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男生大概有點兒怕周楚屹,臉頰漲得通紅,卻沒回嘴,抱著玻璃缸以及掛在上面的餅干龜轉身走了。 時小多憂心忡忡:“老夫掐指一算,‘小餅干’命不久矣。” 周楚屹打量她:“你到底是哪個出版社出版的‘百科全書’啊?花草認識,烏龜你也熟。” 時小多懶得跟他貧,把手上的衣服遞過去:“校服,還你。” 周楚屹“嘖”了一聲,手插口袋不肯接,道:“洗干凈再還我。” 時小多臉頰鼓起來:“我只是披了一下,又沒有穿臟!” 周楚屹挑眉:“沒有臟也要洗,這是禮貌!” 時小多毫不猶豫道:“我沒禮貌,也沒素質!” 說完,她把衣服往周楚屹懷里一塞,轉頭就跑。 周楚屹伸手一抓抓了個空,笑著道:“你屬耗子的嗎?溜得真快。” 〔35〕 時小多一路小跑,沒看路,不小心與人撞在一起。季星臨迅速移了下手的方向,杯子里剛泡好的速溶咖啡避過時小多悉數潑在他自己身上,燙得他皺了皺眉。 時小多嚇了一跳,立即道歉:“對……對不起。” 季星臨搖搖頭,語氣冷淡:“沒關系。” 咖啡將衣服染得一塌糊涂,時小多抽出紙巾按在被弄臟的地方,她正要說話,掌心忽然感受到一陣急速的跳動。 撲通,撲通…… 隔著薄薄的面巾紙,她按住了季星臨的胸口,也按住了少年蓬勃的心跳。 撲通,撲通…… 時小多像是中了定身術,忘了言語,也忘了動作。她抬起頭,視線透過濃密的睫毛向上游移,先是看到少年下頜,接著是嘴唇,然后是鼻梁高挑的弧度。 兩個人身高有落差,季星臨微微低頭,目光掠過毛茸茸的額發,落在時小多的眼睛上。 她的眼睛很好看,映著光,亮閃閃的,像寶石。她的鼻子小巧,嘴唇的形狀也很漂亮,笑起來時,會露出兩顆很可愛的小虎牙。 昨天放學時,季星臨自體育館外路過,有幾個男生在搬運動器械,他聽見他們小聲議論,五班新轉來一個女孩,有小虎牙,笑起來特別可愛。他們笑鬧著說看誰最先要到她的聯系方式,他們將她當成打賭的對象。 季星臨答應過池樹,也答應過季懷書,再不動手打架,可是,那一刻他險些控制不住。暴躁與兇戾張開黑色的翅膀,他站在翅膀中央,像故事里的修羅。 季星臨一腳踹在器材室的大門上,“嘭”的一聲,動靜驚人,幾個男生嚇了一跳。季星臨站在門口,擋住了大部分光源,陰影落在腳邊,拖出一條長且幽暗的影子。 幾個男生齊齊咽了口口水,什么都還沒說,氣勢上已經被壓了一頭。 季星臨雙手插在口袋里,聲音沉而低緩,他說:“離她遠點。” 男生們互相對視一眼,囁嚅著點頭,甚至都沒搞清楚這個“她”指代的究竟是誰。 季星臨也不解釋,踩著漸落的夕陽轉身走人,陰影跟在他身后,如同一襲深色的戰甲。 這些小事季星臨不說,自然沒人告訴時小多,她還不知道自己又被保護了一次。 時小多的掌心停在季星臨的胸口,季星臨恍惚覺得心跳有一瞬的停頓。下一秒,他想都沒想,一巴掌抽在時小多的腕上,“啪”的一聲,既清且脆。 時小多“哎喲”一聲,疼得縮了一下,腕上暈開一小塊紅,小聲嘀咕:“手勁真大。” 季星臨也沒想到自己居然下手這么重,他有點兒尷尬,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轉身進了衛生間,留下一個冷冰冰的背影。 時小多揉著手腕,突然想起來,她還在生氣哎…… 上午她還氣得半死,半天的時間都不到,又對著人家的臉發起呆來。 時小多抱住腦袋,敲西瓜似的狠敲了兩下——時念同學,你清醒一點兒! 衛生間里,季星臨打開水龍頭,掬起一捧涼水潑在臉上。 他討厭失控的感覺,無論憤怒還是心跳。他不可以再失控,絕不可以。 〔36〕 化學課在下午第二節,用來考試。試卷的題量不算大,但是出題的角度有點兒偏,難度很高。時小多一邊做題一邊咬筆頭,唉聲嘆氣。 季星臨情商直逼負無窮,在理科方面卻天賦驚人。物理老師被他氣得半死,提到成績,也不得不豎起拇指,贊一句“后生可畏”。 選擇、填空、實驗分析,大大小小一共三十道題,季星臨全部做完后看了眼腕表,只用了半堂課的時間。 