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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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寶梵城一片安靜,并沒有想象中繁華熱鬧,看得出寶梵城宵禁嚴重,滿街的士兵比百姓多,滿街的野狗也比百姓多,街道一眼望到頭,除了兵刃的寒光再看不見別的。
民居建筑都很矮,據說西鄂這里春季常有怪風,一來就鋪天蓋地飛沙走石,所以大部分建筑都不敢往高了造,人住在里面,手一伸就能夠到屋頂。
也因此,城中正中心那一大片高層建筑就顯得分外顯眼,也就是那里,是整個寶梵城最鮮明華麗的所在,老遠燈火流光,笙歌夜唱,絲竹靡靡之聲蕩漾,在滿城的黑與靜里,亮得像一卷盛世夜宴行樂圖。
黑暗里有人遠遠遙望,從鼻子里哧哼一聲,“富庶?這就叫富庶?富的是高位者,苦的是百姓,興亡都是百姓苦。”
“君姑娘真是悲天憫人。”有人輕笑,“怎么就不憐憫一下你身邊人?”
“嗯?”有人轉過頭,眸子亮閃閃,表情傻愣愣。
“告白,那就叫告白,告的是滿城軍伍,白的卻不是我納蘭述,”納蘭述表情悵然,悠悠望天,“是非都是納蘭苦。”
君珂唰一下竄了出去,“我給你探探路!”
這一下動如脫兔,輕功超卓,轉眼便竄出去幾丈,水準發揮超常。
許新子在兩人身后翻著大白眼,嘀咕,“拿肉麻當有趣!”。
君珂的云雷軍親兵隊長哧哧地偷笑。
幺雞蹲在地上,扭開大頭,眼神里充滿鄙視。
納蘭述微笑聽著身后的動靜,一邊想現在打不走的跟屁蟲實在太多,一邊想還好還好等下就退散了。
本來晏希要來的,他拒絕了;柳杏林要來的,他也拒絕了,理由?太英俊了!
“等下我們要進王宮,你們不用跟進去了,找個合適地方躲藏,在王宮附近接應便可。”納蘭述吩咐。
“怎么進?打進去嗎?打進去怎么可以沒有我?”許新子納悶。
納蘭述笑而不語,心想打進去?小珂肯嗎?
“什么人入夜在外行走!來人啊,拿下!”前方驀然一聲叱喝,步聲雜沓響起,隨即黑暗里沖回來君珂,已經換了一臉驚慌表情,直撲納蘭述,“哥哥,后面有壞人追我!救我!”
納蘭述大樂,立即張開雙臂接住,就勢將君珂攬在懷里,一只手緊緊掐住她的腰令她掙脫不得,一只手“慌亂”地拍著她的背,連連安撫,“小白,怎么了?別怕,別怕,有哥哥在呢。”
小白你妹啊小白!不是說好叫漫漫的嗎?君珂從納蘭述懷里抬起頭,瞪他一眼。
納蘭述卻一臉遺憾——唉,只能扮兄妹,不然叫小心肝,小乖乖,小蜜糖,多好。
“摟這么緊干嘛?喘不過氣來了!”君珂這才發現某人的雙臂如鐵鉗,緊緊卡住她的腰,某只手指似乎還在不老實地吃豆腐。
“眼神!注意你的眼神!看起來很假!”納蘭述嚴厲地提醒某人的演技,成功地轉移了某人的注意力。
在君珂用力調整自己眼神的時候,納蘭述把她的腰往自己面前又緊了緊,抱著一懷軟玉溫香,在心中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機會難得啊……天南大王你真好。
幾條人影從黑暗中追了出來,是一群巡夜士兵,紛紛叱喝:“入夜擅闖大街,還不快快受死!”
“抬頭!快抬頭!”君珂踩納蘭述,“快,微偏下巴四十五度角,那個角度你最好看。”
嗯?納蘭述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說。你偷看過多少次?”
自知失言的君珂,惱羞成怒,立刻站到了納蘭述靴子上,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納蘭述挑挑眉,決定等下再和某個傲嬌的女人計較,抬起頭,微偏下巴四十五度角,嗯,感覺不錯,以后在小珂面前,就保持這角度。
他頭一抬,對面幾個士兵腳步一停,眼神里掠過驚艷之色,頓時連叱喝捉拿都忘了。
君珂露出得意的微笑,嘿嘿,這姑娘姿色不錯吧?大爺今天大方,給你們個機會強搶民女。
幾個士兵立在原地,面面相覷,好半天沒動靜,君珂等得發急——咦,怎么突然溫良恭儉讓,到手的美人都不要了?
