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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 章|破僵局冷向為間 回故鄉(xiāng)陳軫肆意-《戰(zhàn)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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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商於緊急調(diào)走五萬大軍之后,楚懷王沒再組織進攻,而是旨令楚卒退回峣關(guān)。秦人也沒再前進一步,靜靜地據(jù)守于藍田關(guān)后。

    峣關(guān)在商君時代做過改造,是雙向防御的。楚人在據(jù)關(guān)之后,重新修繕,將關(guān)西側(cè)的所有臺階全拆毀了,改作單向防御,并在關(guān)前開挖壕溝,布置陷阱,以防秦人。秦人也是,在藍田關(guān)前面挖起深溝,布下陷阱與鐵蒺藜,以防楚人。

    雙方各據(jù)一關(guān),耗上了。

    戰(zhàn)場的重心毫無避免地由商於的西端轉(zhuǎn)到商於之東。

    隨著齊卒到來,五國大軍于楚國北疆的軍事要塞大方城的周邊,完成了全部的集結(jié)與對峙。計點如下,方城北門魯關(guān)一線,有秦、韓聯(lián)軍六萬,東門葉城之外,屯扎大魏武卒三萬,與之對峙的是莊嶠、景缺統(tǒng)領(lǐng)下的方城守卒與勤王邊軍計十一萬。在方城的中心宛城之南,是匡章引領(lǐng)的五都齊卒六萬,與其對峙的是由商於分撥出來的大楚王師六萬。

    楚國的方城其實不是方的,而是一個巨大的“冂”字形,周邊綿延四百多里。西側(cè)的城墻依山勢而建,匯合于商於道的東端,與黑水關(guān)交接。北側(cè)是方城的正面,也是方城的主要防御方向,起先御的是鄭人,在鄭滅之后,改防三晉,主要是韓、魏。隨著楚疆北擴,方城成為內(nèi)城,東側(cè)意義漸失,但在這個辰光,隨著魏人進逼,方城的東側(cè)也算是派上用場了。

    惟有南側(cè),作為大楚腹地,楚人沒有設(shè)防,而匡章的五都齊卒長驅(qū)插入的恰好是這兒。這也是懷王驚懼并遣唐蔑引王師御敵的重要原因。

    送走唐蔑,懷王仍不放心,又使景翠坐鎮(zhèn)宛城,協(xié)調(diào)宛地城防及各家封君的留守家兵,以隨時馳援方城周邊。至于峣關(guān)一線,因有懷王坐鎮(zhèn),將士心安,也當(dāng)無虞。

    經(jīng)過一番緊急調(diào)動,各個戰(zhàn)場盡皆形成對峙,暫時平靜下來,參戰(zhàn)各方緊鑼密鼓地調(diào)運糧草輜重,扎下久戰(zhàn)架勢。

    眼見韓、秦聯(lián)軍攻戰(zhàn)月余,未能進展尺寸,未曾歷過大事的韓襄王坐不住了,召張儀、冷向入宮,求問戰(zhàn)事。

    二人進宮時,公仲已經(jīng)在席,顯然他們君臣議論很久了。

    見過大禮,襄王直入話題,一臉急切地問起方城的戰(zhàn)事,認為再拖下去,怕會節(jié)外生枝。

    “聽聞我王喜歡狩獵,可有此事?”望著襄王憂急的表情,張儀拱手問道。

    “正是。”襄王應(yīng)道,“寡人自七歲始,就從先王進苑子圍獵了。”

    “敢問我王獵過兔子否?”

    “兔子嘛,”襄王大是不屑,拿指背蹭一下鼻端,輕哼一聲,“寡人十歲就獵過了,一矢中腰!”

    “再問我王,可曾獵過大熊?”

    “當(dāng)然獵過了!”襄王一臉得意,“是十七歲那年。”

    “也是一矢中腰嗎?”

