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有一劍!(78/405)-《太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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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見老祖!”
隨著雙峰之間霞光亮起,劍臺外的修士盡皆躁動,無數落劍山的弟子俯首作揖,鮑向陽等人,都露出幾分恭敬。
隨著人影出現,一股囊括整個宗門的強橫氣息,壓在了在場每一個人頭頂上,連所有風雨雜音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嘯山老祖的面容,看起來只是中年人,一襲布衣,腰間掛著把佩劍,沒有多余配飾,眼神如同蒼穹之上的鷹隼,不喜不怒卻帶著一股駭人威壓。
這股壓制力源自強橫神魂,看不到摸不著,卻能讓凡夫俗子連站穩都是奢望,就像是左凌泉在棲凰谷初次見到上官老祖時那樣。
不過,左凌泉被上官老祖居高臨下看得太多了,對這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壓,并沒有什么感覺,甚至坦然對視,表情估計是除蓮花冠老道人之外,最輕松的一個。
嘯山老祖懸浮于盤龍壁上,打量著下方的白袍年輕人,并未第一時間開口。
能坐鎮一宗擔任老祖,對于山巔的規矩早就摸透了,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根本走不到這一步。
方才嘯山老祖瞧見了左凌泉出劍,沒能認出是哪家的‘劍一’,但看出左凌泉只是幽篁巔峰,甚至五行之金尚未圓滿,算是幽篁四個半重。
在這種情況下,施展的‘劍一’,威勢依舊強橫如斯,超出了幽篁巔峰劍修的平均值,說明此子不光會劍一,甚至摸到了某些巔峰劍修才會接觸的東西。
嘯山老祖能走到現在,天資絕對是最頂流的一小撮,但悟出祖宗的‘劍一’依舊費盡心血,面對山巔之后的千里險峰,目前處于探路階段,連方向都沒確定。
下面這個小子,能摸索到這一步,嘯山老祖有十成把握是某位劍道巨擘的嫡傳,能教出這種徒弟的人,他多半打不過。
當場打死此子,對方師長殺過來,落劍山就除名了;不打死,這小子百年之后過來,落劍山可能還是除名了,對方有這個天資。
為了個瞎惹事的宗門廢物,死磕到這種地步,從宗門利益上來講,屬于好言難勸該死鬼,比上任老祖叫板老劍神還作死。
因此,嘯山老祖并沒有怒言相向,而是面向所有人道:
“本尊剛聽弟子說起了今日之事來由。落劍山恪守正道數千年,所作所為諸多道友有目共睹,但再大的宗門,也難免出幾個敗類,絕劍崖、道家祖庭也不能幸免,犯錯不可怕,但要知錯能改。韓松!”
盤龍壁下,韓松連忙雙膝跪地,拱手道:
“徒兒教子無方,不該懷有私心。這就自行清理門戶,去寒知峰面壁思過。”
在場眾人聽見這話,微微點頭,覺得當家老祖還是明事理。
“殺忠心護衛以求茍活,本就是邪魔外道行徑,死不足惜,包庇者同罪,哪怕是本尊嫡傳,也不會偏袒半句。”
說到這里后,嘯山老祖話鋒一轉:
“但事情一碼歸一碼。宗門出了敗類,自己清理門戶理所當然,別人卻沒資格指手畫腳。”
嘯山老祖看向下方的白袍劍客:
“特別是閣下仗著修為,在集市藏拙,不表明身份,讓小輩誤判起殺心,從而借故殺人,可有理?”
左凌泉很坦然:“拔劍向人,從來都是生死自負,不知道這點,是宗門沒教好,怪不得別人不留手。再者,我如果沒這身修為,只是脾氣倔,是不是就該死在多寶潭,身邊女子被人欺負?”
