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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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想求公主相助,讓我進宮,成為內宦。”
暮晚搖詫異,看他:“為什么?你……想清楚了?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去處。我也照應不到你。宮廷和外面,是不能私相授受的。我不會犯此忌諱,將手伸到我父皇的地盤去。”
劉文搖了搖頭,說他不用殿下照顧。說只要公主答應了他這個求助,他這件事,隨便公主如何利用,如何處理。他日后也不會麻煩公主,也不會再和公主府聯系,更不會試圖和春華聯系,毀了春華。
劉文吉跪在地上。
冷白的月光透過窗子,照在他單薄如雪的身上。
他就這般跪著,靜靜的:“我思來想去,一切仿佛都是沒有權而引起的。”
長安這樣的地方,若想待下去,就得手中有權;長安這樣的地方,若想報仇,就得手中有權。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日子,過夠了……已經過夠了!
一而再再而三,命運的冷刀次次扎心,誰能依然渾噩度日?
劉文吉仰臉,和暮晚搖對上的目光,明亮萬分,充滿了刻骨恨意。
不知他恨的是這個為所欲為的世道,或是那將他廢了的位高權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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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去,北里那邊的消息傳來。
那位娘子確實只是一個柔弱的初初到北里的女郎。張郎和劉文吉的事情發生在眼前,她當時就嚇傻了。知道這事超出了她這樣的人能承受的范圍。
她雖不知此事會如何走向,但她起碼知道,便是戶部郎中家里的十一郎,如此隨便廢人……那也不應該。而若是讓人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她這么一個弱女子的話,她死無葬身之地。
那位娘子前半夜被張郎擄去,因為劉文吉的相護逃過一難。劉文吉太掃興,張郎對她失去了興趣,她求助后得以離開。
那娘子回去后就開始收拾細軟,趔趔趄趄地跑出所在的花樓……然而剛開了花樓的后門,方桐等衛士就提著刀破門而入了。
雙方撞上,要知道都有哪些人參與了廢掉劉文吉這件事,輕而易舉。
那張郎也不愧是那幫人中的領頭。張郎在屋子里睡得昏沉,跟著他的郎君已經被廢了好幾人。有人屁滾尿流逃跑,來找張郎,讓張郎趕緊逃:“郎君,郎君!快走快走!是丹陽公主府上的人!不知道那個被廢的和丹陽公主有什么關系,丹陽公主派人來廢了我們啊!”
張郎酒一下子嚇醒,他哆哆嗦嗦地爬下床,匆匆穿上褲子就爬窗往外跑。
初冬天寒,張郎跑出屋子就被凍得僵冷。但是他知道再不逃,被公主府的人抓到,也許真會被廢掉。
因為丹陽公主很可能先斬后奏!
先廢了他,再補救!
到底是當過幾天官的,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張郎讓自己身邊的人幫自己在后掩護,自己嚇得翻墻跑出北里,一路騎馬,趔趔趄趄地回府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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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鐘鼓聲相伴,一重重敲響。
戶部郎中,張郎中的府邸,也剛剛睡醒。
張郎中今日不上朝,他悠悠閑閑地起了床,在后院打了一套拳后,和自己的妻妾用膳時說了幾句閑話,之后去書房讀書。張郎中打算上午在家中讀書,下午再去戶部看看今日的公務。
正是平安無事的一天之時,張郎中的書房門“篤篤篤”被敲得劇烈。
他兒子的聲音在外慘叫:“阿父阿父!快救我!阿父不救我,我就要活不成了!”
張郎中火冒三丈,聽出是自家十一郎的聲音。這個小子被他扔去戶部才歷練幾天,整天不好好辦公務,見天找理由請假。今日竟然說什么活不成了。
張郎中黑著臉開了門,正要訓斥兒子上進些,卻大吃一驚,看他家十一郎凄凄慘慘的、衣衫不整,脖子上肌膚凍得發紫,整個人都哆哆嗦嗦。
十一郎撲過來抱著自己父親大腿就哭嚎:“阿父,阿父救我!丹陽公主要廢了兒子,丹陽公主肯定馬上就要找上門來了,阿父救我啊!”
