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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求自保商君結楚?為新法嬴駟探監-《戰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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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鞅前腳出關,后腳就有黑雕報告公子華。

    “陰晉邊關急報,”公子華稟報道,“商君已經出關,說有急務,共是五輛車。因是商君,關尉未作核查。商君之后約有兩刻,魏使陳軫出關,共是兩輛車,四個人,車上沒有多余物品,只帶隨身衣物。”

    惠文公詭詐一笑:“呵呵呵,看到了吧?”

    公子華豎起拇指:“君兄神算,臣弟敬服!臣弟想請君兄再預估一下,下一步會發生什么?”

    惠文公反問:“如果你是陳軫,會怎么做?”

    公子華捏緊拳頭:“抓他到安邑,交給公子卬,血祭八萬軍魂!”

    “哈哈哈,”惠文公笑道,“你呀,怎么凈想狠招?”

    “公子卬恨死他了,不會放過他。魏王若是不用他,就一定會殺他,斷不會再放他走!”

    “再想想,有否其他可能?”

    公子華沉思一時,搖頭:“臣弟想不出了。”

    惠文公歪頭看他:“譬如說,把他遣返秦國?”

    公子華驚愕:“啊?”

    莫名其妙地被扣在函谷關的臨時看押所里,冷向納悶道:“唉,過去此關,就可南入宜陽了,沒想到??該死的魏人憑什么說我們帶違禁品了?每箱東西都是我精選過的,沒有一樣違禁!”

    商鞅問道:“是不是走透消息了,魏人曉得是我們?”

    “不可能!”冷向語氣堅決,“要是在秦國邊關被攔,我服氣。這已早過魏國邊關,魏人若是曉得底細,我們就到不了函谷!”

    商鞅閉目。

    冷向急切道:“主公,該怎么辦?”

    “只要查不出我們的真實身份,大不了沒收些貨物!”

    就在此時,一輛戰車馳到函谷關,公子卬風風火火地從車上跳下。

    軍尉迎上,領他直奔梯級。公子卬等拾級而上,陳軫、關令等聞聲迎出。

    公子卬看向陳軫,急切道:“陳兄,說是逮到衛鞅了?”

    陳軫打個手勢:“噓—”迎上,挽起他,攜手上城。

    幾人徑至關令府大廳,剛剛坐定,公子卬就又急不可待地問道:“快說,那廝在哪兒?”

    陳軫指向一個方向:“好生款待著呢!”

    公子卬一拳震幾:“好,養肥點兒好宰!”

    “呵呵呵,卬弟想怎么宰?”

    公子卬目露兇光:“一小刀一小刀地剜,讓每一個英靈都有分享!”

    陳軫夸張地吧咂幾下舌頭:“嘖嘖嘖,凌遲也不過三千六百刀,安國君這八萬刀下去,是要把商君做成肉醬嗎?”

    “做肉醬也是便宜了他!”

    陳軫長嘆一聲:“唉!”

    “陳兄為何嘆氣?”

    “為那八萬英靈!”

    公子卬大是納悶:“咦!?”

    “安國君咦個什么呢?”

    公子卬語氣激昂:“兩軍對戰,槍對槍,刀對刀,好男兒戰死沙場,死無憾耳!然而,此賊由頭至尾,不為男兒之事,專做小人勾當,背信棄義,出爾反爾,欺詐坑騙,我八萬將士死不瞑目!”

    “呵呵呵,”陳軫呵呵笑過幾聲,半開玩笑半是告誡,“如此君子之言,倒是與宋襄公有得一拼喲!”

    公子卬面現不悅:“陳兄?”

    “自仲尼著《春秋》以降,天下早已禮壞樂崩,充滿爾虞我詐。莫說是商鞅,即使是那個孫武子,也遠非安國君所言。如果真的槍對槍,刀對刀,孫武子又怎么以小勝大,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呢?”

    公子卬撓頭:“這??”

