保管,誰知道那家伙居然說我遇見……遇見燕姑娘馬上就會誤事!這也太瞧不起人了!我桑谷雋是什么人,連輕重緩急也不分辨嗎?” 有莘不破哈哈大笑,道:“你沒見到燕姑娘,是懂得分輕重緩急的;見了燕姑娘,只怕就頭重腳輕了?!? 桑谷雋怒道:“不破你要打架嗎?” 有莘不破一捋袖子:“誰怕你!我睡了這么長一個好覺,正愁力氣沒處使呢!” 兩人劍拔弩張,突然一團火沖了過來,嚇得兩人分別跳開。 羋壓嘆息道:“我們到底是要干什么來的?好像是要來救江離哥哥的吧?” 有莘不破一聽到江離的名字,一股氣登時松了。桑谷雋想起江離之所以被擒,自己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心中也餒了。 羋壓嘆道:“今天真奇怪啊。” 有莘不破道:“怎么?” 羋壓道:“你們剛才的表現實在太孩子氣了,而居然是由我來對你們曉之以大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才十六歲,而我已經六十歲了!” “那不正好?”只聽常羊季守的聲音道,“羋壓,你不是一直很想長大嗎?” 有莘不破喜道:“你們回來了!找到路了嗎?” “昨天就找到了,”說話的是羿令符,“但那條路不好走,我們多等了一天,想找找別的路徑,不過看來也只有那里了?!? 有莘不破知道他們再等一天多半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了等自己恢復精力,道:“有路就行,只要能越過見鬼的血霧,再難走也不怕!” 羿令符道:“從這里過去大約十五里,在一塊怪石后面,午時二刻會出現一條路徑來。我射過一箭試過,可以通行。不過這條血道出現的時間只有一刻多一點,我們必須在一刻之內越過血霧區域,否則就得退回來!” 有莘不破道:“一刻,要越過去大概要走多長的路?” 常羊季守道:“大概二十里。” 有莘不破笑道:“才二十里!以我們的速度,根本沒問題!” 羿令符道:“沒有人阻擋,那自然沒什么問題?!? 有莘不破道:“誰敢來攔我們!” 羿令符道:“仇皇是一代宗師,地位尊崇,神通廣大,他手下有幾個能人并不奇怪!”又看了一眼桑谷雋,道:“別人不說,光是一個燕其羽,就不好對付?!? 桑谷雋哼了一聲,道:“行了!我知道自己的不是!總之如果遇上她,我……我跟別人動手,她由你們對付便是!現在救江離要緊。嘿!我枉自多活了幾年,這道理還要羋壓來教。” “他們來了嗎?” “主人,他們來了?!? “找到血霧之隙了嗎?” “找到了?!? “很好!這幾個人的根骨都是極品!那個有莘不破的根骨尤其合我的口味!一并都拿下了?!? “我這就去安排?!? “等等!” “主人還有何吩咐?” “雖然占了地利,但你們幾個還是沒辦法把他們一口氣全部打倒的。飯要一口一口吃,人嘛,一個一個抓。懂了嗎?” 午時二刻,把血谷層層圍裹的血霧現出一條縫隙,形成一條僅容兩馬并行的小道。 “走!” 五條人影飛了進去,領頭的是有莘不破,桑谷雋、羋壓和常羊季守居中,羿令符斷后。十五里、十四里、十三里…… 在這條血霧之隙的中點,有一片好大的血霧空白區域,寬約數十里,地形復雜,怪石嶙峋。這片中間地帶把通往血谷的道路分成前后兩段,通往后段血霧縫隙只有一個狹小的入口,入口處挺立著一塊巨石。常羊季守看得大驚:“好一個戰場!如果有狙擊,應該就在這里了!” 果然“嗤”的一聲,一道劍氣從那巨石后面襲來,伴隨著劍氣的還有風刃,劍氣和風刃混在一起,所過之處,連堅硬的地面也被撕出一條條傷痕。有莘不破張開氣罩,消解掉大部分的攻勢,但腳步也慢了下來。 最后面的羿令符腳下不停,叫道:“沒多少時間!不破!沖過去!”