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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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還是解不開的局!
“現在嚷什么!”納蘭述忽然冷冷開口,聲音不大,可是立即便壓下了云雷如潮的吶喊,“還有一張簽,是你們舒將軍抽,全部抽完,再叫不遲!”
君珂心一跳——納蘭述這話什么意思?
舒平擺了擺手,身后的吶喊漸漸止住,他用蛇一般陰狠的目光盯了納蘭述半晌,才冷聲道:“大帥,我知道你詭計多端,但我奉勸你,不要玩什么花招,云雷兩萬兒郎,被你玩得已經夠慘,你要再不知收斂,咱們也不必玩這些心計花招,玩也玩不過你,咱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罷了!”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納蘭述若無其事地道,“天意這東西,有時候也會保佑無辜的人,再說,抽簽還有一次呢。”
舒平冷笑一聲,一揮手,身后復仇派的將領士兵開始后退,并自動結陣,看樣子,如果最后一張簽還是臂或腿的話,云雷軍就要不顧一切,當場動手了。
眾人都有緊張之色,也有點憤懣,但被將領們約束住,只有互相怒目而視。
君珂閉上眼睛——她實在不忍看見,一路扶持,自己傾盡心力的聯軍,今日這分裂的一幕。
舒平走向簽盒。
他步子很重,很決然,滿滿殺氣。
這樣的步子,讓人看出他的決心——最后簽的結果,已經不能令云雷復仇派完全遵從,一旦不是死簽,就是流血后果!
眾人的呼吸開始屏息,每個人的心都在矛盾中掙扎,每個人都覺得混亂,不知道該祈禱怎樣的結果,不知道下一刻,是否就劍飛刀落,兄弟成敵。
丑福跪在地上,似乎在喃喃祈禱,君珂聽見他竟然祈禱的是“死簽!”“死簽!”
君珂一震,心痛得無以復加,幾乎要轉身狂奔,再不要面對這一刻的痛心折磨。
舒平的手,緩緩伸進簽盒,抓出一張疊成方塊的紙條,隨手往地上一擲。
那個先前幫他揀簽條的參將迅速撿起,展開一看,露出狂喜的神色。
云雷復仇士兵的眼睛睜大,冀北聯軍不自知地上前一步。
舒平睜開眼,一眼過去,神色一變,一驚,隨后是一喜。
那參將已經迫不及待大聲報了出來。
“心!”
轟然一聲,冀北聯軍驚呼絕望,人人從剛才的歡喜之中破滅,面色死灰。
轟然一聲,云雷復仇派士兵開始歡呼,舒平驚喜地踉蹌后退幾步。
死簽!
云雷可以不必以死相沖了。
云雷剛才還覺得冀北這邊搞鬼,逼他們兵戎相見,是想將他們全部留在這里,此刻看見死簽,人人渾身一松,一時間都有死里逃生的感覺。
雖然他們憤怒,決然,為報仇決裂不惜破陣一死,但心里也明白,兩萬多云雷,在二十多萬冀北聯軍面前,實在是螳臂擋車,一旦拔刀相向,最后絕對是全軍覆沒后果。
丑福的死簽,等于救了他們的命。
他們不怕死,但留下命總是好的。生死關上走過,逃得一命的人,往往也會因為心生感激歡喜,而多幾分寬容。
所以他們在看見納蘭述面色沉痛向丑福走去時,雖然戒備,也沒阻止。
納蘭述在丑福面前蹲下,轉頭問舒平,“我可以給丑將軍一杯送行酒嗎?”
云雷軍本來緊張地盯著他,怕他突然出手救人,聽見這句,云雷軍松了口氣。
冀北聯軍卻面露失望。
舒平猶豫了一下,還是害怕納蘭述會玩什么花招,硬著心腸拒絕,“大帥,我看沒必要了。”
納蘭述嘆息一聲,淡淡道:“當初丑福傾囊將所有家傳絕技相授,拼命救下你們性命的時候,大概也不會想到,會有這一天吧。”
云雷復仇派的士兵,微微低下了頭,他們的怒火經過這一波三折的變化,再經過剛才這死里逃生的一喜,已經消弭了一些,此刻聽得納蘭述語氣蒼涼的這一句,心中也有些觸動。
“丑兄。”納蘭述不再看云雷人,轉頭,盯住了丑福的眼睛,“我但望你記住我以前的話。”
丑福也盯著他的眼睛,半晌,卻苦澀地搖搖頭。
“大帥。”他低聲道,“您的苦心,我很感激……很感激……可是,我心甘情愿……您不知道這些日子我的痛苦……”
“我知道。”納蘭述打斷他的話,“可是,你太自私。”
丑福怔了怔。
“你還欠著一個人的情,就想撒手。連掙扎都不愿意為她掙扎。”納蘭述冷冷道,“然后你解脫了,把所有的痛苦、自責、不安、和罪孽,扔到她的背上。你就是這樣對你的恩人,比仇人還冷酷自私。”
“大帥……”丑福注視著舒平捧過來的長劍,面露解脫的微笑,“所以,拜托你了。”
納蘭述皺皺眉,還沒說話,突然一直泥塑木雕般呆在原地的君珂,發出了一聲尖叫。
“不!”
她的聲音壓下了所有人的歡呼,撲過來的時候淚流滿面。
丑福立即退后幾步,厲喝:“統領,大局為重!”