    “呵呵呵,在下請安國君來,并非想將商君卸成塊塊,而是想讓兩位君上敘敘舊。不管怎么說,商君是安國君的大媒,雖說在戰場上鬧了點兒不開心,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是不?”

    公子卬聽出話音,不耐煩道:“陳上卿,陳兄,利索點兒,你想怎樣?”

    陳軫招手,公子卬給他一只耳朵。

    陳軫附耳低言。公子卬初時愕然,繼而釋然,沖陳軫連豎幾下拇指。

    “哈哈哈哈,”陳軫長笑幾聲,“走吧,卬弟,昔日是他玩我們,今兒個我們也玩玩他!”

    商鞅等關押處,房門打開,關尉與幾個關卒走進。

    關尉手拿簡冊,大聲問道:“誰是衛之后苗正?”

    商鞅、冷向站起,跨前幾步。

    關尉打量他們一陣:“經關令親自核審,你們所帶的貨物并不屬于禁品,準予放行,因此而對諸位造成不便,我們深表歉意!”朝二人深鞠一躬。

    商鞅、冷向噓出一口氣,拱手還禮。

    關尉賠笑道:“諸位貴賓,你們的車馬及貨物我們已經放到關下,敬請驗收!”

    關尉在前帶路,商鞅、冷向、朱佗一行跟后,后面是幾個關卒,沿著關內大道徑下關去。就在他們走下關口的梯級時,陳軫、公子卬、關令有說有笑地由下而上,照頭走來。

    公子卬一身戎裝,頗為威嚴。

    關令對公子卬、陳軫畢恭畢敬,一邊走,一邊指指畫畫,顯然是向他們稟報關防。公子卬邊聽邊點頭,陳軫則東張西望,似乎在意的是景致。

    商鞅吃一大驚,看向冷向。

    冷向不認識公子卬與陳軫,莫明其妙,回他一個眼神。

    商鞅躲無可躲,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將臉轉向一側。

    待雙方接近,關尉住腳,啪地打個軍禮。

    公孫卬手指商鞅一行,假作不知:“他們是??”

    關尉拱手:“稟報安國君,他們是宋國商賈,因為涉嫌禁品,暫被拘留!”

    公子卬來興趣了:“禁品?什么禁品?”

    “這??”關尉遲疑一下,“是涉嫌禁品,就是幾件西戎銅貨,原是在禁之列,幾日前剛剛移出禁單,因而衛商已經不涉嫌禁品,原物返還,末將這正帶他們去貨場驗貨呢!”

    “呵呵呵,”公子卬輕笑幾聲,責怪道,“你們怎么不仔細一些呢?既然已經移出禁單,你們怎么就不記住呢?眼下我正勵精圖治,對列國商賈要敬若上賓,不能隨隨便便就把人家拘留起來了!”

    關尉誠惶誠恐:“是末將疏忽,請安國君治罪!”

    “哪位是東家,本君要代表魏國向他道個歉!”

    關尉轉對商鞅:“衛之后,安國君有請!”

    商鞅被擠到墻角,硬著頭皮走出來。公子卬盯住商鞅,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商鞅也不再躲閃,目光盯住公子卬。

    二人對視。

    陳軫也故作驚愕:“咦,這不是??”看向公子卬。

    商鞅表情恬然,嘴角撇出一笑。

    公子卬似乎反應過來,冷冷一笑:“什么宋國商賈?如果本君沒有看錯,眼前之人當是秦國的大良造公孫鞅,如今貴為商君!”

    所有關卒無不傻眼。

    朱佗走到商鞅身邊,顯然是要保護他。

    公子卬犀利的目光射向商鞅:“公孫鞅,是你嗎?”

    商鞅坦然應道:“正是。”

    陳軫這也似乎反應過來:“哎喲喲喲,這這這??真正是沒想到呀,這這這??”拱手,“公孫兄,不不不,大良造,不不不,商君,在下陳軫有禮了!”

