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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修真)大逃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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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把白瑯說得冷汗直流。

    折流低聲警告:“既然天權是映鏡,那就到映鏡為止了。”

    白瑯以微不可見的聲音說了個“是”,然后跟小時候被傳法弟子訓了似的垂著頭一言不發。

    折流以為自己說太過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也看著她一言不發。

    白瑯倒不是覺得委屈,她只是突然又想到件事——諭主的能力其實并不局限于天權,他們實際上是可以僭越天權的。不知道有沒有具體規定,天道對“僭權”的容忍度大概是多少,超過了又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最后還是折流打破沉默:“說說那個新發現的諭主吧。”

    “哦……”白瑯回過神來,“應該不是封蕭和紀雅之,看見他們兩人的時候沒那么激烈的感覺。但是每次竹林中有風吹起,我都有些心悸,這位諭主的能力應該與風有關。”

    “能用鏡子找到他嗎?”

    “不能。”

    用映鏡的能力找到一個人的前提是,白瑯要知道他就是這個人。

    因為白瑯知道紀雅之是誰,所以能輕易在竹林找到她。

    退一步來說,明笑告訴白瑯“寒潭邊有個殺了蛟龍的女人襲擊了我”,而白瑯判斷此女就是諭主。她的判斷對了,所以她知道諭主是誰,因此也能找到。如果這個判斷錯了,她就找不到,因為身份是不對應的。

    “所以暫時只知道萬緣司內有位諭主,天權為風,對吧?”

    “這就夠了。”白瑯咬起了指甲,“等我把龜山金母秘藏解決掉,再騰出手來找他。”

    說完她發現房間里靜了下來。

    折流:“龜山金母?”

    白瑯:“……”

    完了完了說漏了。

    鐘離異肯定要提劍來捅她。

    “……上人你要去嗎?”白瑯硬著頭皮說,她突然又有種聽前輩**然后被逮住開小差的感覺。

    “你想要我去嗎?”折流問她,語氣平和,好像也沒有生氣。

    “不用了,我跟鐘離前輩一起就好。”

    折流淡淡地點頭:“哦,你們一起去。”

    白瑯終于受不了這個僵硬的氣氛,準備告退了:“上人對不起,叨擾您這么久,我……”

    她話說到一半沒聲兒了,因為折流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唇。

    很溫暖,有點被劍磨出來的粗糙感,但是并不像鐘離異那樣鋒芒刺人。

    是九天上的太陽,普照眾生,且高不可攀。

    “你不能跟我道歉。”折流輕聲說,“諭主。”

    他收回食指,白瑯同手同腳地沖出了房間。

    這是鐘離異第二次看見白瑯驚慌失措地從折流房里逃出來了,他摸著下巴想,折流平時對白瑯真有這么兇殘嗎?

    “你還好吧?”鐘離異忍不住問。

    白瑯居然覺得剛才折流用手指擦過她嘴唇的動作很色.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簡直是在褻瀆!

    回頭她得跟折流說清楚,不能亂摸她。因為她正處于一個特別容易胡思亂想的年紀,必須像筑基一樣摒除外界干擾,全心投入道途。

    鐘離異又問了一遍:“喂,你還好吧?”

    “哎……”她嘆氣。

    “怎么?上人又欺負你?”

    “哎……”

    白瑯嘆著氣回自己房里了。

    她翻出黃紙,寫了好多靜氣凝神的符咒貼在房間各個角落里,還在門上布了粗糙的禁制,防止有人突然闖入。把一切都準備好,她才盤膝坐在蒲團之上,排除雜念,存想入定。

    為了避免自己接著瞎想,白瑯覺得找點事做,比如筑基。

    第一步存想入定對她來說并不難,她向來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只一會兒就摒除了外界所有聲光色,全心浸入自己的意識世界。

    接下來就是內觀。不同流派的丹道有不同的內觀之法,大部分是觀想天地靈獸或者自然景觀,不過姜月昭那時候跟她講的是所謂的“己觀”。因為外物繁雜,倒不如向內認識自己。

    白瑯在心中低念觀想法訣:“道不可見,延生以明之;生不可長,用道以守之……”

    如此一遍又一遍,塵心漸定,最終她看見自己。

    如同嬰孩一般無垢,安靜地蜷縮在神識之中,閉目靜眠,無聲無息。周圍有灰白色真氣匯攏,卻在接觸她的時候被彈開。白瑯本能地覺得應該把自己叫醒,只有這樣她才能吸納那些真氣,擴充氣穴。

