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兩架步輦先后停在頤寧宮前,顧鸞隨著皇帝進了宮門。這是她第一次以妃嬪的身份拜見太后,又知個中多有興師問罪之意,心里多有些慌。 宮門口機靈的小宦官見了二人同來,立刻疾步入了殿,向太后稟話:“太后娘娘,佳嬪到了。” 太后輕笑,眼簾都沒抬一下:“自己來的?” “……皇上一道來了。” “哀家就知道。”太后搖搖頭,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不多時,二人便進了殿,自外殿門口一直到寢殿,皆是一陣問安聲。顧鸞垂眸行至太后跟前三步遠的地方,俯身下拜:“太后娘娘萬安。” 太后未開口,她眼簾稍抬,余光便脧見太后四平八穩地執盞來喝茶。這是宮里頭施以威懾最慣見的手段,上一世當了做了女官后,她也慣愛用這個法子嚇唬犯了錯的小宮女。底下的小宮女跪下去,她默不作聲地喝一會兒茶,就能嚇得她們一個兩個都哆嗦。 身邊,楚稷一揖,道了聲:“母后萬安。” 遂至旁邊落座,隨口便跟顧鸞說:“起來吧。” 顧鸞一怔,遲疑未決,抬眸去看太后的神色。太后只脧著皇帝輕哂:“哀家就知你要護著。” 楚稷神情清淡,見顧鸞不敢起,上前攙了她一把,又向太后道:“母后既知兒子脾性,何苦還給阿鸞下馬威?” 顧鸞直覺他這話說得太硬,被他扶著胳膊,正好反手暗地里掐他。他挑眉一瞪,口道:“坐。” 言畢,他轉身回去落了座。有他這一個字,宮人不敢不添張凳子來,太后倒未說什么,也不再看顧鸞,只說:“近來幾日佳嬪常在紫宸殿伴駕,有些議論,想來你也有數。” 楚稷溫聲:“宮人閑言俗語,怎能入得了母后的耳。” “有些話,是不是閑言碎語,可都只在旁人一念之間。”太后說著,掃了眼垂首端坐的顧鸞,“若是鬧得大了,這自是佳嬪的罪過。現在,哀家倒也不妨把事情問個明白――這不是佳嬪做得了主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顧鸞聽到此處,安了心。 明君之上,果然有個眼明心亮的母親。 楚稷聽言,便也笑了,姿態放松下來:“母后是怕后宮干政。” 太后頷首:“哀家是太后,既要管束后宮也要約束你,自不能準允后宮干政。” 楚稷垂眸:“若是明君,行事自有分寸,何懼佳人在側紅袖添香?若是昏君,行事悖亂無章,哪怕殿中空無一人,朝堂亦會烏煙瘴氣。” 太后聞之,知他尚不糊涂,眸中便平靜下來,點了點頭:“你守得住分寸就好。” “兒子自然有數。”楚稷微微欠身,“請母后莫要理會那些閑言碎語。佳嬪是宮中正經的主位,若有人議論得狠了,亦有違禮數,還請母后主持公道,例行罰過,以正宮規。” 太后看著他,神情復雜起來,多少覺得他得寸進尺。 ――她在為佳嬪日日伴駕惹出的閑話敲打他,他竟然反過來要她罰那些說閑話的人? 太后側眸乜他:“你適可而止。” 顧鸞不動聲色地看了楚稷一眼。 楚稷見太后不悅便也不再強求,垂首應了聲“諾”,以示退讓。 太后擺了擺手:“都回吧。” “兒子告退。” “臣妾告退。” 二人先后施了禮,就退出了頤寧宮。顧鸞心底生出一股對太后的敬服來,佩服太后看得透,更佩服太后在這樣的位置上還能不多勞心,不僅進退得宜,立場也拿捏得極為恰當。 殿中,猶是方才去請人的那位嬤嬤上了前,給太后換了茶,輕道:“太后娘娘是不是也太輕拿輕放了?” 太后含笑抿茶:“你是覺得哀家該罰一罰佳嬪,做給旁人看?” “知子莫若母,奴婢知道太后娘娘這是信得過皇上。”那嬤嬤束手而立,“只是皇后那邊……方才既為這個專程跑了一趟,太后娘娘這般放佳嬪走了,奴婢當如何去回話?” “皇后也是個知分寸的。”太后緩息,“你自去告訴她,哀家問過了,佳嬪只是如從前在御前時一樣給皇帝侍茶研墨,未做過干政之事,她自會明白哀家的意思。” “諾。”嬤嬤垂眸,便向外退去。 楚稷與顧鸞已行至頤寧宮門口,顧鸞正要邁出門檻,楚稷忽而駐足,問側旁的宦官:“今日何人來向母后問過安?” 那宦官先前卻已得了掌事嬤嬤的叮嚀,知道不宜說出皇后,聞言只畢恭畢敬地躬身:“宮里的各位娘娘娘子尚未來過,倒有宮外的兩位夫人來給太后磕了個頭。” 此事還不至于傳到外命婦非議的份上。 楚稷凝神思忖片刻,又問:“儀嬪也沒來過?” 那宦官一怔,這次回話倒很誠實:“沒有,若非逢年過節,儀嬪娘娘鮮少來頤寧宮走動。” 楚稷沉了沉,不再追問,徑自出了宮門,顧鸞不禁打量他,待得隨他行至步輦邊,問道:“皇上緣何懷疑儀嬪?” 只是為先前的事? 她總覺得便是先前的事,他的許多處置也不那么簡單。 楚稷嘴角輕扯:“許是直覺所致,朕覺得她不似善類。” 顧鸞一愣,詫異地看他。可他只一臉誠懇,反倒讓她縱使對著這沒道理的答案也說不出什么來了。 太后既未刁難,顧鸞自還是跟著他回了紫宸殿去。頤寧宮差人去棲鳳宮回了話,皇后聽罷也說不得什么,只得客客氣氣地著人送了嬤嬤走,自己便去看望皇長子永昌了。 景云隨著她同去側殿,打量著她的神色,溫聲詢問:“太后不過問,娘娘便也不再問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