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蒙冤-《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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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沖轉(zhuǎn)身走向大街向行人打聽了福威鏢局的所在一時卻不想便去只是在街巷
間漫步而行。到底是不敢去見師父、師娘呢還是不敢親眼見到小師妹和林師弟現(xiàn)下的情
狀可也說不上來自己找尋借口拖延似乎挨得一刻便好一刻。突然之間一個極熟悉
的聲音鉆進耳中:“小林子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喝酒?”令狐沖登時胸口熱血上涌腦中
一陣暈眩。他千里迢迢的來到福建為的就是想聽到這聲音想見到這聲音主人的臉龐。
可是此刻當真聽見了卻不敢轉(zhuǎn)過頭去。霎時之間竟似泥塑木雕般呆住了淚水涌到眼
眶之中望出來模糊一片。只這么一個稱呼這么一句話便知小師妹跟林師弟親熱異常。只聽林平之道:“我沒功夫。師父交下來的功課我還沒練熟呢。”岳靈珊道:“這三
招劍法容易得緊。你陪我喝了酒我就教你其中的竅門好不好呢?”林平之道:“師父
、師娘吩咐要咱們這幾天別在城里胡亂行走以免招惹是非。我說呢咱們還是回去罷。”岳靈珊道:“難道街上逛一逛也不許么?我就沒見到甚么武林人物。再說就是有江
湖豪客到來咱們跟他河水不犯井水又怕甚么了?”兩人說著漸漸走遠。令狐沖慢慢轉(zhuǎn)
過身來只見岳靈珊苗條的背影在左林平之高高的背影在右二人并肩而行。岳靈珊穿
件湖綠衫子翠綠裙子。林平之穿的是件淡黃色長袍。兩人衣履鮮潔單看背影便是一
雙才貌相當?shù)蔫等恕A詈鼪_胸口便如有甚么東西塞住了幾乎氣也透不過來。他和岳靈珊
一別數(shù)月雖然思念不絕但今日一見才知對她相愛之深。他手按劍柄恨不得抽出劍
來就此橫頸自刎。突然之間眼前一黑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一交坐倒。過了好一會他定
了定神慢慢站起腦中兀自暈眩心想:“我是永遠不能跟他二人相見的了。徒自苦惱
復有何益?今晚我暗中去瞧一瞧師父師娘留書告知任我行重入江湖要與華山派作
對此人武功奇高要他兩位老人家千萬小心。我也不必留下名字從此遠赴異域再不
踏入中原一步。”回到店中喚酒而飲。大醉之后和衣倒在床上便睡。睡到中夜醒轉(zhuǎn)越
墻而出徑往福威鏢局而去。鏢局建構(gòu)宏偉極是易認。但見鏢局中燈火盡熄更無半點
聲息心想:“不知師父、師娘住在哪里?此刻當已睡了。”便在此時只見左邊墻頭人
影一閃一條黑影越墻而出瞧身形是個女子這女子向西南角上奔去所使輕功正是本
門身法。令狐沖提氣追將上去瞧那背影依稀便是岳靈珊心想:“小師妹半夜三更卻
到哪里去?”
但見岳靈珊挨在墻邊快步而行令狐沖好生奇怪跟在她身后四五丈遠腳步輕盈
沒讓她聽到半點聲音。福州城中街道縱橫岳靈珊東一轉(zhuǎn)西一彎這條路顯是平素走
慣了的在岔路上從沒半分遲疑奔出二里有余在一座石橋之側(cè)轉(zhuǎn)入了一條小巷。
令狐沖飛身上屋只見她走到小巷盡頭縱身躍進一間大屋墻內(nèi)。大屋黑門白墻墻
頭盤著一株老藤屋內(nèi)好幾處窗戶中都透出光來。岳靈珊走到東邊廂房窗下湊眼到窗縫
中向內(nèi)一張突然吱吱吱的尖聲鬼叫。令狐沖本來料想此處必是敵人所居她是前來窺敵
突然聽到她尖聲叫了起來大出意料之外但一聽到窗內(nèi)那人說話之聲便即恍然。窗
內(nèi)那人說道:“師姊你想嚇死我么?嚇死了變鬼最多也不過和你一樣。”岳靈珊笑道
:“臭林子死林子你罵我是鬼小心我把你心肝挖了出來。”林平之道:“不用你來
挖我自己挖給你看。”岳靈珊笑道:“好啊你跟我說風話我這就告訴娘去。”林平
之笑道:“師娘要是問你這句話我是甚么時候說的在甚么地方說的你怎生回答?”
