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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漫大陸:4000年前的世界末日復仇之路-《山海經密碼(全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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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莘不破道:“那也是強盜!我們是為了報仇!”

    “是強盜!但你是有計劃地去襲擊盜賊——你的動機絕不僅僅是為了報仇,你最大的目的是為了收拾商隊的士氣,還為了他們的錢。我沒說錯吧?”

    桑谷雋、羋壓和師韶都聽得呆了,這些事情都發生在他們結識有窮商隊以前,所以既插不上口,也不知道如何插口。而羿令符卻恍若未聞。雒靈低著頭,她本來就偎依在有莘不破身邊,這時偎依得更緊了。

    有莘不破沉著臉不說話,江離繼續道:“雖然我沒有和你一起進攻窫窳寨,但我既然默認了你的行動,又幫你守車陣,那些屠殺就算是我也參與了一份,可是俘虜呢?”

    有莘不破道:“好了!那次我都向你認錯了!怎么你又提起?這次和上次根本不一樣!”

    “是的,為了一群人殺另一群人!”

    有莘不破怒道:“我沒你那么博愛!我告訴你,如果有人舉刀向我祖父砍去,那我一定先舉刀砍倒他!”

    江離道:“如果我首先把那個人制服了呢?你怎么對那個人?”

    有莘不破道:“那要看他是否還對我祖父的生命構成威脅。”

    “如果是呢?”

    “殺了!”

    江離深深呼吸,道:“如果你祖父率領一群人和另一群人戰斗,你會怎么樣?”

    “我會成為先鋒!敵人想沖到我祖父面前,先問我的刀!”

    江離道:“如果這群人都被你俘虜了,但卻不肯臣服于你,你怎么辦?也一刀殺了?有莘不破!天下事并不是都能通過直截了當的方法去解決的!我看重的不僅僅是這次對水族事件的方針,我更希望的是你處事能多幾分耐心和寬容。”

    有莘不破盯了他半晌,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為什么?”

    有莘不破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總希望我能夠為那個位置而改變自己。可是我告訴你,我根本沒打算回家去坐那個位置。那個位置要考慮太多彎來繞去的事情,根本就違反我的本性。我的鬼王刀只有一條原則:親者快,仇者痛!我就這樣任性,那又怎么樣!我一個自了漢,就算任性一點也不見得會搞得天下大亂!就這樣一直任性下去,一直流浪下去,直到天涯海角,直到地老天荒!”

    江離道:“自了漢?那你為什么還要管這件事情?”

    “做自了漢和這事又有什么沖突?”有莘不破道,“既然威脅到我親人的安危,我自然是要管一管的。”

    江離道:“那如果你不回去主持大局親族又會遭到滅頂之災呢?如果形勢逼得你不得不去坐那個位置呢?”

    有莘不破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并不是沒可能的事情,只是他以前不愿意去想。

    江離道:“有些責任,你總逃不開的,只是或遲或早的問題。”

    有莘不破不悅道:“那又怎么樣?你講了這么多話,到底想讓我說什么!你說的這些大道理到底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聯系?”

    江離道:“眼前這個難題,其實我們有兩個選擇:最簡捷的辦法莫過于把水族的人一股腦殺了,滅了這一族,那不但解決了眼前的問題,連后患都沒有了。”

    桑谷雋和羋壓嚇了一跳,都覺得江離的這個說法太過直接,但又隱隱覺得事情到最后仍有可能演變成這個樣子。

    江離又道:“當然也可能有其他的辦法,但肯定都十分麻煩。而且我們也很難保證水族的后代不會像采采父親這一代一樣,再次爆發這樣強烈的仇恨和野心!我們也很難保證我們的后代有足夠的力量來壓制他們!我想看的,就是你的態度!”

    有莘不破看看羿令符,這家伙卻閉上眼睛不理睬自己。他傾向于簡單、快捷的行事方式,更知道江離希望他的回答是第二個答案。他突然想起十二歲的時候師父教他烹魚,還沒輪到他動手,光是看到師父示范就把他嚇跑了——那過程實在太繁瑣、太考驗人的耐性了!而有莘不破缺的恰恰就是這個,當年他不愿違背自己的天性把魚烹好,今天他同樣不愿意順著江離的意愿說謊。

    沉默了好一會,有莘不破終于開口道:“不是春天就一定不是冬天嗎?你說的兩種選擇未必就構成絕對的對立!也許事情不會發展成第一個選擇那樣殘酷,也不一定要像第二種選擇那樣麻煩!”

