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tuán)聚-《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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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目的,是用妻兒的性命來逼迫褚泰交出三州布防圖。
褚懌從昏迷中醒來時,是被云氏緊緊抱在懷里的,四周是破敗的墻垣,漏風(fēng)的窗柩,詭異的黑影,以及黑影里不時傳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竊笑。
迷香的作用還沒有完全消失,他的頭在那些笑聲里疼得如裂開一般。
他止不住地皺眉,發(fā)抖,掙扎。
云氏抱緊他,把嘴唇貼至他耳邊,反復(fù)地告訴他:“悅卿乖,不要怕。”
褚泰是在后半夜來的,的確是只身一人,也的確如大遼細(xì)作所愿,帶著一卷舉足輕重的地圖。
遼探首領(lǐng)兩眼放光,欣喜若狂地把空中拋來的那卷地圖接住,打開來一看,卻是愕然失色。
褚泰帶來的,只是一幅三州地形圖。
“把我妻兒放了,軍中布防,我即刻畫上。”
風(fēng)雪凜冽,褚泰在首領(lǐng)暴怒的眼神里平靜開口,首領(lǐng)怒極反笑,用渾然土生土長的汴京官話答:“一幅屁用沒有的地圖,就想把妻兒換回去,你當(dāng)我們是傻子嗎?
!”
破敗的舊廟里隨之傳來稚童的呼叫,少婦的怒叱。
褚泰被霜雪覆蓋的眉在月光中隱忍地微蹙起,道:“那就先放一個吧。”
舊廟中,褚懌被拽出來踢倒后,重新倒回云氏的懷抱。
一個魁梧黑衣人進(jìn)來傳話,一雙雙陰鷙的眼開始在他們身上打量。
云氏的胸脯快速地起伏著,最后一次吻過褚懌的臉,她顯然已經(jīng)聽到、也聽懂了廟外褚泰和那首領(lǐng)的對答。
褚懌拼死拽緊云氏的衣襟,不肯走。
云氏在黑暗里摸索,含著淚、也含著笑,給褚懌喂去了一塊破碎的飴糖。
云氏道:“家里還有一盒蜜糕,悅卿聽話,回家吧。”
那是褚懌最后悔的一次聽話。
褚懌獲救后,遼探首領(lǐng)親自把云氏扣押在廟前,逼迫褚泰就著月光畫下他承諾的布防圖。
而云氏,則在褚泰提筆落紙的那一剎那,抓過頸邊的長劍,毅然地自戕了。
……
燭火靜謐,褚懌被火光照耀的臉也沉默靜謐,容央黯然低頭,想起褚蕙提及這件往事時講的那些話,眼眶里一陣發(fā)酸。
褚懌眸里倒映著三簇微小的火光,道:“那天是我六歲的生辰。”
容央道:“我知道。”
褚懌意外地看向她,她濃睫漆黑,明澈的眸里涌動著揉碎金輝的淚,淚光里也倒映著那三簇螢火一樣的光芒。
“我知道你的生辰是冬至,我知道你為什么不再愿意過它,不再愿意跟人提起它……我知道在褚家人心中,沒有什么能比盡忠守義更重要,我也知道在褚家,離別其實是常態(tài),不管是生離,還是死別。
我知道你的每一次遠(yuǎn)行,都有可能不會再回來,我們的每一次告別,都有可能是我們看對方的最后一眼……”
容央鼻頭發(fā)酸,轉(zhuǎn)開眼,忍住道:“反正,我都知道。”
祠中闃寂,半晌,褚懌低低一笑:“褚蕙跟你講的?”
容央道:“沒有。”
心里默默道:我自己覺悟高。
褚懌道:“最后那一句,不對。”
容央仰頭。
褚懌看著燭火后靜立的靈位:“我會和你白頭到老,兒孫滿堂。”
夜幕濃黑,一排排宮燈如游龍盤臥,燈火如晝的文德殿里,官家愁眉不展伏于案前,再次向呂皇后確認(rèn):“慧妍真的鐵了心要嫁給他?”
呂皇后點頭,朦朧燈影里,眉間亦有郁郁之色。
官家嘆息。
呂皇后看他滿面愁容,體貼地道:“要不官家先別急著下旨,臣妾回去再勸勸她?”
圣旨一下,那人若拒絕,可就是抗旨不遵,當(dāng)著全天下人的面再一次羞辱慧妍了。
官家迭聲應(yīng)是,囑咐呂皇后一定好生勸勸。
呂皇后應(yīng)承,道:“夜色已深,官家近日操心北伐之事,人都清減了,今日就早些休息,順便去臣妾那里看一看安兒吧?”
提及小皇子趙安,官家展開的眉頭又隱約堆起一層云翳,但唇邊卻微微含笑,道:“朕前兩日聽崔全海說,安兒現(xiàn)在已能坐著了?”
呂皇后笑道:“鬧騰得很,何止是坐,一不留神就到處亂爬了。”
官家笑笑,便欲起身,大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倉皇之聲,有人高聲喝道:“燕京急報!燕京急報!”
官家聽得“燕京”二字,心頭赫然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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