他實在無聊,拿出魔方轉著玩。小方塊在他手中瞬間打散又瞬間復原,快得不可思議。化學老師自季星臨身邊路過,拿起他的卷子看了兩眼,沒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比了下拇指。 時小多被一道填空題絆住,方法用了千百種,就是算不出答案。她頹喪地向后靠,椅背撞上季星臨的桌子,桌面狠狠一顫。 季星臨抬起頭,他個子高,視力又好,一眼掃過去,將時小多鋪在桌子上的試卷看了個大概,不由得嘆氣。 真厲害啊,攏共六道選擇題,三道都做錯了。 季星臨難得管一次閑事,他伸長腿,在桌下踢了踢時小多的椅子,壓低聲音:“選擇……” 不等他把話說完,一個小紙團自前方飛過來,“咻”地砸在他的桌面上。 季星臨愣了愣,拆開一看,紙團上寫著一排答案,不僅有選擇題,還有填空題。 那丫頭竟然以為他要抄她的卷子…… 季星臨再次嘆氣,他將紙團上的答案訂正了一遍,正要原路扔回去,教導主任自后門外路過,剛好看見,咆哮:“季星臨,你干什么呢?” 全班四十多個腦袋齊刷刷向后,時小多跟著向后轉,看見季星臨手上的紙團,臉色一白。 教導主任訓斥:“你打算傳答案給誰?破壞考場紀律,你膽子倒不小!回去寫份檢討,星期一交給我!” 不等季星臨反應,時小多站起來,坦白從寬:“老師,你誤會了,是我主動傳答案給季星臨的,責任在我,檢討由我來寫吧。” 所有人都一臉驚訝,何甜甜的眼珠子險些從眼眶里掉出來。 學霸給別人傳答案不稀奇,主動給學霸傳答案的,是怎樣一種思想境界啊。 季星臨無奈道:“我也一道寫吧,都有責任。” 時小多腦子短路,嘀咕了一句:“這是寫檢討,又不是寫情書,還要男女搭配嗎?” 教室里一陣哄笑。教導主任臉都綠了,時小多罪加一等,檢討書的字數比季星臨的多了百分之三十。 〔37〕 化學課結束后是自習,季星臨一向是能逃則逃,今天卻格外安分,悶在教室里轉了四十分鐘二階魔方,瞬間還原又瞬間打散,快得像在變魔術。 何甜甜偷瞄了幾眼,只覺眼花繚亂。 時小多戴著耳機寫檢討,放學鈴響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她沒走,季星臨也沒走,慢吞吞地想,他似乎應該向他的小前桌道個歉。 先是說人家矮,后來又說人家笨,中間還夾雜著一句“字寫得比大象拿鼻子甩的都不如”,時小多不但沒拎刀砍他,還在考試的過程中給他傳小字條,算得上脾氣頂好了。 可道歉是一門技術活,季星臨沒練過,手生,搞不好又要弄巧成拙。 猶豫一會兒,季星臨拿出手機,點開百度app,在搜索框里輸入詞條——如何向女生道歉? 相關界面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來,其中一條寫著——道歉要掌握方法,還要有趣味性。 趣味? 季星臨調動起他為數不多的情商,仔細想了想,然后看了眼身后的黑板。 那塊黑板是做板報用的,舊板報已經被擦掉,新的還沒畫上去,此刻一片空白,季星臨伸手拿起一根粉筆。 直到暮色四合,時小多才從位置上站起來,整整八千字的檢討,寫得她腰酸背痛。教室里已經沒人了,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收拾書包時向后瞄了一眼,不禁一愣。 教室后墻的黑板上畫著一個鞠躬作揖的火柴人,右下角有落款——季星臨敬上。 這意思是要跟她道歉? 當面說聲對不起會累著你嗎? 時小多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笑。 池樹不僅會做玉雕,還會做玉石修復,手藝不錯,在圈子里有點兒名氣,傍晚時有人慕名而來。 池樹吃過飯就鉆進了工作室,門上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 季星臨一邊看店,一邊背單詞,他放下英語課本,接過客人遞來的手帕,里面躺著兩截玉鐲殘骸。 