    她走了過去,面前逐漸閃過心障。

    最開始出現的是煌川道場的長老,他說,你是沒爹沒娘的孩子。

    白瑯道:“天父地母也不錯。”

    于是他消散了。

    然后她又看見傳法長老,她在這人面前跪了一整天。周圍無數弟子來來往往,指指點點,她長跪不起,眼睛盯住傳法長老,告訴他——“我想入外門修道”。最后長老勉強答應了。

    白瑯笑了笑,沖這個心障彎腰行禮,只道一聲:“謝謝。”

    長老俯身回禮,也消散了。

    她再往前,隱約看見那個沉睡的自己眼睫微顫,似乎在掙扎著想要蘇醒。這時候又出現了另一個傳法弟子,拿著她的年末考核結果說,你天賦甚是平庸,如果實在跟不上,就算了罷。

    白瑯苦笑一下:“我知道自己天賦平庸,但還是想試試,等我把前路走盡,你再來勸我放棄吧。”

    傳法弟子點頭,將年末考核的結果一頁頁撕掉,最后消散不見。

    白瑯快步跑向自己,在僅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卻被人拉住了。

    她側頭看向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骨節分明,既有少年的清爽又有青年的硬朗,手指上還覆蓋著常年執劍磨出的薄繭。

    太熟悉了。

    這雙手抱過她近十年,教她握過劍,寫過符,掐過訣;也為她放過風箏,縫過衣衫,擦過眼淚。手的主人于她而言亦父亦兄,是她最想念卻又最不敢見的人。

    他不像其他心障那樣同她講話,而是看著她,一言不發地將她拉緊,阻止她前行。

    他不說話,白瑯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如何破解。

    “姜師兄,怎么了?”她問。

    白瑯掙了一下,沒有掙開。她有點慌,再回首看去,灰白色真氣眨眼間就將她的身體淹沒。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涌上來,很快她就喘著氣清醒了。

    明明感覺入定沒多久,窗外卻已經是一片明亮。

    她一頭倒在榻上,精疲力竭地扯過被子蓋住眼睛。前面幾個心障她都懂,被父母拋棄的痛苦,入門求道的艱難,天賦平庸的困窘。甚至最后姜月昭出現,也在她意料之中。

    但她不知道為什么會掙不開他的手。

    以前她嫉恨過他的天賦,但現在已經釋懷了。天賦只是諸多力量的一種,她無需強求。她也曾覺得自己特別差勁,對不起姜月昭一直以來的悉心照料,但現在她正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她很想煌川,也很想她跟姜月昭住過的小院子。將來總有一天她能站到姜月昭面前,告訴他“你親手撫養的孩子已經這么厲害了”。

    所以,他為什么不放手?

    白瑯睜開眼睛,看見黑暗,她低聲問自己:“為什么?”

    有哪里不對嗎?

    七天后,孔慎派人來通知他們,狩裟坊的七星娘送來了,龍息龍鱗也都準備妥當了,他們隨時可以出發。于是白瑯只能暫時放下筑基的事情,跟鐘離異一起前往龜山。

    作為同行,孔慎都不得不佩服他狩裟坊的效率:“七星娘世上少有,他們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弄到,難怪能與我猜月樓競爭。”

    白瑯則一臉憂色,看著籠子里的少女。

    她不過十一二歲,全身赤.裸,瘦得皮包骨頭,手足之上都是老繭。白瑯一直以為七星娘都像典籍里寫的那樣美貌如仙,可籠子里這個完全是沒長開的樣子,頭發干枯,嘴唇發裂,眼神呆滯,一點靈氣也沒有。

    “不能給她件衣服穿上嗎?”白瑯問道。

    孔慎搖了搖頭:“這可是個純種的七星娘,你給她穿上衣服,她就會身披云霞消失了。”

    鐘離異看白瑯萬分后悔去過狩裟坊的樣子,只能說:“這次用完就把她放了吧。”

    “什么叫‘用完’?”白瑯氣得手都在抖,“她這個樣子,就算放走也會被人欺辱吧?”

    “你不會是……”

    鐘離異沒說完,白瑯就搶著道:“我養她。”

    “你已經在倉庫里養了個妖修了,再養個爐鼎,別人還以為我們在這兒干嘛呢。”鐘離異頭疼道,“況且倉庫就這么點大,她住進來,我住哪兒去?”

    “你再說我就把你的房間騰給她,你跟獨角怪一起睡。”

    “……”

    孔慎隱約聽見他們倆小聲交談,立刻爽快地說:“白小姐若是想要,我送你就是,反正我也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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