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窩在手心的麻雀像一只毛絨絨的團子,右翅僵硬地耷拉下來,沾著星星點點的血斑,整只翅膀已經斷了。 白梨扇著通紅的臉頰,故意扯開話題:“誒,哪里來的小麻雀?” 麻雀鼓著毛絨絨的肚子,兩只黑紐扣似的小眼睛好奇地環視兩人。薛瓊樓將手托平,瑟瑟秋風自他背后掃過,仿佛也一下子變得溫柔起來。 “竹林里找到的。”他看上去不像在說謊。 真是奇怪,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大反派什么時候開始憐憫眾生了? 他另一只手里是幾粒珍珠大小的果子,正要投喂嗷嗷待哺的麻雀。 白梨一把按住:“等會兒,這樣會噎死它的!” 他凝結著些許迷茫的眼眸望過來。 “你采的果子那么大,麻雀的喉嚨又那么細,當然會噎到啊。” 白梨更覺奇怪,他應該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才對,居然連這種這種基本常識也需要提醒。 薛瓊樓看看自己手心的裂成四瓣的小果子,又看看另一只手心里朝他張大嘴的麻雀,對比一下兩者大小,好似被說服了。 但他向來自負,非要刨根究底:“你怎么知道會噎到它?” “我……”白梨覺得跟他解釋不清,索性篤定地一刀切:“我就是知道啊!我是醫修啊,在這方面肯定比你懂得多!” 薛瓊樓看著她,眸光像新裁剪的燭火,躍然一跳,“那你來喂它?” 不用他提醒,白梨已經低下頭。 也許是藥宗弟子的習慣所致,她總是隨身帶著許多吃喝玩樂的小玩意,比如現下隨手便能翻出一包桃花酥,在指間碾成細細的粉末。彎曲的手指像天鵝柔韌纖長的脖子,繡花針一般,靈活地穿針引線。 她看上去便和掌心這只麻雀毫無區別,格外地親和無害,不論多么心浮氣躁,都能被悉數撫平。 “好了,可以放走它了。” 如釋重負的聲音拉回了薛瓊樓的神識,他揚手就要把麻雀拋出去。 白梨恨鐵不成鋼地再次摁住他手腕:“你是要摔死它吧?” 薛瓊樓怔然縮手,毛絨絨的小麻雀在手心撲騰著翅膀。 “你不知道?”白梨盯著他黑亮如珠的眼眸,忽然有個猜測:“你……不會沒摸過麻雀吧?” “我當然——”也許是夜色過于濃郁,使人腦袋也昏沉起來,向來守口如瓶的他差點說漏嘴,他沉默片刻,又恢復了那八方不動的模樣:“當然摸過。” 白梨看著他,像發現了什么破綻,得意地笑起來。 薛瓊樓面色像平靜的湖面,風靜浪止,看不出任何波瀾,“怎么了?” 白梨笑而不語。 這次說謊露出的馬腳有點多啊。 “你看好,應該是這樣。”她手心翻轉,蓋在他手上,數了三聲,緩緩掀開。 一團撲騰著翅膀的灰影從掌心一閃而出,眷戀不舍地在兩人頭頂盤旋一圈,身姿矯健地掠入竹林。 他抬目凝望,那點灰影乳燕投林一般,也掠進漆黑的眼瞳深處。 — 宮燈暗淡,暈著海水的藍,空氣里漂浮著冰麝蘭香,甜膩而糜爛。 一團幽藍的光汩汩跳動,銀白長發拖曳在地上,像一地蕭條的水中雪。 “你以后別來看我了。” 聲音冰冷,宛若一條不斷拉長的紐帶,連接著洞天內外參差不齊的百年光陰。 女人坐在銅鏡前,牙梳一路滑至發尾,指甲圓潤整齊,如五枚袖珍的粉色貝殼。 他努力掛起的笑僵住,緩緩走過去,跪下身趴在她膝頭,像乞求垂憐的稚子:“阿娘,我今日贏了,贏了才能來看你的……阿娘是在怪我比平日來的晚嗎?” “還撒謊!”握著牙梳的手狠狠將他一推,尖利的篦子在玉雪的臉上砸出一道血痕,“你干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