“哥哥!”她決定再燒一把火,一頭扎進納蘭述懷里哭訴,“可憐咱們父母雙亡,來寶梵城投親,親戚卻舉家搬走,身上的銀錢也全部給小偷偷走,住不起客棧吃不起飯,舉目無親,無家可歸,想在大街上露宿都不能,咱們可怎么辦呀……”
聽見了吧?一對喪親兄妹,貧窮、嬌弱、在這寶梵城毫無依靠,多么天造地設的強搶民男必備劇本啊,來吧,快點來吧,快點來搶納蘭述吧!
納蘭述低著頭,狀似被“妹子”一番哭訴引動愁腸,抱緊了君珂的腰,額頭抵著君珂額頭,看起來像在和她“抱頭痛哭”,實際上卻微微偏臉,輕舔君珂的臉頰,唔……香、軟、暖玉晶瑩,我家小珂,真甜……
君珂咬牙偏頭,很想一口咬下某個趁機占便宜的無良者的舌頭,這戲演得太憋屈了!明明設計劇本的時候,自己得意YY地笑了半天,怎么到最后,被占便宜的還是自己?
抱也抱了,啃也啃了,戲本子都唱完了,那幾個士兵雖然目光灼灼盯著納蘭述,顯示出極大興趣,但還是沒有動,不僅沒有動,還向后退了幾步。
君珂納悶了。
這是怎么回事?
不是說天南王熱愛美男,滿城搜羅,必有重賞嗎?納蘭述這樣的姿色,放在哪里都是極品,這群人瞎了眼看不見?還是西鄂的審美觀和大燕背道而馳?或者該讓丑福出馬?
她不知道,幾個面面相覷的士兵,也在猶豫。
獻,還是不獻?
天南大王愛美色,這是真的,獻上美色有重賞,也是真的,但是問題在于,這位大王性子太古怪太喜怒無常,雖然大多數時候獻美男有賞,但有時候,如果那位美男太得大王歡心,大王喜悅寵愛之余,便要開始吃醋,她會想——嗯?送人過來的時候,那些人有沒有摸過他?帶他進宮的時候,那些人有沒有呼喝過他?有沒有碰過他的手觸過他的臉?嗯?我的心肝寶貝蜜糖兒,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攏在掌心怕壞了的小可憐,居然被那群丑陋粗魯骯臟的貨色摸過碰過呼喝過?不行!來人啊——
于是那些剛剛拿了巨額賞錢的獻美者,立刻倒了霉,假想中摸過碰過美少年的手,被砍下,扔了喂狗。尤其是沒有身份的底層人,那是想砍就砍,想扔就扔,獻上美人,丟了四肢。
也有人哭喊著說自己保持三尺安全距離,絕對沒有摸過呼喝過美少年一毫,這個也不行,大王說——你總是看過他的吧?你用你那骯臟的眼珠子,色迷迷地看過我的小寶貝!挖了!
所以現在的天南州的好事之徒們,只敢獻上中等姿色,博點賞錢也就罷了,像納蘭述這種珍品,反而望而生畏,不敢輕易嘗試,要知道這就像賭博,可能因此一夜暴富,但更可能因此傾家蕩產。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君珂賊兮兮設計的劇本失效,平白便宜了納蘭述將她抱在懷中,縱橫捭闔,上下其手,我摸,我摸,我摸摸摸……
此時場景尷尬,被官兵追索的“貧窮兄妹”相擁而泣一場哭訴沒完沒了,該上去抓人的官兵神情猶豫進退不得,君珂都哭累了,頭也彎酸了,苦情史都背了三遍了,眼看再哭下去連胸都要防御不住了,只好失望地準備抬起頭來。
幾個士兵此時卻終于得出了一致意見,當先一人咳嗽一聲,道:“原來貴兄妹如此凄慘,既然有難處,我們也可以網開一面,還可以為貴兄妹指點一條明路。”
君珂立即“驚喜”轉身,轉到一半發覺某人還在戀戀不舍地拽著她的腰,她袖子一垂,手指悄悄轉到某人腰側,揪住一塊皮膚,左轉九十度,右轉九十度,狠狠一捏。
我捏,我捏,我捏捏捏!
身后低不可聞一聲笑,納蘭述終于放開,摸摸自己腰側,嘶地一聲。
這丫頭,手真狠!
