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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福帝姬·第二冊 第六章 駙馬高世榮碩人其頎-《柔福帝姬(共3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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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何嘗不想如此,但此事終有許多無奈處。他的微笑有點苦澀的意味:“你大了,終究是要出閣的,九哥并無理由留你一輩子。”

    她仰首看他,星眸幽亮,臉上滿是懇求的神色:“我要一直留在九哥身邊。今晚我來這里就是為了等九哥,告訴九哥這句話。”

    他一怔,問:“內(nèi)侍沒告訴你我說過今晚不來?”

    “他們說了。”她悄聲答,“但我就是知道你會來……我們心有靈犀。”

    我們心有靈犀。這話像陽春和風,吹得他心頭一暖,剎那間只覺一切都可看淡,什么都無所謂,任他閑言滿天又何妨,留她在身邊,他的生命才有歸于完美的機會。

    “好。”他脫口而出,“去他的高世榮,去他的駙馬都尉!我不會把你嫁給別人。”

    柔福嫣然一笑,伸出雙臂摟住了他的腰,輕輕依偎著他。

    想起守在門外的內(nèi)侍,趙構(gòu)對她的親密舉動頗感不安,雖然內(nèi)侍背對他們,未經(jīng)他召喚亦不會轉(zhuǎn)頭過來。

    他抓住柔福的雙腕,將她微微拉開,輕聲說:“不要這樣……”

    忽地透過她的絲質(zhì)衣袖,覺察到她左手的袖中有一紙質(zhì)物,像是呈長方形,軟硬厚薄是他非常熟悉的。

    他的笑容當即隱去,把住她左手,徑直伸手到她袖中取出了那冊文書。

    果然不出所料,是一份奏折,展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秦檜今日呈交的上疏。

    霎時明白了許多事。想必她經(jīng)常借看書之名,到他書齋來翻閱朝臣呈上的上疏和一些文件資料,所以她很清楚朝中之事和他的施政方略。今日應該也是如此,聽說他不來書齋了便前來偷看上疏,見他突然出現(xiàn),便把手中的上疏塞進袖里,然后隨手抓了冊《楚辭》以掩飾。可恨的是,居然還騙他說是特意等他,說他們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他在心底冰冷地笑:剛才竟還為她這純粹的謊言心動,卻沒想到她一直把自己當作可以隨意欺騙的獵物。

    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柔福正在怯怯地看他,囁嚅著喚他:“九哥……”

    他沒有像她預料的那樣朝她擺出震怒的臉色,只是淡淡地說了句:“臣子寫的這些東西很乏味,不太適合瑗瑗看。”把上疏拋回御案,然后走至書架邊,取了一冊班昭的《女誡》遞給她:“女兒家,應多看看這種書。”

    柔福不敢多說,乖乖地接過《女誡》,垂首不語。

    “不早了,你回去吧。”他語氣很硬,分明是命令的口吻。

    她點頭,又福了一福,然后啟步離開。

    趙構(gòu)待她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抑制著的怒氣才終于爆發(fā),幾步走回御案前,猛地一拂,其上所有文具文書轟然跌落滿地。

    內(nèi)侍大驚失色地跑來跪下:“官家息怒……”

    趙構(gòu)怒視他們一眼,道:“叫幾名御營禁兵過來。”

    待禁兵趕到后,趙構(gòu)一指兩名內(nèi)侍,對禁兵命令道:“把他們各杖責四十,然后趕出宮去,永不再用!”

    內(nèi)侍聞言哭求:“臣等做錯了什么?難道是讓長公主進書齋不對么?但官家是答應過長公主,親口允許她進來看書的呀!”

    不錯,他是答應過,但那時柔福似是不經(jīng)意地提起這事,他也就隨口答應了,卻沒想到她這般有心機,把這當作窺探朝政的機會。而內(nèi)侍知情不報,罪不可恕。

    他并不答內(nèi)侍所問,只決然揮手,命禁兵把他們拖出去。隨即倚坐在龍椅中,仰首閉目,頭和心都在隱隱作痛。

    處罰完內(nèi)侍后,禁兵回來復命,再問他還有何吩咐。他抬目朝柔福居住的絳萼閣的方向看了看,道:“即日起,你們守于福國長公主的絳萼閣前,未得朕旨意,不得放她出去。”

    4.賜婚

    離開書齋后,趙構(gòu)前往嬰茀閣中。嬰茀見他微鎖雙眉,隱有怒色,便上前扶他坐下,輕言軟語地說:“官家可是聽見了什么閑言閑語?不過是宮人無聊之下胡亂猜度的瞎話,官家何必如此介意。”

    趙構(gòu)聞言睜目道:“閑言閑語?宮中又有人在傳謠言?怎么說的?”

