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巍巍正陽-《一寸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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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直的殷長歌突然變得語塞起來,滯了半晌才道:“確是如此,但師叔多半推卻了,只說浪跡江湖無暇授藝,收徒自隨機(jī)緣?!?
左卿辭長長的嘆息,“可惜令師叔太過堅持,不然至少還有人承其衣缽,也不至于武藝從此絕傳?!?
殷長歌忍了半晌還是沒忍住:“也不是一個都沒有。”
左卿辭漾起訝色:“原來真有傳人?為何江湖不曾聞名,難道資質(zhì)粗陋不堪造就?”
殷長歌話一出口就后悔了,又不能不答,硬著頭皮道,“那倒不是,當(dāng)年師叔出事后,其徒也離山而去不知所蹤,藝業(yè)如何已非本門所能知曉。”
左卿辭的語氣多了欣慰,“有這樣的師父,弟子必非尋常,不知是否能承續(xù)劍魔昔日的風(fēng)彩?!?
“事隔多年又無人指點,寂寂無名也不足為怪?!币箝L歌答的很勉強(qiáng),仿似突然省起,“差點忘了,附近還有另一處景色殊麗的飛瀑,公子隨我來?!?
不等答話,殷長歌轉(zhuǎn)身離開了孤亭,步子邁得太快,看起來幾乎像逃走一般。
封賞之典在即,各種事務(wù)千頭萬緒,正陽宮上下忙得不可開交。殷長歌躲了幾日還是躲不過,被沈曼青捉去協(xié)助,消失了一兩日。左卿辭落了清閑,攜白陌出舍略一打聽,沿途的道童就指明了方向。
翠微池臥于一座險峰之上,與世隔絕,形如一片輕柔的羽毛。池處山巔,寒云與濕氣交匯,水色似青透的碧玉,遠(yuǎn)望猶如淡煙懸空,霧上凝翠,異常清雋秀逸。
白陌看著禁不住贊道,“天都峰近日所見之景,此地可算前三。”
左卿辭也有同感,然而隨眼一掠,發(fā)現(xiàn)這一帶景色雖好,卻鮮少有人來往,野花閑草繁蕪茂盛,板石小徑爬滿厚重的青苔,稍不留神極易滑倒。
池畔有一落小院,屋瓦俱全,并無傾頹之態(tài)。院內(nèi)葛蔓虬伸,野鼠簌簌而竄,廊柱漆色均已殘褪,顯然廢棄多年,大約蘇璇去后再也無人灑掃。
屋內(nèi)格局軒敞,陳設(shè)簡練,為借天光嵌了許多亮瓦。梁上懸著十?dāng)?shù)條長長的字幅,層迭交錯的遮了一半光,龍飛鳳舞的狂草懸在半空,氣勢崢嶸,仿佛要破壁而去,有一種自成一格的放誕瀟灑。
左卿辭瞧了一眼,落款正是蘇璇,想是極盛之年,正當(dāng)意氣風(fēng)發(fā)。
墨跡猶存,昔人已逝。架上置著十余卷書,案上落了一層厚灰。灰蒙蒙的硯臺紋樣精美,殘留著干涸的墨痕,筆架擱著狼毫,案上未留片紙,不知他最后寫了什么。
書房隔鄰是一間同樣簡單的臥房,榻上一鋪一卷,劍瓶中余了幾柄舊劍,以外一無冗雜,除了那一方硯,蘇璇所用均是普通物件,看得出不甚在意起居。
邊廂的側(cè)屋比主屋略小,葛色的幔帳挽得很整齊,案上有一些不值錢的小玩藝,幾塊半透明的石子,一個色彩暗淡的泥阿福,兩個草編的蟈蟈籠,時日久了,輕輕一捏就散了。還有一個銹痕斑駁的手爐,刻紋精細(xì),樣式小巧,仿佛是女子所用,左卿辭似乎頗有興致,拾起來看了一陣。
白陌不懂主人到底為何而來,只見他將每樣?xùn)|西細(xì)細(xì)瞧過,甚至打開衣箱,看了幾件半長的道裝,又翻了翻榻上滿布塵灰的被褥,從枕邊拾起一枚童鼓,拿在手中審視良久。
一只極普通的拔浪鼓,兩枚小小的石珠為槌,鼓沿的銅釘早已蒙上了綠銹,柄上漆色剝落,泛黃的牛皮鼓面畫的是一幅走繩賣解的市井圖,筆墨生動,活潑趣致,右下方廖廖幾個小字,看得出是蘇璇的筆跡。
月出九皋,云落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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