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商人之天性-《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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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沒那么簡單。”
范永勤只是輕輕一句話,就將眾人的幻想徹底擊碎,他接著又道:“張誠此人,睚眥必報,又從不做無利之事,今番既陳兵城外,便勢在必得。介休,怕是守不住啦!”
“那又如何?”
“是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難道就不守啦,咱伸出脖子,隨他張誠長刀砍來不成?”
“總不能坐以待斃,死活……都要拼一下……”
范永勤揮了揮手,道:“無論能否守住,上城還是要的。不過,也不好將希望全都寄托在守城上……”
他說到這里不由沉默了起來,這下搞得眾人都是一頭霧水,不知他此言何意。
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勤老之意,是出城……?”
“總得有人出去,探一探城外那些兵馬的底,他們究竟想要什么?”
范永勤這話才一出口,底下便再一次亂了起來,紛紛推脫道:“誰……誰去……那些宣府丘八……可不講道理……”
“難道……咱這偌大家業(yè)……真……真就拱手相讓不成?”
“拼了……咱和他拼了……要命有一條……銀子一分也不給他……”
“對,就是燒了埋了,也不能便宜了張誠這小畜生!”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范永勤將手里精致的鼻煙壺,用力在桌案上敲了敲,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議事廳內(nèi)的議論之聲霎時便即停歇下來。
“行啦。都少說幾句吧。”
他沉聲接著喝問道:“事已至此,城外宣府軍馬,既敢圍城,又截斷與外間交通,將介休困作死城一般。你等以為,他們能就此善罷甘休嘛?”
眾人面面相覷,竟無一人接言。
范永勤見狀又開口接著道:“你等守著那些銀子,死活不肯舍出來,你們都是一把年紀(jì),黃土埋半截的人啦,死活自是無所謂,可難道還要一家老小,都給你們陪葬不成?”
他越說越是氣憤,最后更怒聲喝問:“難道,非要我范家就此絕了種,斷了根,你等才肯舍出那些無用的銀錢嘛?”
其他幾位族老被他這番話說得也覺有些難為情,互看了幾眼后,才有一人切切問道:“話雖如此,可就算我等舍出錢財,總要一人出城與之交涉才好。”
范永勤緩緩喝了一口新沏的熱茶,在心下也是暗暗嘆息,范家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常年的富足生活,早已將大家的斗志消磨干凈。
如今這一代人中,恐怕只有范永斗父子還能算作人物。
不過,真是可惜了,竟然又?jǐn)偵狭藦堈\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怕是經(jīng)此一番劫難,范家百多年積攢下的龐大家業(yè),一夕歸零啊!
其實(shí),大族老范永勤早就料到今日之事,現(xiàn)如今的他就在暗自后悔,自己沒有多勸勸范永斗這個弟弟,若是當(dāng)初自己多下些功夫,或可成功勸阻范永斗,避免與張誠作對,便不會有今日之禍啦。
唉。
只是,這世上神醫(yī)神藥眾多,卻唯獨(dú)沒有后悔藥啊!
而且,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講,永寧伯張誠罵他們范氏一族是賣國殃民的通奴奸商,他心中也是委屈萬分。
“追逐利益,乃商人之天性”,自古以來,凡經(jīng)商之人不都是如此,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嗎?
再者說來,在這宣大三鎮(zhèn)的土地上,無數(shù)文官武將、世襲軍戶豪強(qiáng)、商賈巨富之家,能夠真正做到干干凈凈的,又能有幾家呢?
若是嚴(yán)格追究起來,怕是沒有一個家族能夠獨(dú)善其身了吧!
或許只是范家倒了霉,得罪了既狠毒又貪婪的永寧伯,才會落得今日之地步,也可能是范家巨大的財富,才會遭這“懷璧之罪”的災(zāi)禍。
現(xiàn)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永寧伯寬宏大量,單只追究范永斗這一支系,而使其與旁支得以脫難,不受其牽連,便算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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