落日弓一響,“巨靈之柱”發出,擊破了擋在路口的那塊巨巖;落月弓再響,《廣寒曲》輕奏,一道寒流從有莘不破、桑谷雋等身邊劃過,直刺巨石崩毀后露出的幾條人影。 那道寒氣接近那幾條人影,突然一陣扭曲盤旋,從那群人左側穿過,繞過他們背后,一個轉折,從那群人的右側倒飛回來,攻向沖來的有莘不破。 羿令符驚道:“對方有操縱寒氣的高手在!” 有莘不破只覺冰寒撲面,就如同赤身裸體睡在冬夜里的黃河岸!不由地打了個寒戰。羋壓叫道:“不破哥哥讓開!”一捶肚子,吐出一條火龍?;瘕堄龅胶畾猓瑵u漸消解,而寒意也被火龍的熱氣驅散了。但有莘不破等的腳步都已停下,沖勁已失。 羿令符不得已也停下了腳步,暗中嘆了一口氣,心道:“對面幾人功力不俗,要是進入拉鋸戰,一刻間哪里能解決!這下麻煩了!” 灰塵寒霧散盡,對方終于露出了面目。桑谷雋一望,幾乎叫出聲來:低空懸浮著的那片芭蕉葉上,坐的正是燕其羽。芭蕉葉下面,站著一個木偶一般精致而麻木的女孩子。女孩子左右分別立著兩個熟人,赫然是天狼常羊伯寇和血宗的血晨! 常羊季守深深地看了哥哥一眼,有莘不破則哼了一聲道:“當初沒把那個變態處理掉,果然礙手礙腳!”鬼王刀凝聚氤氳之氣,就要發動大旋風斬! 血晨卻搶先一步,指甲劃破自己的大動脈,噴出一片血霧,向有窮眾人罩來。 有莘不破沾上一點,真力陡瀉,連忙退開,叫道:“小心,這血霧也能吸人精力!”話才出口,一股寒意從口腔直透進去,一瞬間竟把他凍僵了! 桑谷雋等大驚,沖上救援,一道劍氣借風刃的推力破空而來,把要沖上來的桑谷雋和常羊季守擋在有莘不破數步之外。 羿令符心中一凜:“他們的目標是有莘!”兩弓合并,四箭齊發。他一次發四箭,威力稍減,其中兩支分別被常羊伯寇的劍氣、燕其羽的風刃擋開,血晨硬受了一箭,那一箭正中心臟,他卻毫不在乎。只有那個木偶般的女孩子被死死釘在地上。 這四箭把對方四人的行動都阻了一阻,羿令符叫道:“情況不利!快撤!” 桑谷雋使一招“望風卷土”,地皮倒卷,連同有莘不破一起拖倒。羿令符斷后,一眼瞥見羋壓不退反進,暗叫不好,羋壓的五條火龍已把倒在地上的女孩卷了起來。 桑谷雋叫道:“快回來!” 羋壓叫道:“至少抓一個回去!我……”突然一陣顫抖,一道寒氣竟然逆著火龍傳了過來,瞬間凍得羋壓手腳麻木,無法動彈。燕其羽手一揮,一陣旋風把羋壓扯了過去。 常羊季守挺劍來救,血晨劃破動脈,一片血霧把兩撥人隔了開來。 羿令符叫道:“先回去再作打算?!? 桑谷雋一咬牙,拖了不斷掙扎的有莘不破便退,常羊季守跟著撤退。斷后的羿令符殺心陡起:“至少干掉一個!”日月弓用上了“死靈訣”,箭筒里抽出燕其羽的羽毛,放弦之際,突然想起師韶的一句話:“她是被仇皇用風神飛廉的骨血做的一個傀儡,挺可憐的一個女孩子?!睅熒匾膊恢雷约簾o意間一句話會救了一條性命。羿令符念頭微轉,仍射出了羽毛,隨即撤退。 血霧阻隔了雙方的視線。那片羽毛卻像長了眼睛一樣,一個斜飛,從血霧的一個縫隙中穿了過去,無聲無息地貼在燕其羽的頭發上,如鳥歸巢。這羽毛本是燕其羽身體的一部分,因此燕其羽竟然毫無知覺。 才出血道,有莘不破的行動力便恢復過來,他身子一挺,又向血道沖去。羿令符和桑谷雋雙雙攔住他道:“做什么!” 有莘不破怒道:“羋壓還在里面啊!” 羿令符道:“再過半刻血道就要合上,來不及的?!? 有莘不破喝道:“來得及!” 桑谷雋叫道:“不破你別吵!我已經有辦法進去了?!? 有莘不破稍微安靜下來,道:“什么辦法?” 桑谷雋道:“我用地行之術,從地底攻進去!” 羿令符道:“當初江離利用‘桃之夭夭’的根系便能阻截你,仇皇的手段更在江離之上!焉知他在地下沒設陷阱!” 桑谷雋道:“無論如何,我先試探一下!”說著身子就要下沉,羿令符拉住他道:“無論發現什么,要先上來跟我們說一聲,不要一個人進谷去!” “知道!” 