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鶴煙福地正值午后,大黑蛇尾巴掛在枝椏上曬太陽。不遠處一陣風吹草動,它猛地將身體蜷縮起來,脖頸上的蛇鱗片片噴張。 小溪中的石碑旁,有個不請自來的白衣少年,淹沒到小腿的溪水染成血色,他腳步踉蹌地走上岸,身后拖著一道濕漉漉的水痕。 大黑蛇脖子上的鱗片頓時偃旗息鼓,整條蛇從樹上墜了下去,落荒而逃。 “怕什么?”一團綠霧聚攏,玉靈纖纖素手摸上蛇頭。 少年一路跌跌撞撞地邁出溪水,穩(wěn)不住身形半跪在地,七竅流血也顧不得擦拭。 玉靈嘖嘖兩聲:“從蒹葭渡千里奔來,‘一寸箋’都要花費小半日,你這一路還沒累死?” 少年頭也不抬一揮袖子。 玉靈綠霧聚成的軀體被一片暴雨般的棋子擊穿粉碎,宛若一池沸騰的綠水,祂殘留的聲音卻不慌不忙:“你不能在這里大開殺戒。” 薛瓊樓手腕懸停,棋子凝凍在半空,如一場凍結(jié)的雨,片刻后才嘩啦啦灑向大地。 不能再大開殺戒。 玉靈和黑蛇都消失不見,風吹樹葉的簌簌聲自四面八方包圍著過來。他拿袖子擦去臉上血跡,憑借記憶,找到兩人之前曾誤入的洞府。 不辭千里的奔波讓他連簡單的站立都力不從心,少年扶墻喘了口氣,眼角光影一晃。 婆娑樹影中,多了兩個人。 樹葉揉碎了陽光,籠罩著立在樹下的少女,站在她面前的夏軒正用一片衣襟托住草藥,供她挑揀。她背對而立,垂頭時露出的那一片后頸,在光下皎皎如雪。 咫尺之距,千里之隔。 半邊身體掩在石扉內(nèi)的少年,看著正在細聲討論的兩人,指間凝聚出一粒閃著寒光的白子,眼底殺機四起。 附近就是姜別寒治傷的地方。 他現(xiàn)在是強弩之末,姜別寒便是日暮窮途,還有兩只螻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被他碾死在指間,他們以為找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實則卻還是甕中之鱉、釜底游魚。 “不能再大開殺戒。”玉靈的告誡言猶在耳。 薛瓊樓指間寒芒不減分毫,眼底一片肅殺。 開完殺戒,毀尸滅跡也不遲。 “那白姐姐,我們就拿這些回去?” 隔著繁茂草木,夏軒的聲音模模糊糊。少女的嗓音卻無比清晰:“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轉(zhuǎn)轉(zhuǎn)。” “那你小心。”夏軒走幾步又回頭,不放心地塞給她一疊符箓:“白姐姐,這些給你護身,你別亂跑啊。” “不會的,你放心。” 不會亂跑。 秘境陰雨連綿的天穹猶在眼前,華勝尖銳的一角抵在手心,血珠迸濺。他往外邁出一步,手中寒芒如離弦之箭,蓄勢待發(fā)。 少女卻偷偷摸摸轉(zhuǎn)過身,鬼鬼祟祟地拿出一張宣紙,一點游墨在宣紙最上端筆走龍蛇,勾勒出蒹葭渡的大致輪廓。 她踩著融融日光往這邊走,攜來的光影撩開少年眼底的陰翳,像烏云散開的星空。 薛瓊樓緩緩放下手,手指用力,將那枚白子碾碎,右手上纏著的白色發(fā)帶因千里奔波,已經(jīng)有些松落,他攥緊手心,拉住發(fā)帶驟然一扯,掌心已經(jīng)開始愈合的傷口重新崩裂,轉(zhuǎn)身進了洞府。 草叢里留下一路蜿蜒的血跡。 白梨拿著一寸箋,計算著秘境崩塌的時間,琢磨著悄然離開的理由,無知無覺地走到洞府前,這條血跡冷不防刺進眼角余光里。 這里有人? 她循著血跡走進洞府,頭頂日光一瞬吞沒。 幽陰處乳石倒懸,半靠著石壁的少年,坐在一地琥珀色的光暈中,光斑像一面面渾濁的銅鏡,倒映著無數(shù)一模一樣的身影,這些身影又組成一個熱鬧而孤獨的牢籠,將他困在里面。 白梨慢慢朝他靠近,血跡的盡頭就在他身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