來人十分寶貝這只摔壞了的玉鐲,就水頭和潤度兩個話題向季星臨介紹了半天,形容詞之多,能湊成一篇抒情散文。 季星臨燈都沒照,直截了當道:“岫玉,價格偏低,修復的費用可以買兩百多只新鐲子了。” 言外之意,您不如直接買個新的。 客人臉色一變,像是要掀翻季星臨的頭蓋骨,氣勢洶洶地吼:“毛頭小子不識貨,這可是冰種!市價將近六位數!” 季星臨的字典里就沒有“委婉”這個概念,面無表情地補刀:“六位數?按日元算,也是天價了!” 客人被噎得臉色通紅,敲著店里的玻璃柜臺怒斥毛頭小子有眼無珠! 季星臨被吵得心煩,隨口應了一句:“這么值錢的寶貝,您還是到別處做修復吧。” 客人倔脾氣上來,非要季星臨承認自己眼拙,看不出鐲子用料極佳。還說這鐲子是資深古董收藏家林娉然女士親自鑒定過的,嘲笑季星臨連林教授的名字都沒聽過,就敢班門弄斧,實在太過可笑。 季星臨嘴皮子功夫不過關,吵架是他所有技能里最薄弱的一項,索性閉口不言。客人掐住季星臨的短板,越發咄咄逼人。正糾纏,門外傳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 “林娉然,古董收藏家、鑒賞家,擅長古陶瓷及玉器的研究鑒定,b大藝術學院客座教授。”時小多走進來,探頭看了眼帕子里的玉鐲,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這種品相的玉器,是沒有機會被林女士鑒賞的。有價無市就更談不上了,往多了說,也就約等于三瓶止咳糖漿!” 客人險些背過氣去,眼睛一轉,一口咬定時小多是季星臨的“托兒”,他們聯手做套,惡意壓低價錢,是為了將寶貝從原主人手里騙走,這是一個陰謀! 季星臨氣得想笑,理都不理。 時小多屈指在柜臺上敲了敲,說:“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拍張照片發給林娉然教授,讓林教授在線鑒寶。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在林教授眼里,這種品相的岫玉,可能連三瓶止咳糖漿都不值,最多一瓶半!” 客人眼睛一瞪:“小娃娃真能吹牛,你怎么會有林教授的聯系方式!” 時小多攤手:“因為她是我媽!” 〔38〕 客人離開藍田居時,依然咬定季星臨不識貨,氣勢倒是比先前弱了許多,時小多那句“她是我媽”,一招絕殺。 季星臨倒了一杯熱水,又往杯子里加了片檸檬和一點兒蜂蜜,然后將其放在時小多手邊。 時小多看他一眼:“黑板上的小人是你畫的?” 季星臨摸摸鼻子,“嗯”了一聲,聽起來好像有點兒不好意思。 時小多家中雙親都是教授,她有樣學樣,臉板得像個教導主任。季星臨個子高,時小多必須仰著頭看他,非常影響氣勢,索性抬手一推,把季星臨推得跌坐在藤椅上。 居高臨下的角度,讓時小多找到一點兒教訓孩子的感覺,她說:“知道自己錯了,想向我道歉?為什么不當面說?畫個火柴人,是想讓我看圖說話發揮想象力嗎?這樣很容易讓我誤解你沒有誠意!” 季星臨抬頭看著她,眼睛和淚痣都帶著干凈的感覺,猶如子夜時的碎星,他問得誠懇:“我應該怎么做?” 時小多被堵得火冒三丈,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懷疑季星臨是在跟她抬杠。 可是,看著那雙純黑至剔透的眼睛,時小多突然反應過來,他不是在抬杠,也不是在反諷,而是真的不懂。 不懂如何討人喜歡,不懂如何與人相處。 這世界,有人長袖善舞,就有人不通世故,那不是錯。他不懂,就教他去懂;他不會,就讓他慢慢學會,別放棄,也別嘲笑,人哪,都是一步步長大的。 時小多很快冷靜下來,她在季星臨面前蹲下,與他的眼睛保持平視:“做錯事情要說‘對不起’,你之前對我很兇,還在大家面前嘲笑我字寫得丑,這算不算做錯事?” 季星臨下意識地回復:“對不起。” “不要低頭,”時小多說,“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即便對方是盲人也要這么做,這是禮貌,也是尊重,懂嗎?” 