有莘不破已經平靜下來,不再吵著要進那已逐漸合攏的血霧縫隙,踩著地面,躁道:“羋壓不知怎樣?” 羿令符道:“江離若還沒死,那羋壓很可能也和他一樣,我們還有機會把他們救出來!”又道:“不破,他們的目標好像是你。” “我?” “嗯?!濒嗔罘溃翱此麄兘裉斓呐e措很可能如此!這樣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 兩句話工夫,桑谷雋已經跳了上來,喜道:“地下可以通行!” 羿令符道:“沒有機關嗎?” “有!”桑谷雋道,“有類似血霧的地氣存在,但沒地面那么嚴密,有許多狹窄的路徑可以通過!” 有莘不破道:“好!你能帶我們一起嗎?” 桑谷雋道:“若在別的地方我可以帶人,但這里只怕不行!下面的形勢太復雜?!? 羿令符道:“你一個人進去,不可能對付得了仇皇!” 桑谷雋道:“我不一定要正面對抗仇皇,只要探出江離和羋壓的消息,救人的希望就會大很多!”見羿令符還不放心,道:“你不用太擔心!他們今天那四個人,應該是血谷除仇皇之外的所有力量了!這幾個人都不懂得地行之術,就算有什么危險,我縮入地底深處,他們沒一個能奈何我?!濒嗔罘@才同意。 有莘不破道:“對了!怎么仇皇沒出現,都是一些小角色!難道他就這樣看不起我們?” “應該不是。”羿令符沉吟道,“不破,記得師韶的話嗎?仇皇現在多半還不能自由行動。嗯,是了!我知道為什么他的目標是你了!” 有莘不破一怔:“為什么?” 羿令符道:“你的身形氣魄,和都雄魁有點像吧?!? “去你的!”有莘不破道,“誰和那個魔頭像!” 羿令符道:“我不是說你和他長得像,而是說……”他想了想,道:“而是說從某個角度講,你們是同一個類型,骨架都比較雄壯?!? “雄壯不雄壯是一回事,別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羿令符道:“我是推測,仇皇可能相中了你的骨架!” “什么?” 羿令符道:“聽說血宗雖然可以隨意更換血肉,但作為根基的那部分骨肉還是很重要的。根基好了,其他的增增補補便事半功倍。如果仇皇等了這么多年沒有完全復活,那么最可能的解釋就是他還沒找到一具最佳的基礎肉身!” 有莘不破皺了皺眉頭,道:“說起來,老大你好像比我還結實些!他們為什么不找你?” 羿令符笑道:“可你比我年輕啊!至少年輕好幾歲!” “閑話少聊!”桑谷雋道,“如果仇皇真的行動不便,那我成功的希望就更大了。” 有莘不破道:“你現在就去?” 桑谷雋想了想道:“不,等明天中午?!? “為什么?” 桑谷雋道:“地下地氣的活動周期似乎和這片血霧很像,我想明天中午縫隙會更大,那時去應該會比較順利?!? 常羊季守道:“那好!明天你從地底去,我從血道去?!? 桑谷雋道:“血道?要是能過去還用得著從地底去嗎?” 常羊季守道:“你把對方高估了!今天我們受挫,主要是對方知道我們的底細,而我們卻是倉促應戰,而且我們的作戰目的也有失誤。在那樣一個地方,由于要趕在血霧縫隙合攏之前沖過去,所以我們都顯得太過匆忙,最后才演變成一團混戰!” 桑谷雋點頭道:“有道理。本來我們有五個人,他們才四個,而且平均實力也不見得在我們之上。只是那個地形太麻煩,血霧縫隙出現的時間又太短,要在一刻間擊敗敵人同時越過去也不大可能!你難道有什么好主意?” 常羊季守道:“我不是真要闖過去,而是要聲東擊西!雖然你說對那片地氣很有把握,但我看只怕沒那么簡單,也許還有些機關沒有發動。但如果我們把他們的主力拖在血道,那地下的陷阱再怎么厲害,沒人主持也要大打折扣!” 有莘不破道:“好!明天我們三個再去闖血道!不過可不僅僅是要拖延時間。明天我們就算闖不過去,至少要宰掉一兩個!” 桑谷雋道:“三個對四個,有把握嗎?” 羿令符道:“是三個對三個!” 