    “喲嘿,就甭提了!”襄王連比帶畫,眉飛色舞,“是只老熊,兇得狠哪,寡人連射五矢,矢矢插在它身上,可它非但無懼,反倒撲向寡人,噌地躥到寡人的戰(zhàn)車上。幸虧寡人早有防備,趁它立足未穩(wěn),一槍扎中他的肚皮!”

    “扎死了嗎?”張儀笑問。

    “沒有。那熊掉到車下,將寡人的矛頭折斷了。寡人沒有槍頭,只好彎弓搭箭,再射那熊,那熊吃不住痛,掉頭跑了。寡人哪肯放過它,喝叫御手驅(qū)車追趕,又射五矢,方才將它射死。”

    “我王神勇!”張儀伸出拇指,指向南方,“比起大楚這頭大熊來,我王所獵的那頭老熊就不值一提了,何況我王這要剁掉的是它的一只掌,且還連帶它的一條腿,我的王啊!”

    “是了,是了,”襄王連連點頭,“你說的是這個理!”

    “我王圣明。”張儀拱手,“臣當(dāng)年為楚滅越,用時一年半;為秦滅巴蜀,用時十個月。今日臣為大王伏熊,欲剁其掌,剜其肉,好讓大王下酒,大王能急在這一時嗎?”

    “呵呵呵呵,”襄王笑了,“不急,不急,寡人不急,”連連拱手,“方城的事,寡人這就托予張子您了!”

    出宮之后,張儀來到冷向府上,笑道:“冷兄,今天之事,您怎么看?”

    “感覺是公仲急。”冷向應(yīng)道,“你看他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臉上的肌肉一直繃著!”

    “冷兄曉得公仲為何而急嗎?”張儀問道。

    “他在擔(dān)心。”

    “擔(dān)心什么?”

    “齊人與魏人。”冷向接道,“魏人雖然扎營,卻沒有戰(zhàn)過一次,聽人說,魏人與楚人處得好呢,大街上還有一道下館子拼酒的!”

    “呵呵,”張儀苦笑,“魏將公孫喜是公孫衍的親侄!”

    “怪道呢!”冷向笑了。

    “魏王能出兵表示個態(tài)度,在下就很感激了。”張儀凝神,“眼下的關(guān)鍵是齊人!不瞞冷兄,在下最怕的是齊人突然撤軍!”

    “撤軍?”冷向驚道,“齊人不遠數(shù)千里趕來,怎么可能撤軍呢?”

    “因為蘇秦。”

    “聽你說,蘇秦與趙王在北征胡地呢。”

    “在下預(yù)感,蘇秦已經(jīng)回來了。”張儀看向邯鄲方向,“眼下的情勢,他不會無動于衷。目前于他,最厲害的殺棋就是說服齊王,讓匡章撤軍。齊撤,魏也會撤。那辰光,韓王的壓力就更大了。韓人若撤,這局棋就不好下了。”

    “張子可有應(yīng)策?”

    “聽聞冷兄與景翠有些交往,可有此事?”

    “景監(jiān)是他叔父,商君辰光,在下與他多有交往。”

    “見過面沒?”

    “見過。”

    “太好了。”張儀再次拱手,“麻煩冷兄走一趟楚地,會會景翠。”

    “怎么說?”

    張儀招手,冷向傾身,側(cè)耳。

    張儀如此這般,冷向直起身子,拱手應(yīng)命。

    “你是——”當(dāng)山民打扮的冷向被家尹引入書齋時,景翠盯住他,認不出了。

    “在下冷向,原商君府上的,有擾景大人了!”冷向深深一揖。

    “哎喲喲,原來是冷兄啊!”景翠緊忙回揖,一把扯住他的手,“我這……”拍打自己腦袋,“老眼昏花,竟是連冷兄也認不出了,該死,該死!”

    “是冷向老了,也換貌相了!”冷向指指自己的花白頭發(fā)與粗布衣裳,笑道。

    “是了,是了!”景翠感慨幾句,將冷向讓至客席,自回主席坐下,盯住冷向,“商君之后,在下再未聽到冷兄音訊,還以為冷兄——”搖頭,“沒想到上天保佑,冷兄這又露頭了。您這講講,這些年躲到哪兒去了?”