眾人聽見這話,微微點頭,再垃圾的宗門,都知道摸不清底細就別招惹,自己先拔劍起殺心,還能怪對方道行高?這要是道行低,白袍劍仙不就交代了嗎。
“落劍山確實教徒無方,已經清理門戶,落劍山不會為其辯解半句。”
嘯山老祖聲音微沉:“但你作為高境長輩,晚輩已經報了家門,未鑄下大錯的情況下,你是不是該稍加懲戒管教,給晚輩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一言不發直接殺人,難道就沒半點過分之處?”
這次,諸多修士面面相覷,意見出現了分歧。
白袍劍仙展現的道行,肯定接近玉階仙尊了,這道行放在哪個宗門,都是核心師長。
如果按照正道‘教人向善’的理念,師長面對晚輩要宅心仁厚,哪怕不認識的別家晚輩,不爽也應該是管教,或者去打對方師父,打晚輩還下死手,就太沒氣量了,也降自己身份。
但這只是認識宗門之間的講究,彼此不認識,一個小癟三來找事,還拔劍起殺心數次冒犯,被打死不是活該嗎。
總的來講,就是白袍劍仙做法理所當然,但也有以老欺少、以大欺小的意味。
不過,左凌泉如果真是幾百歲的仙家長者,確實有以大欺小的意味,但韓褚鵬的年紀,比他爹還大一輪兒!
韓褚鵬是小輩,他還不得是個寶寶?
劍臺外,湯靜煣、謝秋桃,乃至另一邊的趙無邪,眼神都十分怪異。
左凌泉沒有解釋這個問題,而是道:
“那你想如何?”
面對仙家老祖不稱呼‘仙長、仙尊’,是很冒犯的行為。
但在場所有人都習慣了,這白袍劍仙能用尊稱,那才叫真稀奇了。
嘯山老祖有所不悅,卻沒動怒,只是道:
“閣下此行所求理所應當,門戶已經清理。但閣下漠視落劍山、對小輩下死手,也是真,本尊不與晚輩計較,但你至少應該對著劍門行上一禮,你說是與不是?”
說白了,就是互相認錯道歉,今天這事兒就完了。
這個解決方法,在所有修士看來都沒問題,但還是望向了白袍劍客,覺得這位頭鐵劍仙,不會向落劍山低頭。
事實果不其然。
左凌泉根本沒錯,不愧對落劍山半分,方才沒殺宋千機,甚至算留手了,他道什么歉?
“我要是不了?”
“喔……”
哪怕早有預料,此言還是帶來了一陣騷動。
鮑向陽背負雙手,搖頭道:
“老祖都出來了,至少給人個臺階呀,這劍仙真是……真是霸氣側漏,但也得打得過呀……”
其他人想法如出一轍。
嘯山老祖其實也料到這個年輕人不會服軟,微微頷首:
“自認無錯,我落劍山不會摁著閣下賠禮,但落劍山被冒犯也是真。劍客用劍說話,事情由韓松侄子而起,閣下和韓松打一場,你贏了,落劍山不再過問半個字,輸了,你為此事賠禮,如何?”
圍觀之人都是點頭,覺得這法子不錯。
打擂算是劍宗解決矛盾最常見的方式,彼此對賭,愿賭服輸,傳出去也不丟人。
幾個高境人物,甚至明白嘯山老祖為何讓韓松上去,而不是專門負責打架的執劍長老。
嘯山老祖要的是臺階,對方不認錯,落劍山直接算了,面子上過不去,而彼此打一場,無論輸贏此事都能了結。
執劍長老上去,境界比左凌泉高,靠著‘劍一’的霸道,不出意外能一擊必殺;左凌泉同樣身懷‘劍一’,硬碰硬同樣大概率換掉只攻不受的松長泣。那結果只能是死一雙,或者一死一重傷,屬于打紅眼,根本沒贏家。
嘯山老祖即便能拉開二人,也沒法保證一定不出岔子,傷了任何一方根基,都后患無窮。
而韓松是丹器長老,嘯山老祖在旁照看,不擔心把左凌泉打出事兒;即便韓松落敗,不慎被左凌泉打傷,也不影響韓松處理宗門事物。
對于這個提議,左凌泉并沒有意見,身形退到了劍臺另一側:
“一戰過后,此事一筆勾銷。”
“好。”
————
稍許后。
身著錦袍的韓松,表情稍顯陰沉,緩步走上了劍臺。
韓褚鵬被清理門戶,哪怕咎由自取,韓松這當大伯的,又豈能沒有半點怒意?