    江離道:“哦?”

    有莘不破道:“別忘了還有采采!我們爭取找到她,說服她!”

    江離道:“如果她起不了左右局面的影響呢?”

    有莘不破道:“那就抱著盡量不殺人的心情去阻止這個計劃!”

    “盡量不殺人么?”江離點頭道,“雖然你還是回避了我的問題,不過……好吧,能夠守住這條底線已經很不錯了。”起身就要出車。

    有莘不破問道:“你要干什么?”

    “找大相柳湖!”江離道,“水月大陣既然已經發動,我應該可以感應到一些蛛絲馬跡!你說過,有些事情就是一百年也想不通,但這并不妨礙我們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對吧?”

    江離走出去后,羋壓問道:“有莘哥哥,如果上了戰場,也要抱著‘盡量不殺’的心情嗎?”

    有莘不破道:“那怎么可能!戰場之上只有你死我活的局面,仁慈這東西只能是勝利后的殘余情緒!”

    桑谷雋皺了皺眉頭,有莘不破這話說得太直接了,但他一時卻無法反駁。于是他站起來道:“我幫江離去。”

    羋壓道:“我也去!”

    師韶突然道:“我想到東方去看看。”

    有莘不破一愕:“東方?”

    師韶道:“對。這件事結束以后,我想到亳都走一遭,看伊摯肯否為我調一碗加鹽的羹。”

    有莘不破道:“沒你的音樂,我們的耳朵會很寂寞的。”

    師韶笑了笑,走出車去。

    車內只余三人。有莘不破道:“老大,咱們也去幫忙吧。要找大相柳湖,多半還得靠你的鷹眼。”這句話,當然是對羿令符說的。

    羿令符卻道:“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么?”

    羿令符道:“事情也許不會像我們想的那樣順利。”

    有莘不破道:“這是意料中事。”

    羿令符道:“你的鬼王刀很可能會舔血。”

    有莘不破道:“那也沒辦法。”

    羿令符道:“如果連采采的血也在上面呢?”

    有莘不破呼吸為之一窒。羿令符又道:“江離看起來文雅,但他其實比誰都倔強。別讓他有機會看到你殘暴的一面。”

    有莘不破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每個人都有野蠻殘暴的一面。”羿令符道,“要讓人不看到你殘暴的一面,唯一的辦法就是盡量壓住那些殘暴的念頭。江離有點太文了,但他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殘暴是會累積的,殺人是會上癮的!”

    有莘不破笑道:“你什么時候變得愛講大道理了?這不像你啊。”

    羿令符不理他打岔,繼續道:“如果你給江離留下了殘暴的印象,那以后你用鬼王刀去殺所謂的壞人時,他會以為那只是惡人相磨。”

    有莘不破的眉頭又一次皺了起來,羿令符卻視若無睹,繼續他那平靜得沒有半點抑揚起伏的語調,“那樣的話,假如有一天由你來推翻大夏,江離也會認為那不過是以暴易暴!”

    有莘不破別過頭去,“不會有那一天的!”

    “是嗎?”丟下這樣一句話后,羿令符就大踏步走出去了。

    雒靈從背后摟住有莘不破,耳朵貼在他背上。

    有莘不破的心跳很亂。

    “為什么?為什么?我們現在不是挺好?為什么一定要把我往那個位置上推?”雒靈緊緊抓住有莘不破的手,但有莘不破卻仿佛沒有感到她的存在,“我不想去遵守什么法度,不想去體現什么仁慈!快意恩仇不是挺好嗎?殺個把強盜,屁大的事情,他居然到現在還耿耿于懷!”

    有莘不破完全沒有注意到,貼在他背上的雒靈突然一陣微微顫抖。

    都雄魁道:“如何?要不要給他們一點提示?”

    “我看不必。祝宗人的徒弟在那里,應該可以找到方向。”

    都雄魁道:“你真打算袖手旁觀,放任他們干去?”

