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他們終于一家團聚-《許我向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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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就是自己,桔年很早就知道,那是命運里的一個劫,她們都在這個劫里面,現(xiàn)在看來,至少有一個人是快樂過的,那幾年回不了頭,可總算沒有徹底地虛擲。
桔年仍是非明的監(jiān)護人,在正式的手續(xù)辦下來之前,她征得陳潔潔的同意,便在醫(yī)生辦公室里簽下了非明的手術(shù)同意書。關(guān)于手術(shù)的風險和可能導致的后遺癥,醫(yī)生也向她們闡述得相當清楚。手術(shù)可能成功,也可能讓非明的生命立刻終結(jié),即便是順利,也許她會留下各種后遺癥,除了失明,還有可能行動不便,甚至癱瘓和智力受損。這些都是可能,只有一樣可以確定,那就是不管怎么樣,非明都再也不會是個健健康康的正常人。
陳潔潔說:“我不管,她若真的熬不過去,我會陪她到最后一刻,她就算殘疾或是成了植物人,只要有一口氣,我都會守著她。”
她和桔年一樣都見證過死亡,愛著的人,哪怕他不再完整,只要他活著,只要還能摸到他的臉,總好過天人永隔的遺憾。
手術(shù)安排在六天以后。在非明的一再請求下,陳潔潔決定在初五那天把她帶出醫(yī)院,去她生父,也就是巫雨墳前看看。醫(yī)院那邊倒沒有實質(zhì)性的阻攔,因為誰都清楚,即使她去了也什么都看不見,但這很有可能是她最后一個心愿,也是最后一個機會。
陳潔潔并不知道巫雨葬在哪里,所以桔年必須要帶路,非明視力受限自然行動不便,那條路并不好走,是故韓述也在一行中。
其實,桔年自從出獄后找到過那墳墓一回之后,就再也沒有到巫雨墳前去過,她一直拒絕相信巫雨死了,就埋在一堆黃土之下。這一次,也許韓述已經(jīng)打破了她的幻想,一路上她反倒坦然了些。
雖然許多年沒來,那地方還是老樣子,桔年一直回避,可是她發(fā)現(xiàn)她仍然記得每一條小路的細節(jié)。那天下著小雨,出行很不方便,必須要步行的距離并不算太遠,但是他們走了很久。
到了巫雨墳前,不出意料之外,那里已是荒草覆蓋,不留心根本無從發(fā)覺那一堆亂草之下還有一個荒冢。站在那些枯草上,桔年把位置留給了陳潔潔母女,自己并沒有走得太近。很奇怪的感覺,不管曾經(jīng)多么熟悉親密的人,他的墳墓一樣陌生而冰冷。她甚至無從感嘆,她心中的小和尚,從來就沒有辦法跟這里聯(lián)系起來。
桔年扯著差不多跟她一樣高的一棵樹的葉子,等待著在墳前絮絮低語的非明和陳潔潔。那棵樹被雨水打濕了,葉子是青翠欲滴的顏色,這倒是當年和巫雨一塊沿著小路上學時常見的。
“不知道爸爸長什么樣,還好,在我看得見的時候見過媽媽的樣子。”隔著好幾步的距離,非明的聲音隱約傳來。桔年不想打擾那一家人一生一次的團聚,也就在這種時候,她才發(fā)覺,從頭到尾,她是不折不扣的局外人。
陳潔潔什么都沒說,她一直在徒勞地試圖用手拔除墳頭上的野草和樹枝,可那上面有些小樹的樹干都像手腕一般粗細,靠人力完全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清除的。
韓述推著非明的輪椅,不知道為什么,最后離開時,桔年似乎看到他若有若無地彎了彎腰。
韓述推著非明從桔年身邊經(jīng)過,他眼里有關(guān)切,問道:“你真的不用過去看看嗎?”
陳潔潔還留在原地,她到底拔不動那棵墳頭上的小樹,可是當她終于放棄時,最后撫摸那小樹枝干時卻非常溫柔,桔年看見了她手心被草葉割出來的傷口。
桔年聽到她說:“我說過恨你一輩子的,可是沒想到一輩子那么長。非明病了,要是你在天有靈庇佑著我們,讓她好起來,你就再等等我們;要是孩子真的走了,你們就一塊等等我。這輩子不行了,下輩子我不準你再失約……”
桔年低下頭去,松開手,那片葉子就掉了下來。
巫雨,就連下輩子,他也不是她的。
她搖了搖頭,回答了韓述的疑問。
回去的時候,依舊細雨纏綿。非明淋不了雨,韓述用一把很大的傘遮擋著她,走得很快。桔年遠遠地跟在后面,過了一會兒,頭頂?shù)奶炜毡桓采w,原來是陳潔潔撐著傘并肩走在她身邊。
起初她們什么都沒有說。直到看到韓述停在路口的車,陳潔潔才停了下來,忽然說:“桔年,對不起!那幾年的牢,應該是我去坐的。”
她撐著一把有著艷麗花朵的傘,光線透過薄薄的傘布,在兩人身上留下了各異的陰影,呼吸著的空氣中滿是潮濕的味道。
“是,你說得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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