岳靈珊道:“我便說是今日午后在練劍場上說的。你不用心練劍卻盡跟我說這些閑話。”林平之道:“師娘一惱定然把我關(guān)了起來三個月不能見你的面。”岳靈珊道:“
呸!我希罕么?不見就不見!喂臭林子你還不開窗干甚么啦?”
林平之長笑聲中呀的一聲兩扇木窗推開。岳靈珊縮身躲在一旁。林平之自言自語
:“我還道是師姊來了原來沒人。”作勢慢慢關(guān)窗。岳靈珊縱身從窗中跳了進去。令狐
沖蹲在屋角聽著兩人一句句調(diào)笑渾不知是否尚在人世只盼一句也不聽見偏偏每一
句話都清清楚楚的鉆入耳來。但聽得廂房中兩人笑作一團。
窗子半掩兩人的影子映上窗紙兩個人頭相偎相倚笑聲卻漸漸低了。令狐沖輕輕
嘆了口氣正要掉頭離去。忽聽得岳靈珊說道:“這么晚還不睡干甚么來著?”林平之
道:“我在等你啊。”岳靈珊笑道:“呸說謊也不怕掉了大牙你怎知我會來?”林平
之道:“山人神機妙算心血來潮屈指一算便知我的好師姊要大駕光臨。”岳靈珊道
:“我知道啦瞧你房中亂成這個樣子定是又在找那部劍譜了是不是?”
令狐沖已然走出幾步突然聽到“劍譜”二字心念一動又回轉(zhuǎn)身來。只聽得林平
之道:“幾個月來這屋子也不知給我搜過幾遍了連屋頂上瓦片也都一張張翻過了就
差著沒將墻上的磚頭拆下來瞧瞧……啊師姊這座老屋反正也沒甚么用了咱們真的將
墻頭都拆開來瞧瞧好不好?”岳靈珊道:“這是你林家的屋子拆也好不拆也好你
問我干甚么?”林平之道:“是林家的屋子就得問你。”岳靈珊道:“為甚么?”林平
之道:“不問你問誰啊?難道你……你將來不姓……不姓我這個……哼……哼……嘻嘻。”
只聽得岳靈珊笑罵:“臭林子死林子你討我便宜是不是?”又聽得拍拍作響顯
是她在用手拍打林平之。他二人在屋內(nèi)調(diào)笑令狐沖心如刀割本想即行離去但那辟邪
劍譜卻與自己有莫大干系。林平之的父母臨死之時有幾句遺言要自己帶給他們兒子其
時只有自己一人在側(cè)由此便蒙了冤枉。偏生自己后來得風太師叔傳授學會了獨孤九劍
的神妙劍法華山門中人人都以為自己吞沒了辟邪劍譜連素來知心的小師妹也大加懷
疑。平心而論此事原也怪不得旁人自己上思過崖那日還曾與師娘對過劍來便擋不
住那“無雙無對寧氏一劍”可是在崖上住得數(shù)月突然劍術(shù)大進而這劍法又與本門
劍法大不相同若不是自己得了別派的劍法秘笈怎能如此?而這別派的劍法秘笈若不
是林家的辟邪劍譜又會是甚么?
