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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寧安府 1908,光緒三十四年,戊申-《舊夢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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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不上來誰對誰錯,只覺得亂哄哄的,像兩輛馬車在路上橫沖直撞地爭道,教人心驚膽戰(zhàn)的。”

    “那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就像過去那樣,做你的無憂小姐。”

    傅榮早就有線人安插在巡撫衙門,他坐立不安地等了很久,線人終于傳來消息:齊云山暫時被收監(jiān)在巡撫衙門監(jiān)獄,已經(jīng)動過一次大刑。私下審問時葉際洲不斷誘導(dǎo)他供出幕后黑手,然而他堅稱刺殺是因為私怨,并無其他人指使。

    聽了線人的匯報,傅榮一顆懸著的心悠悠落地,他長舒一口氣,整個沉重的肉體結(jié)結(jié)實實地靠上椅背,半天,眉開眼笑地說:“你們這位云山大哥還算是條漢子。”

    旋即他又惋惜起來:“真是可惜他沒得手,要是得手了該有多好。”

    顧靈毓沉默著不說話,傅蘭君小心翼翼地問:“那,云山大哥他還有救嗎?”

    傅榮冷哼一聲:“刺殺朝廷二品大員封疆大吏,沒得救,準(zhǔn)備給他收尸吧。這已經(jīng)是這件事情最好的結(jié)果了。”

    他又?jǐn)?shù)落起顧靈毓:“你也真是,這么大個人,好歹也是個管帶,竟然縱容下人做出這等無法無天的勾當(dāng)。”

    突然間書房門被推開,一個人撲了進(jìn)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嚇了眾人一大跳。傅榮問傅蘭君:“這是誰?”

    跪在地上的人是顧家的丫鬟焦姣,她磕頭如搗蒜:“知府大人、少爺、少奶奶,求你們救救云山大哥!”

    傅榮蹙眉,片刻,冷哼一聲轉(zhuǎn)過頭去。

    傅蘭君忙起身扶焦姣起來:“阿姣姐,你別這樣……”

    焦姣對齊云山有情,這件事情傅蘭君早就已經(jīng)知道。當(dāng)初傅蘭君為焦姣和程璧君爭風(fēng)吃醋,卻恰恰推波助瀾了自己和顧靈毓的好事。事后顧靈毓對她解釋,說焦姣并非對他有意,那香囊要送的也不是他,他不過是個中間人,焦姣中意的另有其人,而這個人,就是齊云山。

    焦姣如同雙膝釘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她直勾勾地盯住顧靈毓:“少爺若不答應(yīng)我,我就長跪不起。”

    一直沉默著的顧靈毓終于開口,他聲音冷淡而艱澀:“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焦姣激動不已:“您怎么可能無能為力?齊云山的事情有內(nèi)情您也是知道的,他刺殺姓葉的不過是為報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為父母報仇有什么錯?”

    傅榮冷冷一笑:“這些道理你大可拿到公堂上去講,看大清律法里有哪一條會向著你!”

    焦姣充耳不聞,她只看著顧靈毓:“少爺,齊云山跟了您快十年,十年時間,就算是一條狗多少也有些感情吧,何況您還喊他一聲大哥,您真的忍心眼睜睜看他去死?”

    顧靈毓沉默不語,他像是已經(jīng)神游天外。

    傅榮霍地起身,聲音冰冷帶有怒意:“他自己送死怪不得別人,你那情郎若是念著主仆之情兄弟之誼,就不該硬生生往死路上闖,送了自家性命不說,還連帶著主子兄弟都有嫌疑。他要是真周全,就該學(xué)聶政,毀了自己一張臉教人認(rèn)不出他!”

    顧靈毓開口,他的聲音縹縹緲緲的:“焦姣,回去吧,這件事情,我真的無能為力。”

    第二天衙門的邸抄上已經(jīng)通報了有刺客暗殺巡撫未遂的事情,然而蹊蹺的是,卻沒有通報刺客的姓名,傅榮不禁有些皺眉。

    又過了兩日,巡撫衙門突然派人來通報傅榮和顧靈毓,說是刺客案將在兩日后由巡撫葉大人和臬臺周大人公開審理,屆時請傅榮和顧靈毓到場觀看,但竟然也只字未提刺客姓名。傅榮和顧靈毓面面相覷,傅榮忍不住疑惑:“這老匹夫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到了會審那日,見到嫌犯上場,他們終于明白了其中緣由。

    跪在大堂上的嫌犯,一張臉疤痕縱橫,哪里還認(rèn)得出本來面目?

