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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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傻子……”她媚眼如絲,呢聲道,“你是不是有話想問我?快問,不然等下咱們就沒空了。”
“咳咳。”柳杏林抱著柳咬咬,又愛又恨想這真是個小狐貍精,老老實實地問,“我覺得你對那個什么祖少寧很熟悉。”
“當然。”柳咬咬懶懶道,“一起長大,一起啟蒙,一起學藝,別說他的行軍風格,他就是掉下一根汗毛,我也知道姓祖。”
“咬咬,你是……東堂人?”
“嗯。”柳咬咬一笑,將他推倒,騎在他身上,去捏他的臉,“我是敵國女奸細,怕不怕?”
柳杏林被她壓著,卻沒有和她玩笑,癡癡凝視著她,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咬咬,他是不是曾經……對不起你?”
柳咬咬一怔。
她怕杏林緊張,有意插科打諢,不想這平日癡傻的家伙,逢上她的事,卻敏銳得驚人。
他一腔細膩心思,深深切切,都栓在她身上,稍稍牽引,便撥動整個心弦。
捏臉的手勢化為撫摸,她俯下頭,在他唇上一吻。
“好人。”這一聲溫柔纏綿,叫得柳杏林險些化成春水,“這世上除了你,沒有人再能對不起我。”
柳杏林明白她的意思——愛你才會在乎你,愛你才會被傷害,否則,不過一段仇怨而已。
“小珂將云雷安危交給我,我必得為她保下云雷。”柳咬咬已經恢復了正色,輕輕站起,道,“杏林,等我殺了祖少寧,我會將一切告訴你。”
“好。”柳杏林站起身,緊了緊腰間,那里,有一柄納蘭述贈他防身的匕首,十分鋒利。
他還沒殺過人,不過,咬咬需要,他就去。
“祖少寧,真沒想到來的是你,真高興來的是你。”柳咬咬注目黑暗中的云雷城,慢慢擦自己的劍,唇角笑意凄涼而神秘,“大將軍了是嗎?陷陣營歸你了是嗎?成為郡馬了是嗎?踩著我封家的血一步步上位,是不是睡夢也香呢?”
風將囈語卷起,散在高原森冷帶霜的風里。
云雷城里,祖少寧忽然回身,注視身后遙遠深邃的黑暗,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為什么這么冷……”君珂抱著雙臂,牙齒打戰,縮在墻角。
對面,沈夢沉盤膝而坐,沒有睜眼。
從那場“全息影像”播放完畢,兩人震懾于這奇異的場景重現,還在思考里面的玄機,忽然便發現,不知何時,甬道兩端,竟然無聲無息關閉了。
兩人在兩端折騰了一個時辰,也沒找到出去的辦法,那些巨大的原石就像從來就生在那里的山壁,巋然不動。
君珂運足目力查看,查看的結果十分令人崩潰——石門厚達半丈,有開門樞紐,卻在另一面,根本無法從內打開。
那么厚的石門,她就算用毒功腐蝕,也不可能腐蝕出一個可以供人鉆出的洞。
沈夢沉或許可以?但那代表他要耗盡全身功力,在這種情況下,可能嗎?
他是絕不會在她面前任自己耗盡功力的。
兩人面面相覷,始終不明白,石門是怎么合上的,以兩人之能,誰能無聲無息就關上門?
也許這通往地宮的甬道,是會隨時變動?