不過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對生死早就看淡了,兒子沒了都能再生,更不用說侄子,活了七十多歲也算喜喪,一切得以宗門和自身前景為重。
韓松幽精境初期的修為,從老祖口中得知對方確切境界后,并不缺乏自信。
但‘劍一’的威懾力太大了,同境無敵,越境的話,哪怕不能一劍瞬殺他,躲避不及也可能能重創。
不過好在韓松了解劍一的門道——
所以這一戰,韓松并沒有什么懼意。
韓松在劍臺上站定,雖然是玉階仙尊,依舊沒擺譜,右手平伸,一道青光在掌心凝聚,逐漸化為了一把通體晶瑩的利劍,斜指地面。
提前拔出本命劍,可見其鄭重。
而劍臺對面,身著白袍的左凌泉,依舊沒太多反應,只是把手放在了玄冥劍的劍柄上,做出了‘拔劍式’的劍架。
臺下諸人瞧見此景,有些疑惑,但不敢說話。
上方的嘯山老祖,看出了左凌泉的境界,開口道:
“面對韓松,依舊不拔劍,閣下未免太托大。”
這個‘劍’,自然指的是本命劍。
本命劍和佩劍的區別,在于佩劍是外物,本命劍是身體的一部分,操控、感知、反饋等等方面的差別,就像是用手指摸東西,和用木棍摸東西。
人可以把木棍用到出神入化,但比起手指總有差距,而且更費心力,這點差距,對于劍客來說便是生死之別。
韓松本就境界占優,本命劍更是極品法寶,對手連本命劍都不掏,確實狂妄。
但‘正妻’太緊,不讓他拔出來的事情,左凌泉總不能告知外人。
而且,左凌泉也沒有動本命劍的念頭,他握住劍柄,平淡道:
“不需要。”
“嚯……”
諸多修士發出些許嘈雜聲,但已經對左凌泉極致嘲諷的語氣習慣了,現在他們只想看看,這位白袍劍仙的那一式‘劍一’,斗不斗得過韓松。
眼見大戰將起,游廊里的鮑向陽,搖頭道:
“此戰很懸。”
雅荷夫婦不是劍客,但巔峰劍仙的風采見過不少,雅荷開口道:
“不掏本命劍,哪怕拿的是仙劍,以方才的速度來看,對上韓松,勝算也不到三成。”
“是啊,天賦道行都驚才絕艷,但從氣象來看,不到玉階,有境界差距,‘劍一’很難壓住韓松……”
……
其他人的想法也大同小異,石亭里的老道人,評價更直接:
“不掏本命劍,此戰必敗,掏了也是三七的局面,一境之差,天……”
老道人話沒說完,瞳孔便是一縮,往前走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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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苣峰外,萬人肅立,寂寂無聲,死死盯著距離百丈的兩道渺小身影。
森冷劍意節節攀升,從劍臺往外擴散,逐漸讓低境修士胸口發悶,本能往后退避。
韓松手持劍鋒斜指地面,稍許又變成抬起本命劍,左手豎劍指按著劍鋒,雙腳蓄勢待發,已經是最完美的御敵姿態,攻守兼備,盯著遠方的白袍劍客。
左凌泉這么多天來,目光首次露出了認真,認真到沒有一絲雜念,同樣盯著韓松。
出劍前展開劍意,是為了干擾對方心神尋找破綻。
左凌泉沒法掌控神魂之力,知道他一動,對方就能提前應對,所以必須以弒神劍意威懾對方,讓對方分神,從而找到出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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