    “他們連涂山氏的亡靈也能應付,何況現在身邊還有一個師韶。”

    咚咚咚……是師韶在擂鼓。

    這威武的鼓聲,是大戰前的宣言嗎?

    河伯之敗

    水月大陣已經啟動,但采采卻無法阻止。

    她不敢央求水王,因為父親對她雖然慈愛,但一涉及族務,卻固執得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她試圖說服水后,但水后卻說:“采采,我知道這個計劃會冒著被平原的民族群起攻之的危險,可我們已經沒有籌碼和你父親對抗了。”

    大部分水族的民眾——包括女性——都已經向水王效忠。

    “采采,這是全族的選擇。在決定實行計劃之前,我們可以爭取否決它。但現在你父親已經得到全族人眾的竭力擁護,無陸計劃的啟動已經無可阻止了,無論我們內心是否贊成這個計劃,都不能在執行上拖全族的后腿!”

    采采想說服母親,卻被母親反過來要求她全力支持這個行動。她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母親,正如母親根本不了解自己一樣。水后反對這個計劃,只因為她認為這個計劃的風險太大;而采采她之所以反對,更多的是由于她不愿意站在昔日朋友的對立面。

    在全族,采采找不到一個知音——即使在女性族人中。蘿莎姨姆是水王的堅決擁護者,盡管十六年前曾一度傾向于水后的決策。蘿灆姨姆則是水后的狂熱追隨者,當年她丈夫和兒子死于天山劍道一役,自此以后盡管她對平原的民族充滿了仇恨,但她依然毫無保留地信任水后。

    蘿莎和蘿灆代表了水族的兩種不同選擇。這十六年的時間里,水王和水后在互相比拼忍耐——看誰先忍不住。結果,反而是由平原來的人——河伯和有窮商隊——結束了他們之間的離別。

    “唉,這或許是天意。”當水后說出這句話以后,采采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動搖父母的決心了。

    遠山一輪月亮,水底兩個月影。采采一怔,知道小涘又在用幻月之術偷看自己了。她穿上衣服,逆著幻月之術的來路,找到了那個自己又恨又愛的大男孩。

    小涘看著她,沒有愧疚,只有火一樣熾熱的目光。

    “弟弟……”

    “不要這么叫我!”每次小涘聽到這個稱呼都會咆哮起來。

    “可你就是我弟弟!”

    小涘轉過臉去不看她。突然撲過來把她按倒在地,親她,咬她。他的舉措是這樣年輕,年輕得還有些孩子氣,可他的身體卻已經成熟。

    采采全身一顫,但馬上就把欲念壓下去了,啪的一聲打了他一個耳光,厲聲叫道:“洪涘伯川!”

    小涘一怔,放開了采采,縮在一角,蜷曲起身子。

    “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這樣不成器!”

    小涘道:“這和成器不成器有什么關系?”

    “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就要和有窮的人反目成仇了嗎?”

    “那又怎么樣?”

    “怎么樣?”采采又氣又急,“也許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我們的計劃,但一旦知道,他們一定會前來興師問罪的——他們的親人可都在平原啊!我不想和他們為敵。他們一個個那么有本事……我怕……”

    “沒什么好怕的,我不信爸爸對付不了他們。”

    “可我同樣不希望他們受到爸爸的傷害!”采采說,“我不知道你們為什么這樣敵視平原的人,在我落難的時候,是他們救助了我。小相柳湖被河伯騷擾,也是他們見義勇為……”

    “小相柳湖落入河伯手中,只是因為媽媽和爸爸慪氣,不肯動用大水咒。而有窮,爸爸說了,有窮那群人是在對你示恩!”

    “不,我相信他們出于真心。”

    “是嗎?”小涘冷笑道,“你沒看他們那個臺首,那個有莘不破,還有另一個家伙,姓桑的那個——他們看你的時候,那眼神、那眼神里全都是猥褻。他們幫你根本就不懷好意!”

    采采一愣。有莘不破和桑谷雋對她存在某種男人對女人的幻想,這她也看得出來。但采采也沒有因此覺得不妥。“他們只是對我有些好感罷了,沒其他的……”

    小涘冷笑道:“沒其他的?”