桑谷雋道:“怎么是三個?” 羿令符道:“你別把小羋壓看扁了!向他施放寒氣的那個女孩子現在多半也不好受!” “我還沒死嗎?” 羋壓睜開眼睛,看見了那張木偶般的臉,馬上罵了起來:“是你這臭女人!”那女孩突然身子搖了一搖,軟倒在地。 被縛的江離 羋壓醒來,發現身體里的寒氣已經被體內的三昧真火驅散得干干凈凈。但另有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力量鎖住了自己的手腳、四肢和咽喉,無法動彈,也無法召喚精火。 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好像在一個小山洞里,眼前一個木偶般的女孩,正是凍住自己的那個家伙!他心頭火起,罵了她一句,突然那女孩身子晃了晃,竟然軟倒。羋壓是個家教良好的貴族公子,自然而然要去扶起她,手伸出去才知道自己能動,但扶住那女孩子卻覺得十分吃力,看來身上被人做了手腳。 女孩子的身體忽冷忽熱,羋壓知道她多半是受了自己重黎之火的傷。原來這女孩子在凍住羋壓的同時,也被火龍侵入經脈,連她的主人一時也沒法替她化解。此時羋壓手無縛雞之力,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扶著羋壓站穩,說道:“為什么要扶我?”聲音和她的臉一樣平板麻木,就像在背書。 羋壓放開了她,哼了一聲道:“要不是看你是個女人,誰理你!”這時候近距離看她,發現她只怕比自己還要小一兩歲,身體瘦弱,實在還算不上是個“女人”。一張臉十分精美,但卻精美得像一個臉譜,沒有一點生機。不知怎地,羋壓突然很可憐這個女孩子,聲音不覺也溫柔了兩分:“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要幫仇皇那壞蛋做事呢?” “壞蛋?你說主人是壞蛋?壞蛋是什么?” 羋壓一怔,道:“壞蛋就是……就是很壞的人!” “很壞的人?我不懂?!? 看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羋壓臉上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來:“我懂了!我知道了!你是被那個仇皇搶來控制住的!是不是!哼!” 和這女孩子說了兩句話,他仿佛覺得對方沒那么壞了,覺得對方是受到了仇皇的欺騙或威脅,胸中一股豪情涌起,想要把她拯救出來:“你放心!不破哥哥他們很快就打進來了,到時我們會連你也救出去,脫離那個仇皇的魔掌!” “不知你在說什么?!迸⒆愚D身一步步走出去。羋壓叫道:“你別走啊。”要去追她,走不上兩步才發現左腳被什么東西纏住,低頭一看不由一陣惡心:原來纏住自己的是一條繩子形狀的血肉! “這‘肉靈縛’的另一端直接系在主人的身體上,你不可能跑得掉的,死心吧?!闭f著她走出了洞口。 “唉,這女孩子……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辈恢罏槭裁?,對這個害自己失陷的女孩子,羋壓突然不痛恨了,反而覺得她很可憐。 也不知過了多久,羋壓的肚子開始咕咕叫。沒一會,那個女孩子捧了一盤食物進來,放在羋壓面前:“吃東西了。” “你真好,”羋壓對這個女孩子的印象又好了兩分,“你怎么知道我餓了?” 女孩指著纏住羋壓雙腳的肉條說:“這是主人的一部分,你身上有什么感覺,主人都能知道。” 羋壓大吃一驚:“你說什么?” “別說廢話,快點吃。” 羋壓吃力地拿起筷子,卻又放下:“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快點吃。” 