    “官家沒聽說?”嬰茀先詫異地反問,隨即忙掩飾說,“沒什么,幾句話而已,臣妾也聽得不真切。”

    趙構(gòu)疑心愈甚,不斷追問,嬰茀面露難色,捻著裙帶躊躇了半晌才緩緩說:“高防御使年輕有為,家世人品都很好,又公開向長公主求婚,可見是思慕長公主已久的。也許是嫉妒長公主有望結(jié)此良緣,宮中幾位侍女便說了些不敬的話……”

    說到這里停下來,遲疑地看了看趙構(gòu)。趙構(gòu)盯著她,命道:“說下去。”

    嬰茀垂首繼續(xù)說:“她們說……高防御使若以前與長公主沒有過多接觸,斷不敢貿(mào)然當眾求婚……長公主當初是由高防御使護送回來的,想必他們一路上……由此情根深種,兩心相映,私訂終身也未可知……”

    “一派胡言!”趙構(gòu)拍案大怒,“是哪些侍女說的?”

    “官家息怒。”嬰茀立即跪下懇求道,“具體是誰說的請官家不要追究了。她們只是見長公主內(nèi)有官家照顧,外有高防御使戀慕,難免就有了些拈酸心理,說出話來不中聽,其實也無甚惡意。”

    趙構(gòu)道:“事關(guān)長公主名節(jié),豈能任由她們胡說!”

    嬰茀低眉再說:“她們是在猜測官家會否同意,把長公主下嫁給高防御使時才說這話的,若非覺得高防御使與長公主郎才女貌、十分相襯也不會這樣說。她們是哪里的人不應細究,一則本是下人說的閑話,未必與宮中主子有關(guān),官家若追查,她們因此被連累,嬰茀實在于心不安;二則若大動干戈地追查處罰,勢必又有人說官家此舉是欲掩蓋此事,說不定謠言反倒越會被他們當成真的來傳了。”

    趙構(gòu)心下一沉吟,伸手將嬰茀扶起,又問她:“宮中人都在猜測,朕是否會答應高防御使向長公主的求婚?”

    “是。”嬰茀頷首,然后微笑道,“潘姐姐和張姐姐還為此打了個賭。”

    “她們怎么賭?”趙構(gòu)問。

    嬰茀答說:“潘姐姐說高防御使人才出眾,如此年輕又無妻室,臨安實難再找第二個這樣合適的駙馬人選,所以官家必會答應他的求婚。張姐姐則不同意,說官家這般疼愛妹妹,多留一天是一天,必不會這么快就將她嫁出去。兩人爭執(zhí)不下,就各拔了一支金釵為賭注,等著看官家如何決斷。”

    “張婕妤……”趙構(gòu)頓時想起了那天從她閣分方向傳來的歌聲,臉色便微微一沉,“她是這么說的?”

    嬰茀稱是。趙構(gòu)冷眼上下一打量她,再問:“那你呢?你沒跟她們一起打賭?”

    “臣妾一向運氣不好,逢賭必輸,”嬰茀淺淺一笑,“若是與兩位姐姐一起賭,押哪邊都不合適,都等于是害了那位跟臣妾一起下注的姐姐,所以還是不賭為好。”

    “那咱們不說賭注。”趙構(gòu)淡然問她,“只論你自己的看法。你覺得潘賢妃與張婕妤誰的話更有道理?”

    嬰茀先是推辭說“臣妾不敢妄加評論”,趙構(gòu)反復再問,她才想了想,道,“潘姐姐說高防御使的那些話都很在理,并無夸大,但是否同意他的求婚官家自有道理,我們后宮之人不應隨意猜測……而張姐姐的話臣妾覺得值得商榷。官家雖愛惜長公主,但怎會不顧長公主終身大事,不主動為她擇駙馬,‘多留一天是一天’?張姐姐把官家想得忒也情長了,官家是行大事的人,行事決策必會冷靜地權(quán)衡利弊,豈會為了難舍親情而誤了長公主終身?”

    趙構(gòu)聽后久久不語,目光就此鎖定在嬰茀的臉上。嬰茀被他瞧得頗不自在,不禁以手撫了撫右頰,輕聲問:“官家,臣妾又說錯話了么?”

    趙構(gòu)這才移開視線,略一笑,道:“怎么會?你從來沒說錯過什么。”

    三日后,趙構(gòu)下詔:降皇妹福國長公主予永州防御使高世榮。

    在被禁足的三日內(nèi),柔福居于自己閣中倒也不哭不鬧,只獨自看書彈箏,默默度日,但一接到為她指婚的詔書當即便怒了,猛地把詔書扔在地上,然后不管不顧地沖出宮去找趙構(gòu)。守在宮外的禁兵見狀欲上前去攔,不想她揚手亮出一刃匕首,怒道:“誰敢上前我就自盡于此!”禁兵便不敢輕舉妄動,她繼續(xù)前行,知道此時趙構(gòu)必待在書齋里,便徑直朝那里走去。禁兵與一干宮女內(nèi)侍均被她的舉動嚇得不輕,怕她鬧出什么事端,只好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

    走至書齋門前,兩名內(nèi)侍一見之下也大驚失色,忙趕上去攔住她,柔福便忿忿地怒斥他們。正在相持間,忽聞里面?zhèn)鞒鲒w構(gòu)沉著的聲音:“讓她進來。”