季星臨難得乖順,身上毫無戾氣,黑色的眼睛如琉璃般純粹,泛著星星點點的光。他抬起頭,眼角下的淚痣清秀,看著時小多的眼睛,語氣真誠:“之前多有冒犯,對不起。” 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著,很難不心動,時小多覺得自己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坑,畫地為牢。 她移開視線,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喉嚨,說:“看在你認錯態度還算良好的分上,我原諒你了!以后,有不會做的題也可以來問我。” 前半句還好,后半句把季星臨搞得一愣:“什么?” 誰向誰問問題?是他聽錯了,還是她說反了? “你上課的時候總睡覺,是不是基礎沒打好,跟不上老師講課的進度?”時小多認真道,“從現在開始努力,還是有機會把成績追上來的,我會幫你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就著時小多的話音,季星臨回憶了一下他近期的所有考試成績——最差的一次是年級第五,他遲到了將近半個小時,被扣掉二十分,以示懲戒。 季星臨眨眨眼睛,想著,他的成績好像也沒什么進步空間了。想歸想,季神難得情商在線,不忍拂了這份好意,于是點頭:“麻煩你了。” 時小多笑了笑,露出兩顆特別可愛的小虎牙。她看一眼腕表,說:“時間還不算太晚,今天發的數學卷子做了嗎?哪里不會,我給你講講。” 季星臨想說那張卷子我看了,全是重復的題型,沒必要再做一次,浪費時間。可時小多的表情太真誠,季星臨說不出掃興的話,他將藤椅搬到門外,在空出來的地方支了張小木桌。 時小多拿過季星臨的卷子,不出所料,干干凈凈,嘆氣道:“同學,你的學習態度應該端正一下了。”說完,她拍拍身邊的空位,“你坐啊,站在那里,我怎么給你講題?” 除了池樹和姑姑,季星臨鮮和人挨在一起,有些別扭,還有一些含義不明的緊張。他將小板凳向旁邊踢了踢,坐在了離時小多稍遠些的地方。 季星臨在她對面坐下。 時小多聞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味,順嘴問了一句:“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橘子味的嗎?很好聞!” 季星臨身上不是沐浴露的味道,而是橘子糖的味道。他會喜歡上橘子味的水果糖,正是源于童年時的那次意外。眼下,他并不想讓時小多認出他就是當年的小男孩,于是閉著嘴巴沒出聲。 時小多看他一眼,歪著腦袋,玩笑道:“你上輩子一定是河蚌,不愛說話,緊閉著嘴巴,其實偷偷在肚子里藏了漂亮的小珍珠。” 這個形容太過可愛,季星臨臉上浮起一點兒紅,他不自然地敲了敲桌面:“講題吧。” 數學卷子還是老三樣,填空題、選擇題和解答題,時小多在草稿紙上寫下公式和步驟。 其實,時小多的字不算丑,只不過帶著很重的稚氣,小學沒畢業似的。季星臨有點兒跑神,想著,如果說字如其人,那么,這丫頭大概從來沒有長大過,一直是沒心沒肺的小姑娘。 她一定擁有很多寵愛,被保護得很好,所以,才會有那樣飽滿的善良。 有碎發從時小多耳后掉下來,被風輕輕吹動,帶起剛剛好的溫柔。 季星臨抬起眼睛,視線掠過時小多的睫毛,纖長濃密,眨眼睛的時候特別靈動,像是有光在閃爍。 他看得入了神,視線良久未動。 〔39〕 時小多的邏輯思維和空間感都有點兒弱,前面還好,講到解答題里的幾何證明就力不從心了。她用鉛筆在示意圖上畫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線,也沒能得出想要的結論,難免沮喪。