    “就有,那也只是很自然的反應……他們都是男人。”

    小涘突然叫了起來:“很自然的反應?為什么?為什么?既然是很自然的反應,你為什么要罵我,要打我?我也是男人!”

    “可你是我弟弟!”

    “不是!我不是!”

    采采全身發抖,不知是生氣,還是害怕。她轉過身去,不再理會小涘,正要離開,一雙手用力地把她環住,“別生氣,別生氣,好不好?我也不想惹你生氣啊!可是在我知道你是我姐姐之前,我已經……我已經……”

    采采呆在那里。小涘沒法收回自己的感情,她何嘗不是?在那個大江的浴場中,當小涘通過幻月偷窺她的時候,當她通過幻月反窺小涘并在小涘的心里看見一個被反映著的自己的時候,那種鏡子對著鏡子的奇妙感覺就一直蠱惑著她。然而水族早已脫離野蠻千百年了,他們已經有了道德,懂得人應該自制。但這種道德,有時候反而讓她和他想得更加厲害!

    “小涘,你放手吧。我們不可能的。”

    “不!”

    “小涘,有一千一萬個理由不允許我們在一起,可沒有一個理由容許我們在一起!”

    “一個理由也沒有?我們喜歡,這不算理由嗎?”

    “這不是理由,這是任性!”說著,采采掙脫了那雙手。那一瞬間,她仿佛聽見背后一聲輕響——那是一個脆弱的心靈被捏碎的聲響。

    “啊!不好了,魚,魚!”遠處傳來族人的驚呼。

    采采心中一凜,聞言趕去,中途遇到魚阿呆,便問:“是你在搗鬼嗎?”

    阿呆忙道:“不是不是!我早已歸順水族,現在是公主您最忠實的坐騎,哪敢亂來!是湖口那邊傳來的聲音啦。”

    采采跳上阿呆,朝湖口的方向游去。大相柳湖是個淡水湖,方圓數百里,有雪水從上游而來,在東南另有一個出口形成一條河流——被水族名為“盈江”的——向東南流去,匯入大江。這和小相柳湖的情形相似,只是大相柳湖的規模遠勝罷了。

    此時,湖口處正有上百魚逆流而來,企圖進入大相柳湖。

    現在水后“不準用大水咒”的禁令已破,這幾條魚采采哪會放在眼里?雙手結成波浪狀,念動咒語,登時無風起浪,一個三疊浪把

    魚全沖了出去。

    “哈哈哈,女娃兒原來有點本事啊,被我拿住的時候怎么不動手?”一個老家伙破水而出,正是曾侵占小相柳湖的河伯東郭馮夷!采采心中吃了一驚,自忖沒把握勝過他,腳下一踩,阿呆這次竟也不呆,頭一沉,潛入水中求救去了。

    采采心想自己占了地利,后援隨時會到,倒也不害怕,臉上神色不變,虛足踏在湖面上;東郭馮夷踩著浪花,飛揚跋扈地在湖口外的水面上立定。一老一小對峙著。

    采采心想:“說什么也得把他先拖住,等爸爸媽媽來了就不怕他了。”雙手作蓮花狀,交叉于胸前,笑道:“東郭前輩,傷養好了?上次桑家哥哥自從見過你以后,可想念你得緊呢。一直擔心您老人家在獨

    胯下的泥洞里受了委屈。”

    東郭馮夷一聽不由勃然大怒!他敗在桑谷雋一個小輩手下,甚至不得不鉆入冥靈肛門,游過獨胯下,事后引為奇恥大辱,為了這事手下的蝦兵蟹將沒少吃他遷怒的苦頭。這時被一個水族的少女直揭傷疤,哪里還忍得住?呼的一聲一個浪花狂卷過來。

    采采微笑道:“東郭前輩,就這點道行嗎?怪不得會傷在巴國王子的手下啊。”她一邊用言語激怒對方,一邊發動蓮花手訣,借著天上的月光、湖水的反射,幻化出十二個自己的幻象來。十二個“采采”如同飛仙一般穿插在河伯掀起的巨浪之間,如龍女在月下戲水,晃得東郭馮夷兩眼迷離,如處仙山幻境。采采的真身卻藏入水底,用一股潛流裹住自己,偷偷溜到東郭馮夷的背后。