君珂將要撲到他身側,忽然停住,一轉身,砰嗵一聲。
她對著云雷士兵們跪下了。
舒平退后一步,云雷士兵們一陣驚呼,連復仇派的士兵都開始手足無措,慌亂地退后。
云雷是君珂一手打造,君珂是他們的精神和靈魂,那種自初生便開始締造的存在感和威信,雖然被仇恨的怒火暫時壓沒,但當他們心中敬慕的少女當真跪倒塵埃,所有人心都顫了顫。
“兄弟們!我不求你們原諒我!”君珂直直跪著,仰臉看著所有人,“求你們,想想當初丑福剛來的模樣!”
“砰。”一個響頭磕在塵埃。
云雷士兵們臉色變了變,想起初來時丑福那可怕的臉,想起他自刑臺上被統領救下,身負深怨,母親懸梁,卻連用真面目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一頭扎進火盆,從此不見天日,想起他至今大仇未報,想起他的仇人,和他們一樣,也是朝廷。
“求你們,想想他來之后,為你們做了什么!”
“砰。”又一個頭磕在塵埃,再抬起時,額頭紅腫。
云雷士兵們閉上眼睛,想起被君珂“欺負”的日子,丑福總教頭是最寬厚的一個,每天起得比他們早,吃得比他們差,睡得比他們晚,操練里誰受傷了,他親自背回去,誰生病了耽誤訓練了,他白日教練士兵,夜間再給恢復的病員補練。
“求你們,想想沖出燕京后,他為你們做了什么!”
“砰。”又一個頭磕下,鮮血涔涔,淹沒眼角。
云雷士兵們退后一步,有人想上前攙起君珂,環顧四周,手縮了回去。
有人看向丑福,眼底的憤怒漸漸淡了些,那人遍身傷痕,大多是為救兄弟們救的,出燕京后轉戰魯南,云雷士兵們畢竟建軍短,底子差,實戰中就暴露了不足,丑福為此破例,教授了自家秘不外傳的獨門武藝,有少數士兵甚至還知道,因為違背祖訓,丑福在父母靈牌前跪了三天三夜,并按照祖例,自罰三刀。之后才有了大家武技的增強,得以在戰爭中保住性命。
大燕武學世家,誰家不把家門絕學看作重寶?誰家能有丑福如此氣度?
“求你們,想想清楚,到底誰才是你們的仇人!”
“砰。”又一個頭磕下,君珂伏在地上,不動了,鮮血慢慢地浸潤了額下的泥土。
冀北聯軍無聲,多少人淚花閃爍。
鐘情咬著手指,忽然抱住了幺雞的脖子,幺雞煩躁地一爪踹開他,呼哧呼哧原地打轉。
黃沙罪徒收起渾渾噩噩的神態,認真地看著那跪著的瘦弱少女,獨眼低低一句“這娘們,要得。”
丑福淚流滿面,臉上那種原先堅決毅然的神態,漸漸出現縫隙,納蘭述竟然沒有回頭看君珂,也沒有阻止她的哀求,一直緊緊盯著丑福,手搭在他肩上,沉沉。
云雷士兵們,捏緊了拳頭,很多人開始唏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個士兵游魂般晃出復仇派的隊伍,看看伏地不動的君珂,看看熱淚縱橫的丑福,什么也沒說,竟然就那么飄到放棄派的隊伍里去了。
他這一出來,就像先前分裂兩半一樣,復仇派再次出現分裂,走出一大批人,嘆息著,茫然著,捂著臉流著淚,默默走到了另一邊。
還有人嚎叫著,哪邊都沒去,直接沖出了隊伍,奔向山坡那一頭,發瘋般地抽劍亂劈亂砍。
但也依舊有許多人留在原地,心中仇恨此刻無法放下,不愿放棄,也不愿看君珂,背過身去。
舒平木然僵立,看著隊伍再次分裂,臉色鐵青,逼視著君珂:“君統領,君珂,你當真要逼到云雷徹底分裂,從此無力回家,流浪天下,才甘心嗎?”
“冤有頭債有主,這不是丑福該承擔的錯……”君珂手撐著地面,跪坐在地,一字字道,“他不該死。”
“他不該死,誰該死,你嗎?”舒平冷笑,“那行啊,你可以代他死。”
“如果可以,我愿意。”君珂仿佛根本沒聽見他的譏嘲,還是那個堅決的語氣,“但是現在不可以,真正的仇還沒有報,我從不想推卸責任,但我要告訴你們,當初我在陛見的時候,就曾親耳聽過皇帝祖孫討論云雷盟民,他們視你們為毒瘤,認為你們是影響大燕國力和未來的隱患,所謂的云雷軍,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的陰謀,按他們的計劃,將來要將你們打散了送上戰場,在各處戰場之上消耗干凈,然后你們留在京中的家屬,自然由得他們處置。他們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動你們,但一旦有機會,大燕朝廷,絕對會不惜任何代價將你們拔除……”
“但事實上,拔除了我們的,是你們。”
“天意……”君珂黯然道,“兄弟們,求你們冷靜點,仁慈點,留下丑福一條命,留下我們的情分,給我們機會贖罪,大家一起向朝廷復仇,不好么?”
“六萬親屬死亡時,誰給我們冷靜和仁慈?君珂!到了今天你還想利用我們?”
“別說了……”
君珂回頭,看著顫顫出聲的丑福。
“統領。”這自身被冤,母親懸梁,自毀容貌時都沒有落淚的漢子,此刻淚流滿面,沖得滿面鮮血淋漓,他直著身子,向著君珂,雙手掌心墊在額頭,緩緩伏下,行了一個最隆重的大禮。
“夠了……”他更咽地道,“您做得,足夠了……丑福此生無憾……下輩子……下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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