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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懌把卷起來的圣旨交給百順拿去侯府，回頭看她一眼，道：“上朝時，太子殿下透露過了。”

    容央抿嘴，道：“是因為四叔吧？”

    褚懌不置可否，容央便以為自己猜對了，想想先前荼白安慰自己的方式，竟也只能依葫蘆畫瓢。

    褚晏前腳*交權(quán)，褚懌后腳承爵，這種安撫伎倆在朝中實在司空見慣。

    反正侯爵早晚都是要褚懌來襲的，眼下給，撫慰了褚家人人心不算，還能給自己爭取一個賢君圣主的美名。

    容央慨嘆，越想越能明白褚懌為什么高興不起來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地開解著他。

    褚懌默默聽，聽她敬業(yè)地安慰，看她苦惱地想詞，半晌后，繃著的唇角一松，笑了。

    容央松一口氣。

    褚懌大手撐開在她腦門前，擋去烈日，道：“代原驃騎大將軍褚晏統(tǒng)帥三州，安民保國的意思，明白吧？”

    容央在濃蔭里看著他雙眼，道：“明白啊。”

    褚懌等她答。

    容央便悶聲答：“就是你要離開京城，回易州去的意思嘛。”

    褚懌靜一瞬，道：“那你呢？”

    容央不自在地別開目光，道：“我會照顧好我自己……還有他的。”

    摸摸肚子示意。

    卻還是不主動提一句跟著他。

    褚懌眼眸黯下來，盯著她看了片刻后，轉(zhuǎn)開眼，攬她往府內(nèi)走。

    這次走得明顯比剛剛快了，容央莫名其妙，正在想要不要發(fā)作，耳畔又有聲音落下：“想我的時候，怎么辦？”

    容央一怔，這一來就“想我的時候”，倒是很篤定她會為他輾轉(zhuǎn)反側(cè)了。

    容央道：“你也不是頭一回離開，我差不多能習(xí)慣了。”

    褚懌再次沉默。

    容央眼觀鼻，鼻觀心，明顯感覺到身邊人氣壓一瞬間低沉了些，心里一過，大概也能猜到為什么，但偏不主動化解。

    褚懌又道：“那孩子想我呢？”

    容央很快道：“那么屁大點的小孩，哪知道什么叫想。”

    褚懌：“……”

    肩頭那只大手的分量明顯更重了，容央蹙眉瞪他一眼，褚懌神色不改，道：“若我一時間回不來呢？”

    這一回，容央臉色是真變了。

    “一時間回不來是指多久？”

    容央站定在庭院里，那雙明亮的大眼終于開始有點嚴(yán)肅認(rèn)真的神色，褚懌郁結(jié)在胸口的氣散了點，道：“說不準(zhǔn)，三年，五年，或者十年……”

    “十年？

    ！”

    容央愕然。

    十年的時間，那娃兒都能上房揭瓦了，怎么，他是打算播個種就掉頭走人，等一回來便直接摘果子么？

    容央又驚又怒，迫切需要褚懌笑一下，講一句“逗你的”，然而褚懌偏不笑，依舊正兒八經(jīng)地道：“金人不好相與，如果碰上戰(zhàn)事，難說。”

    容央只差跺腳，大聲道：“一去去十年不回來，你還要我干什么，我還要你干什么！你干脆在那邊重新成一個家算了！”

    庭院里的丫鬟小廝給她這一吼，嚇得斂容頷首，動不敢動。

    褚懌直勾勾看著容央，坦然道：“嗯，那個地方確實需要一個家。”

    容央一怔。

    庭外吹來的風(fēng)似乎更燥熱了，容央只感覺氣血像在往臉上涌著，褚懌握住她肩的手抬起來，在她粉紅的臉頰掐了一下，笑：“鶯鶯成全我嗎？”

    那被他掐過的肌膚，剎那間更熱更燙了。

    一定……是剛剛太氣了。

    容央轉(zhuǎn)開臉，重新往內(nèi)院走，矜持道：“你這是邀請我跟你一起去易州么？”

    褚懌跟上，心情慢慢好起來，道：“是。”

    容央道：“可是那個地方那么遠(yuǎn)，跟京城相比，環(huán)境那么差，生活那么苦，我不是很想去呢。”

    褚懌道：“但那邊有驍勇善戰(zhàn)的悍將，有你朝思暮想的情郎呢？”

    容央心道自戀，白他一眼。

    褚懌瞇眼。

    容央斂回目光，倨傲地道：“那你求我啊。”

    褚懌笑，低頭在她耳畔求：“我求你。”

    容央哼一聲：“沒誠意。”

    褚懌掀眼看她，又低低附加一句，容央臉轉(zhuǎn)開，很嚴(yán)格地道：“還是沒誠意。”

    褚懌道：“那要怎樣算有誠意？”

    容央肯定是不會講的，扔下一句“你自己想”后，揚長去了。

    最近，駙馬爺除忙活突然劇增的公務(wù)外，還多了一項每日必須殫精竭慮的任務(wù)——哄嘉儀帝姬開心。

    哦不，準(zhǔn)確地講，是求嘉儀帝姬順利生產(chǎn)完后，心甘情愿地帶著孩子跟他去易州。

    所謂“君子有成人之美”，闔府上下的丫鬟小廝雖然算不上名義上的君子，但在“成人之美”這一樁美德上，還是發(fā)揮了各自極大的智慧及熱情。

    雪青建議褚懌多抽時間陪伴容央，畢竟分娩的日子也就這兩日了，容央嘴上說著不怕，其實越臨近那個日子心里越發(fā)憷，每次奚長生來看診，都要揪著人家反復(fù)確認(rèn)一大堆。

    荼白建議褚懌重操舊業(yè)，把去年給容央籌備生辰禮物的那股魄力拿出來，多給容央制造浪漫，一則緩解容央對分娩一事的恐懼，二則用糖衣炮彈俘獲容央的心。

    褚懌于是在一日下朝時對百順開了尊口——如何在這種時候制造浪漫？

    百順二話不說把車趕到了百味齋。

    上車來時，百順把手里的三袋糕點——蜜糕、獻餈糕、山楂糕逐一給褚懌看過。

    褚懌盯著他故作高深的一張笑臉，眼神又冷又鄙薄。

    百順嘿然道：“郎君，這就是你不懂了。

    給小娘子們制造浪漫，關(guān)鍵呀，其實并不是弄多大的架勢，而是走心！”

    褚懌眉峰微微一挑。

    百順得到鼓舞，繼續(xù)道：“您看，上一回呢，生辰禮物已經(jīng)鬧過大陣仗了，要是再往那路數(shù)走，除非把半個汴京城租下來，否則也難再令殿下感動落淚，倒不如，干脆換一種路數(shù)。”

    說罷，又把那三袋紙包的糕點舉起來：“這三樣點心，郎君可還記得吧？”

    褚懌記得，去年第一回討容央歡心，就是送的這三樣。

    得到點頭后，百順深感孺子可教也，微笑道：“所謂第幾回都不如第一回，今日郎君要是拿著這三樣?xùn)|西回去，就著燭燈跟殿下憶一憶初初大婚的情形，講講她那時的模樣，說說這糕點的滋味，再聊一聊自己如何一不留神就傾了心，聊完后，拈一塊糕點喂過去……保準(zhǔn)馬到成功，事倍功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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