他身處嫌疑之地只因答允風太師叔決不泄漏他的行跡實是有口難辯。中夜自思
師父所以將自己逐出門墻處事如此決絕雖說由于自己與魔教妖人交結(jié)但另一重要原
因多半認定自己吞沒辟邪劍譜行止卑污不容再列于華山派門下。此刻聽到岳、林二
人談及劍譜雖然他二人親昵調(diào)笑也當強忍心酸聽個水落石出。
只聽得岳靈珊道:“你已找了幾個月既然找不到劍譜自然不在這兒了還拆墻干
甚么?大師哥……大師哥隨口一句話你也作得真的?”令狐沖又是心中一痛:“她居然
還叫我‘大師哥’!”林平之道:“大師哥傳我爹爹遺言說道向陽巷老宅中的祖先遺物
不可妄自翻看。我想那部劍譜縱然是大師哥借了去暫不歸還……”令狐沖黯然冷笑
心道:“你倒說得客氣不說我吞沒卻說是借了去暫不歸還哼哼那也不用如此委
婉其詞。”
只聽林平之接著道:“但想‘向陽巷老宅’這五個字卻不是大師哥所能編造得出的
定是我爹爹媽媽的遺言。大師哥和我家素不相識又從未來過福州不會知道福州有個
向陽巷更不會知道我林家祖先的老宅是在向陽巷。即是福州本地人知道的也不多。”
岳靈珊道:“就算確是你爹爹媽媽的遺言那又怎樣?”林平之道:“大師哥轉(zhuǎn)述我
爹爹的遺言又提到‘翻看’兩字那自不會翻看甚么四書五經(jīng)或是甚么陳年爛帳想
來想去必定與劍譜有關(guān)。師姊我想爹爹遺言中既然提到向陽巷老宅即使劍譜早已不
在在這里當也能現(xiàn)一些端倪。”岳靈珊道:“那也說得是。這些日子來我見你總是
精神不濟晚上又不肯在鏢局子里睡定要回到這里我不放心因此過來瞧瞧。原來你
白天練劍又要強打精神陪我晚間卻在這里掏窩子。”林平之淡淡一笑隨即嘆了口氣
道:“想我爹爹媽媽死得好慘我倘若找到劍譜能以林家祖?zhèn)鲃Ψㄊ秩谐鹑朔降梦?
爹爹媽媽在天之靈。”
岳靈珊道:“不知大師哥此刻在哪里?我能見到他就好了定要代你向他索還劍譜。
他劍法早已練得高明之極這劍譜也當物歸原主啦。我說小林子你乘早死了這條心
不用在這舊房子里東翻西尋啦。就沒這劍譜練成了我爹爹的紫霞神功也報得了仇。”
林平之道:“這個自然。只是我爹爹媽媽生前遭人折磨侮辱又死得這等慘如若能以我
林家劍法報仇才真正是給爹娘出了這口氣。再說本門紫霞神功向來不輕傳弟子我入
門最遲縱然恩師、師娘看顧眾位師兄、師姊也都不服定要說……定要說……”岳靈
珊道:“定要說甚么啊?”
林平之道:“說我跟你好未必是真心只不過瞧在紫霞神功的面上討恩師、師娘的
歡心。”岳靈珊道:“呸!旁人愛怎么說讓他們說去。只要我知道你是真心就行啦。”
林平之笑道:“你怎知道我是真心?”岳靈珊拍的一聲不知在他肩頭還是背上重重打了
一下啐道:“我知道你是假情假意是狼心狗肺!”林平之笑道:“好啦來了這么久
該回去啦我送你回鏢局子。要是給師父、師娘知道了那可糟糕。”岳靈珊道:“你
趕我回去是不是?你趕我我就走。誰要你送了?”語氣甚是不悅。令狐沖知她這時定
是撅起了小嘴輕嗔薄怒自是另有一番系人心處。林平之道:“師父說道魔教前任教
主任我行重現(xiàn)江湖聽說已到了福建境內(nèi)此人武功深不可測心狠手辣。你深夜獨行
如果不巧遇上了他那……那怎么辦?”令狐沖心道:“原來此事師父已知道了。是了
我在仙霞嶺這么一鬧人人都說是任我行復出師父豈有不聽到訊息之理?我也不用寫那
一封信了。”
岳靈珊道:“哼你送我回去如果不巧遇上了他難道你便能殺了他拿住他?”
