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年情-《醫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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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病房內。
“亦時,醫生有沒有說你什么時候能出院?”
說話的人叫張榮華,是鄒亦時的同事,兩人一起參加的特訓。鄒亦時出事的時候就是他陪同著過來的,手術過程中,他一直在樓上樓下地跑手續,現在才得空看他。
麻藥的藥勁徹底過了,鄒亦時的眉頭緊緊鎖著,臉色有些蒼白,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低聲開口,聲音嘶啞:“沒說。”
“哎,聽說給你做手術的是個女醫生,怎么樣,長得好看嗎?”
張榮華這么一問,鄒亦時才瞇了眼睛,開始回想那個女人的模樣。
她給他最深刻的印象大概就是那白皙得幾乎沒有血色的皮膚了,那么白,那么剔透,像他爺爺供在書房里頭碰都不讓人碰的官窯白瓷,胎薄質脆,感覺摸一下就能摸碎了。
除此之外,她的外貌讓他提不起半點興趣:梳得一絲不茍的馬尾,松松垮垮地系在后腦勺,發梢干枯變黃,一看就是從沒打理過,鼻梁上架了一副看起來就很有年代感的眼鏡,劃痕模糊得連她的眼神都看不清楚,他暗自嘲諷,這個年代能找到那種眼鏡真是比考古都難。
她個子不矮,但是出奇地瘦,身子罩在白大褂底下顯得空蕩蕩的一片,壓根看不出一絲身上的曲線。
膚色慘白,穿著普通,打扮呆板,這是他對那個女人的全部印象,這樣扔在人堆里隨時都能淹沒的人,讓他提不起半分興趣。
見他思索半天仍舊不作聲,張榮華不懷好意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壓低聲音問:“制服誘惑,還是sm,是不是很爽?”
鄒亦時哼笑一聲,打落了張榮華的手:“你爽你來試試!”
如果不是后來目睹了手術的全過程的話,他真的就把那個女人定位成無趣刻板了,畢竟他從來沒有見過可以把高貴冷艷詮釋得那么恰到好處的女人。
她明知道他神志是清楚的,也清楚他的視線一直是暢通無阻的,可是依舊鎮定得像是若無其事,動作干凈利落地就把鉆頭壓在了他的腿骨上。
秒速60轉的鉆頭穿破他的骨膜打進他的骨髓里,他差點沒忍住叫出聲,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那雙眼睛清亮得不起一絲漣漪。
他咬著牙隱隱佩服她。他見慣了在手術臺上淡定自如的醫生,可是那種鎮定多半來自于患者的毫無反應,可是她不一樣,任憑他疼得渾身抽搐,她連眉都沒挑一下,鉆頭和錘子在他骨頭上叮當作響,那么瘆人的聲音配上他痙攣的肌肉依舊沒有讓她的神色有絲毫波動。
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人,怎么會有如此強大的內心?
相比于那些見了蟲子就尖叫失控得不能自已的女人,她的鎮定是不能單用職業道德來形容的。
“聽他們說,這個女醫生平時挺冷漠的,整天冷冰冰的,也不怎么和別人相處,冷美人我最喜歡了,下次她來查房的時候,你一定要指給我瞧瞧。”
“她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鄒亦時半靠在床上,手搭在額上,扭頭看著張榮華,斬釘截鐵地開口:“她長得不漂亮,不性感,更不會撩撥人,死氣沉沉的模樣,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覺得無趣的女人。冷美人是好,但是求而不得和不近人情是兩碼事,你別費力不討好。”
張榮華細細品了一下他的話,很清楚地知道,那個女醫生就是鄒亦時說的不近人情的那一類,他不甘心,反問道:“我怎么覺得你對人家有偏見?”
“不是偏見,是事實,不信的話,你大可以試試。”
“我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怕這么點冰碴子。”
鄒亦時哼了一聲,閉了眼睛不再說話。張榮華知道他是不想聊了,趕緊轉移話題,伸手從果籃里掏了一個梨出來:“吃梨嗎?我給你削。”
“不吃。”
“那蘋果呢?”