    商鞅拱手還禮:“商鞅見過陳上卿!”

    陳軫轉對關令:“關令大人,這位不是宋商,是大名鼎鼎的秦國列侯商君,還不快來見禮?”

    關令向商鞅拱手,賠笑道:“真沒想到是秦國大名鼎鼎的商君駕到,末將得罪了!”

    商鞅象征性地拱下手。

    陳軫轉對商鞅道:“商君大人,在下本在咸陽為使,聽聞東周公貴體有恙,欲至洛陽探望,安國君久未見到在下,聽聞音訊,專程從安邑來此喝幾盞。在下量淺,正愁不是安國君的對手,呵呵呵,沒想到遇到故人了,真正巧哩,走走走,我仨今朝喝個痛快,不醉不休!”

    陳軫這么一講,商鞅這才明白所以,心底一凜,長長嘆出一聲。

    公子卬對關令,厲聲:“還愣什么?快備酒宴!”

    關令拱手:“末將得令!”

    眾人來到函谷關的一處涼亭上。亭頂破舊,漏著天,圍欄老舊,但周圍風景著實不錯。款待“貴賓”的菜品極差,酒也不好,是個陳年老壇子,連幾案也是缺個角的。

    幾人坐定,陳軫掃一眼酒席,夸張道:“關令?”

    關令從外面進來,拱手:“末將在!”

    陳軫指桌子:“瞧瞧瞧瞧,你們就用這案子、這酒席在這破地兒招待貴賓嗎?”

    “稟上卿,”關令應道,“這是我們最好的招待呀!”

    “哦?”陳軫眼珠子一轉,“難道連個囫圇幾案也沒有嗎?”

    “上卿有所不知,這涼亭,這案子,皆是當年老子過此關時享用過的,客人不夠級別,我們還不給他用呢!”

    “哦。”陳軫指案上,“這幾道菜,是給人吃的嗎?”

    “它們全是當年老子享用過的!”

    “酒呢?”

    “酒不是了,但壇子是!”

    “呵呵呵,原來是這么回事呀!”陳軫擺下手,“好了好了,忙去吧!”對商鞅賠個笑,“呵呵呵,還以為慢待商君了呢,原來是最高禮遇!”舉盞,“來來來,二位君,為我們在此奇遇,干!”

    三人皆干。

    陳軫看向商鞅,盯住他的衣裳:“公孫兄,在下有一惑,不知當不當問?”

    商鞅淡淡應道:“問吧。”

    “前幾日還見公孫兄在秦風風火火,為秦公治喪,這這這??幾日不見,公孫兄怎會這般裝束,到此僻壤呢?”

    商鞅苦笑:“陳兄,我們還是??喝酒吧!”言畢一飲而盡。

    “公孫兄,這幾日在下由咸陽一路趕來,發現有件趣事呢。”

    “什么趣事?”

    “不少秦兵追來追去,還到處張貼什么告示。”

    “什么告示?”

    “在下隨便瞄一眼,見上面畫的竟然是公孫兄,說什么謀殺太傅。這是怎么回事兒?”

    商鞅又是一聲苦笑,飲酒。

    陳軫故作納悶道:“若說別的倒還罷了,若說公孫兄謀殺太傅,在下連鼻子也不信,這純粹是栽贓,是陷害忠良!公孫兄若想殺太傅,還用等到現在?唉,在下思來想去,總算明白,秦國這是要卸磨殺驢呀!”端酒,“來來來,安國君,為公孫兄遭遇不平,干!”

    陳軫三人皆飲。

    商鞅放下酒盞,看向陳軫:“說吧,陳上卿,想把鞅如何處置?”

    陳軫怪道:“看看看,公孫兄怎么說起這話來?我們也算是多年好友了,單是在元亨樓,就喝過不知幾場酒,公孫兄有此際遇,在下只有幫忙,怎么能去處置呢?”

