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際會-《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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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男人都去了城外五十里的東蘭山,參加云雷大比,留下僅僅兩千人的城門護衛隊,和一些婦人孩子。
城中的婦人正在做晚飯,等著晚歸的丈夫回來吃飯,炊煙裊裊而起,孩子們倚門而望。
“娘,有煙!有煙!”城南一座普通小院里,一個倚門玩著小狗的孩子忽然大叫。
“燒飯當然有煙,乖,去院子里玩。”婦人探出頭,不以為意地囑咐孩子。
然而當她一眼看清那煙所在的方向和顏色,驀然一呆,隨即咣當一聲丟開手中的鍋鏟,一個箭步沖出廚房,一把抱起孩子,又沖回廚房,嘩啦一聲拉開廚房柴禾堆之下地窖擋門,一把將孩子塞了進去。
“娘!”莫名其妙的孩子睜大驚恐的眼睛。
“乖乖在里面玩,咱們和爹爹捉個迷藏。”年輕的母親勉強扯出笑容。
“好啊好啊。”
“不能吵哦,被爹爹發現,今晚少你一只雞腿。”
“噓。”孩子手指壓著嘴唇,“不吵,怎么都不吵。”
年輕的母親定定看了孩子半晌,將孩子往地窖里一推,扔進去一床棉被幾塊糕點,順手塞了把小柴刀,“看見不是你爹的人,來搶你爹的菜,砍他!”
“砍他!”
年輕的母親笑笑,輕輕吻上孩子的額頭,“好孩子。”
毫不猶豫合上蓋板,把柴草照樣放回,女子一躍而起,抓了把鐮刀奔到自家院子門口,那里吊著鐵塊,是平常她家漢子練拳用的。
“當當當。”清脆的金屬交擊聲響起,頻率急促,迅速傳遍整條街道。
示警!
云雷城從不懈怠的大比,永不放棄的尚武精神,和時刻保持的警惕狀態,在此刻終于發揮了作用,每個云雷人自幼被訓練教導的應急防敵信號,在濃煙冒起的第一刻,便響徹天際。
示警信號一出,女子心頭一松,剛才的煙是城門方向燃起的示警狼煙,令她立刻驚覺發生了大事,此刻她把警訊傳遞出去,便蹲了下來,準備再磨磨手中的刀。
待會可能有敵人,刀可不能卷了!
蹲下去的時候,她忽然覺得后心一涼,她咬了咬牙,緩緩回頭看去。
戴著面具的紅衣男子,手中長刀滴血,近乎木然地看著她。
這位紅門教徒也頗有些懊惱,他和同伴受命在云雷空虛的時候,盡量控制城內,這塊區域由他負責,不想云雷城彪悍得可怕,一個尋常婦女,也許武功不高,但那種危機意識和決斷意志,令他也沒跟得上反應,導致示警鐘響。
此刻他根本沒看那女子,只在愁著這下子怎么交代?
一邊想著一邊邁步就走——這女人反正已經活不了了。
剛一抬腿,忽然覺得小腿肚劇痛,他一驚,腿不由自主一軟,身子一栽。
血泊里奄奄一息的女子,忽然將手中柴刀一豎!
“哧!”刀尖從這紅門教徒前心穿入,后心穿出,血花飛濺!
紅門教徒瞪大了眼睛,喉間發出格格的渾濁呻吟,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在這里。
他艱難地半轉身,眼睛向下。
他身后,小小孩子,咬牙,低頭,用力從他小腿肚里拔出小柴刀,鮮血飛濺,濺在他臉上,他露出惡心的表情,大聲道,“臭!”
這是這個紅門教徒,一生里聽見的最后一句話。
“砰。”尸體墜落,塵埃濺起,沙沙落在血泊上,血泊里的女子,露出虛弱而滿意的笑容。
她吃力地抬起一根手指,直直指著地窖,隨即閉上了眼睛。
她沒來得及說一句話。
孩子愣愣地看著死去的母親,又看看那紅門教徒的尸體,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蹲下身子,吃力地將母親的尸體一點點挪動,挪到了廚房里,推進了地窖中。
然后他爬進去,關上地窖門,把棉被給母親蓋上,自己蹲在地窖門邊,手中小柴刀,直指向天!
當當當。
這座普通小院里的一場殺戮無人得知,但聲音卻響遍四周。
這聲示警信號一出,隔壁的女子迅速跳起,藏孩子,備武器,同樣敲響自家的鐵塊!