“不吃。”
“火龍果?”
“不吃。”
“……”
多番問詢無果,張榮華毫不客氣地自己捧著果籃開吃。鄒亦時看著一旁雪白的墻壁發呆,墻上落了一個不知名的黑色污點,他瞇眼看著那個污點怔怔地出神,忽地想起了那女人右耳后的音符樣文身,小小的幾條紋路,纖細得像是她耳后的脈絡。
那么白的皮膚,襯著那么黑的文身,偏偏又文在那么曖昧敏感的部位,俏皮中帶著難以言說的性感,他呼吸一窒,第一反應是恨不得吻上去。
他洞悉而又張狂的眼神嚇到了她,看她下意識地轉了身,把那朵小音符藏在了他看不到的地方,他才暗想,那么呆板的人怎么會有如此妖嬈惑人的文身,她的閃躲很明顯地告訴他,那朵小音符里一定有故事。
只可惜,他并不感興趣。
她是有那么一瞬間讓他很感興趣,可是也僅僅是一瞬間,除了那朵文身和她異于常人的冷靜從容還讓他稍有好奇外,其余的一切都讓他沒有一點興致。
“哎,對了,因為你受傷,下周你的任務被停了,換了張恒遠。”
張恒遠平素就對鄒亦時羨慕嫉妒,每每拿他不是軍校畢業的來說事。鄒亦時不甚在意,但張榮華卻對這種小人深惡痛絕,這次讓這小人撿了漏,他恨得牙直癢癢。
鄒亦時的思緒被張榮華嚼著蘋果含糊不清的說話聲拉了回來,他愣了愣,眼底瞬間浸了寒意。張榮華被他眼底的低氣壓嚇到,打了一個哆嗦憤慨道:“要不是你受傷,能輪到張恒遠那個孫子嗎,你為這次努力下了多少功夫領導不清楚?他小人得志,就不怕遭天譴!”
鄒亦時眼底的寒意未退,連帶著聲音也變得陰冷:“他倒是鉆了個好空子。”
說完,張榮華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鄒亦時是現役的空軍上尉,雖說他實力過人,無論是膽識還是決斷力都高人一等,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可是再優秀也抵不過名不正言不順。
因為鄒亦時并不是從航空航天大學出來的飛行學員。
他原先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是因為他在一次抗眩暈練習中表現優異被領導相中,半路插隊進的培訓班,之后,他和所有新兵一起訓練,腳踏實地地從頭做起,因為表現優秀,實力過人,在好幾次大型飛行演習中立了頭功,所以一步步地爬到了和上尉差不多的位置。
但是,終究是有名無實,鄒亦時沒有真正的軍銜。
原本他還想著借這次機會把軍銜落實,哪怕是從少尉做起也可以,卻沒想到天有不測風云,特訓的時候竟然摔傷了腿,被張恒遠撿了漏。
這種事情擱誰誰不生氣,他是鄒亦時的好友,鄒亦時特訓的時候對自己有多狠他最清楚,別人做三百個高低杠卷腹,他就做四百個,別人做五組原木練習,他就做十組,別人做兩個小時的抗眩暈練習,他就做三個小時,別人只羨慕他得來的成就,卻沒有人去細數他吃了多少別人吃不了的苦。
就說昨天的跳傘,領導的意思是要晚上跳,算作特訓,也是為了下周的任務作準備,可是沒幾個人同意的,領導一生氣,就說敢跳的都留下,不敢跳的就別參加任務了。
到最后,張恒遠那個孫子自然沒去,鄒亦時二話沒說上了飛機,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從兩千米的高空跳傘降落,最后因為評估失誤磕在了石頭上斷了腿。
張恒遠那個孫子一邊把腦袋縮進烏龜殼里幸災樂禍,一邊奪了鄒亦時拿命換來的功勞。
這事要是擱他頭上,他肯定要把那個孫子生吞活剝了,左不過上不了軍演,多少得拉個墊背的。
思及此,張榮華心里的火騰騰地躥上來,忍不住破口大罵道:“張恒遠那個王八犢子!要是男子漢的話就堂堂正正地比拼,干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也不怕老天要開眼劈了他個龜孫子!”