羋壓抬頭道:“你為什么一定要讓我吃?” 女孩道:“因為主人吩咐我拿東西讓你吃啊。” 羋壓道:“難道你主人說什么你就做什么嗎?也不懂得變通?!? “我們當然要聽主人的話。不然要聽誰的話?” 羋壓道:“難道你自己就沒有主張的嗎?” “主張?”女孩一臉茫然,似乎想了想,終于搖頭道,“不知道啊。主人又沒有給我?!? 羋壓叫道:“主張怎么可以是別人給的!別人給的還是主張嗎?” “可我的一切都是主人給我的啊?!? “一切?”羋壓冷笑道,“難道你還是他生出來的不成?” “生?”女孩說,“不是啊,我們是主人造出來的。” 羋壓驚道:“你說什么?” 女孩說:“燕姐姐說的,我們是主人造出來的。” 羋壓聽得目瞪口呆:“造……造人?” “嗯,”女孩說,“燕姐姐說的,我們都是用血池里的血肉造出來的。主人用一個風神后代的精魂混合血池中的精華造了燕姐姐,所以燕姐姐有生命也有感情。而我的心只是一塊‘雪魄冰心’,所以雖然有生命,卻沒有感情?!? 羋壓訥訥道:“沒有感情?” “是啊?!迸⒄f,“燕姐姐這樣跟我說的。喂,你別老顧著說話,吃點東西啊?!币娏d壓神情頹廢,她道:“要不要我喂你?!? “?。俊绷d壓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不好吧。” 女孩卻已經夾起食物:“張嘴?!绷d壓張開口含下了食物,突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說:“不要,我自己吃?!睆乃种薪舆^筷子,碰到她手指的時候,只覺得她的皮膚一片冰涼。 “你的手好冷。” 女孩哦了一聲,說:“是嗎?” “嗯。”羋壓說,“不會是生病了吧?” “不知道,我骨頭里像有一團火在燒。主人說那是什么重黎之火的火氣入骨?!? 羋壓大吃一驚:“對了,那是被我傷了,你主人沒幫你治療嗎?” “主人幫我拔了箭,我在血池泡了一下,換過了傷口的血肉就好了,但那火氣卻還在?!? 羋壓有些歉然:“要是我現在功力還在就好了。要不這樣吧,你跟你主人說,讓他恢復我的功力,我幫你把火氣吸出來。然后他再困住我好了?!? 女孩怔了一下,說:“你不是我們的敵人嗎?為什么要幫我?” “你又不是壞人?!? “我不是壞人……”女孩嗯了一聲,說道,“你別老是說話,快點吃吧。” 羋壓又扒了兩口,說:“吃完了?!? 女孩不再說話,收拾了東西就要出去。 羋壓叫道:“你就這樣走了啊?” 對方卻不理會他,羋壓忙又道:“你至少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猶豫了一下,終于道:“我叫寒蟬。” “我叫羋壓……”寒蟬沒停下腳步聽羋壓的回答,但還是記住了這個名字。 寒蟬走出山洞,路上遇見燕其羽,只見她正拿著一枝羽箭發呆。寒蟬想起那天燕其羽回來的情景:就是這枝羽箭牢牢釘在她肩頭上,她在血池整整泡了六個時辰才把傷口治愈。 “燕姐姐,肩膀還在疼嗎?” 燕其羽聽到寒蟬的話,回過神來:“沒,沒有?!比缓笫掌鹩鸺?,掉頭就走。 “姐姐!” “嗯?”燕其羽停下腳步。 “我們……我能變得和你一樣嗎?” “和我一樣?” “嗯,有一次我看見你眼睛里滴下水來,我卻沒有那個。你會嘆氣,我也不會?!? “妹妹,那個東西,有沒有都無所謂?!? “可是……” “別胡思亂想了?!? “我知道了。” 燕其羽背向寒蟬信步而走,驀一抬頭,卻是一個長滿芳草的谷口,吃了一驚:“我怎么會到這里來!”她轉身要走,只聽谷中一個清脆的聲音道:“既然來了,為何過門不入?” 燕其羽聽見,猶豫了一下,把手中的羽箭丟在地上,步入谷口。 這是這座大山中的一個小谷,燕其羽一路走來,腳下長滿了草木荊棘,但她踏步過來,草木荊棘自動讓路。