張郎中:“胡說!你且放心,我與丹陽公主一同為太子做事……”
他兒子大哭著打斷他:“不是那樣的阿父!昨夜我宿在北里,跟一個男的搶一個娘子。我氣不過,廢了那個人的根。后半夜丹陽公主府的衛士就一家家拍北里各樓的門了……那個被廢的,說不定是丹陽公主的小情人,是她相好的!她咽不下這口氣,就要也廢了你兒子!
“阿父阿父,救命啊!”
戶部郎中一個凜然,頓時意識到了此事的嚴重性,意識到了兒子給自己惹了個大禍。
他氣不打一處來,但是低頭一看十一郎哭得眼淚鼻涕一把,又心焦無比。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怎么能不救?
戶部郎中咬牙:“來人,給十一郎換上小廝的衣服!十一郎,你從現在開始逃出長安,去你外母家中避難。此事不解決,你就不要回長安!什么時候為父和丹陽公主商量好了,給出了她滿意的條件,你再回來!”
十一郎連忙擦淚:“是!阿父你一定要救我啊……”
張郎中火冒三丈:“為父的官位都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能留你一命已是極致了!”
而再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小廝來報,丹陽公主上門。
張郎中已經整理好自己的官服,正容出去面見丹陽公主。
十一郎已經逃出了長安……起碼性命保住了。
他就可以放心和丹陽公主借此事周旋了。
而張郎中十分干脆,見到公主,就承認自己兒子的錯,說要辭官謝罪。
暮晚搖皺了眉,心里怨惱,罵他這個老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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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上的人沒有人是傻子。
張郎中這個戶部郎中的官已經做了十年。
他要辭官,一時間還真找不到能替代他的人。
而為了給自己兒子賠罪,張郎中是金錢也贈,良田也贈,官位也送。
最后這事,勢必要鬧到太子面前。
而太子如今最看重的是年底大典。太子手中最重要的牌是戶部。
太子怎么會讓戶部出事?
戶部郎中這招釜底抽薪,真讓暮晚搖暗恨啊。
此時暮晚搖多希望這件事是秦王、或者晉王挖出的套給他們上,這樣的話她還能多操作……然而可惜,方衛士查了一晚上的結果,是沒有人插手。
沒有人在意過什么劉文吉。
春華那件事已經結束了。
秦王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劉文吉這個人的存在,晉王大概也不知道……劉文吉這種小人物,即使入了他們的局,他們都沒有記住。
暮晚搖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更冷靜些。接下來,要在東宮打硬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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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這一日依然在制考,傍晚考試結束,言尚出吏部的時候,遇上其他幾個待詔官員,又碰上劉相公。
劉相公勉勵了他們一番后,收了張紙條。
劉相公瞥了言尚一眼,似笑非笑。
劉相公慢悠悠道:“你們這幾個待詔的,我方才看了你們的卷子,都答得不錯。正好今日我夫人要親自下廚,你們不妨到我家用晚膳吧?”
劉相公親自邀請,哪有人敢不給面子?
而到了劉相公府上,劉相公讓他們喝酒,言尚不喝,被劉相公看了好幾眼。但無論如何,一伙被劉相公灌醉的待詔官,今夜都必然要宿在劉相公府上了。
言尚這種低調的人,他當然從不肯表現得與眾不同。旁人要宿在劉相公府上,他當然也宿。
不過言尚怕兩日過去了,暮晚搖會擔心自己,派小廝云書給公主府上送了紙條,讓公主不必擔心。
劉相公府上一切事情,都被他知道。
劉相公在和自己的孫女劉若竹下棋時,聽說言尚讓小廝去公主府送信,劉相公拂了拂胡須,若有所思。
他的孫女跪在對面,一心為那位豐神俊朗的言二郎所掛心。
劉若竹還以為爺爺讓言二郎宿在家中,是為了給自己制造機會。但是現在看爺爺這副樣子,劉若竹嬌聲懷疑:“爺爺,你是不是在使什么壞?欺負言二郎?”
劉相公笑罵:“什么使壞?我這是在保護他!東宮今日很熱鬧……他最好不要參與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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