    冷向?qū)⑦@些年來的變故一一講了,包括將商君的瞎娘認作自己的娘,帶她回老家盡孝,之后娶房媳婦,在韓地聊度殘生。

    “好哇,好哇,”景翠又是一番感慨,“商君蒙難,先叔公景監(jiān)悲傷幾日,還在宗祠一角為他專門立個牌位,臨終時還叮囑在下在祭日里莫忘商君。在下真沒想到,他倆的感情那么深哪!”

    “是的,”冷向點頭,“當(dāng)年先孝公因功封賞時,圈出三塊封地,一是河西,二是岐山,三是南鄭,在下力主南鄭,可商君不肯,自討商於,為的就是靠近景兄!”

    “可他強占於地,為兩國惹下禍災(zāi),這不,眼下為商於鬧成一鍋粥了!”

    “唉,”冷向長嘆一聲,“這也是商君未曾想到的。據(jù)商君講,當(dāng)年他強占於城十五邑,是無奈何之舉,景大人曉得的,是為防備方今秦王。那辰光商君已經(jīng)看出秦先君病重,不久于人世。新君與舊黨過往密切,商君憂心會有大不利,一旦出事,單是商地十五邑,只能是以卵擊石。商君曾對在下講,他先拿下於城,討喜新君,如果新君仍不放過他,他就拿整個商於谷地投靠景大人,與楚結(jié)盟,只沒想到,唉,好好一局棋,竟就砸在司馬錯手里,商君真的是不會用人哪!”

    二人感慨一陣,景翠問道:“敢問冷兄,兵荒馬亂的,您這冒險前來,可為何事?”

    “為景大人。”

    “哦?”景翠傾身,拱手,“冷兄請講!”

    “如方才所言,”冷向應(yīng)道,“在下久已不問時事了。近日不知何人透給韓王,韓王幾番使人登門召請,在下推辭不過,只好入韓宮,受韓王薪俸,被拜為上卿,并從韓王及韓相公仲明口中得知方城這邊的事。想到方城為景兄轄地,在下夜不成寐,于是尋個機緣,潛入宛地,告知景兄,好讓景兄有個籌備!”

    “他們講了什么事?”景翠語氣急切。

    “方城之事是秦相張儀挑起來的,”冷向侃侃而談,“景兄曉得,商於的事是張儀引發(fā)的,這辰光楚王發(fā)狂,舉國伐秦,秦人頂不住,秦室所有人都在怪罪張儀。為解秦圍,張儀入韓,因為新韓王在秦時與他相善。見張儀來,公孫衍懸印辭相,離韓入魏,一去就被拜為魏相,想是他早把后路找好了。張儀請求韓王發(fā)兵救秦,韓王不想與楚結(jié)怨,卻又不能得罪秦國,遲疑不定。張儀又說他已約請魏、齊兩國援兵,不日就到。見魏、齊也出兵,韓王這才同意了,但要求秦國一起出兵。秦人從西河抽兵三萬,與韓人一起發(fā)兵魯關(guān)。魏王為襄陵事,出兵至葉城。于景大人來說,韓、魏皆不可慮,關(guān)鍵是齊王!”

    “齊王怎么了?”

    “聽張儀講,楚王不知怎么的,旨令使臣辱罵齊王于朝堂,將齊王惹火了,烹了使臣不說,又使人至咸陽與秦合盟,約定伐楚。伐楚不是小事,且齊卒大多陷在燕國,齊王于是緊急調(diào)回匡章,籌備六萬精銳。匡章與田嬰主張攻打下東國,撈取好處,但齊王不肯,他要匡章先拿下宛城,再打到郢都,逼迫楚王割讓宛城——”

    “這……”景翠瞇眼,“齊國離宛地這么遠,山水相隔,即使我王割讓予他,他怎么……”

    “齊王不是這么想的,他做這些,更多的是出口惡氣。景大人呀,你想想看,楚國哪個地方有宛城重要?先楚王又為什么要修建方城呢?”