來到谷中,只見中央長著好大一棵桃樹,桃樹下坐著一人,清如春水,秀如新竹,正是江離。 燕其羽環顧了一下這個生機勃勃的小谷,道:“上次來的時候,這里還是一片光禿禿的死地,你……”她看了一眼江離被“肉靈縛”縛住的雙腳:“你怎么可能還有這樣的力量!” 江離淡淡道:“我只是隨手播下了一些種子罷了?!彼戳搜嗥溆鹨谎郏骸敖裉煸趺从锌展馀R這個小谷?” 燕其羽道:“我一時失神,信步走到這里罷了。” “是嗎?”江離道,“仇皇大人雖然能通過這‘肉靈縛’感應到我身體的狀況,但并不能通過它來知曉我的想法。這座小谷現在是我的天下,你說什么都不必怕會傳到仇皇大人那里?!? 燕其羽冷笑道:“我對主人忠心耿耿,為什么要怕被他聽見?” “是嗎?”江離看了她一眼,道:“你和羿令符交過手,是吧?” 燕其羽一震,下意識地摸了摸肩頭已經愈合了的傷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離道:“原來還不止一次。” 燕其羽咦了一聲:“你……” 江離道:“你不要亂動?!弊笫州p輕敲了敲桃樹,桃樹飛射出一根桃枝,射向燕其羽的后腦。 燕其羽一閃避開:“干什么!” 江離道:“不要動,我現在沒有跟你動手的理由。”跟著又敲了敲桃樹,再次向燕其羽射來一根桃枝。燕其羽估摸那桃枝的來勢不足以傷害自己,便不避開。桃枝打下她的一根頭發,化作一片羽毛。桃枝碰到羽毛,隨即化作一段枯枝。 燕其羽一怔,看著那截枯枝,臉色一變。只聽江離道:“這片羽毛附有‘死靈訣’的氣息,那可是有窮氏箭法中最可怕的招數。不過死靈訣只能攻擊一次,這片羽毛已經沒害處了。嗯,不知為什么,一向心如鐵石的羿令符竟然會手下留情。” 燕其羽道:“他!他什么時候動的手!” 江離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嗯,他們已經來到血谷外了嗎?” 燕其羽點了點頭,道:“不過你別想他們能斗得贏主人!” 江離道:“你要真是這么想,今天來這里干什么?” 燕其羽轉過身去,背對著江離:“我說過,我只是失了神,才走到這里!” “那毒火雀池那次呢?”江離道,“你偷偷到毒火雀池去,好像不是仇皇大人的命令吧?” 燕其羽腦中竟然浮現逃跑的念頭,背后這個年輕人太可怕了,竟然好像把自己看得通透。 “我猜,你到毒火雀池只怕是為了借助朱雀的力量來擺脫血池的控制吧?不過你只怕弄錯了?!苯x道,“就算是朱雀也不能幫到你啊。因為仇皇大人并非用邪靈植入你的體內,他能控制你,是因為他掌控了你的元嬰!” 燕其羽身子不禁微微發抖,道:“那我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說了這句話她不禁后悔了。 江離微微一笑,道:“我說過,你在這里不用太過緊張。我雖然一時沒法擺脫仇皇大人的牽制,但在這個小谷中,你說什么做什么都不會傳出去的?!? 燕其羽遲疑了很久,終于說道:“難道我真的永遠也無法擺脫他的控制?” “那倒不是。有兩個方法?!苯x道,“第一個辦法就是仇皇大人主動解放你,雖然這個不大可能。不過還有第二個辦法,就是讓他死在摧毀你的元嬰之前。只要仇皇大人一死,你的元嬰就會自然解放,回歸你的身體。” “不可能!”燕其羽驀地轉過身來,道,“我知道你說這番話是為了什么!但是要我……要我背叛主人,我做不到。而且!他根本不會死!不可能有人能殺死他!你不知道!在此之前,有過多少高手、有過多少妖怪來到這里試圖毀滅血池,可是……可是他們最后全都成了血池里的一滴血、一塊肉!” “是嗎?”江離道,“但我的伙伴們和以前那些人、那些妖怪都不一樣。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嗎?” 