林平之道:“你明知我武功不行又來取笑?我自然對付不了他但只須跟你在一起
就是要死也死在一塊。”岳靈珊柔聲道:“小林子我不是說你武功不行。你這般用
功苦練將來一定比我強。其實除了劍法還不怎么熟要是真打我可還真不是你對手。”
林平之輕輕一笑說道:“除非你用左手使劍或許咱們還能比比。”岳靈珊道:“
我?guī)湍阏艺铱础D銓依锏臇|西看得熟了見怪不怪或許我能見到些甚么惹眼的東西。”林平之道:“好啊你就瞧瞧這里又有甚么古怪。”
接著便聽得開抽屜、拉桌子的聲音。過了半晌岳靈珊道:“這里甚么都平常得緊。
你家里可有甚么異乎尋常的地方?”林平之沉吟一會道:“異乎尋常的地方?沒有。”
岳靈珊道:“你家的練武場在哪里?”林平之道:“也沒甚么練武場。我曾祖父創(chuàng)辦鏢局
子后便搬到鏢局去住。我祖父、父親都是在鏢局子練的功夫。再說我爹爹遺言中有
‘翻看’二字練武場中也沒甚么可翻看的。”岳靈珊道:“對啦咱們到你家的書房去
瞧瞧。”林平之道:“我們是保鏢世家只有帳房沒有書房。帳房可也是在鏢局子里。”
岳靈珊道:“那可真難找了。在這座屋子中有甚么可以翻看的。”林平之道:“我
琢磨大師哥的那句話他說我爹爹命我不可翻看祖宗的遺物其實多半是句反話叫我去
翻看這老宅中祖宗的遺物。但這里有甚么東西好翻看呢?想來想去只有我曾祖的一些佛
經(jīng)了。”岳靈珊跳將起來拍手道:“佛經(jīng)!那好得很啊。達摩老祖是武學之祖佛經(jīng)中
藏有劍譜可沒甚么希奇。”令狐沖聽到岳靈珊這般說精神為之一振心道:“林師弟
如能在佛經(jīng)中找到了那部劍譜可就好了免得他們再疑心是我吞沒了。”卻聽得林平之
道:“我早翻過啦。不但是翻一遍兩遍也不是十遍八遍只怕一百遍也翻過了。我還去
買了金剛經(jīng)、法華經(jīng)、心經(jīng)、楞伽經(jīng)來和曾祖父遺下的佛經(jīng)逐字對照確是一個字也不錯。那些佛經(jīng)便是尋常的佛經(jīng)。”岳靈珊道:“那就沒甚么可翻的了。”她沉吟半晌突
然說道:“佛經(jīng)的夾層之中你可找過沒有?”
林平之一怔說道:“夾層?我可沒想到。咱們這便去瞧瞧。”二人各持一只燭臺
手拉手的從廂房中出來走向后院。令狐沖在屋面上跟去眼見燭光從一間間房子的窗戶
中透出來最后到了西北角一間房中。令狐沖跟著過去輕輕縱下院子湊眼窗縫向內(nèi)張
望。只見里面是座佛堂。居中懸著一幅水墨畫畫的是達摩老祖背面自是描寫他面壁九
年的情狀。佛堂靠西有個極舊的蒲團桌上放著木魚、鐘磬還有一疊佛經(jīng)。令狐沖心想
:“這位創(chuàng)辦福威鏢局的林老前輩當年威名遠震手下傷過的綠林大盜定然不少想來
到得晚年在這里懺悔生平的殺業(yè)。”想象一位叱咤江湖的英雄豪杰白蒼蒼之時坐
在這間陰沉沉的佛堂中敲木魚念經(jīng)那心境可著實寂寞凄涼。岳靈珊取過一部佛經(jīng)道:
“咱們把經(jīng)書拆了開來查一查夾層中可有物事。如果查不到再將經(jīng)書重行釘好便是。
你說好不好?”林平之道:“好!”拿起一本佛經(jīng)拉斷了釘書的絲線將書頁平攤開來
查看夾層之中可有字跡。岳靈珊拆開另一本佛經(jīng)一張張拿起來在燭光前映照。令狐沖
瞧著她背影但見她皓腕如玉左手上仍是戴著那只銀鐲子有時臉龐微側(cè)與林平之四