    “嗯,”景翠點頭,“冷兄說的是!”又瞇會兒眼,“怪道齊人繞個大彎,插我軟肋!”

    “這是匡章的用兵風(fēng)格!”

    “冷兄可有破敵妙策?”景翠盯住他。

    “齊人兩度伐魏,與魏人不睦。愿意幫齊的只有韓人與秦人,但魏人扎于葉城,剛好將齊人與韓、秦二軍隔開,實質(zhì)上已成孤軍。匡將軍這般用兵,可謂驕兵。想想看,齊人兩敗大魏,一敗強秦,這又伐滅燕國,堪稱天下無敵。無敵則驕。匡章孤軍深入大楚腹地,如入無人之境,根本不將楚人放在眼里,可見其囂張。幸虧楚王應(yīng)對及時,調(diào)回王師,將其阻住,否則,宛城的城頭這辰光不定就插上齊人的旗幟了。”

    “冷兄是說,我先將齊軍吃掉?”

    “吃掉齊人,怕是沒那么容易。”冷向苦笑,“匡將軍是員悍將,那年偷襲項城,差點兒擒住昭陽;之后是敗秦、滅燕,馳名列國,迄今為止,他還沒有打過敗仗呢。”

    “唐蔑將軍也未打過敗仗!”

    “是嗎?”冷笑假作驚訝,“在下還從未聽說過這人。不過,匡將軍孤身犯險,于唐將軍或倒是一次機會。”

    “唉,”景翠輕嘆一聲,“他敢這么犯險,也是瞧準勢頭了。北有韓、秦,東有魏人,方城周邊危機四伏,在下……也是顧不過來呀。”

    “景大人大可無虞,”冷向指向北方,“韓、秦之軍受阻于魯關(guān),不是攻不克,是韓人不想攻。韓人讓秦人打頭陣,秦人讓韓人打頭陣,二軍各有算計,魯關(guān)是永遠攻不克的。再看葉城,魏將是公孫喜,而公孫喜是公孫衍的親侄。張儀求助,魏王惦念襄陵舊仇,魏人必須出兵。但公孫衍這辰光是魏相了,公孫衍與張儀不睦,不肯出力,是以魏人安營扎寨,迄今未出一車一卒向楚人挑戰(zhàn),聽說雙方一團和氣呢,恨得張儀牙齒根癢癢的。三國之中,對楚人真正起殺心的只有齊人,要不然是不會大老遠跑這一趟的!”

    “在下明白了。”景翠拱手,“謝冷兄指點!”

    “景大人不必客氣!”冷向回過禮,起身,“在下這要回去,免得韓王起疑。”

    “冷兄,您就留在楚地吧。依冷兄之才,必得大王重用!”

    “唉,”冷向輕嘆一聲,指指自己的一頭白發(fā),“老了,就沒再想過建功業(yè)的事。再說,在下已經(jīng)立有家室了,妻兒在守著呢。”

    冷向一口水沒喝,匆匆離開。

    送別冷向,景翠返回書齋,越想越覺得冷向講的是,事態(tài)嚴竣了,當(dāng)即備車馳往唐蔑大營。

    聽完景翠的講述,唐蔑陷入長考。

    “冷向這人……”唐蔑抬頭,看向景翠,目光質(zhì)詢。

    “就本將所知,”景翠曉得他想詢問什么,解釋道,“秦王殺商鞅時,亦拘了冷向。商鞅將死,只提一個條件,就是赦免冷向,因為他有一個瞎子媽無人贍養(yǎng)。秦王念及商鞅功勞,勉強答應(yīng)了,冷向是以留得一命,回韓迄今。”略頓,“此番他冒險前來,主要是因為先叔公景監(jiān)。先叔公因為於城十五邑與商鞅鬧翻,但他與冷向關(guān)系甚密。商鞅在於城時,冷向往來宛地多次,皆是與本將聯(lián)系。之后商鞅出事,冷向才沒再來的。”

    “這么看來,冷向是真心幫我的。”唐蔑再無疑惑,看向景翠,“您是副將,如何應(yīng)對,末將謹聽將令!”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把齊人擊潰!”景翠看向唐蔑,“只要我擊潰齊人,魏、韓必退。一旦魏、韓退兵,單剩三萬秦卒,想它鬧不出光景。那辰光,我東線無虞,騰出手來全力對付西線,秦王想不屈服也難。至于如何退齊,想必將軍已有妙策了吧?”