    看到嫌犯臉的瞬間,扮作侍從跟在一旁的傅蘭君按捺住嘔吐的沖動,一手死死抓住身邊焦姣的手腕,低聲勸慰:“阿姣姐,不要沖動。”

    想起那日在書房里傅榮說的“他要是真周全,就該學(xué)聶政,毀了自己一張臉教人認(rèn)不出他”,傅蘭君鼻子一酸,幾乎掉下淚來。

    齊云山曾經(jīng)是多么英俊的一個青年,然而他現(xiàn)在自毀面容,為的不過是情義兩不負(fù)。殺父之仇不得不顧,知遇之情不得不念,于是唯有自毀面容,想必他是打算無論得手與否都效仿聶政自戕以求死無對證的。傅蘭君細(xì)細(xì)看去,果然在他頸上發(fā)現(xiàn)了利器痕跡。

    焦姣死死捏住傅蘭君的手,低著頭無聲地哭泣。

    葉際洲坐在大堂上,猛地一拍驚堂木:“堂下所跪何人?”

    在牢里受過大刑,齊云山渾身重創(chuàng),勉強(qiáng)支撐著跪在地上,他冷笑:“是取你狗命的義士!”

    堂上一片嘩然,葉際洲顯然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浪,臉皮早已如樹皮,他不以為忤:“階下囚還敢口出狂言。我勸你趁早坦白身份,免得吃刑受苦。”

    齊云山諷刺道:“怎么,葉大人作惡太多,已經(jīng)記不清和哪些人有深仇大恨了嗎?”

    傅榮與顧靈毓對視一眼,原來齊云山至今都沒有坦白自己的身份,難怪邸抄上只說是刺客而不道明姓名!

    傅榮氣得七竅生煙,葉際洲這老匹夫,事發(fā)第二天他特地讓師爺跑來知府衙門同自己講這件事,原來是詐自己!

    片刻,他又疑惑起來,既然齊云山面容已毀又并未承認(rèn)自己身份,那葉際洲又是如何判定刺客是齊云山的?

    很快他的疑惑被解開,葉際洲勝券在握地一笑:“別以為你抵賴就能把這事混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傳證人。”

    那證人畏畏縮縮地走進(jìn)來,傅蘭君險些驚叫出聲,是陳皮,那個曾經(jīng)因為搶劫被顧靈毓教訓(xùn)過,后來在顧家后廚幫工的下人陳皮!

    陳皮唯唯諾諾地向在場的大人們問過好,葉際洲捻著胡子問:“證人陳皮,堂下跪著的嫌犯你可認(rèn)識?”

    陳皮瞟一眼齊云山,斬釘截鐵地回答:“認(rèn)識,這人的身體化成灰我也認(rèn)識,可不就是我主家顧家的下人,也就是在座的顧靈毓顧管帶家的副官齊云山嘛!”

    一句話掀起驚天波瀾,在場所有人立刻交頭接耳起來,葉際洲拍驚堂木:“肅靜!你可有證據(jù)證明嫌犯就是你口中的齊云山?”

    陳皮口氣篤定:“小人在顧家?guī)凸ひ延写蟀肽辏瑢︻櫦胰依闲《挤浅J煜ぃ皇腔▊€臉而已,有什么認(rèn)不出的?小人敢確定,這人就是齊云山。不信大人看他的手,看他手上的繭子是不是握槍的人才會有的?何況,若他不是齊云山,大人把真的齊云山找來就是,大人不如問問我家少爺,齊云山現(xiàn)在人在何處。”

    葉際洲瞇著眼睛望向顧靈毓:“顧管帶,齊云山是你家的下人也是你的副官,他現(xiàn)在人在何處?”

    顧靈毓端坐著,沉靜地回答:“半個多月前他向我告假,說是有事要去外省,從那之后我就再沒有見過他。”

    葉際洲“哦”一聲:“顧管帶對齊云山想必是相當(dāng)熟悉的了,不如顧管帶來驗看一下,看堂下這人到底是不是他。”

    顧靈毓緩緩起身走向齊云山,他在齊云山面前停下腳步,看向那張模糊的面目,那人也抬起頭看著他,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時間像是就此停住。

    半天,那人“哧”地一笑,笑聲輕輕的,像是炮仗受潮后啞了的引線,他開口:“是,我承認(rèn),我就是齊云山。”

    顧靈毓走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傅蘭君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他的指尖冰冷,毫無溫度。

    案子繼續(xù)審理,葉際洲質(zhì)問齊云山:“你罔顧國法大膽行刺本官,是受誰的指使?”