燕其羽道:“他們的力量確實很厲害!可是,憑他們的力量還不足以毀滅血池?!? “確實,仇皇大人已經接近不死的境界了?!苯x道,“我推測,如果順利的話,不破他們最后也只能重創他。不過……” 燕其羽冷笑道:“不過怎樣?” 江離道:“不過到了那時,我估計會有人介入。那才是我們最后的王牌!” “介入?”燕其羽道,“誰?” “都雄魁大人。”江離道,“就是仇皇大人的徒弟。” 和有莘不破不同,江離雖然對都雄魁、仇皇都沒有好感,但言語上還是顯得十分禮貌。 “主人的徒弟?那什么也不濟!” “你可不要把都雄魁大人和你相提并論?!苯x笑道,“你知道仇皇大人為什么要龜縮在天山嗎?” 燕其羽心中一動,只聽江離道:“雖然當年具體的情況我不清楚,不過逼得仇皇大人尸骨無存的,就是他的好徒弟、當代的血祖都雄魁大人。我曾在大相柳湖感應過都雄魁大人的氣勢,那種強橫,是一種現在的仇皇大人也不能媲美的完美感?!? 燕其羽怔怔道:“你說那人比主人還強?” “絕對!要不然當年他如何能夠弒師?”江離道,“除非仇皇大人能夠完全復活,否則絕對無法勝過他現在的徒弟。更何況都雄魁大人又經過了這么多年的修煉,或許比當年更上一層樓也未可知。你知道嗎?你偷偷去毒火雀池,雖然沒能如愿,但卻可能因此泄漏了仇皇大人的一些行蹤。至于你們介入水族的無陸計劃,更是仇皇大人最大的失算。那時候都雄魁大人也在的。你是血池生長出來的人吧?我不信都雄魁大人看到你之后會無動于衷。只要他對你的來歷有所懷疑,就一定會來天山?!苯x望向血池的方向:“這些年仇皇大人只怕無時無刻不想著向他的弟子復仇,他不死,都雄魁大人如何能高枕無憂?” 燕其羽似乎有些心動,然而突然語氣又變得倔強:“說來說去,你都只是為了讓我相信你們很厲害,要讓我相信你們會贏,哼!不就為了我倒戈幫你們嗎?可是……我不會信你們的!”說完撿起地上的羽毛,匆匆逃離這個不斷誘惑著她的小谷。江離默默地看著她離去,并沒有叫住她。因為他知道要讓燕其羽擺脫對仇皇根深蒂固的恐懼并不容易。 就在燕其羽消失在谷口的那一瞬,江離精神一振!他竟然發現燕其羽的影子一陣扭曲!跟著竟然“分”出另外一個影子來。 燕其羽不知道自己的影子發生了什么變化,在谷口撿起羿令符的羽箭,一路跑回自己的居處。她的居處也是一個山洞,寒冷而干燥。洞中除了兩張石床、一塊水晶之外什么也沒有。水晶中竟然鑲嵌著一個長眠中的美少年! 燕其羽看著水晶內那個沒有一點瑕疵的少年,眼淚竟然噗噗而下。 “姐姐……”寒蟬走了進來,“你又哭了。” “妹妹……”燕其羽突然一把把她抱住,卻不說話,只是哭。 “姐姐,為什么你的眼睛會流下這些東西,而我的不會?” “因為我們都是失敗的造物?!毖嗥溆鸪槠溃拔覀兌际侵魅嗽斐鰜淼纳眢w??墒侵魅瞬⒉粷M意?!? “川穹哥哥也是嗎?” “川穹和我們不同。我們還是胚胎的時候主人就已經放棄了把我們作為他復活的身體,而川穹,他是主人最滿意的身體,所以主人抑制了他靈魂的成長。”燕其羽哭道,“我是最早被主人放棄的,所以我算是成長得最完整的一個人。妹妹,你從一個胚胎長到這么大還不到三個月,雖然主人不知用了什么辦法讓你能夠說話,但人類的情感,卻不是能夠植入的……” 寒蟬道:“川穹哥哥呢?” “川穹……主人直到最近才放棄他,所以他連靈魂都沒有,他只是一個殼。我們三個人里面,他或許是最可憐的。” “那主人不會用他的身體來復活了嗎?” “應該不會?!毖嗥溆饟崦艘幌滤Ве械纳倌晁媚敲窗苍?,“他的身體這樣美麗,可主人卻嫌他不夠雄壯,主人已經找到更好的根骨了?!? 寒蟬的眼光轉動了一下:“是羋壓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