兩人很快就不敢再多做嘗試,那會加速氧氣的耗費,更快地陷入絕境。只好盤膝坐下,進入耗能極少的全息狀態,思考或等待著某個開門的契機。
但很快君珂就發現,越來越冷。
冷氣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或者就是從石縫里透出,那些青黑色的石塊,看不出任何冰晶和雪色,但寒氣就那么幽幽而來,甬道內的溫度在迅速下降。
君珂被點了穴道,無法運功抵御嚴寒,臉色漸漸凍得發青。
沈夢沉并沒有第一時間解開她的穴道,他的眼神,淡定而審視。
他始終記得在祭壇前梵因出手的金剛杵,記得那杵曾經從君珂身前擦過,看起來像是梵因失手,但他了解梵因的武功,這么近的距離,他實在不太可能失手。
那一杵,按說是替君珂解穴的,所以之后他一直在觀察她,此刻甬道封閉,嚴寒迫近,如果要露出馬腳,就該在此時。
但君珂凍得小臉白中帶青,牙關打戰,卻始終沒有運功抵御寒冷。
是他太多疑,還是她太能忍?
“這門……是不是……你關的?”君珂渾身發顫,抖抖地問。
“哦?”沈夢沉神色不動,“我還以為,是你關的。”
“想象力……真豐富……”君珂打顫,“我想凍死……自己么……”
“先前我被那鬼像所驚,”沈夢沉悠悠道,“你確實有機會的。”
“嘶……不和你……說了……耗費我……熱量。”君珂縮成一團,烏龜狀不理他了。
忽然身邊氣息流動,隨即身上一暖,沈夢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看來我不得不幫你取暖了。”
他坐在地上,伸直長長的雙腿,將君珂抱在懷里,不讓她接觸地面,先用她的披風將她裹好,然后解開自己的披風又裹上一層。
這么抱著她靜靜在黑暗中坐著,忽然便覺得心情寧靜,沈夢沉唇角微微翹起,手臂緊了緊。
“讓開……讓開……”君珂牙齒上下交擊發出清脆的顫音。
“你能自己御寒我就讓開。”沈夢沉抱著她不動,似笑非笑看她,“你不是最討厭我碰觸?那么,運功啊。”
“混賬……是你鎖了我的……穴道……”君珂稍稍溫暖了一點,口齒也流利了許多,“我運什么功?”
沈夢沉盯著她的眼睛。
君珂毫不退讓地直視。
“我還真不敢解開你的穴道。”半晌他笑道,“那就這樣吧,我挺樂意的。”
他的手按在君珂肩頭,心頭疑惑更重——當真她穴道沒被解開,一切都是自己多疑?
然而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她肌膚冰冷,他心中起了淡淡憐惜,君珂不比他,他自幼練的就是陰毒寒功,御寒能力已經滲入血脈,可她內功太駁雜,大光明法不能運功驅寒,體內屬于他的寒氣,因為已經勢弱,不夠形成防御,反而會呼應外界寒氣里外交攻,所以她難熬是必然的。
懷中的君珂在顫抖,她已經沒有力氣掙脫他,沈夢沉不敢運功給她御寒,她體內所余的他的真力,正在治療的緊要關頭,不宜再被攪亂。
他低頭看她,這好像是認識至今,她第一次和他如此沒有抗拒的接近。
裹在披風里的臉,比雪白的披風更白,透著點凍出來的淡淡青色,越發顯得睫毛深黑,顫顫可憐,是一朵雪地里凝了冰晶的花,透明而艷麗。
沈夢沉忽然有點恍惚。
想起當初轎內初見,她撞入轎中,一抬頭,金光熠熠一輪。
忽然就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如果當時,沒有毒腫她的臉,直接要了她多好……
隨即沈夢沉便笑笑,搖搖頭,甩掉了這個荒唐的念頭。
他一生,不為已經發生的任何事后悔。
向前走,向前走,擋在他道路上的所有人,都該如荊棘被刀劈裂,紛落兩旁。
懷里的人也是一叢荊棘,嬌小多刺,沒對他展現過柔順的枝條,勒在懷里便會覺得刺痛到血肉里。
覺得痛,卻又忍不住低頭,看那小小的白到透明的臉。
黑暗里誰的呼吸有點緊,不明顯,經過控制,卻在幽深近乎窒息的甬道里,聲聲分明。
一根微涼的手指,不知何時,輕輕擱上君珂的頸側。
君珂霍然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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