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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深海里的光-《好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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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時候,戚年被批評得最多的,就是太懶,不愛動腦筋。

    戚爸爸曾一度恐嚇她:“要是現在不積極思考,總有一天,你的腦子就會銹住。”

    戚年抱著比她臉還大的棒棒糖,驚恐地瞪圓了眼,稚生生地問:“就像是被鐵銹住那樣嗎?”

    戚爸爸蹺起二郎腿,對恐嚇年幼女兒成功,頗有些揚揚得意,“對啊,被鐵銹住的腦袋會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你不能再去想復雜的問題,也無法給身邊的人做出回應。”

    戚年想,她現在的情況,大概就是戚爸爸所說的——腦子銹住了。

    腦海里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也無法回應。

    只本能地,用力呼吸。

    眼角的余光,能感受到他的視線,一瞬不瞬地停留在她的臉頰上,那目光像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拂過她的面頰。

    溫暖,柔軟。

    到最后,戚年已經連呼吸都忘記了。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紀言信的身上。

    這樣的安靜里,紀言信沉吟片刻,算是補充,也算是解釋,告訴她:“別的我暫時不能告訴你更多,如果有興趣,我不介意你慢慢發現。這些,是回應你在東籬山山頂和我說的那些話。”

    戚年怔怔地盯著被她蹂躪得通紅的手指,有些不太明白,“你那晚跟紀秋說話的時候,知道我醒了嗎?”

    紀言信把玩手機的動作一頓,立刻想了起來,“說話的時候不知道,隔天就知道了。”

    她那樣別扭賭氣的態度,他想裝作不知道都很困難。

    戚年“哦”了聲,不知道要說什么,就紅著臉繼續玩手指。

    她只聽懂了,那晚他和紀秋說的話并不是故意要說給她聽的,那比直接拒絕她,會更讓她覺得難過。

    但幸好,不是。

    事實上,考慮到戚年的領悟力和智商,紀言信還準備了一些話。

    可在轉頭看到她紅透了的脖子時,忽然就有些想笑。

    她很容易害羞,也很容易膽怯,每次明明是她主動挑起事端,但最后收拾的人,總會莫名地變成他。

    但就是這樣一株一碰就會縮起來的含羞草,曾經那么勇敢地站在他面前。

    以千百種姿態。

    不管她是否聽得懂,那些話好像已經沒有了要說的必要。

    他解開鎖控,把手機還給她,“給紀秋上課的事,你和她自己商量吧。”

    戚年盯著這只驀然出現在她視野里的手,伸手接過來,嚴肅地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紀言信沒出聲,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戚年一直記得他剛才說的“別轉頭,也不準看我,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聽著就好”,就真的老老實實地不敢犯戒。

    余光接收到了他的訊息后,頭都沒回,推開了車門。

    一腳剛邁出去,就被清潤的嗓音叫住:“戚年。”

    戚年回頭。

    紀言信竟然在笑,扶著額頭,有些無奈,又有些縱容,“你可以努力,聽見了?”戚年傻傻地看著他,一時不太清楚他這句話的意思。

    努力?

    什么努力?

    努力什么?

    紀言信卻不再回答,閉上眼,揮了揮手。

    劉夏一回J市,和戚年的溝通就又變成了視頻聊天。

    這種模式似乎是從戚年去J省上大學的第二年開始,不能就近陪伴,無論是否有話聊,通常回了寢室,就會順手開了電腦,邀請視頻。

    到后來,李越都開始吃醋,嫌戚年總是霸占劉夏的時間。

    戚年的視頻在考試前就修好了,接收和投放影像都不成問題。

    所以,當劉夏震驚地把整張臉貼在鏡頭上時,戚年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心有余悸,“怎、怎么了?”

    “紀老師他真這么說?”

    戚年點頭,微紅了臉,“我覺得他是在暗示我繼續努力追他啊……”

    劉夏似乎剛冷靜下來,坐回椅子里,一臉驚恐地回答:“最要命的是,我也這么覺得啊。”

    戚年:“……”

    于是,一場緊急的小組會議不可避免地展開了。

    劉夏擔任軍師,但這職務擔當得是真心虛……她從小到大,除了李越還沒喜歡過別的男人,幾次在小學時期迷戀男神的萌芽,也被李越毫不留情地掐滅干凈。

    再加上,他們倆是青梅竹馬,互通心意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何談技術指導?

    劉夏犯難地用筆帽抵住額頭,唉聲嘆氣道:“其實我覺得,走到這一步,哪一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紀老師已經動心了,你就隨意發揮吧。”

    戚年正涂著她和七寶蹲在花壇邊大眼瞪小眼的簡筆畫,抽空看了眼視頻里皺眉嘀咕的劉夏,還未發表意見,就聽她一錘定音:“行了,就這么決定吧。如果這階段自由發揮失敗,我還給你備了一個終極大招。”

    戚年好奇地眨眼問:“什么大招?”