“還請幾位官爺指點!”君珂一臉感激。
“你往王宮那方向去。”一個官兵指了指那異彩流光的王宮,在王宮之前,還有一大片地域,也是燈火通明,“大王喜歡晝伏夜出,還喜歡逛集市,所以在王宮前的廣場上,每到夜間,都會由宮內侍女太監們布置成集市,供大王偶爾出宮游玩,其中有處是人市,卻是可以由百姓自己去參與的,凡是容貌姣好的男子,都可以在此處自賣自身,各級官吏有時也會去那里,尋一些清秀的小廝,如果運氣好,被大王遇見看中,那就是一步登天,”這官兵看看納蘭述,笑道,“以這位公子的容貌,嘿嘿……”
君珂心中詫異這群官兵怎么這么好心,到手富貴不要,還給予指點,面上感激涕零地謝了,那官兵臨走時笑道:“你們一路過去,說是去人市,自然沒人攔你,也不需謝咱們什么,令兄將來必是要一鳴驚人的,到時候,如果遇見咱們兄弟,記著咱們的好處,給點照拂就行了,我們是神兵營第七縱第六組的士兵,一定記得啊。”
“自然,自然。”君珂連連道謝,看著官兵離去,仰天長嘆,“西鄂官兵的素質,真高啊!”
遠去的官兵們,沒來由打個噴嚏……
得到這群人的指點,果然一路暢通無阻,君珂和納蘭述小半個時辰后,便帶著幺雞到了人市。
幺雞的跟來,實在是意外,這位哥的速度,現在是天下無與倫比,這位哥的無政府主義,也是世上少有人及,它要去哪里,還真不是誰能擋得住的。
好在冀北合軍剛剛到達西鄂,整天不是吃就是睡的幺雞,還沒有在西鄂士兵眼里出現過,這貨看起來也就是條普通大狗,除了身材過于雄偉點,臉過于抽象點,步伐過于懶散點,眼神過于邪氣點,姿態過于驕傲點……其他也沒什么了。
這集市雖然是太監宮女臨時扮演,但確實有模有樣,賣胭脂水粉零食雜貨衣物布匹首飾一樣不缺,還有玩雜耍的,賣對聯的。
兩人看見對聯,不禁對視一眼,這才想起,快過年了。
君珂來異世至此快兩年,第一年過年時是在三水小村,和納蘭述堯羽衛在一起,正是練武練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別說她,所有參與錘煉她的堯羽衛們,都累到死狗一樣倒下就睡,居然把過年都給忘記了,之后一路風險,軍途羈旅,眼看這第二個年,也要在路途中,匆匆過了。
君珂眼神里有一絲悵然,納蘭述注視著她,神情微微憐惜,卻也有著淡淡欣喜,他此時也想起,兩年風霜,跌宕磨折分分合合,但竟然兩次過年,她都在他身邊。
這是何等的幸運。
但望這幸運年年歲歲,長久擁有。
轉過集市,一個角落便是人市,君珂和納蘭述一過去,齊齊打了個踉蹌。
人!
好多人!
好多男人!
好多涂脂抹粉,攬鏡自照,神情妖艷,敞胸露懷的男人!
不小的一處市場,搭建了一排排的棚子,棚子下是一排排的草席,草席上方拉著桿子,垂著薄薄紗幕,不過現在紗幕都已經卷起。
席上坐滿了男人們,天氣雖冷,卻大多衣衫單薄,凍得臉青唇白,便用胭脂點紅。每人占據三尺見方的席子,有人弱不勝衣,依在墻邊喃喃背詩詞,有人對著鏡子簪花,將七種顏色的花選來選去猶疑不決,有人細致地往臉上拍粉,把粉盒子開開關關啪啪響,棚子里彌漫著脂粉的香氣,還有喧擾不休的人聲,大部分是“孫兄,你看我這粉,是不是粗了點?不夠自然?”
“王家哥哥,你這朵花我瞧著好,不過不要簪在帽子上,胸前更別致。”
“李兄弟,你這玉墜兒可真是剔透,不過配上你胸口膚色,卻不太搭呢嘻嘻。”
君珂臉青唇白,扶墻腿軟。
活生生的小倌館,但比小倌館更可怕!
小倌館好歹還是精選過的嬌弱美少年,這棚子里卻是環肥燕瘦,品種雜陳。彪形大漢和纖腰薄肩同在,豹頭環眼與細眉細目共存。
天底下比看見一個男人涂脂抹粉更可怕的事是什么?
是看見一群男人涂脂抹粉?
不!
是看見一個身高八尺,胸口黑毛如亂草,腹上肌肉十八塊,滿臉絡腮胡的男人,涂脂抹粉!
君珂按住心臟——穿越至今,此刻終于覺得,原來自己心臟還不夠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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