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暮色壓頂,朔風(fēng)撲面,一路皆是廝殺,青灰天際漫出一片血光。 一共只有三天時限。 三天之后,不管這三十人有沒有逃出秘境,不管秘境內(nèi)還剩下多少人,都會再次降下天劫,將所有人殺光。 所有人都想活命,不論昔日是肝膽之交,亦或是神仙眷屬,在生死面前,都迸發(fā)出強烈的求生欲,不惜好友反目,眷屬成仇。 兩側(cè)草木血跡粘稠,橫尸遍野,姜別寒一身衣袍染作黑紅,長劍血槽中留下斑斑血痕。他提著劍,麻木地邁動腳步,胳膊上有道道血痕,是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劃出的血痕。 河水是滾烈濃焰,石礫是森森白骨,地獄般烏煙瘴氣,暗無天日,讓他有些絕望。 風(fēng)陵園嬌弱可憐的女人是想置人于死地的紅粉骷髏,鹿門書院德高望重的先生是嫉賢妒能的偽君子,憨厚老實的學(xué)生聽信他言草菅人命……清風(fēng)朗月的皮囊下,真相卻面目可憎。 樹叢里滾出一道人影,連滾帶爬地撲到姜別寒腳下,拽緊他衣擺抬起頭,卻是個豆蔻之齡的小女孩,白凈的臉上血污密布,唯一雙烏黑的眼睛乞求地仰視著他:“后、后面有人追我……” 小女孩目光下移,看到姜別寒手中沿著血槽滴血的長劍,接下來的話全都堵在嗓子眼里,駭然跌坐在地,雙手撐著地面往后瑟縮。 她頭頂嘩啦啦鐵鏈交錯,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兩只巨錘如流星墜地。 姜別寒拎著她衣領(lǐng)甩到身后,長劍打旋,將這張殺氣四溢的網(wǎng)挑破,巨錘倒飛,將一株參天巨樹砸得轟然倒地。他劍氣橫掃,如狂風(fēng)卷席平野,草木削禿了腦袋,埋伏在其后的人影顯露無遺。 那是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瞪起銅鈴大的眼睛怒斥:“你小子插什么手……” 話說一半突然噤聲,他眉前停著一道劍氣。 姜別寒一言不發(fā),也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只是審視般掃著面前這群殺氣洶洶的人。 為何追著一個小女孩不放? 就因為她是被困在秘境中的幾千人中,最孱弱的一類人? “哎,小子,古道熱腸是好事,可你總得分清好人壞人!”那大漢站在原地不敢動,急得瞪眼:“這小姑娘不是啥善類!” 姜別寒依舊沉默不語,只是忽然反手一扭,拽住女孩細瘦伶仃的胳膊,一柄短刀哐當(dāng)一聲砸在地上。 女孩眼底破釜沉舟的殺意驟然褪去,面如金紙癱坐在地,不斷哀求著饒她一命。 “看吧,我就說她不是啥善類!”大漢怒目道:“我兄弟就是好心救了她,被她當(dāng)背捅了一刀,我剛剛是為我兄弟報仇!你插什么手?!” 姜別寒沉默片刻,長劍一震,那縷劍氣收回劍鞘中。 他低頭看著面貌無邪的小女孩,她烏黑的瞳孔中映出一道高高躍起的人影。 方才那口口聲聲要為自己兄弟報仇的大漢,見眉前劍氣消散,立時從草叢中一躍而起,掄起兩只銅錘朝他兜頭砸下。 姜別寒沒有任何動作。 反倒是斜里飛來一道金光,聲勢如雷,直接刺穿那人眉心,將他釘在一側(cè)山崖之上,山根隨之撼動,碎石滾滾。 小女孩徹底萬念俱灰,趁著姜別寒還在發(fā)愣,拔腿想逃,可背后又不知何時欺近一道人影,她雙臂又被反扭在身后,背上仿佛壓了座山岳,膝蓋砸在地面。 薛瓊樓輕輕一抖手腕,金光掠回他手心。 “原來這兩人是一伙的?!彼菩Ψ切Γ骸敖烙眩撛趺刺幹盟??” 姜別寒神游萬里。 什么叫做江湖兇險,人心鬼蜮。 “我是被逼的!”女孩朝兩人磕頭,額頭血肉猙獰,模糊了她那張白凈的臉:“那人說我不幫他,就是我死!我?guī)土怂€有可能一起跟著出去!” 女孩有些凄厲的哭聲讓姜別寒回過神,他揚手一揮,劍氣輕嘯,女孩雙臂上的禁制應(yīng)聲而碎。 是要放她走? 薛瓊樓冷眼旁觀。 一縷赤金劍氣,落在女孩手心,她抹著眼淚,既驚且疑地看著姜別寒。 “這縷劍氣,是讓你自保,不是殺人?!? 女孩呆愣愣地看著他。 姜別寒冷著臉:“還不快走!” 女孩將劍氣捧在手心,踉踉蹌蹌地跑遠。 薛瓊樓收回視線,“你把劍氣給了她,你自己呢?” 姜別寒只是回答:“她罪不至死。” 先前那些人說得對,在這種你死我活的絕境中,誰都想拼了命活下去,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這些卑微的、隨波逐流的螻蟻,當(dāng)有一線生機。 人心應(yīng)如磐石,不管世道怎么變,都該堅定不移地守著那一汪最澄澈的心湖。 薛瓊樓容色冷淡。 把最重要的東西給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匪夷所思,甚至可笑之極。 手心金光微微閃動,化作一枚黑子,想掠回袖中,卻無處可去,他低眸一掃,后知后覺地記起那件雪絲法袍已經(jīng)不在身上,無家可歸的金光在他周身盤旋一圈,最后停歇在他肩頭。 姜別寒發(fā)現(xiàn)他是只身前來,素來整整齊齊不染一塵的衣袍都是勒痕與草屑,看著有些狼狽,似乎剛剛趟過一片兇險四伏的深山老林。 “白道友沒和你一起?” “沒有找到她?!毖Ν倶菗u頭:“還有兩個呢?” 姜別寒也是相同的反應(yīng)。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