目交投相對便是一笑又去查看書頁也不知是燭光照射還是她臉頰暈紅但見半邊
俏臉當真艷若春桃。令狐沖悄立窗外卻是瞧得癡了。二人拆了一本又一本堪堪便要
將桌上十二本佛經(jīng)拆完突然之間令狐沖聽得背后輕輕一響。他身子一縮回頭過來
只見兩條人影從南邊屋面上欺將過來互打手勢躍入院子落地無聲。二人隨即都湊眼
窗縫向內(nèi)張望。過了好一會聽得岳靈珊道:“都拆完啦甚么都沒有。”語氣甚是失
望忽然又道:“小林子我想到啦咱們?nèi)ゴ蚺杷畞怼!甭曇艮D(zhuǎn)得頗為興奮。林平之問
道:“干甚么?”岳靈珊道:“我小時候曾聽爹爹說過個故事說有一種草浸了酸液出
來用來寫字干了后字跡便即隱沒但如浸濕了字跡卻又重現(xiàn)。”令狐沖心中一酸
記得師父說這個故事時岳靈珊還只八九歲自己卻有十七八歲了。當年舊事霎時間涌
上心來記得那天和她去捉蟋蟀來打架自己把最大最壯的蟋蟀讓了給她偏偏還是她的
輸了。她哭個不停自己哄了她很久她才回嗔作喜兩個人同去請師父講故事。念及這
些往事淚水又涌到眼眶之中。只聽林平之道:“對不妨試一試。”轉(zhuǎn)身出來岳靈珊
道:“我和你同去。”兩人手拉手的出來。躲在窗后的那二人屏息不動。過了一會林平
之和岳靈珊各捧了一盆水走進佛堂將七八張佛經(jīng)的散頁浸在水中。林平之迫不及待的
將一頁佛經(jīng)提了起來在燭光前一照不見有甚么字跡。兩人試了二十余頁沒見絲毫
異狀。林平之嘆了口氣道:“不用試啦沒寫上別的字。”他剛說了這兩句話躲在窗
外那二人悄沒聲的繞到門口推門而入。林平之喝道:“甚么人?”那二人直撲進門勢
疾如風。林平之舉手待要招架脅下已被人一指點中。岳靈珊長劍只拔出一半敵人兩只
手指已向她眼中插去岳靈珊只得放脫劍柄舉手上擋。那人右手連抓三下都是指向她
咽喉。岳靈珊大駭退得兩步背脊已靠在供桌邊上無法再退。那人左手向她天靈蓋劈
落岳靈珊雙掌上格不料那人這一掌乃是虛招右手點出岳靈珊左腰中指斜倚在供
桌之上無法動彈。這一切令狐沖全看在眼里見林岳二人一時并無性命之憂心想不忙
出手相救且看敵人是甚么來頭。只見這二人在佛堂中東張西望一人提起地下蒲團撕
成兩半另一人拍的一掌將木魚劈成了七八片。林平之和岳靈珊既不能言亦不能動
見到這二人掌力如刀撕蒲團碎木魚顯然便是來找尋那辟邪劍譜均想:“怎沒想到
劍譜或許藏在蒲團和木魚之中。”但見蒲團和木魚中并沒藏有物事心下均是一喜。那二
人都是五十來歲年紀一個禿頭另一個卻滿頭白。二人行動迅疾頃刻之間便將佛
堂中供桌等物一一劈碎;直至無物可碎兩人目光都向那幅達摩老祖畫像瞧去。禿頭老者
左手伸出便去抓那畫像。白老者伸手一格喝道:“且慢你瞧他的手指!”令狐沖
、林平之、岳靈珊三人的目光都向畫像瞧去但見圖中達摩左手放在背后似是捏著一個
劍訣右手食指指向屋頂。禿頭老者問道:“他手指有甚么古怪?”白老者道:“不知
道!且試試看。”身子縱起雙掌對準了圖中達摩食指所指之處擊向屋頂。蓬的一聲
泥沙灰塵簌簌而落。禿頭老者道:“哪有甚么……”只說了四個字一團紅色的物事從屋
頂洞中飄了下來卻是一件和尚所穿的袈裟。
白老者伸手接住在燭光下一照喜道:“在……在這里了。”他大喜若狂聲音
也顫了。禿頭老者道:“怎么?”白老者道:“你自己瞧。”
令狐沖凝目瞧去只見袈裟之上隱隱似寫滿了無數(shù)小字。禿頭老者道:“這難道便是