隔隔壁的女子,聽見聲音的那一刻,也是同樣的動作!
示警信號一聲接一聲響起,一聲接一聲傳遞出去,迅速流過街道,流過區域,流遍全城!
“什么聲音?”城門之上,一個銀甲紅披風的青年男子,緩緩步下城樓,身后護衛甲胄齊全,畢恭畢敬地雙手遞上一方雪白的錦帕。
男子接過,隨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跡,手指一松,染血的錦帕落在一張死不瞑目的臉上。
那是守門的云雷士兵,身上傷口無數,鮮血靜靜流淌,縱橫在城樓階梯上。而整個城樓階梯一路,到處都是這樣的尸體,濃膩的鮮血積成寸許,紫紅發黑,倒映幽黃的天光。
銀甲男子視若不見,輕輕松松踏血而行。
“好像是什么敲擊之聲,到處都有。”他身后的武士皺眉道,“難道是示警?可是沒可能這么快啊,剛才那個斷了腿的士兵想點起狼煙,咱們不是及時撲滅了么?”
“這些云雷蠻子,可真是厲害。”另一人咋舌道,“兩千人,咱們又是偷襲,竟然足足抵抗了咱們陷陣營一萬人一個時辰!這種戰績,我東堂國內,也絕無僅有!”
他話一出口,便覺失言,偷偷瞄一眼男子臉色,看不出喜怒,更加心下不安,連忙試圖補救,“不過這些云雷蠻子,終究沒法和咱們的第一陷陣營相比,這可是當初封老都督傳下來的東堂第一軍……”
他說到這里,臉色霍然又變。
不好,越說越錯,犯忌諱了!
在東堂國內,誰不知道主子是東堂第一青年名將,是昔日封大都督的親傳弟子,繼承了封都督的衣缽,也繼承了封都督的陷陣營,但不知道為什么,自從封都督滿門被斬之后,封家的一切便成為了主子的忌諱,從此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有人說這是因為他沒有及時救下封都督一家,心中傷痛,有人嗤笑傷痛未必,封都督家門不幸,最大得益者還不是這位少將軍?他和封家關系如此密切,為什么封家惹出如此大禍,他卻能獨善其身?
也有人說這位少將軍,大概更多的是心疼自己的未婚妻,那位東堂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紅顏薄命,香消玉殞,害得他傷痛數年,去年才剛娶了東堂的郡主。
這名屬下,今日無意中一句“封都督”,自知闖了大禍,面無人色,抖著嘴唇退后兩步,顫聲道,“屬下失言,主子……”
“哧。”
血泉濺出,驚虹一道,四面的人眼神一跳,隨即恢復漠然。
銀甲男子,隨意地將刺入屬下胸膛的劍拔出來。
尸體轟然倒下,他看也不看一眼,也好像根本不存在這事,淡淡道,“確實,今日是我低估對方,指揮有誤,封家的陷陣營,不該出現這樣的戰績。所以,在后續兩萬人到來之前,你們作為前鋒的十個大隊,在等下的戰斗中,必須拿命拿血,來洗去這樣的恥辱。”
“是!”所有人沉聲躬身,也不敢多看那尸首一眼。
拿命拿血……誰都知道此刻云雷是空城,只剩老弱婦孺,不然東堂也不敢冒險越沼澤而深入云雷高原,此刻將軍下令拿命拿血來洗刷恥辱,可不是說要屠城?
看來城門口出乎意料的悍勇抵抗,讓一帆風順的將軍,到底動了真怒了。
“小妖兒若還活著,今日之戰,她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男子輕輕一笑,神情愉悅,微微瞇起眼睛,注視著城內,滿臉緬懷,“她可是當年皇家學院里,指揮第一的奇才,我從來就沒能考過她。”
屬下們頭垂得更低,更沒人敢接話了。
封小妖,封家獨女,傳說里紅顏早夭的東堂第一美人,也曾經是這位目前東堂風頭最勁的祖將軍的未婚妻。
當年若說誰是軍事奇才第一,那必然是封小妖,而不是祖少寧。
就像若說東堂那支軍隊最彪悍最有紀律,那也必然是封家的陷陣營,而不是朝廷的龍翔衛。
當然,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祖少寧手扶城墻,看著自己的軍隊無聲無息流入城池的血管,披風在臧藍的天幕中飛卷,招展如血旗。
拿下云雷,連通落木沼澤,貫穿西北之域,我將是東堂開疆辟土第一人!
小妖,可惜你死得太早,不能親眼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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