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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4章

    何家見到姚家來人真的挺吃驚,是的，吃驚。

    倒不是對于姚家來北昌府尋姚節(jié)的事吃驚,主要是，對于，姚節(jié)都來北昌府三四年了，姚家才著人過來。這，這姚節(jié)可不是姚家庶子啊，他是他爹嫡親的兒子，還是嫡長子。用個不恰當(dāng)?shù)脑捳f,這要是在朝廷,嫡長子出走,就相當(dāng)于太子失蹤,而且,是有方位的失蹤,結(jié)果,硬沒人來找,連個作態(tài)來來的人都沒有,這事兒……就叫人一言難盡了。

    好在，姚節(jié)不是太子,他爹也不是皇帝，他爹只是個小小的兵部主事，官職不高,卻是正經(jīng)肥差。但,這也是親爹啊！

    反正,何家將心比心，是辦不出這等事來的。

    所以，姚家人在何家也沒受到什么特別的款待。

    來的是姚節(jié)的二叔，當(dāng)然，管事奴仆的沒少帶。姚二叔是攜重禮而來的，這事兒，叫誰家來也不好空著手的，孩子離家出走好幾年，多得人家照應(yīng)，怎么感謝都不為過。但，雖姚家這禮物頗為豐厚，便是向來有些貪財?shù)暮卫夏镆矊σ乙庖姴恍。€問姚二叔，“二老爺如何來了？”

    姚二叔一身狐皮大氅，三十幾歲的年紀(jì)，眉目間帶著幾分硬挺俊朗，自相貌而言，姚節(jié)與這位姚二叔還真有幾分相像。姚二叔道，“家里長兄思念阿節(jié)，尤其我那老母，年事已高，日日想著盼著，竟思念成疾。長兄朝中有差使，實在離不得，遂著我過來，給阿節(jié)送些東西，也看他現(xiàn)下可好。”

    “行啦，要是不好，你們也不會來不是？說這些花頭話做甚！”何老娘一句話說的姚二叔臉上很是不自在，何老娘道，“我也不怕你們不愛聽，就實說了。阿節(jié)出來這好幾年，他們不是不知道他在這兒，如何就不聞不問？娘雖是后的，爹可是親的，你那大哥，啥人哪。這可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yuǎn)親了！”

    姚二叔大驚，顧不得何老娘的刻薄，連聲問，“老太太說什么，阿節(jié)來北昌府前給家里留了書？”

    “可不是？他這般大了，就是與家里賭氣離家，也沒有不留書信的道理。”何老娘懷疑的小眼神兒瞟著一幅震驚模樣的姚二叔道，“你不會說沒見著留書吧？”怎么事情不似她老人家所想那般哪！

    姚二叔聞留書之事本就震驚非常，再遭遇何老娘不信任的小眼神兒，真真是氣苦的緊，道，“看老太太說的，倘家里知曉留書之事，定一早打發(fā)人來尋阿節(jié)回家去了。阿節(jié)雖是繼母，可我大哥一向疼惜于他，就是我娘這些年，因著他無音無信，病了好幾場，平日里都不能提阿節(jié)，只要一提起，老人家都要落幾場淚的。要是當(dāng)初他留下書信，何至于此。”

    何老娘看姚二叔的模樣不似做假，道，“這可奇了，有沒有留書，阿節(jié)不至于跟我們說謊話吧。”

    沈氏也說，“當(dāng)初阿節(jié)隨我們家阿冽來北昌府，我就是擔(dān)心他是賭一時之氣偷偷跑出來叫你家著急，還細(xì)問過他，他分明與我說將書信放在他父親書房了。倘非如此，我也是為人父母的，早打發(fā)人給你家送信了。”

    姚二叔受他哥請托過來幫著尋兒子，對侄子的事自然也做過打聽，知道侄子與何家長子交好，見何家婆媳都不似不講理之人，而且，人家也不至于為這種事說謊來著。他能行遠(yuǎn)路過來看侄子，就是個穩(wěn)妥可靠之人，姚二叔正色道，“此事我大哥全然不知！”又起身，“謝過老太太、太太相告，待我見了阿節(jié)定會細(xì)問于他。”

    沈氏道，“你們倘不知阿節(jié)留書，如何尋到我家的？”何家就是何冽同姚節(jié)有交情，何家與姚家一向無甚關(guān)聯(lián)，故而，沈氏有話也就直說了。

