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修得還不錯。”他再說。 電話鈴響,救了兩人。 傅侗文摸到電話線,憑著一根黑色的膠皮線把沉重的電話機拖拽到了手邊。他拿起聽筒,放到她耳邊上。這是她的辦公室,自然是要她接聽電話。 “請找沈醫生。”是張老板的二姨太。 “我就是。”她說。 那邊在笑著說,剛剛和自家老爺聊著這樁事,老爺吩咐說要在徐園定下位子,傅三爺和沈醫生都要請到。一道去赴宴?傅侗文去這種場合,該相伴而去的是辜幼薇,而不是她。沈奚不知線路那端的張家公館里是如何評價 “醫院里事情多……”她想從他那里接過聽筒,他沒放手。 “說定了,說定了,帖子下午送到醫院去。” 二姨太撲地掛斷了電話,好似怕她回絕。 “和這個二姨太很熟?”他問她。 “不算是,其實她就算和我沒交情,想掛我的門診也很容易。他們這些人總有自己的門路。”因為這些權貴去年占用了所有的門診時間,她才會將公開門診的日子縮短,將權貴和普通患者分開來。 “都不是好人,不要有深交。”他道。 明明是他深陷其中,卻來提點自己。 沈奚想提醒他這里盤根錯節的關系,青幫不止有黃金榮、杜月笙和張嘯林三位名聲外在的老板,還有更老一輩的人。她還想提醒他,他結交的那位杜月笙,早年來到上海,就是進了黃金榮的公館,掌管著法租界的賭場,由此起步立業。喝水不忘掘井人,若是真鬧起來,杜月笙一定會給黃金榮面子。 所以,傅大爺背靠著那個黃金榮是真有手腕的,輕視不得。 可再想,又覺得是自己多慮,這些都是那些老板的女眷們閑聊出來的,皮毛而已,皮毛下的骨骼血肉,盤根錯節的人情脈絡,傅侗文會比她更清楚。 倒是給他父親診病的事才要緊。 “你父親的病,為什么不讓我參與?”她趁此處沒外人,直接問,“現在可以說了嗎?” “我猜你已經被我父親拒絕過了?”他反問。 他竟然知道? “你父親見到我時情緒非常激動,趕我出了病房,”這也是她困惑的地方,“我當初做過什么讓你父親不高興的事?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他道:“是因為我。” “就因為我和你過去……”是戀人? “我這兩年挪空了傅家家產,稍后還要帶著律師去,讓他簽署最后一份有利于我的家產分割文件,”他說,“你要他信你,很難。” 他說得有道理。 沈奚將臉頰邊的發絲捋到耳后去:“你是猜到了他會排斥我,才要拒絕我參與治療?” 他沒做聲。沈奚猜他是默認了。 傅侗文瞧得出她的所有想法。 他從送父親來這家醫院,就料想到了今日的對話,也準備了完美的答案。 他是絕不可能讓沈奚插手的,一分一毫都不可以。他不想她日后得知了沈家滅門的真相,會在家仇和醫德之間不斷地拷問自己。他不能讓她受到這種傷害,對不起她,也對不起和自己有深交的沈大人。 沈奚還在猶豫。如果患者明確拒絕了一位醫生,她無權勉強人家接受自己的治療。如果真如他說的,她也只好放棄:“可是從醫生的角度來說,我看過你父親的病例,十分復雜,不止是一處腫瘤。假若我能加入到治療團隊,會對他有幫助。” “你看過病歷,應該會清楚,”他道,“如今他的情況,不管誰上手術臺都沒有用了。” 這點她承認。傅老爺的身體狀況,能熬過今夏就是萬幸。 辦公桌上有一個西洋式樣的座鐘,他在看時間:“如果你還不死心的話,可以跟我去一趟病房,看看這位病人的態度。” 也只好這樣了。 沈奚讓護士去叫了段孟和,四個人去了傅老爺的病房。 因為昨日的不愉快經歷,沈奚有意走在段孟和身后,病房門被打開,沒聞到西醫院特有的消□□水的味道,反倒撲面而來的中藥氣味。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