“無所謂了。”
鄒亦時略顯倦怠地合上了眼,眼底的寒意被收斂,只余下長而濃密的睫毛和睫毛投下的煙灰色陰影。
張榮華又愣住,咽了半嗓子的火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生生地嗆了一下,還是沒忍住開了口:“鄒亦時,你他媽的這是什么反應?”
“要什么反應,像個娘們似的大嚷大叫?”
鄒亦時睜開眼睛,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窗外的陽光正好落進他的眼睛里,泛著刺眼的白光,更顯得流光溢彩。張榮華撇撇嘴,不準備無視他眼底的譏誚:“你說誰娘們呢?”
鄒亦時沒有作聲,側了側頸子,把頭偏轉了過去。
他只是覺得張恒遠有些小人做派,可是還不至于讓他發火動怒,一來他摔傷與張恒遠無關,二來張恒遠也不是固定的替補,一切不過是意料之外,細想來說也算情理之中,他還沒有心胸狹隘到要如此斤斤計較。
要怪,就只能怪他運氣不好,明明評估好了地勢和降落地點,到最后卻遇上了大風,呵,這都是命。
任務完不成是有遺憾,但是讓他更煩躁的是傷筋動骨一百天,也就意味著他得在床上躺三個多月。
他煩躁地掐了掐眉心,這才第一天,他就已經不耐煩了。
“哎,對了,蕭然然下午要來看你,準奏嗎?”
“她來干什么?”鄒亦時抬頭看向張榮華,眼神不辨喜怒,但是語氣絕對算不上歡迎。
“干什么,還能干什么!你可是人家心尖尖上的一塊肉,你都成了這個模樣了,人家能不來嗎?”
蕭然然是鄒亦時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女性朋友,兩家也算是世交。兩人從小學就在一起讀書,鄒亦時的爸爸把蕭然然當成親閨女似的疼愛,念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就讓鄒亦時時時地保護她。鄒亦時像個保鏢似的把她從小護到大,直到他讀了大學,她學了空乘,兩人這才算正式分開。
兩人郎才女貌,是恰恰好的天造地設的一對,可妾有意,郎無情,蕭然然從來不掩飾對鄒亦時的愛慕,而鄒亦時連把她當小妹妹的意思都沒有,除了人前逼不得已的紳士禮貌外,私底下基本都是冷眼相待。
現下他正因為受傷心情煩躁無處紓解,她還偏來撞槍口,真是沒點眼力見兒。
“告訴她不要來了,我不想見她。”
“要告你自己吿訴,我可不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蕭然然那個脾性,空長了一顆玻璃心,動不動就哭得稀里嘩啦的,跟開了水龍頭似的!我受夠了這水做的女人了,你自己處理去吧!”
“嗯,好。”鄒亦時頭疼得厲害,想起蕭然然梨花帶雨,跟江南的梅雨天似的凄楚模樣,頓時泄了氣,“來就來吧。”
“車到山前必有路,你悠著點吧。”
“借你吉言。”
這頭鄒亦時為了即將到來的蕭然然煩躁,而另一頭,溫寒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蘭素指著她的片子狠狠戳了戳,溫寒看著她指甲蓋規律地磕在實木的辦公桌上,那一聲“篤篤”的敲擊聲讓她額角也跟著抽搐。
“你是不是又亂喝藥了?安眠藥?咖啡因?”
溫寒揉揉額頭,狡辯道:“咖啡因又不是藥。”
“溫寒!你怎么老是不聽我的話!”