    姚二叔嘆道，“倘不是北靖關(guān)紀(jì)大將軍的軍報，阿節(jié)亦在有戰(zhàn)功之列，我大哥還以為在朝聽錯了呢。后來去吏部打聽才曉得就是阿節(jié)，這孩子，就在北靖關(guān)，我大哥知此事又是生氣又是傷感，家里尋他三四年沒個音訊，哪里料得他就跑北靖關(guān)來了。我大哥原想親自過來，偏他衙門事忙，脫不開身，我就說，干脆我過來吧。當(dāng)初阿節(jié)離家出走，我?guī)椭蟾缫坏缹み^他許久，知道離家前幾天招待過朋友，后來問詢小廝，知道是您家公子。我家在北靖關(guān)一向沒什么關(guān)系的，他偏生在這里，我就想著，先來您府里打聽一二。來之前，我去了沈翰林家中，方知曉您家住址。”

    沈氏感慨，“這可真是陰差陽錯。”

    姚二叔起身正色謝過，道，“阿節(jié)這些年，蒙貴府照顧了。”幸而來前多給何家備了禮，不然，就太失禮了。

    “二老爺何需多禮，阿節(jié)與我家阿冽一向要好，阿節(jié)這孩子，自己也爭氣，吃得下辛苦，如今掙得前程，也是他自己的本領(lǐng)。”沈氏并不居功。

    姚二叔面有愧色，“到底是家里紕漏，讓這孩子吃了這些苦頭。”

    何老娘道，“真是，這是長子長孫，要是有個好歹，地下怎么見祖宗？”何老娘上了年紀(jì)，一向看重這個。就說三個孫子吧，她老人家都喜歡，但最看重的必是長孫阿冽。

    姚二叔給何老娘說的都不曉得要說什么了，沈氏圓場道，“如今有什么誤會，同阿節(jié)說清楚，也就好了。這些年，你家一直沒人來，他心里，怕也賭著一口氣呢。”

    姚二叔道，“終歸是家里對不住這孩子。”想著真真是繼室誤事，就姚節(jié)留書之事，姚二叔哪怕還沒見著侄子，心下已確定是真的，他又不是不認(rèn)得自己侄子，雖說小時候有些個紈绔驕縱的毛病，也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而且，姚節(jié)同繼母不睦，姚二叔也一向清楚。在姚二叔看來，那信是如何不見的，可想而知。

    姚二叔已是來了，沈氏命人給安排好住處，就請姚二叔先行歇息了。

    姚二叔去了客院，有一道而來的姚家管事悄聲道，“何大人家當(dāng)真是富貴了。”這園子如此精致，便買下來也要數(shù)千兩的。

    這就是姚管事的誤會了，以前阿冽在北昌府時，小兩口住著花園子沒啥，阿冽這一走，余幸就有些膽小，極力邀請公婆一道住進(jìn)來，沈氏也怕余幸一人住著出事，是的，雖然仆從不少，但余幸畢竟年輕呢，阿燦年紀(jì)又小，索性就一大家子都搬了進(jìn)來。如此，園子也熱鬧了，以前的那三進(jìn)小院兒，就給小福子翠兒夫妻住著，也是幫著看屋子的意思。

    姚二叔哪里有心思顧不顧得上何家富貴與否，姚二叔滿腔都是想快些見到侄子的心。

    待何恭落衙回家，知道姚二叔來了，也是有些吃驚，但，姚家來人畢竟是好事，在何恭看來，父子親緣，這是再斷不了的。還讓沈氏張羅了桌酒菜，晚上請姚二叔一道吃酒，姚二叔酒吃的不多，明日他就要去北靖關(guān)尋侄子，故而晚上不好多吃酒。何恭道，“這北昌府的天氣，二老爺也見到了，北靖關(guān)還要往北走兩日的路程，你們頭一遭去，單你們幾人是不大妥當(dāng)?shù)模环習(xí)毫粢蝗眨抑巳パ矒嵫瞄T打聽一二，倘有去北靖關(guān)的兵隊，你們一并前往，此方妥當(dāng)。”

    姚二叔道，“如此，就有勞何大哥費心了。”姚二叔干脆道，“我看何大哥長我?guī)讱q，咱們以往雖不大相熟，自阿節(jié)之事，我就知大哥不愧翰林出身，這般的仁義寬厚，大哥若不棄，稱我一聲賢弟就是。”

    何恭從來不是個拘泥人，如此就稱姚二弟了。姚二叔越發(fā)趁此說起自家侄子來，說的眼圈兒都紅了，“阿節(jié)那小子，他出生時我還未曾娶妻，小小一個，就愛跟我屁股后頭玩兒。不瞞大哥，我一來北昌府，心里就難受的不成。我家雖不是富貴人家，可那孩子，真是自小沒吃過一點兒苦，也不知他這些年在北靖關(guān)如何過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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