辟邪劍譜?”白老者道:“十之八九該是劍譜。哈哈咱兄弟二人今日立此大功。兄
弟收了起來罷。”禿頭老者喜得嘴也合不攏來將袈裟小心折好放入懷中左手向林
岳二人指了指道:“斃了嗎?”令狐沖手持劍柄只待白老者一露殺害林岳二人之意
立時搶入先將這兩名老者殺了。哪知那白老者說道:“劍譜既已得手不必跟華山
派結(jié)下深仇讓他們?nèi)チT。”兩人并肩走出佛堂越墻而出。令狐沖也即躍出墻外跟隨
其后。兩名老者腳步十分迅疾。令狐沖生怕在黑暗之中走失了二人加快腳步和二人相
距不過二丈。兩名老者奔行甚急令狐沖便也加快腳步。突然之間兩名老者倏地站住
轉(zhuǎn)過身來眼前寒光一閃令狐沖只覺右肩、右臂一陣劇痛竟已被對方雙刀同時砍中。
兩人這一下突然站定突然轉(zhuǎn)身突然出刀來得當真便如雷轟電閃一般。令狐沖只是內(nèi)
力渾厚劍法高明這等臨敵應變的奇技怪招卻和第一流高手還差著這么一大截對方
驀地里出招別說拔劍招架連手指也不及碰到劍柄便已受重傷。兩名老者的刀法快極
一招既已得手第二刀跟著砍到。令狐沖大駭之下急忙向后躍出幸好他內(nèi)力奇厚
這倒退一躍已在兩丈之外跟著又是一縱又躍出了兩丈。兩名老者見他重傷之下倒
躍仍如此快捷也吃了一驚當即撲將上來。令狐沖轉(zhuǎn)身便奔肩頭臂上初中刀時還不怎
么疼痛此時卻痛得幾欲暈倒心想:“這二人盜去的袈裟上面所寫的多半便是辟邪劍
譜。我身蒙不白之冤說甚么也要奪了回來去還給林師弟。”當下強忍疼痛伸手去拔
長劍。一拔之下長劍只出鞘一半竟爾拔不出來右臂中刀之后力氣半點也無法使出。耳聽得腦后風響敵人鋼刀砍到當即提氣向前急躍左手用力一扯拉斷了腰帶這
才將長劍握在手中使勁一抖將劍鞘摔在地下。堪堪轉(zhuǎn)身但覺寒氣撲面雙刀同時砍
到。
他又倒躍一步。其時天色將明但天明之前一刻最是黑暗除了刀光閃閃之外睜眼
不見一物。他所學的獨孤九劍要旨是看到敵人招數(shù)的破綻所在乘虛而入此時敵人的
身法招式全然無法看到劍法便使不出來。只覺左臂又是一痛被敵人刀鋒劃了一道口子
只得斜向長街急沖出去左手握劍將拳頭按住右肩傷口以免流血過多不支倒地。
兩名老者追了一陣眼見他腳步極快追趕不上好在劍法秘譜已然奪到不愿多生枝節(jié)
當即停步不追。轉(zhuǎn)身回去。令狐沖叫道:“喂大膽賊子偷了東西想逃嗎?”反而轉(zhuǎn)
身追來。兩名老者大怒又即轉(zhuǎn)身揮刀向他砍去。令狐沖不和他們正面交鋒返身又逃
心下暗暗禱祝:“有人提一盞燈籠過來那就好了。”奔得幾步靈機一動躍上屋頂
四下一望見左前方一間屋中有燈光透出當即向燈光處奔去。兩名老者卻又停步不追。
令狐沖俯身拿起兩張瓦片向二人投了過去喝道:“你們盜了林家的辟邪劍譜一
個禿頭一個白便逃到天涯海角武林好漢也要拿到你們碎尸萬段。”拍剌剌一聲
響兩張瓦片在大街青石板上跌得粉碎。
兩名老者聽他叫出《辟邪劍譜》的名稱當即上屋向他追去。令狐沖只覺腳下軟
力氣越來越弱猛提一口氣向燈光處狂奔一陣突然間一個踉蹌從屋面上摔了下來
急忙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靠墻而立。
兩名老者輕輕躍下分從左右掩上。禿頭老者獰笑道:“老子放你一條生路你偏生
不走。”令狐沖見他禿頭上油光晶亮心頭一凜:“原來天亮了。”笑道:“兩位是哪一
家哪一派的為甚么定要殺我而甘心?”