    “旋渦陷!”一個旋渦悄悄在東郭馮夷的身后出現,一股巨力倒卷,扯住東郭馮夷腳下的浪花倒拖。

    河伯正在甄別那些幻影的真假,突然被采采從背后偷襲,一時不察,竟然被拖了進去。采采大喜,念動冰河大咒,瞬間召喚來八十一把玄冰旋轉刀,匯進旋渦陷阱當中。只要河伯被卷進旋渦深處,立刻會被這八十一把玄冰旋轉刀鉸成碎片。

    采采正高興,突然一股奇異的寒流不知從何處來,把自己裹住了。這寒流的氣息和自己的氣息相融匯,全沒半點抵觸,心里不由奇怪:“難道是媽媽來了?”

    她正詫異,身后一聲巨響,一頭巨獸浮出水面,卻是一頭銅甲象牙的巨龜,鼓動兩道江流,把采采包圍住了。采采大駭,想要借水遁逃走,只覺腳下有異,忙察看時,這才發現那八十一把玄冰旋轉刀不知何時反竄回來,在她腳下形成一個旋渦急速旋轉著,只要她再潛下半尺,立刻就會被自己造出來的玄冰刀分尸!

    河伯哈哈大笑,破了采采的旋渦陷阱,踏水而出:“娃兒就是娃兒!你本領不小,就是見識太差。要不是你求勝心切,我還未必能拿得住你!”

    采采眼見前有河伯東郭馮夷,后有玄龜冥靈,腳下是被河伯反制了的冰刀漩渦,只一個回合,自己竟然陷入絕境!

    當初水王運用大水咒搬運法把小相柳湖的族人搬回大相柳湖,因為用的是河伯從桑谷雋手底逃走的路線,因此被河伯察覺了一些蛛絲馬跡,一路尋到了大相柳湖。上次捉到采采后,他曾和水王過了一招,自知不如,這時感應到禁閉了十幾年的水月大陣重新啟動,猜想水王水后已經復合,不敢造次。在大相柳湖外逡巡許久,這日試探性地驅使魚入湖,卻見采采前來驅逐,心中大喜,定計要把采采拿住,以此來和水族交換“水之鑒”。對峙時,他聽了采采的諷刺,假裝暴怒,稍稍示弱,果然把采采一步步引入自己的詭計之中。

    想到這里,東郭馮夷不禁得意。突然聽一人道:“以男欺女,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好漢!”采采聞聲大喜,爸爸來了。冥靈一見水王現身,舌頭一吐,把采采卷住了。

    東郭馮夷見采采已被制住,這才放心,對水王道:“英雄好漢老子沒興趣做。這女娃兒是你女兒沒錯吧?嘿,如今她落在我手中……”

    水王冷笑道:“如何?”

    東郭馮夷大笑道:“你若還想要她性命,就拿‘水之鑒’來換!”

    水王一愣,突然大笑,“還以為你是個高手,原來全無見識!”

    東郭馮夷一怔。他本性貪婪,祝宗人還在夏都之時就不喜歡他。后來祝宗人離開夏都,山鬼叛變,大夏王將鎮都三門劃歸血祖無瓠子統領,但無瓠子也不喜歡他。自此以后,他常想自立門戶。有次在偶然間他知道了在西方大荒之地,存在一個叫“水族”的古老部落,乃是數百年前水神共工的后代!這水族擁有異寶“水之鑒”,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似乎連四大宗師對之都頗有忌憚。

    東郭馮夷深通水系玄功,對共工這位水系神通空前絕后的傳說人物更是神往已久。因此一聽到水族和“水之鑒”的存在,不由貪心大動。找了個借口跑出來,在這荒蕪的西原一找就是數年。這時拿住了水族公主,正想以此作為要挾,迫使對方交出“水之鑒”。但水王的那一聲狂笑卻讓他摸不到頭腦,似乎是自己在什么地方搞錯了,弄了個大笑話。

    東郭馮夷正在沉吟,水王道:“快快放人,我還可饒你不死!否則……”

    “否則如何?”