時小多有個壞毛病,咬筆頭,發呆時咬,心情不好時咬,做不出題來時恨不得將整根鉛筆生吃了。 季星臨皺了皺眉,非常想掐著時小多的下巴,板一板她這個壞毛病。細長的指尖在草圖上點了點,季星臨試探著提醒:“要不要在這里畫一條輔助線,然后建立空間坐標系……” 時小多眼睛一亮:“對啊!我怎么沒想到!” 到底是誰給誰講題啊…… 季星臨偏過頭,抬手擋了擋臉,藏住唇邊彎起的弧度。 “其實你很聰明的,只要認真做題,一定會有進步!”時小多笑瞇瞇地伸出手,放了一顆糖在他面前,“這是獎勵!” 水果糖,橘子味的,和以前吃的不太一樣,大概是換了包裝。 時間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海棠繁盛的日子,嬌軟可愛的小姑娘躲在他懷里,唱歌給他聽——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獨地轉個不停 …… 他蒙住她的眼睛,保護著她,像行星環守護著小小的星球。 季星臨剝開糖紙,將水果糖塞進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上跳開。 時小多彎著眼睛:“好吃吧?我從小最喜歡吃這個味道的水果糖!” 季星臨沒說話,心里卻有個聲音,我也喜歡這個味道,在認識你之后。 〔40〕 一張卷子講完,天色暗下來,時小多站起身,說:“我該回去了。” 季星臨也站起來:“坐公交車回去嗎?我送你到車站。” 時小多背上書包,突然想到什么,朝季星臨伸出手:“我可不是免費補課的,要給工錢!” 季星臨笑了笑,出奇地溫和,他問:“你想要什么?” 時小多皺起鼻子,賭氣似的:“我想要你通過我的好友驗證!” 季星臨一愣,拿出手機,笑著:“你倒挺記仇。” 通過申請,季星臨看了眼時小多的頭像,一個啃雞腿的小女孩,大概是自己畫的,線條有些歪扭。 公交站就在巷子口,沒多遠。 季星臨問她要坐哪一路車回家。時小多可選擇的公交車有三路,她想了想,說了車次最少、車速最慢的那一路。 難得獨處,多待一會兒嘛! 天氣好,晚霞格外漂亮,公交車遲遲不來,有人在站臺上吃章魚燒,濃郁的香味順著風向飄過來。時小多視線游移,忍不住多瞄了幾眼。 看起來很好吃啊,放了好多柴魚片,醬汁也足。好像沒放醬油,可惜了,淋點醬油會更好吃的…… 季星臨注意到時小多的神色,見她眼巴巴地盯著人家手里的章魚燒,覺得好笑。他說了聲“等我一下”,然后轉身走開,再回來時,手上拿著一份一模一樣的章魚燒。他將章魚燒遞到時小多面前:“嘗嘗看,很好吃。” 時小多臉上一紅,暗暗唾棄自己,真是太沒出息了。 新鮮出爐的章魚燒,又香又軟,時小多眼睛彎著,露出兩顆小虎牙,連連點頭:“嗯,好吃!” 她一笑,季星臨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變好了。 時小多沒留神,醬汁沾在嘴角上,季星臨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 看到紙巾,免不了想起那杯翻倒的咖啡和掌心下少年蓬勃的心跳,時小多的耳尖上燒起一點兒紅,像做了壞事的小狐貍。 不知打哪兒跑來一只流浪貓,繞在季星臨腳邊轉圈。季星臨從口袋里摸出一小塊牛肉干,掰碎了喂給它,然后抓了抓小貓下巴上的絨毛。 時小多想起在學校小路上看到的那一幕,他也是這樣細致溫和。 那句話說得一點兒沒錯,這家伙就是一只河蚌,外表冷冰冰硬邦邦,卻偷偷在肚子里藏了漂亮的珍珠。 公交車進站,時小多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推開車窗,朝季星臨揮手,笑著說:“周一見!” 季星臨不是一個熱情的人,他單手插在口袋里,表情很淡。直到公交車開走,他才慢慢浮起一點兒笑,低聲應了一句:“嗯,周一見。”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