    劉夏嘿嘿奸笑了兩聲,“爬上紀老師的床,把生米煮成熟飯啊!”

    戚年沉默。

    真是……好招啊……

    她低頭,繼續勾畫輪廓。

    耳邊是劉夏清朗的聲音,抱怨J市的房子住著太小,她完全伸展不開拳腳;又抱怨J市的冬天太冷,家里沒有暖爐,她除了把自己裹成臃腫的熊之外別無他法;J市的家離市中心太遠,周圍沒有娛樂設施,她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整天窩在被窩里追韓劇;這里不能見到李越,也不能見到戚年,她無聊得快要變成蹲在墻角發霉的蘑菇……

    戚年卻聽得慢慢勾起唇角。

    她聽懂了她那些抱怨里,對姥姥還好好活著的感恩。

    畫完畫,戚年自己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目光落在“感情史”三個字上時,頓時回想起在車里,紀言信提起過,自己有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經歷。

    戚年愣了愣,隨即狂虐劉夏,“差點忘記問你,你知不知道紀老師的前段感情經歷?”

    劉夏困得直打哈欠,聞言,不甚在意地回答:“二十八歲的優質精英,你還想他沒有感情經歷?有經歷才好啊,能證明咱們紀教授這朵‘高嶺之花’雖然清貴高冷,可畢竟有血有肉啊。”

    “我沒介意啊……我就是好奇。”

    “我估計他這段感情是在美國,要不是今天聽你說,我壓根不知道。誰沒事就跟人提前女友啊,過去的事情別想了,真想知道……”劉夏頓了頓,賣了個關子。

    戚年眼都要瞪直了,威脅她道:“趕緊說,不說我不讓我媽給你腌罐頭了啊。”

    “好好好。”劉夏妥協,“真想知道你就趕緊拿下紀老師,自己問他啊……名正言順對不對?回答得不好,還能罰他睡書房,多好!”

    回應她的,是戚年毫不留情地拔掉了電腦的電源。

    睡書房什么的……太瞎說了!

    戚年默默臉紅。

    既然要給紀秋上課,糊弄了事肯定是不行的。

    戚年在家花了兩天的時候,看了視頻,又跟有經驗的畫手朋友交流學習,準備得很充分。

    周一的下午兩點,戚年準時到達紀言信的公寓。

    依舊是紀秋來開門,七寶夾道歡迎。

    “我哥被邵醉約出去打球了,不在家。”紀秋吐吐舌頭,笑得有些調皮,“你等我十分鐘啊,我先去收拾下客房里亂七八糟的東西。”

    應該是開了空調,室內有些熱。

    戚年放下雙肩包,脫下外套掛在進門的衣架上。

    七寶幾天沒見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腳邊,時不時伸爪撓撓地,搖搖尾巴。

    她一停下來,七寶就躍進她的懷里,雙爪穩穩地搭在她的臂彎,湊過來嗅了嗅。

    “我給你帶了雞胸肉,你先下來。”戚年捏了捏它的肉墊,打商量。

    下一秒,它就像聽懂了一樣,往戚年身側一躍,穩穩落地,乖乖地蹲坐在地板上搖尾巴等喂食。

    戚年特意給它帶了一紙盒的雞胸肉,喂了一半,又留了一半,封好了盒子放在桌上。

    紀秋剛收拾好,探出半個腦袋來,朝她招招手,“戚姐姐,進來吧。”

    戚年應了聲,拎著包走進去。

    紀秋就站在門邊,等她進來,就介紹道:“我就睡這兒,我堂哥的臥室在隔壁。”話落,她又嘀咕了聲,“如果不是堂哥跟七寶一樣有強烈的領地意識,我就帶你去參觀下了。”

    這樣的比喻,戚年還是第一次聽,不免好奇,“領地意識?”

    “嗯,我哥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我也不行。”紀秋撇撇嘴,在書桌前坐下來,“我們開始吧?”

    話音剛落,門口就被拍了拍。

    戚年一愣,用眼神無聲地詢問:“你哥回來啦?”

    紀秋搖頭,無奈地回答:“是七寶……”

    仿佛是為了讓紀秋的話更可信些,七寶又抬起爪子拍了拍,厚厚的肉墊落在門上,跟常人敲門無異。

    戚年問:“平常它都這樣?”