    水王一聲冷笑,背后湖浪翻涌,就要發動攻勢。

    東郭馮夷臉色一變,“你不要你女兒性命了?冥靈!”

    冥靈舌頭倒卷,把采采拉到口邊,一排森然巨齒懸在采采頭上,采采被巨舌限制了行動力,冥靈的上顎偶爾滴下的唾液,令她又是惡心又是害怕,只得閉上了眼睛,卻覺那股裹住自己的寒氣順著冥靈的舌頭游離了自己,心中一動,莫非……

    東郭馮夷冷笑道:“如何?”水王的攻勢略緩,但仍一步步逼來。

    東郭馮夷心中沒了底氣:“這家伙若是把‘水之鑒’看得比女兒還重,那可怎么好?”眼睛盯著水王,一邊全神戒備,一邊飛身倒退,就落在冥靈身上了。于是他催動體內的生命之源,和冥靈連成一體。

    “給我住手!”東郭馮夷喝道,“我數到三,你若不撤回浪花,我讓你今天就白發人送黑發人!”

    水王一聲冷笑,東郭馮夷喝道:“一!”

    水勢不緩,東郭馮夷再喝道:“二!”

    水王皺了皺眉,東郭馮夷怒喝道:“三!”

    洶涌而來的巨浪陡然頓住,就像突然被冰凍起來。東郭馮夷大喜,笑道:“你……”話未出口,突然一股寒意從足下傳了上來,跟著冥靈慘叫一聲,松開舌頭放了采采。一個浪花倒卷,洪涘伯川破水而出,把采采抱住,飛身回到水王身邊。

    “冥靈!怎么了?”東郭馮夷連連安撫,卻無法止住冥靈的暴動。他和冥靈合體,感覺相連,只覺一股太陰之氣在冥靈體內亂竄,所到之處痛如刀割!在合體的狀態下,這種劇痛東郭馮夷竟也感同身受!

    冥靈越痛越厲害,終于抵受不住,頭尾四肢都縮進龜甲之中。東郭馮夷似乎感到龜甲內血肉模糊,冥靈的生命氣息越掙扎越弱,終于再沒有動靜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冥靈是九天之外一等一的幻獸,怎么會……”

    忽然龜甲內另一股生命氣息開始跳動著,成長著,東郭馮夷一陣戰栗,正要切斷和冥靈的聯系,卻已經來不及了。那股太陰之氣涌了過來,侵入他的五臟六腑,由于是借著他傳送生命之源的通道入侵,河伯竟全無抵抗的余地,眼睜睜地放任那股異樣力量在自己的體內打了一個死結。

    噗的一聲響,冥靈的四肢伸了出來,但卻變了樣子——就如四腳蛇的四肢!跟著龜甲的前方生出一個血肉模糊的腦袋!在江水的沖洗下,血肉去盡,鱗片層層——竟然是一個蛇頭!跟著龜甲的后方也長出一條不一樣的蛇尾!

    東郭馮夷只覺一陣暈眩,蛇口張開,吐出一股霧氣,霧氣中一個女人的身影飄浮著,霧氣散盡,女人的面貌漸漸清晰,正是水后!

    東郭馮夷顫聲道:“你……你把冥靈……吃了?”

    水后不答,半側著臉,神色似乎甚是疲倦。

    水王滑行到水后身邊,與水后并肩,對東郭馮夷冷笑道:“你本領不小,就是見識太差。要不是自以為是,我們還未必能拿住你!”卻是學著東郭馮夷剛才嘲笑采采的語氣。

    東郭馮夷驚懼交加,指著水后道:“你……你以蛇食龜……”

    水后道:“不錯,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冥靈了。這是一頭全新的幻獸,可稱為禺強。”

    東郭馮夷心中大駭:這女人,比她丈夫還可怕!顫聲道:“你……你在我體內安置了什么東西?”

    水后道:“難道你不知道?”

    東郭馮夷又是一陣戰栗,“難道是‘玄陰心結’?”水后一聲輕笑,算做默認。

    東郭馮夷知道體內被種了這“心結”,從此只要水后一加催動,心臟的血液馬上化為冰刀,把自己的內臟搗得粉碎。他不由垂頭喪氣地說:“我連冥靈都已經被你收服了,你還要怎么樣才肯放過我?”

