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不行……”她幾乎虛弱地想要推開他,他的眼睛幾乎占據了她的整個視野,那樣像振嶸的眼睛。他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仿佛帶著某種誘哄,緩慢而耐心地吻她。她捶著他的背,可又怕碰到他骨折的傷。他仍舊誘哄似的吻她,手卻摸索著去解她的扣子,她一反抗他就加重唇上的力道,輕輕地咬嚙,讓她覺得戰栗。他的技巧非常好,她那點可憐的淺薄經驗全都被勾起來了,欲罷不能,在道德和自律的邊緣垂死掙扎:“雷宇崢!放開我!放開!”他將她抱得更緊,那天晚上令她覺得可怖的感覺再次襲來,她咬著牙用力捶打他:“我恨你!別讓我再恨你一次!” 他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眼睛里還泛著血絲,幾乎是咬牙切齒:“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恨我他媽為什么要這樣愛你!” 終于還是說出來了,最不該說的一句話。她的手頓了一下,又捶得更用力,可是不能阻止他。他說了很多話,大多是模糊破碎的句子。起初因為她哭了,他喃喃地說著些哄她的話,她哭得厲害,聽著他一句半句,重復的卻都是從前她對他說過的話。她都不知道他竟然還記得,而且記得那樣清楚,從第一次見面,她說過什么,做過什么……就像電影拷貝一樣,被一幕幕存放在腦海最深處。如果他不拿出來,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她哭泣著聽他在耳邊呢喃,夾雜在細碎的親吻里,恍惚被硬生生拉進時光的洪流,如果一切回到原點,是不是會有不同的經歷,會有不同的結果?他細致而妥帖地保管了這一切,卻再也沒有輕易讓人偷窺。她錯過他,他也錯過她,然后兜兜轉轉,被命運的手重新拉回來。 她像只小鹿,濕漉漉的眼睫毛還貼在他臉上,讓他覺得懷抱著的其實是種虛幻的幸福。這樣久,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已經這樣久。如此的渴望,如此的期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那樣久遠的過去,就已經開了頭,像顆種子在心里萌了芽,一天天長,一天天長,最終破殼而出。他曾經那樣枉然地阻止,到現在卻不知道是因為手足還是因為嫉妒,嫉妒她那樣若無其事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就像那一夜被遺忘得干干凈凈,徹徹底底。 這么多年,走了這么多路,可是命運竟然把她重新送回到他面前來。他才知道原來是她,原來是這樣。 無論如何,他不會再次放開她。第一次他無知地放手,從此她成了陌生人;第二次他放手,差點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不會再放手,她是他的,就是他的。 上一次是激烈的痛楚,這一次卻是混亂的迷惘。還沒有等他睡醒,杜曉蘇就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她覺得自己又犯了錯,上次不能反抗,這次能反抗她卻沒有反抗,明明是不能碰觸的禁忌,明明他是振嶸的哥哥,明明她曾經鑄成大錯,如今卻一錯再錯。道德讓她覺得羞恥,良知更讓她絕望。 她把自己關在房里一整天,無論誰來敲門,她都沒有理會。雷宇崢大概怕她出事,找出房門鑰匙進來,她只是靜靜躺在那里,閉著眼睛裝睡。他在床前站了一會兒,又走了。 她下樓的時候他坐在樓梯口,手里還有一支煙,旁邊地板上放著偌大一個煙灰缸,里面橫七豎八全是煙頭。看著柚木地板上那一層煙灰,也不知道他在這里坐了多久。 手術后醫生讓他忌煙,他也真的忌了,沒想到今天又抽上了。 他把她的路完全擋住了,她沉住氣:“讓開。” 他往旁邊挪了挪,她從他旁邊走過去,一直走到樓梯底下,他也沒有說話。 其實也沒有地方可以去,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湖邊。湖里養了一群小鴨子,一位母親帶著孩子,在那里拿著面包一片一片地撕碎了喂小鴨子。因為小區管理很嚴,出入都有門禁,業主又不多,所以湖邊就只有他們三個人。喂小鴨子的母女不由得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一整天沒有吃東西,覺得胃里直泛酸水,蹲下來要吐又吐不出來。那位太太似乎很關切,扶了她一把:“怎么了,要不要去醫院?” 她有氣無力地還了個笑容:“沒事,就是胃痛。” 小女孩非常乖巧地叫了聲:“阿姨。”又問自己的媽媽,“阿姨是不是要生小寶寶了?電視上都這么演。” 那位太太笑起來:“不是,阿姨是胃痛,去醫院看看就好了。” 在那一剎那,杜曉蘇腦海里閃過個非常可怕的念頭,但沒容她抓住,家務助理已經找來了,遠遠見著她就焦灼萬分:“先生出事了……” 雷宇崢已經把房間里能摔的東西都摔了,護士也被他關在外頭,管家見了她跟見了救星一樣,把鑰匙往她手里一塞。她只好打開房門進去,其實里面安靜極了,窗簾拉著,又沒有開燈,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摸索著把燈打開,才發現他一個人蹲在墻角,因為劇烈的疼痛佝僂成一團,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竟然在發抖。 她蹲下來,試探地伸出手,他疼得全身都在痙攣,牙齒咬得緊緊的,已經這樣了他還執拗地想要推開她。她覺得他在賭氣,幸好疼痛讓他沒有了力氣。她把他抱在懷里,他整個人還在發顫,但說不出話來。她耐心地哄他:“打一針好不好?讓護士進來給你打一針,好不好?” 他固執地搖頭,如同之前的每一次那樣,最近他的頭疼本來已經發作得越來越少了,而且疼痛一次比一次要輕,不曾劇烈到這種程度。她心里明白是為什么,他一個人坐在樓梯口的時候,曾經眼巴巴看著她出來,就像那天聽說粥沒有了,就跟小孩子一樣可憐。她卻沒有管他,她本來是打算走的,即使他說過那樣的話,即使他已經很明白地讓她知道,但她還是打算走的。 醫生說過這種疼痛與情緒緊張有很大的關系,他一直疼得嘔吐,然后昏厥過去。杜曉蘇本來還以為他又睡著了,護士進來才發覺他是疼得昏過去了,于是給他注射了止痛劑。 她又覺得心軟了,就是這樣優柔,但總不能拋下他不管。可是心底那個隱秘的念頭讓她不安到了極點,她終于對自己最近的身體狀況起了疑心,但總得想辦法確認一下。如果真的出了問題,她只有悄悄地離開。 但目前她還是努力地維持現狀,雷宇崢醒來后她極力讓自己表現得更自然,甚至試圖更接近他一點兒,但他卻待她并不友善,甚至不再跟她說話。他變得暴躁,沒有耐心,經常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她發現他竟然變本加厲地抽煙。管家愁眉苦臉,她只有自己去想辦法。她把打火機和煙卷全都藏起來,他找不著,終于肯跟她說話了:“拿出來!” “給我點時間。”她似乎是心平氣和地說,“你不能一下子要求我接受。” 他沒有理會她,卻沒有再掘地三尺地找那些香煙。 這天天氣好,她好不容易哄得他去陽臺上曬太陽補鈣,他卻自顧自坐在藤椅上看報紙。秋天的日頭很好,天高云淡,風里似乎有落葉的香氣。她總叫他:“別看了,傷眼睛。”他往大理石欄桿的陰影里避了避,繼續看。 她指了指樓下的花園:“你看,流浪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