“我哪有不聽你的話,我乖乖地吃飯,乖乖地睡覺,生活健康,作息規律,得病又不由我,醫者不自醫,你又不是不知道。”
“還想騙我?”蘭素把片子拿回去,凝神看著她,想要從她那雙坦蕩的眸子里看出點不一樣的情緒來。
她從來不敢自詡了解溫寒,她知道自己不是溫寒的知己,充其量只能算溫寒愿意多說一句話的人,這個女人雖然看著和她敞開心扉說話,實際上她清楚這份熟絡背后小心謹慎的疏離。
相處了這么長時間,她對溫寒幾乎是一無所知,連最基本的她多大年齡、哪個學校畢業的這樣無關痛癢的問題都不清楚,不是她沒有問過,而是這個女人從來不說。
對于她的過去,她從來都是緘口不言,追問得久了就甩個冷臉遠遠地躲開,久而久之,也沒人敢打聽她的私生活了,大家習慣了她這樣的刻意隱瞞,八卦的熱情過后也就淡味了。
這個女人真的是塊冰做的,不管你做什么都融化不了,她可以領你的情,對你感恩戴德,想盡辦法報答你,但是你若想用互訴衷腸這樣的方法打開她的心門,卻是癡心妄想,她把自己封閉得密不透風,連一絲空隙都不透露給別人。
蘭素一直好奇,她有沒有委屈難過的時候,有沒有發火憤怒的時候,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也不愿意和別人說,只是自己隱忍著嗎?
那樣,該多孤獨無助?
和她相處了這么久,蘭素一直想著能在某些機緣巧合下見到溫寒卸下心防變得脆弱的時候,要是真有那個時候,她想做那個給她擁抱的人,能盡一份力,能做那個讓她全身心依賴信任的人。
然而,并沒有。
蘭素從來沒有見溫寒有過其他表情,她永遠都是一副云淡風輕的冷淡樣子,喜怒不形于色,眼睛里永遠是平靜的兩潭水,黑漆漆得不起一絲波瀾。無論遇到怎樣棘手的事情,抑或是煩心的事情,她都是那副表情,淡定得不辨喜怒。
有一次,蘭素親眼看到意識錯亂的患者抬手扇了溫寒一巴掌,護理站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有嚇得尖叫的,有七手八腳拉人的,還有斥責家屬不仔細看管的。
只有她淡定得連衣擺都沒動。
她蹲下去把眼鏡撿起來,扭頭吩咐一旁慌亂的護士:“給他打一針地西泮,等他睡著之后做個腦電圖。”
蘭素過去找她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她臉上那個清晰的巴掌印。
她不知道溫寒怕不怕,可疼是一定的,但這個女人一聲都沒吭。
從那個時候她就知道,這個女人或許生來就與她們不同。
就現在看來,這個女人也依舊沒有把她當自己人,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
兩人之間靜默著,誰也沒有開口,到最后,還是蘭素忍不住了,又問了一句:“什么時候開始疼的?”
這女人打不得,罵不得,催不得,油鹽不進,讓她光是著急,卻找不到一點突破口。
溫寒扶了扶眼鏡,仔細想了一下,似乎最近一直有些頭疼,從昨天晚上開始忽然加重了,整整疼了一夜,這么想著,就說了實話:“昨天晚上開始加重的,其間喝了兩杯咖啡,好了一點,上了臺手術,下臺又開始疼。”
“然后回去吃了安眠藥?”
“沒有。”
“溫寒,你要配合我,你再這樣我沒法給你看了,你還想不想治病了,雖然你也是醫生,可這是在神經內科,不是骨科,我是醫生,你是病人,懂嗎?”
“嗯,吃了兩片。”溫寒拗不過她,垂下眼老實回答。沒辦法,最近頭疼得太厲害,靠藥物也沒辦法緩解了,她得乖乖聽話。
“好,溫寒,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的話,你都要如實回答,我不是窺探你的隱私,只是問診必需的過程,你不能刻意隱瞞。”
看著蘭素眼中的嚴肅認真,溫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下定決心,輕輕地點了點頭。
“除了頭疼還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比如忽然的心煩意亂,不容易入睡,睡著之后又特別容易醒,還容易做噩夢,心情總是郁郁寡歡,這樣的癥狀有沒有?”
“都有。”溫寒抬眼看著蘭素,眼神認真,純凈得不帶一絲雜質,她說的是實話,所以眼神坦蕩。
只是她的回答卻讓蘭素心中一凜,她接著問:“最近食欲好嗎?有沒有覺得身體特別累?”