    水后道:“我何時要你的幻獸了?它雖然不再是冥靈了,但和你體內的玄陰心結氣脈相連,你還是可以召喚和使動它。”

    “可是……”

    水后截口道:“可是你以后就不再是什么鎮都四門了。”水后微笑著對丈夫道:“溯,從今往后水族多了一個護法,如何?”

    水王哈哈大笑。

    東郭馮夷知道自己已經無可反抗,頹然跪倒在蛇身龜甲的幻獸禺強背上。

    采采縮在小涘懷里,全身發抖。她從不知母親是這么厲害的人,利用對手對女兒的輕視,幾個照面就反轉戰局,制得對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不禁向小涘的懷里靠得更緊——湖天廣大,可是此時此地,只有這個大男孩的體溫比較單純。

    都雄魁嘆道:“這個女人厲害啊!除了你們心宗的傳人外,我從未見過這么厲害的女子。”

    “謝謝你的推重,不過我們可擔當不起。我心宗門下,要么就是天真爛漫的無知少女,要么就是被男人傷透了心的無奈小婦人,哪有你說的什么厲害女子?”

    都雄魁冷笑道:“天真爛漫的無知少女?說的難道是妺喜?無奈小婦人?不包括沼夷吧?”

    “妺喜當然是個好孩子,她不過是剛好遇到一個好男人,把她寵壞了而已。這些年在夏都,我還要多謝你照料她。至于沼夷,唉,雖說她已經被逐出師門,但還是逃不過我們這一代人的苦命啊,要不然怎么會搞得夫離子散?”

    “哈哈……”都雄魁干笑數聲,道,“照料妺喜娘娘?我怎么敢當?這些年我還得靠她幫我在大王面前周旋周旋呢!至于沼夷,因為情變,一夕之間迷得六萬八千個男人精盡人亡,微[43]、髳[44](mǐo)兩族多了十幾萬個寡婦,從此陰陽失調、元氣大傷——嘿嘿,這份功夫連我也甘拜下風!這樣的無奈小婦人,幸虧世上沒有第三個!”

    “第三個?什么意思?”

    都雄魁笑道:“沼夷再厲害,終究是你的手下敗將。天上地下,四海內外,你如果認第二,哪個女人敢認第一?”

    “找到了。”江離說。

    “嗯。”桑谷雋應聲道,“剛才那邊似乎有冥靈的氣息。看來東郭馮夷那老小子比我們早了一步啊。”

    羿令符道:“現在就過去?有什么計劃沒有?”

    “計劃?”有莘不破道,“畢竟是采采的部族,咱們先禮后兵。”

    江離嘆道:“希望采采能給一個讓我們罷手的說法。”

    有莘不破摸了摸鬼王刀,“但愿如此!”

    決戰大相柳湖

    已是黃昏,但大相柳湖卻不平靜。

    蘿莎來報:“王,有窮商隊在外面叫喊,要我王出去。”

    采采心道:“終于還是來了。”

    溯流伯川卻冷笑道:“不知死活!”

    蘿莎又道:“那個有莘不破還叫嚷著要公主出去見他。”

    洪涘伯川道:“姐姐別理他。”

    “不。”采采說,“該來的終歸要來,該見的遲早要見。爸爸媽媽,讓我先見見他們吧。”

    水后點了點頭。溯流伯川道:“采采,記得不要再跨過湖界。這些平原人陰險狡猾,不可信任。”

    采采點了點頭,心里卻搖了搖頭,一路向湖口而來,小涘不放心,跟在后面。

    “溯,我們也去看看。聽蘿莎她們的轉述,這幾個平原來的年輕人可沒那么簡單。”

    采采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見了有莘不破和他們說什么好。從水晶小筑到湖界的路程不近,但今天卻覺得忽兒就到了。

    湖界外,有莘不破按刀傲立。左手邊扶著弱不禁風的雒靈,右手邊站著飛揚跳脫的羋壓。空中飛著幻蝶,蝶背上立著桑谷雋;幻蝶旁停著七香車,車上坐著江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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