    紀秋繼續搖頭道:“我哥在家的時候它可不敢,欺軟怕硬的……”

    戚年笑了笑,沒作聲,心里卻很是同意:這只狗,一直都很欺負她。

    這么想著,她走到門邊去開門。

    門剛開了一條縫,七寶就伸出爪子把裝著雞胸肉的紙盒從門縫里推進來。

    戚年驚奇地拉開門,“七寶,你想告訴我什么?”

    七寶甩了甩耳朵,把紙盒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咧著嘴,亮晶晶地看著她。

    書房的門磕上,發出輕響。

    戚年抬頭看去。

    只見,紀言信斜倚在門邊,懶著語氣翻譯:“它要你喂它。”

    那聲音,像是被風吹過,還帶著室外的溫涼。

    寬敞的籃球場里,籃球落地的聲音清晰又富有節奏。

    邵醉運著球從籃框底下經過,手腕一翻,就把手里的籃球順毛拋給了站在三分線外、明顯心不在焉的紀言信。

    紀言信接住,卸了幾分力,微微躍起,手腕一抬。

    咣當一聲輕響——

    球和籃板親密接觸后,墜入籃框,穩穩落地。

    邵醉看得一瞇眼,“魅力不減當年啊。”

    紀言信懶懶地勾唇笑了笑,抬腕看了眼時間,微微挑眉道:“球算是陪了,我能回去了?”

    聞言,邵醉球也不撿了,拎起放在長椅上的礦泉水灌了好幾口,輕喘著氣問他:“有急事?”

    紀言信不置可否,“也不是很急。”

    “行吧。”邵醉揮揮手,一臉的嫌棄,“要不是紀秋說你最近老宅在家里,我都不愛拖你出來。”

    “紀秋?”紀言信拎起外套的手一頓,轉頭盯住他,語氣危險,“你什么時候跟我堂妹這么要好了?”

    邵醉:“……”

    從籃球場回到家,紀言信開門進屋。

    意外地,客廳里出奇的安靜。

    他往客廳里掃視了一圈,彎腰換鞋,低頭時,發現鞋柜里多了一雙黑色的馬丁靴,整齊又端正地擺放在角落里。

    紀言信面色如常地換了鞋。

    在玄關和客廳的交界處站了片刻,繞去廚房拿飲料。

    打開冰箱掃了一眼,順手拿了一瓶紅牛。

    鐵罐觸指冰涼,他卻似無所覺,拉開拉環,仰頭喝了口,轉身走出來。

    正要去書房時,不經意地掃到七寶正趴在沙發和桌幾之間的毛毯上,企圖避開他的視線。

    紀言信眉頭一挑,握著易拉罐走近。

    七寶的爪子下還死死地按著粉紅色的紙盒,眼見偷吃事跡敗露,它腦袋一縮,掩耳盜鈴地把腦袋塞到了桌幾下。

    紀言信一直在訓練七寶拒食,拒絕吃一切沒有他首肯的食物。

    結果雖然一直不太理想,但至少不會出現……現在這種不可控的情況——偷吃。

    紀言信順手把鐵罐放在桌幾上,拿起紙盒看了眼。

    粉色的紙盒……

    這里,也只有戚年喜歡這樣的顏色,有這種……夢幻的審美。

    紙盒上,是七寶的口水和啃咬的痕跡。

    但顯然,它還沒有找到打開紙盒的辦法,或者說,還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它作案……

    紀言信有些頭疼地壓了壓眉心。

    從航站樓地下停車場那次起,它對戚年的所有一切都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好奇和熱情。

    一包狗糧……

    也是出息。

    他打開看了眼,見是手工的雞胸肉,瞥了眼連尾巴都不敢動的七寶,壓低了聲音,沉聲命令:“出來。”

    七寶掃了掃尾巴,腦袋埋得更深了。

    “最后一遍。”

    七寶立刻倒退著挪動幾步,把腦袋鉆出來看著他,腦袋伏地,眼睛卻盯著他,大約是察覺他的不悅,它一吐舌頭,不要臉地開始賣萌。

    紀言信沉默。

    七寶更加得寸進尺,站起來,抬起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溫柔注視。

    又來……

    紀言信閉了閉眼,懲罰性地拿紙盒在它腦袋上一敲,嚴肅地告訴它:“沒有準許,不可以偷吃,否則,你這個星期只能睡陽臺了。”

    想了想,又覺得這樣的警告不夠嚴厲,紀言信立刻補充上一句:“零食全減。”

    七寶自然聽不懂,但它能分辨紀言信的語氣,能察言觀色。

    知道這是紀言信不允許的。

    也領會了紀言信后面補上的那句話,它以前犯錯時,沒少被這么罰過。

    于是,整條狗頓時焉了,委屈地“嗚”了一聲,委頓地趴在了地毯上。

    收拾完七寶,紀言信拎起鐵罐,邊走邊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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