    齊云山嗤笑:“殺你還需受誰的指使?難道葉大人已經(jīng)忘了自己十年前在山東做知縣時欠下的血債了嗎?”

    葉際洲一怔,顯然,他是已經(jīng)忘了。

    齊云山的眼睛里幾乎要噴射出怒火:“葉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這些年作惡太多,連仇家都記不得了。你可還記得自己當(dāng)年在山東,是怎樣為了洋人而逼死齊家拳館一家五口人的嗎?”

    他環(huán)視一周,將冤情娓娓道來:“我本是山東人氏,十年前我家在山東開拳館,家里在鄉(xiāng)下薄有產(chǎn)業(yè),不想有英國傳教士強(qiáng)占我家田地修建教堂,爭執(zhí)中傳教士與我父親大打出手,我父親不過用拳腳功夫?qū)Ψ酱騻瑢Ψ絽s用槍射傷我父親。當(dāng)時的知縣正是堂上這位葉大人,他竟判決過錯全在我家,讓我家把田地拱手讓給洋人不說,還派人三番五次擠對拳館,我父親傷重不愈而亡。事后不久,我家更是毀于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除我之外,我母親、弟弟與兩個小妹都喪生火海。這樣的滅門大仇我怎能不報?”

    他這一席話滿是悲憤,卻并未引起太大轟動。這年月這樣的事情太多,國弱則民賤,如今大清的土地上,一等洋二等皇三等貴四等民,類似的事情聽得太多,大家都已視之為常態(tài),連愛新覺羅的龍興之地眼見著都要變成洋人的,四五個升斗小民的死活,又能打動誰?

    葉際洲滿身是業(yè)障,對這種指控也早已麻木,冷笑道:“別以為編個故事出來就能混淆視聽。我問你,你若是真的為報父仇,為什么要自毀面目?受雇于嚴(yán)仲子的聶政才會自毀面目,你自毀面目難道不正是像聶政那樣怕連累幕后主謀?”

    傅蘭君的心提到嗓子眼,果然如父親猜測的那樣,葉際洲想借題發(fā)揮鏟除異己!

    葉際洲放下驚堂木,鼓動道:“齊云山,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其實不過是被什么江湖義氣之類的狗屁東西蠱惑,實際上你們知道什么呀,無非是被人利用罷了。你若肯坦白交代,供出幕后主謀,念在尚未造成嚴(yán)重后果的份兒上,我自當(dāng)為你請命,留你一條性命,你可別冥頑不靈,自己非往死路上走。”

    齊云山“哧”地一笑:“常聽人說葉大人升官發(fā)財兩條路,一是舔洋人膿瘡,二是喝老婆洗腳水。這話果然不錯,葉大人何必將自己的草包肚子晾在大堂上,世人皆知,聶政自毀面目為的不是怕暴露嚴(yán)仲子而是怕連累姐姐。我與聶政一樣,知道仇人無德,勢必遷怒無辜,因此才自毀面目。山東往事到底是不是我的杜撰,當(dāng)年的事官府都有檔案記錄,等到查明檔案一切自然大白于天下。如果葉大人想要靠我來達(dá)成什么其他齷齪目的,恐怕您只能失望了。”

    他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他如此剛硬,葉際洲無奈地望向臬臺周大人,周大人點點頭:“今天也只好審到這里了,這人刺殺朝廷大員證據(jù)確鑿,死罪難免。至于有沒有什么內(nèi)情,恐怕要先派人去山東調(diào)查一下陳年卷宗,看看此人所說是否屬實了。”

    齊云山被帶下堂。

    他一次也沒有回頭望。

    一個月后案件再審,從山東查閱的卷宗信息看,齊云山所說陳年舊案確有其事,就發(fā)生在葉際洲做知縣的任期內(nèi)。齊云山依舊咬定自己刺殺葉際洲只為報仇并非受誰指使,案子只好結(jié)案。

    齊云山依舊被關(guān)押在巡撫衙門大牢,只等秋后問斬。

    對于這個結(jié)果,最滿意的當(dāng)然莫過于傅榮,他高興的不只是保全了自身,更是葉際洲計未得逞。而顧靈毓呢……傅蘭君猜不透顧靈毓的情緒。

    他應(yīng)該是很悲傷的,但他表面上平靜如水,每天在家和軍營之間來回,與平常并無兩樣。他甚至從沒有去大牢里看過齊云山,這讓傅蘭君覺得費解。

    去牢里看齊云山的,只有一個焦姣。

    大雨天,她從省城探監(jiān)回來,整個人淋得落湯雞般,嘴唇青紫臉色慘白。她徑自推開顧靈毓和傅蘭君臥室的門走進(jìn)來,雨水立刻從她身上淌下來浸濕了地毯。

    傅蘭君一眼就看見她原本套在手上的玉鐲子不見了,從她進(jìn)顧家以來就戴著那鐲子,想必是從她娘那里繼承來的,如今不見了,毫無疑問,肯定是為了托關(guān)系進(jìn)去探監(jiān)。牢里的獄卒們都是年久生了銹的鑰匙,不給夠油水是不肯開門的。