    “那就幫忙吧。上卿想怎么幫?”

    “在下要趕往東周,沒辰光了,只好勞駕安國君送公孫兄一程!”

    “送在下去哪兒?”

    “回到秦國呀!這么大的冤案,無論如何,公孫兄都該回去洗白!君子坦蕩蕩,公孫兄大丈夫一生,總不能讓人不清不白地潑一身污水,是不?”

    商鞅拱手:“在下自回,不勞相送!”

    “這怎么能成呢?公孫兄今已貴為商君,割地列侯,沒人護送在下不放心哪。再說,能護送公孫兄,也是安國君的榮幸。”陳軫看向公子卬,“安國君,是不?”

    “正是。”公子卬重重點頭,“上卿放心,魏卬一定護送商君安全抵達秦關,以謝當年媒妁之恩!”

    將商鞅遣返后,陳軫匆匆趕回魏宮,繪聲繪色地向魏惠王講述了秦國之行,聽得魏惠王眉飛色舞,時不時地拍腿、砸幾:“快哉,快哉!”

    “王上,”陳軫講完,半是彰功,半是感慨,“此番為使,臣總算是不辱使命了!”

    “哈哈哈哈,”魏惠王笑得合不攏嘴,“不辱使命,不辱使命,你是寡人的好愛卿啊!不瞞你說,你請命出使,要與那公孫鞅斗,寡人真還擔心你不是他的對手,沒想到你是個大玩家哩,竟然將他公孫鞅玩弄于股掌之上,快哉!”

    “唉,”陳軫長嘆一口氣,半是抱憾,半是自責,“前番輕信他,不怪別人,只怪臣有私心哪!”

    “哦?”魏惠王打了個怔,“你有何私心,說給寡人聽聽!”

    “臣的私心在于兩處:其一,臣想不動刀兵,使秦人之力為我王所用;其二,那公孫鞅演得太真,講得也還在理,加之臣高估了他的人品!”

    “唉,”魏惠王亦是一聲長嘆,“這個不能怪你,也怪寡人哪!孟津之會,寡人有些膨脹,死活不聽白圭之言!公孫鞅正是看準了寡人的心思,才慫恿寡人稱王,唉,寡人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哪!”

    “說起白相國,臣也有不敬之處,今日思之,悔不該呀!”

    “陳軫哪,”見陳軫的語氣極是真誠,魏惠王不無欣慰道,“你能思這個過,寡人甚慰。不瞞你說,白圭之后,卬兒幾番舉薦你擔當大任,寡人都沒表態。不是寡人不肯表態,是??是寡人覺得你還稚嫩哪!與白相國相比,你有長處,可仍舊少點兒什么!列國之中,魏也算是大國,大國相位,非同小可!”

    陳軫伏地叩首,涕泣道:“王上??嗚嗚嗚嗚??”

    魏惠王話鋒一轉:“愛卿今日建此奇功,實令寡人刮目相看!”

    陳軫連連叩首,泣不成聲:“王上,王上,我的英明王上啊??嗚嗚嗚嗚??”

    “好愛卿,起來吧!”

    陳軫起身,抹淚。

    “好愛卿,你再說說,這公孫鞅回到秦地,會是怎么個結局呢?”

    “臣給他預設三個結局!”

    “哦?”魏惠王身子前傾。

    “第一個,他伺機潛逃,不知所終;第二個,他被舊黨抓捕,身死名裂;第三個,他逃入封地商於,割地為君!”

    話音未落,魏惠王一拳震幾:“哼,他想得美!”

    “敢問王上,如何結局方稱心意?”

    魏惠王目露兇光,一字一頓:“凌遲處死!”

    “王上?”

    “哦?”

    陳軫詭秘一笑:“在臣眼里,這三種結局,第一個是成全,第二個是報應,第三個才是妙棋連珠哪!”