    柔福開門進去。趙構(gòu)正在書齋寫字,依然意態(tài)從容地牽袖揮毫,并不抬頭看她。

    “我不嫁他!”柔福咬唇恨恨地說。

    趙構(gòu)靜靜寫完這幅字,然后擱筆,走過來,輕托她的下巴,引她看自己。

    “嫁與不嫁不是你可以決定的。”他云淡風輕地說。

    他的雙眸幽深,探不見底的深邃,間或射出清冷的光。他雙唇有堅毅的線條,此刻尤其分明。接觸柔福肌膚的指尖冰涼,使她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柔福握匕首的手便垂了下來,忽地悲從心起,黯然凝咽道:“九哥,你不要我了。”

    趙構(gòu)低嘆一聲,輕輕自她手中取下匕首拋在一邊,和言道:“瑗瑗,九哥說過,無理由留你一輩子的。”

    “可是,為什么要這么快答應高世榮的求婚?”

    “他是個合適的人選。”

    “怎見得合適?”

    “他愛你,會容忍你、珍視你。”

    “你肯定?”

    “我肯定。”

    “好,”柔福點頭道:“讓我先見見他,有些話我必須問清楚,否則我寧死也不嫁。”

    片刻的沉默之后,趙構(gòu)答應了她這個最后的要求。

    5.紗幕

    思慕許久的人此刻就在薄薄的兩重簾幕之后。

    這個事實令高世榮感到喜悅。透過竹簾的間隙和紗幕的煙障,可以隱約窺見她的身影。她端雅地坐在朱漆藤椅中,離他不過數(shù)步之遙。她對向她行禮的他說“免禮”,依然是他記憶中明凈悅耳的聲音。

    終于離她越來越近了。他想,或許下次再見她時,連這數(shù)步距離也將不復存在。

    于是不知不覺間,他的喜悅牽動了唇角。

    “你為何要向我求婚?”紗幕后的柔福淡淡發(fā)問。

    高世榮一怔,似有千言萬語欲述,卻又覺無一句能準確明晰地形容他的所有心情。她是他的目標,他的理想,和他憧憬的華美夢境,這些話他無法以言辭表達,而她想必也不會明白。

    最后他微垂雙目,選用套話來回答她的問題:“長公主容止端雅,賢良淑德……”

    “我并非如你想象的那么美。”他尚未說完,柔福便很無耐心地打斷他:“有些話我要先與你說清楚,倘若你覺得有任何一點不可接受,現(xiàn)在后悔還未遲,你可以去向我九哥提出退婚。”

    高世榮想亦不想便道:“得尚長公主是世榮之福,豈會輕言‘退婚’二字?”

    “聽我說完。”柔福漠然道:“我南歸之前的經(jīng)歷你并不知曉,你可以保證一輩子不聞不問不介意么?”

    她是指她在金國的屈辱經(jīng)歷,暗示她已非完璧。高世榮略有些黯然。這其實也是他反復想過千萬次的事,無法不引以為憾。但是這點缺憾畢竟不能與他對她的感情相較,世事并不總是完美圓滿,他想他可以做到不計較,像她說的那樣“不聞不問不介意”。

    他回答:“是,我保證。過去的事……并不是長公主的錯。”

    “我說是我的錯了么?”她即刻冰冷地反問。

    他一驚,忙道歉說:“世榮措辭不當,長公主見諒!”不認為她言辭尖刻,心下倒有些懊惱,覺得是自己失言觸到她痛處,傷到了她。

    她停了停,再繼續(xù)說:“我可未必賢良淑德,常有發(fā)脾氣使性子的時候,你會容忍么?”

    高世榮微笑答道:“長公主是皇女帝姬,一向尊榮矜貴,性情自然要比別的女子略強些。世榮以后自會用心與長公主相處,凡事皆順長公主之意,不會讓長公主感到任何不滿或不快。”

    柔福追問:“你保證會處處尊重我的意見,不會做我不允許你做的事,而你也不會強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高世榮明確稱是。

    “最后一點,”柔福又說:“我見你也是個屢入沙場為國建功的有志男兒,想必也有自己的遠大抱負,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若娶了我,雖能以駙馬都尉的身份享有半生富貴、一世尊榮,但以后只能改任虛職,想再獲得晉升的機會,為將為帥領(lǐng)軍御敵可就難了。”

    “這……”高世榮斟酌著道:“依大宋慣例,駙馬不得握實權(quán)、掌兵柄,但靖康年間今上也曾打破過宗室不領(lǐng)兵的禁令出任兵馬大元帥,如今是非常時期,今上還是會恪守舊規(guī)不授實權(quán)予姻親外戚么?”

    紗幕后的柔福淺淺一笑,反問:“你覺得呢?”

    高世榮一時緘默不語。柔福略等一會兒,再問:“怎樣,你還愿意娶我么?”

    高世榮深吸一氣,抬頭,堅定地說:“為了長公主,拋棄一切功名利祿又何妨。”

    “那好吧,”柔福淡淡的語調(diào)聽不出任何喜怒之情,像是陳述一樁交易的結(jié)果:“我嫁給你,帶給你駙馬都尉的頭銜和隨之而來的富貴榮華,而你要付出的代價是放棄你中興之將的前途,尊重我,忠于我。這些你都答應了,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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