白老者單刀一舉向令狐沖頭頂疾劈而下。令狐沖劍交右手輕輕一刺劍尖便刺
入了他咽喉。禿頭老者大吃一驚舞刀直撲而前。令狐沖一劍削出正中其腕連刀帶手
一齊切了下來劍尖隨即指住他喉頭喝道:“你二人到底是甚么門道說了出來饒
你一命。”禿頭老者嘿嘿一笑跟著凄然道:“我兄弟橫行江湖罕逢敵手今日死在尊
駕劍下佩服佩服只是不知尊駕高姓大名我死了……死了也是個胡涂鬼。”
令狐沖見他雖斷了一手仍是氣概昂然敬重他是條漢子說道:“在下被迫自保
其實和兩位素不相識失手傷人可對不住了。那件袈裟閣下交了給我咱們就此別過。”禿頭老者森然道:“禿鷹豈是投降之人?”左手一翻一柄匕插入自己心窩。令狐
沖心道:“這人寧死不屈倒是個人物。”俯身去他懷中掏那件袈裟。只覺一陣頭暈知
道是失血過多于是撕下衣襟胡亂扎住肩頭和臂上的傷口這才在禿頭老者懷中將袈裟
取了出來。這時又覺一陣頭暈當即吸了幾口氣辨明方向徑向林平之那向陽巷老宅走
去。走出數(shù)十丈已感難以支持心想:“我若倒了下來不但性命不保死后人家還道
我是偷了辟邪劍譜贓物在身死后還是落了污名。”當下強自支撐終于走進了向陽巷。但林家大門緊閉林平之和岳靈珊又被人點倒無人開門要他此刻躍墻入內(nèi)卻無論
如何無此力氣只得打了幾下門跟著出腳往大門上踢去。
這一腳大門沒踢開一下震蕩暈了過去。待得醒轉(zhuǎn)只覺身臥在床一睜眼便見
到岳不群夫婦站在床前令狐沖大喜叫道:“師父師娘……我……我……”心情激動
淚水不禁滾滾而下掙扎著坐起身來。岳不群不答只問:“卻是怎么會事?”令狐沖
道:“小師妹呢?她……她平安無事嗎?”岳夫人道:“沒事!你……你怎么到了福州?”語音中充滿了關(guān)懷之意眼眶卻不禁紅了。令狐沖道:“林師弟的辟邪劍譜給兩個老
頭兒奪了去我殺了那二人搶了回來。那兩人……那兩人多半是魔教中的好手。”一摸
懷中那件袈裟已然不見忙問:“那……那件袈裟呢?”岳夫人問道:“那是甚么?”
令狐沖道:“袈裟上寫得有字多半便是林家的辟邪劍譜。”岳夫人道:“那么這是平之
的物事該當由他收管。”令狐沖道:“正是。師娘你和師父都好?眾位師弟師妹也都
好?”
岳夫人眼眶紅了舉起衣袖拭了拭眼淚道:“大家都好。”令狐沖道:“我怎么到
了這里?是師父、師娘救我回來的么?”岳夫人道:“我今兒早晨到平之的向陽巷老宅去
在門外見你暈在地下。”令狐沖“嗯”了一聲道:“幸虧師娘到來否則如果給魔教
的妖人先見到孩兒就沒命了。”他知師娘定是早起不見了女兒便趕到向陽巷去找尋
只是這件事不便跟自己說起。岳不群道:“你說殺了兩名魔教妖人怎知他們是魔教的?”令狐沖道:“弟子南來一路上遇到不少魔教中人跟他們動了幾次手。這兩個老頭兒
武功怪異顯然不是我正派中人。”心下暗暗喜歡:“我奪回了林師弟的辟邪劍譜師父
、師娘、小師妹便不會再對我生疑;而我殺了這兩名魔教妖人師父當也不再怪我和魔教
勾結(jié)了。”
哪知岳不群臉色鐵青哼了一聲厲聲道:“你到這時還在胡說八道!難道我便如此
容易受騙么?”令狐沖大驚忙道:“弟子決不敢欺瞞師父。”岳不群森然道:“誰是你
師父了?岳某早跟你脫卻了師徒名份。”
令狐沖從床上滾下地來雙膝跪地磕頭道:“弟子做錯了不少事愿領(lǐng)師父重責
只是……只是逐出門墻的責罰務(wù)請師父收回成命。”岳不群向旁避開不受他的大禮
冷冷的道:“魔教任教主的小姐對你青眼有加你早已跟他們勾結(jié)在一起還要我這師父
干甚么?”令狐沖奇道:“魔教任教主的小姐?師父這話不知從何說起?雖然聽說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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