    魏惠王有點兒蒙,兩眼瞇起,盯住他:“你是說,他割地為侯,反而是好棋連珠?”

    “是啊。”陳軫伸出一個指頭,“這第一珠,于商鞅是個好結局。無論如何,此人是個能臣,也是天下奇才,算計一生,若是落個身死名敗,亦為不公。這第二珠,于楚國是天上飛來的大餅。商鞅以秦之力謀得商於,楚失十邑。商鞅逃入商地,秦人必急,急則攻之。商鞅為求自保,必尋楚援,楚不戰而得失地不說,且還多得商洛五城,兵鋒直逼秦國的家門口,楚王夢中也會笑醒。這第三珠,于秦國也不是特別壞的事!”

    魏惠王愕然:“于秦國也是好事?”

    “對呀,楚得商地,必思進取。有商於這個毒刺卡在喉嚨眼里,秦公必是夜不安寢,亦必厲兵秣馬,打通商於通道。國有大敵,君有斗志,于虎狼之國豈不是個好事?”

    魏惠王似乎有點兒明白了:“嗯??說下去!”

    陳軫略頓一下:“下面是最后一珠,于我大魏了!”

    魏惠王眼睛放光:“于我是何好棋?”

    “臣在稷下游學時,曾聽到一個故事,我王可愿一聞?”

    “請講。”

    “齊為負海之國,海邊灘涂有一只鷸見蚌而啄之,蚌痛而夾其嘴,鷸不得食,蚌不得水,鷸蚌相爭,漁翁并擒之。今有鷸蚌起爭,我王何不樂于做個漁翁呢?”

    魏惠王恍然大悟:“哦??”豎拇指,“愛卿遠謀啊!”

    陳軫拱手:“是我王遠謀,臣不過是替王說出而已!”

    “可這??”魏惠王略覺憂心,“商鞅若是去不了商於呢?”

    “我王放心,軫已吩咐朱佗和陳忠二位壯士,要他們不惜代價,確保商君抵達商於!希望他們不負所托,建此奇功!”

    “好!”魏惠王轉憂為喜,“待二位壯士凱旋,寡人重賞之!”

    陳軫拱手:“臣代二位壯士叩謝王恩!”

    “聽愛卿之言,實在快意,只是,秦國之事仍存懸念,愛卿最好再辛苦一趟,使其落定!”

    陳軫叩首:“敬受命!臣這就動身!”便起身退出。

    望著陳軫漸漸遠去的背影,魏惠王輕聲感慨道:“真乃國之棟梁也!”

    一隊魏卒押解商鞅等人徑直走向秦國邊關。

    秦國關卒以為是魏人侵關,緊急關門,嚴陣以待。一名魏國軍尉走到距關門一箭處,沖關樓大叫:“秦人聽好,你們的商君在此,請速開關門,恭迎商君!”

    話音剛落,十幾個魏卒將商鞅等人推到前面。

    秦國一陣驚亂,不一時,關門大開,關令柏將軍、關尉曲靖率隊迎出。

    入得關來,商鞅洗了澡,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在關尉曲靖的引領下走進關令府正廳。柏將軍擺手,曲靖會意,向商鞅拱下手,退出。

    柏將軍指向主位,禮讓道:“商君,請!”

    商鞅也不客氣,還個禮,在主位坐下。

    “商君,”柏將軍在陪位坐定,傾身道,“前番你凌晨出關,待曲靖告訴末將時,你已走遠。末將責罵他,他說是你有急務,不讓稟報。這??發生什么事了?”

    “唉,”商鞅長嘆一聲,苦笑道,“一言難盡哪!”

    柏將軍壓低聲音:“如果信得過末將,商君只管講來!”

    “其實也沒什么。”商鞅又是一笑,“這些年來,鞅為秦國操心過多,有些累了,決定回老家衛地頤養天年。”

    柏將軍怔了下:“敢問商君,你若頤養天年,為何不到你的封地去呢?”

