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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順著他的目光，我看到了他手中的筆記本上運行的matlab，和我的電腦上的c++。

    那一刻，我和江海都忍不住笑起來。

    于是我和江海干脆搬到客廳里，面對面地交流。舊金山的冬天不算冷，可他還是在我的要求下點燃了火爐。我穿著寬松的白色毛衣，赤腳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凌晨一點，我實在支撐不住，打了個哈欠睡了過去。

    四個小時后，我迷迷糊糊醒過來。窗外天還沒亮，灰暗中帶有一點點破曉的紫。然后我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我身上多了一床薄薄的涼被。我轉(zhuǎn)過頭向江海的方向看過去，他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屏幕，在鍵盤上打字的手指靈動得如同精靈，顯示屏的光打在他的側(cè)臉上，那是我認為的一個男孩最帥氣的模樣。

    我內(nèi)心一動，忽然開口叫他：“江海。”

    “嗯。”他的聲音中有一股濃濃的鼻音。

    “沒什么。”我笑了笑。

    整整三天，我和江海沒有離開屋門半步。餓了就用微波爐熱比薩來吃。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勇于創(chuàng)造，竟然嘗試了用牛奶、咖啡、冰激凌、甜酒、可樂、美年達等不同底料泡出的方便面。

    “要是再有一根火腿腸就好了。”我抱著碗，貪婪地說。

    累了的時候，我和他一起躺在地毯上，用唱片放古典樂。我們頭對頭，一南一北對峙。

    琴聲舒緩，好似流經(jīng)這漫漫一生。

    我和江海建立好模型、寫完論文已經(jīng)是第三天的晚上，電腦跑出結(jié)果的那一刻，我大聲尖叫，側(cè)過頭去看江海，他正好也向我望過來。他的眼睛如此明亮，他的笑容讓我沉醉。

    提交了郵件以后，我和江海第一個念頭就是查找還未關(guān)門的中國餐廳。

    江海瞠目結(jié)舌地看我解決掉一大盆炒飯，我一邊滿足地摸摸小肚子，一邊問他：“可不可以載我去兜兜風(fēng)？”

    黑色的福特緩緩駛離雜亂的中國城，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憐，就連市政大樓都已經(jīng)關(guān)門大吉。

    深夜的舊金山，是如此沉默，所有的愛與恨都被寂靜籠罩。我們一次又一次地開過金門大橋，太平洋的海水平靜，可是我和江海都知道，在大洋深處，必定有著波濤洶涌。

    汽車繞過山坡的時候，一條銀河驟然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我忍不住驚呼，銀河一水夜悠悠。

    這里是舊金山，美國夢的開始。

    叫我如何不愛它？

    03

    競賽結(jié)果出來那天，我正在實驗室里做實驗。糟糕的是我的電路板壞掉了，忙活了一下午的程序根本沒有辦法跑。我正垂頭喪氣地問一旁的印度小哥要了一條能量棒，忽然手機提示有新的郵件，我點開郵箱，里面彈出來江海轉(zhuǎn)給我的郵件。

    outstandingwinner，全世界只有三個隊伍享有的榮譽。我一口吞下嘴里那塊能量棒，然后抬頭問一旁的印度小哥：“你去過波士頓嗎？”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搖搖頭。

    我忽然想起那個著名的笑話：一個印度人抱怨，因為他們的印度理工拒絕了他，所以他不得不去波士頓的麻省理工。

    我沖他做了一個飛吻，背著我的大書包走了。

    我和江海受到委員會的邀請，將飛往波士頓參加學(xué)術(shù)報告會議，對我們此次競賽的成果和論文發(fā)言。

    在出發(fā)前我和江海商量：“我怯場！我口語爛！我不要上場！”

    江海不說話，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看我也沒有用！”我抱著柱子，寧死不屈，“不要！”

    江海繼續(xù)看我，我鼓起勇氣與他對視三秒之后，他敗下陣來：“好吧。”

    春天的波士頓還有些冷，路邊有松鼠的兩只爪子放在跟前，歪著頭好奇地打量我們。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江海穿正裝，有一股冷清的俊朗。他微微低下頭，整個世界的閃光燈都隨之暗淡。

    十七歲的我們混跡在一群禿頂?shù)慕淌谥g，有位頭發(fā)花白的教授甚至從包里摸出一袋奶糖，笑瞇瞇地問我是哪家的小孩。

    我忍俊不禁，開心地告訴他我是受邀來參加會議的學(xué)生。

    他驚訝地睜大了他那雙藍色的眼睛，像個少年一樣手舞足蹈起來，問我是學(xué)的什么專業(yè)。

    “electricalengineering（電子工程）。”我禮貌地回答他。

    聽完，他從包里掏出一張他的名片遞給我，豎起大拇指告訴我：“如果你對我的研究方向感興趣，又愿意來麻省理工讀博，隨時可以給我發(fā)郵件。”

    我笑著接過他的名片，這才發(fā)現(xiàn)他是業(yè)內(nèi)的大牛，我曾拜讀過兩部他的學(xué)術(shù)著作。隨后我的目光投向遠處的江海，禮堂的燈光落在他身上，謙謙公子，溫潤如玉。

    “恐怕不會了。”我遺憾地搖搖頭。

    過了一會兒，輪到江海走上會議臺。他聲音平靜地開始敘述我和他當初建模時候的思路和模型的構(gòu)造，他用鼠標輕輕點出屏幕，圖像被放大掛在廳中。我不得不承認，其實江海是對的，c++編寫出來的圖像，確實更加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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