    “景將軍,”唐蔑拿出軍情圖,指向沘水下游不遠處,“末將的方略是,既然要打,就打他個有來無回。末將擬出兵三萬,從此處渡過沘水,繞至泌陽,絕其糧道,斷其退路,迫使匡章與我決戰(zhàn)于沘水。只是末將分走一半兵力,主場人手略顯不足。”

    “將軍勿憂,”景翠接道,“本將可從魯關(guān)、葉城調(diào)兵兩萬予你,加上再調(diào)一萬宛城守卒,你麾下的總兵力亦不下六萬,再由鄧、穰兩地抽調(diào)三萬,合兵一十二萬,倍于齊人。再說,齊人四面受敵,也是要分力的。”

    “如此甚好!”唐蔑握拳。

    二人議好兵力部署,唐蔑即召麾下諸將至中軍大帳,發(fā)號布令,景翠則馳回宛城,一面將情勢并應(yīng)對策略寫作戰(zhàn)報,發(fā)往峣關(guān),一面急調(diào)葉、魯、鄧、穰守卒完成包抄。

    沘水的上游是泌水,由宛城略偏東南的一帶淺山里一路西流,至宛城南側(cè)的唐地,改叫沘水。由于這是一條水的兩段,距離也不長,人們叫著叫著也就分不清了,或叫它泌水,或叫它沘水。

    齊軍是沿著沘水的南側(cè)向西推進的。進至宛地東南,沘水南拐,流有十余里,再度西流,匯入淯水,最終流入丹水,經(jīng)由漢水注入江水。

    唐蔑迎戰(zhàn)的地點正是這一段。

    唐蔑將其隊伍呈一字兒擺開,將長達十余里的西側(cè)河灘悉數(shù)控制。匡章亦令三軍沿沘水東岸扎營布防,與楚人對峙。

    沘水的這一段水床寬闊,水流平緩,岸邊沙灘呈黃褐色,沙粒很粗,一看就是合適的廝殺場所。

    楚國集中兵力伐秦,各地城邑除守卒之外,再無余卒。齊軍入楚境之后,只走大道,不攻城池,因而一路暢行無阻,直至此地,前路方才被唐蔑攔住。

    齊軍連敗大魏,殺滅龐涓,主將更是敗秦、滅燕的威猛將軍匡章,這又孤兵深入,直插方城的大后方,即使從未吃過敗仗的唐蔑也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沿沘水布防。

    匡章就地取材,沿河灘扎下牢固營寨,使人每日哨探楚軍動靜,同時與魏、韓、秦三軍保持聯(lián)絡(luò),扎下架勢長期抗衡。

    匡章也不想再進了,因為他預(yù)設(shè)的目的就是這附近。只有屯兵于此,南逼郢都,南迫宛地,才能造出聲勢,迫使楚王議和。既然齊宣王一定要救秦,一定要趟這池渾水,身為主將,他匡章也只能把水?dāng)嚋啠ㄔ趯Ψ降钠叽缟希_到既定目標。

    這日晨起,匡章如同往常一樣,疾步走到?jīng)a水岸邊,沿水岸巡防,時不時地看向水面對過的唐蔑軍營。

    正值初夏,接連下過幾場大雨,沘水漲了不少,但水面已經(jīng)開始返清,映照出淡淡的天藍。

    霞光照在對面的楚營里,匡章毋須登高,就可看到楚人布下的陣勢。一些地方布防密集,一些地方布防稀疏。他在對方布防稀疏的地方,走近水邊,揀起一塊石頭,使力扔向水面正中。那石頭沒入水中,發(fā)出沉沉的聲音。匡章曉得,此處是深水區(qū)了。