    “唉,”商鞅再出長嘆,“鞅請那塊封地,并不是為了頤養天年啊!”

    柏將軍愕然:“哦?”

    “河西戰后,先君定要割地封鞅,給鞅三塊實地,一是河西,二是關西岐山,三是漢中地,鞅一個都沒要,反請商於,你可知為什么嗎?”

    柏將軍略想一下:“是??對楚?”

    “是呀,未來三十年,秦楚必有大爭,商於谷地在誰手中,誰主沉浮啊!”

    柏將軍長吸一口氣,拱手:“末將明白了!”傾身,“是魏人不讓你回鄉嗎?”

    “有人攔阻!”

    “誰?”

    “魏使陳軫!”

    “他怎么曉得你??”柏將軍頓住。

    “河西戰后,此人常住咸陽,無時無刻不在盯著鞅啊!”

    柏將軍恍然有悟:“嗯,是哩。商君前腳出關,陳軫后腳就也到了。他有使節,曲靖也沒多想,就放他出關了。唉,商君若是曉諭末將,末將就??”

    商鞅苦笑:“鞅也是到了函谷才曉得的!”

    “那??商君有何打算,末將能否??”

    “既然回來了,就回咸陽吧,一切聽憑君上!”

    柏將軍拱手:“商君高義,末將曉得了!”朝外,“來人,上酒席!”

    秦境官道上,一騎飛馳,直奔咸陽而去。

    是夜,咸陽復興殿里,惠文公端坐于席,公子華侍坐。幾案上擺著柏將軍的急報。

    惠文公睜眼,看向公子華。

    公子華回視他,目光征詢:“君兄,此人又回來了,怎么辦呢?”

    惠文公淡淡一笑:“回來了好呢!”

    “好在哪兒?”

    “好在你的君兄可以安枕了!”

    “君兄是說,還要用他?”

    惠文公盯住他:“你說,這人還能用嗎?”

    “君兄是說??”公子華做個抹脖子的動作。

    “呵呵呵,”惠文公詭秘一笑,“君兄既認商鞅為國父,又怎么能去弒父呢?”

    公子華怔了:“這??”

    “不要這那了,傳令邊關,將商君安全送回咸陽!”

    公子華拱手:“臣弟領旨!”便急忙出去。

    子夜時分,萬籟俱寂。

    朱佗悄悄潛入商鞅寢處,輕聲道:“主公,我朋友搞到幾套山民粗衣!”

    一陣穿衣聲悄悄響過,后窗打開。朱佗率先跳下,商鞅其次,冷向最后落地。三個黑影撒腿狂奔,眨眼沒入暗夜里。

    翌日晨起,遠處雞鳴。關令府后一塊寬敞的空地上,關令柏將軍正在晨曦下舞槍,曲靖快步跑來,稟報道:“將軍,商君走了!”

    柏關令收式:“哦?”

    “撬開后窗走的。”

    柏關令又哦出一聲,似乎并不覺得詫異。

    “追嗎?”

    “追!”

    “往哪兒追?”

    柏關令沉思有頃:“昨日聽商君說,他志在回衛。如果回衛,他可有兩條路,一是向東入魏,走函谷道,二是向北入趙,走上黨。也不能排除他回封地。這樣,我們兵分三路,一路往北,一路往西,一路往峣關方向攔截!”

    曲靖略怔:“往西?”

    柏關令白他一眼:“萬一他回咸陽呢?”

    曲靖拱手:“得令!”

    “還有,速報君上!”

    “得令!”曲靖轉身急去。

    看到曲靖走遠,柏關令望向南面連綿不絕的大山,心中祈禱:“商君,末將能做的就是這個,你保重!”

    從邊關夜遁之后,商鞅一行三人徑入終南山深處。

    途經一處山埡,前面現出一個岔道。朱佗拿出山道圖,與冷向研究路線。商鞅站在埡頂上,望著一道蔥蔥郁郁的山谷,眼前浮出與寒泉子最后一次見面的場景:

    ????

