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寇秋在河邊賣了一上午的畫。好在這地方文化氣息原本便重,除了他這個畫畫的,還有彈吉他的、唱歌的,來來往往,熱鬧的很,因此也沒有城-管來阻攔他。他給大約六十位路人畫了肖像,最終收獲了三百多元毛爺爺,美滋滋地通通揣進了兜里。 他教育系統(tǒng):【這時就告訴我們,一技之長是有多么重要了。】 系統(tǒng)崽子也很興奮,立刻說:【那我們吃點好的吧?】 譬如日料,火鍋,牛排,龍蝦! 寇老干部說:【好。】 片刻后,他們又出現(xiàn)在了便利店的貨架前。寇秋摸了摸口袋里鼓鼓囊囊的錢,非常有底氣,大手一揮,相當豪邁,【說吧,想吃哪個?紅燒牛肉,還是香辣牛肉?】 系統(tǒng):【......】 又是泡面? 寇秋說:【錢還是要省著點。】 他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幾天內(nèi)找到個靠譜的經(jīng)濟來源。倘若不行,只這一點錢,根本維持不了多久,連房租的費用都不夠。 若是日日都去畫畫,又怕再被孟嬌嬌糾纏上,還是一場麻煩。 系統(tǒng)崽子說:【嗨,她可真是,揪著你就不放了——什么仇什么怨,你又沒搶她男人!】 寇秋心說,是啊,可她搶我男人了啊。 這可不是天大的仇怨。 自古以來,越是不占理的那一方,便越是能拉下臉皮來咄咄逼人。孟嬌嬌便是如此。 她與杭安和,本來不應當有什么關聯(lián)。一個是黑-幫老大的女兒,一個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天之驕子,倘若不是有個殷寒在,杭安和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名字。 可偏偏,他不僅知道了,這三個字甚至成為了他的夢魘,三番五次打擾著他的生活。 寇秋最終抱了袋清淡的香菇燉雞面回家了,杭安和的胃不好,他生不起病,只能吃點清淡的。家里的窗簾拉開來,對的是一條陰仄細窄的小巷,即使是在這樣的正午,也得不到多少陽光。寇秋把銹跡斑斑的水壺在水管下沖了又沖,小鐵刷子刷了好久,好容易沖干凈了,這才放在了煤氣灶上,開始燒水。 燒的過程中,系統(tǒng)崽子心疼的眼淚汪汪,給他唱小白菜。 【小白菜呀~地里黃呀~兩三歲呀~沒了娘呀~】 簡直不能更應景。唱的寇秋都覺得自己是顆孤零零被種在土里的白菜苗苗。 門外有人敲門時,他剛剛將滾熱的水流注入碗中。里頭金黃的面條慢慢浮了起來,驟然聽見敲門聲,寇秋的手一打顫,湯汁濺了出來,桌上零星灑了幾滴。 不會是孟嬌嬌吧? 寇秋站起身來,透過合不嚴的門縫朝外望了望。外頭是雙錚亮的黑皮鞋,筆挺的連褲線都折的一絲不茍的西裝褲,剪裁的極流暢,很有股精英范。 一看就不是來收房租的,寇秋的心更慌了。 他咽了口唾沫,和系統(tǒng)崽子商量:【要是他們手里有家伙,我一開門,就報警。】 系統(tǒng)也跟著咽唾沫,膽戰(zhàn)心驚地說:【阿爸,你還是把手機先按上110吧......】 寇秋一想,果然在理。 他的一只手就在撥出鍵上按著,另一只手警惕地將門緩緩拉開了一條縫,只露出一雙機警的眼,瞧著外面,“哪位?” 門前站著的男人身子筆挺,瞧見了他如今愣怔怔的模樣,那眉頭便慢慢地蹙了起來。男人將一只手撐在門框上,薄唇微抿,不容拒絕地將門一把推開了。 “安安,”來人沉沉道,眼睛直直地望著他,說不出是什么樣的情緒,“是我。” 聽在寇秋的耳朵里,那就是: “小白菜,走了。” “我來帶你回家了。” 門被打開了,狹小的房間一下子就被悉數(shù)收入眼底。洗手間和廚房是親密無間的鄰居,中間就隔著薄薄一堵墻,氣味都是串的。屋里頭暗沉沉的,沒有多少陽光,屋角處擺著張窄窄的床,上頭的被褥也是半新不舊的。 寇秋說:“哥,坐。” 他將自己方才坐的板凳拉了出來,讓男人坐。可男人只是望著這簡陋的木凳,一言也不發(fā),片刻后,才又轉(zhuǎn)過一雙黑黝黝的眼來看他,語氣沉了下來,明顯含了怒意。 “你就住這里?” 寇秋說:“是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也能住。” “能住?” 男人的唇抿得更緊,先翻了翻他床上薄薄的被子,又看了眼連湯汁都濺出來的泡面,再看寇秋放置在桌上的手機都停留在報警界面,頓時對寇秋如今的生活狀況有了更加明確的認識。 “你自己下的?” “......嗯。” “知道自己有胃病嗎?”季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望著面前比三年前瘦了不少的青年,目光停留在對方伶仃的腕骨上,“就吃這個?” “......”寇秋心說,沒辦法啊同志,我總得有的吃啊! 說是哥哥,其實季白與原主并無任何血緣關系。杭家人丁單薄,孩子也不多,杭安和自幼到大只有一個玩伴,便是世交家中收養(yǎng)的兒子,季白。季白比他大上三歲,陪伴他十幾年,照料他的飲食起居,幾乎是他半個親哥哥。 可二十歲那年,季白不知從何處聽說了身世,便千里迢迢出國去尋找親生父母,至此杳無音信。 這一走,就是三年。 寇秋在門外認出是他時,幾乎要以為是自己接受記憶時發(fā)生了錯亂。 不然怎么會看見他出現(xiàn)在這里? 他乖巧地在男人旁邊的床鋪上坐了,像是被教導主任抓到的小學生,小聲解釋:“我還在找工作......” 季白不坐,他仍然在瞪著那一碗泡面,眼睛里頭升騰起了沉沉的怒火。隨即邁開腿,在屋里轉(zhuǎn)了圈。屋子不大,他三步五步就走完了。 “安安。” “......”寇秋莫名有點怕,“嗯?” 接下來,他就迎來了來自兄長的憤怒五連。 “牛奶過期了。” “被子這么薄!” “房間不朝陽,沒陽光。” “你就穿這個!” “——殷寒呢?!” 最后一句說的咬牙切齒,儼然有了要找人干架的架勢。寇秋又往后頭縮了縮,沒想到這么溫和的一個人生起氣來竟然還有些可怕,只好咽了咽口水,試圖安撫他。 “哥,我在這里住的也挺好的啊,而且,我馬上也要搬家了......” 季白的眼眸瞇起來了,不動聲色注視著他。 “搬去哪兒?公園長椅?” “......”寇秋不說話了。 季白望著這個自幼被自己疼著長大的弟弟,一瞬間竟泛上了說不出的心酸。 這哪兒還像是當年那個逍遙自在的杭安和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