    匡章巡視一遍,回到大帳,見早餐已經(jīng)備好,坐下剛要用餐,一匹快馬馳至,一名軍尉翻身下馬,向他呈上一只封牢的黑色布囊。

    匡章拆開黑囊,心頭一凜。

    囊中是一塊絲帛,帛中間裹著一只木刻黑雕。黑雕很小,但雕工不錯。帛上面扼要描繪的是楚軍異動的情勢圖,詳細標示楚軍異動的路線及兵員數(shù)目、屯扎地點等,時辰是昨日夜間。從圖上看,唐蔑軍分出三萬,已于昨夜沿沘水北岸約十里處向東穿插,在齊軍東側(cè)二十里處設(shè)陣布防,斷了齊人歸路。魯關(guān)、葉城、宛城守卒兩萬,運兵于沘水北岸,穰、鄧守卒三萬,亦于昨夜東下,運兵于齊軍南側(cè)。截止目前,楚人對齊卒完成四面包抄,從標示的運兵終點看,除沘水對面的唐蔑軍外,三路楚卒各距齊軍約二十里。

    顯然,楚人第一步完成的是戰(zhàn)略包抄,意在全殲齊卒。

    這是匡章意料之中的事,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自齊軍入境,匡章嚴令三軍不得擾民,不得擾城,進駐至此后,亦對楚人秋毫無犯,就是在告訴楚人,他匡章無意與楚人作對,不過是奉命出兵而已。

    然而楚人……

    “你從何處得到此囊的?”匡章看向軍尉。

    “有人于凌晨時分用響箭射過來的,被我巡防將士揀到。”

    匡章端詳一會兒黑雕,微微閉目。

    顯然,這是秦國的黑雕得到情勢變化,緊急透給他的。

    話音落處,又有戰(zhàn)馬馳近,是齊軍自己的巡防騎卒,報說在他們的后方約二十里處發(fā)現(xiàn)大量楚人,正在排兵布陣,情勢與秦國黑雕所報完全契合。

    匡章?lián)]退諸人,一邊用早餐,一邊思考這突發(fā)的敵情,尋思退敵良策。

    眼下看來,這一戰(zhàn)不打是不行了。

    匡章用完早餐,摸出蘇秦要求他觀而不戰(zhàn)的錦囊,端詳一陣,與秦人送達的黑囊擺在一起,傳令三軍諸將大帳聽令。

    這一日,齊軍大營仍如往常一樣平靜,一切似乎是,對于楚人的所有包抄與部署,齊人壓根兒就不知情。

    是夜,天近黎明,大地愈見昏沉。五千騎卒用麻布包裹馬蹄,悄無聲息地馳往二十幾里之外的沘水下游,在幾處最深的水域,靜悄悄地趟下沘水,游至對面。這些地方一是離楚營較遠,二是水域過深,水中心超過一丈,楚人幾乎沒有設(shè)防,甚至連個崗哨也未設(shè)置。

    俟所有騎手渡水完畢,五千騎卒即兵分兩路,三千騎卒如風(fēng)般沿沘水堤岸馳向楚卒防御最密的中心地帶。這兒河床平坦,河寬水淺,最深處亦不過腰,步卒皆可涉渡,因而楚人防守嚴密,弓弩密布。然而,在這黎明前的昏暗中,所有守卒皆在沉睡,俟聽到動靜,齊卒已從馬上躍下,旋風(fēng)般殺到眼前,大多未及抗拒就已身首異處。

    這邊一打起來,早已守候在沘水對岸的天量齊卒皆如青蛙跳水一般,撲撲嗵嗵地彈下河床,涉水過河,加入混戰(zhàn)。

    楚卒全線潰退,十里河防于頃刻間被齊人攻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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