“食欲?還好吧,累倒是挺累的,最近急診比較多,有點吃不消。”溫寒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準備插科打諢,她平時吃得也不多,應該算不上食欲減退吧,累倒是真的。
蘭素又問:“性欲呢?有沒有覺得性冷淡?”
雖然同為醫生,可是蘭素問這話的時候還是覺得不好意思,畢竟對面坐著的并不是陌生的病人,而是一個她努力想要接近卻始終接近不了的冷美人,驟然問這樣的問題著實尷尬,可是沒辦法,該問的怎么都躲不過。
她這廂尷尬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對面的溫寒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托著眼鏡思索了一下回答她:“我應該是性冷淡,因為我看色情片不會有生理反應。”
她這么淡定地開口,蘭素更尷尬了,趕緊轉移話題:“那你有沒有一直梗在心口的事,一直無法釋懷的那種?”
溫寒頓了一下,眼睛里的猶豫一閃而過,最后還是低聲說了句:“沒有。”
“真沒有?”
溫寒又答:“嗯,沒有。”
問完這些,蘭素心里基本上已經有結果了,只是,她不知道這樣的結果該不該如實告訴溫寒。
告訴她說:“溫寒,你不是偏頭痛,你是抑郁癥前期。”
因為她的片子沒有任何問題,神經內科所有相關檢查顯示的結果都是正常的,蘭素甚至詢問了耳鼻喉科的主任,主任也說沒什么問題。
她原本只是懷疑,但是剛才一問才發現,這女人所有的主訴都和抑郁癥前期的癥狀八九不離十,她心里像是壓了塊石頭,沉沉地墜著,讓她喘不上氣來。
作為醫生,她頭一次選擇對病人隱瞞病情。
“你先回去吧,我給你開點藥你先吃著,兩個療程后我再幫你看看。”
溫寒沒有看出她眼神中的異樣,也懶得詢問自己是什么毛病,就算解釋了也是一通她聽不懂的專業術語,隔個科也算隔半座山,她只需要遵醫囑吃藥就好。
領了藥正準備回家,丁潔玲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一手抱著藥,一手接起電話。
“喂,怎么了?”
“溫大夫,那個鄒亦時的石膏有些松動了,他說腿有點疼,你能不能過來看一下。”
溫寒皺皺眉,疑惑地問了句:“鄒亦時是誰?”
電話那頭的丁潔玲這才反應過來,溫大夫對于人名和人臉向來不怎么敏感,通常都記不住,更何況昨天晚上她壓根就沒問病人叫什么名字,這會兒肯定對不上號。
“就是昨天急診接的那個高空墜落造成脛腓骨雙骨折的男病人。”
她這么一描述,溫寒立刻想了起來,想起那條傷腿的時候順道就想起了他那雙讓人有深海恐懼癥的眼睛,和那道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神。
她向來臉盲,只記傷口,記不住病人的模樣,好多病人出院之后回來看望她,她每每都對不上號,只有病人把自己的診斷背一遍,她才能恍然大悟。
而這次卻不同,這個人的臉龐一直清晰地印在她腦海里,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極薄的兩片唇,以及因疼痛而緊緊鎖著的眉心。
他有一種讓人過目不忘的魔力,她也被施了法。
鄒亦時,這下,她真的記住了。
下了內科樓,要穿越一條長長的走廊才能到外科樓,路上溫寒把手里的藥拿出來擺弄著看,瓶身上印的都是英文,她專業英語學得還可以,認出了其中幾種藥的名字,都是鎮靜催眠的藥。
她詫異,蘭素不讓她吃安眠藥,現在可好,開了一堆比安眠藥更冠冕堂皇的安眠藥。
她顛了顛手里的小藥瓶,無暇深思,腦海里響著蘭素的話,要遵醫囑好好吃藥,溫寒,你還想不想治病了?
她自然想,偏頭痛快把她折磨得瘋掉了,以往心情煩躁的時候她還能摸摸耳后的小音符平復自己的心情,可是現在這招越來越不管用了,她忐忑難安,不知道除了這法子以外還有什么能安撫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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