    寒泉子:“先圣曰:‘功遂身退,天之道。’你已割地封君,位極人臣,當是功成名遂,可以追尋天之道了。”

    商鞅:“非晚輩不知進退,是晚輩退不得!”

    寒泉子:“為何退不得?”

    商鞅:“一是舊黨余孽不會放過晚輩,晚輩無處可退;二是壯志未酬,晚輩不能退!”

    寒泉子:“敢問商君壯志?”

    商鞅:“鞅之志,讓秦法長存于世,惠及天下!”

    寒泉子:“唉!”

    商鞅:“前輩因何而嘆?”

    寒泉子:“為癡狂而嘆。”

    商鞅:“晚輩愚癡,敬請前輩詳解!”

    寒泉子:“除道之外,天地無長存之物;除德之外,無物可惠及天下。”

    ????

    商鞅思緒回來,淚水盈出。

    冷向確定好路線,走過來。

    見商鞅淚水滂沱,冷向愕然:“主公,你??”

    商鞅擦去淚水,指向那道山谷:“你可知這道山谷?”

    冷向搖頭。

    “這道谷里有一眼寒泉,寒泉邊住著一個高人。”

    “主公要去拜訪他嗎?”

    商鞅長嘆一聲,想也不想,走向另一條山道。

    那條山道,正是冷向、朱佗剛剛確定過的。

    幾案上放著公子華送來的邊關急報,惠文公在廳中走來走去,眉頭緊皺。

    公子華解釋道:“據關令推測,函谷道走不通了,他有可能向北,由少梁東渡河水,經上黨回衛!”

    惠文公頓住步子,看向他,厲聲道:“糊涂!他只有一個去處,商於!”

    公子華吸一口長氣。

    “華弟,你走一趟,速去商於,敬請商君回來,就說朝中有大事相商,看他作何應對。如果商君不在,就把司馬錯調回,換防到河西!至于商於,寡人另派能臣!”

    公子華拱手道:“臣弟領旨!”便匆匆離去。

    郢都至宛城的衢道上,馬蹄嘚嘚,楚旗招展,戰車揚起沖天塵土。楚王終于騰出手來,派遣楚卒開往宛城,欲從秦人手中重新奪回商於。

    與此同時,返鄉養老的景監一行十幾輛車馬,在歷經六百里山道的長途跋涉之后,也終于抵達宛城西郊。

    幾輛戰車反向駛來。

    雙方車隊停住,各自跳下一人,是景監、景翠。二人相向而走,相距數步時,景翠跪下,激動不已,顫聲叫道:“叔父??”

    “賢侄??”景監急走幾步,扶景翠起來。

    叔侄二人緊緊擁在一起。

    二人親熱一陣,景翠不無興奮道:“叔父回來得正好,秦國大喪,商鞅失勢,眼下是收復商於的最佳時機,”說著從袖中摸出楚王的詔令,“大王已發詔令,三萬大軍正從郢都開拔,同時調遣葉城、方城、項城等城邑約五萬兵馬,陸續集結于宛城、丹陽、鄧城等地,與秦人決戰!”

    “叔父正是為此而來!”

    “太好了!宛城、方城小侄已備能戰之士五萬,鄧城、丹陽也有守卒三萬,再加外援八萬,合兵一十六萬,當可與秦一戰,徹底收復商於!”

    “此事頗大,我們叔侄慢慢商議!”

    陳軫馬不停蹄再赴咸陽,夜訪太傅府,候立于大門外面。

    嬴虔迎出來,見是陳軫,吃一驚道:“陳上卿?”

    “呵呵呵,”陳軫拱手道,“這個辰光登門造訪,軫冒昧了!”

    嬴虔拱手還禮:“不是這個,是??前幾日尋你,說是你走了,沒想到??”

    “軫是走了,可走到半路,這又踅回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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