    焦姣朝顧靈毓走過來,她開口,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顧靈毓卻也不像是在看他:“少爺,齊云山說,您不去見他最后一面,他不怨您。他說,葉巡撫拼了命地想讓他翻供,承認(rèn)刺殺是受你們翁婿指使,大刑伺候,威逼利誘都用盡了,但他咬著牙沒答應(yīng)。他還說,姓葉的人非善類,以后免不了再興風(fēng)浪,他保護(hù)不了您了,讓您和親家老爺小心提防。”

    說完這句話,她轉(zhuǎn)身就走,走到門口,她突然又轉(zhuǎn)過身來,一臉的恍惚:“對了,我要走了,多謝少爺少奶奶這一年的收留,無以為報,我給你們叩頭。”

    她僵直地跪下來磕了個頭,傅蘭君驀地想起最后一次見齊云山時,齊云山也對自己磕了頭。

    顧靈毓喊住了焦姣:“你要去哪兒?”

    焦姣輕輕一笑:“去北京,去告御狀。齊云山他判的是秋后斬,離行刑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大清以孝治天下,齊云山他為父報仇,就算犯了國法也情有可原,我要去北京,去找皇上,去找老佛爺……”

    她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神經(jīng)錯亂,傅蘭君扭過頭去不忍再看。

    顧靈毓打斷她的話:“焦姣,你把告御狀看得太過簡單……”

    焦姣聲嘶力竭地叫喊:“楊乃武都能翻案為什么齊云山不行?顧靈毓你自己能狠下心來看著兄弟死,我沒有你心狠,我做不到!”

    顧靈毓臉色一灰,半晌,他說:“且不說楊乃武案確有內(nèi)情而云山大哥刺殺葉際洲證據(jù)確鑿,楊乃武案背后牽扯的勢力糾葛朝堂斗爭又豈是這個案子能比的?”

    焦姣慘淡一笑:“我不管,要我眼巴巴地等著看心上人死,我做不到。”

    她轉(zhuǎn)身走進(jìn)雨幕里,顧靈毓沖著焦姣的背影喊:“他并不愛你,你心知肚明,何苦為他枉送性命?”

    焦姣回過頭,她凝視著顧靈毓,表情教人猜不透,過了很久很久,她輕輕一笑:“人間情事,逃不過‘何苦’二字,我何苦,他又何苦?”

    她義無反顧地走進(jìn)了傾盆大雨里。

    那日雨天焦姣離開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顧家。傅蘭君叫來與焦姣平日交好的丫鬟問,得知焦姣已經(jīng)跟婆婆辭了在顧家的工,帶著不多的行李離開了顧家。

    她真的去了北京。

    傅蘭君把這事同顧靈毓說起,顧靈毓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多作表示。

    他依舊沒有去巡撫衙門大牢里看齊云山。過去他的生活是早晨去軍營當(dāng)班黃昏去學(xué)校接人晚上回家里安寢,傅蘭君懷孕后暫時停了在學(xué)校的教務(wù)工作回家休養(yǎng),于是顧靈毓的生活變成了軍營和家中兩點一線。

    看上去似乎沒什么變化,除了他的副官由齊云山變成了當(dāng)初在杭州救下的楊書生——楊書生不久前結(jié)束了在陸軍小學(xué)堂的學(xué)習(xí),回到了寧安。

    但傅蘭君知道,多少還是有些不同的,比如自從齊云山被判秋后處斬以來,她常常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身邊是空的冷的。

    這天晚上醒過來,身邊又沒有人,傅蘭君摸索著起床,披上外套走出房間,臺階上也沒有人。

    她找了半天,找到書房前發(fā)現(xiàn)燈還是亮著的,一個人影投射在紙窗上,書房里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捉著筆在寫些什么,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悄悄撤回了臥房。

    齊云山事件后,傅榮和顧靈毓之間的來往倒是變得更加頻繁起來。傅榮常常出入顧家,或差人請顧靈毓去傅家,這老頭子或許是被葉際洲激起了好勝心,滿心地要和女婿結(jié)成翁婿聯(lián)盟,對抗這位老對頭的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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