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金石絲竹,隔一道屏風,催動里邊的男人和女人。 里邊的人解衣卸冠,褪去衣衫,她看得掌心出汗。沈策握她的那只手極熱……兩人手中的汗濡成一片。一聲帶著微喘的“郡王”,在她耳邊炸開一道驚雷。 昭昭猛收手,別過了頭,看琵琶弦動。她耳中盡是心跳如鼓,五音俱亂,六律皆毀。 沈策以幽深目光鎖住她。 在更多的交融聲中,他忽然擊掌兩下。 所有人都像懸線的傀儡,靜住了。只有屏風后的男人起身,冷靜套上衣裳。 “郡王要去何處?”舞女拉男人的手。 “秦商姑娘,是在叫本王?”沈策慢慢開口。 那女子身子一僵,望向屏風后。 紗帳阻擋,昭昭看不到她的面孔,但能猜到上邊的變化。 沈策對樂師打手勢,眾人悄然退出。假扮沈策的男人穿好衣衫,繞到屏風后,接了于榮遞來的劍,肅穆立于沈策和沈昭昭身后,是沈策身邊剩下的四將之一晁衍。 “秦商姑娘說,心有沈策,”他隔著屏風問,“卻為何辨不出誰是沈策?” 臥于席的女人漸冷靜,理好衣衫:“南境除了沈昭昭,沒幾個女子真正見過郡王。郡王這么問,叫秦商如何答?” 沈策靜視屏風后的武陵佳人,等她往下說。 秦商端正跪坐:“南境聞名于世的兩個女人,一個在宮里,另一個就是秦商。郡王有能和朝廷抗衡的軍隊,和帝王抗衡的威望,也該有和后宮比肩的妻子。秦商來,不是來求將軍收留,而是尋明主。” 秦商聽不到回音,倒了杯酒,又說:“我以為柴桑沈郎與旁人不同,哪怕是疑,也敢放于身旁。江水之主,為何不敢見一個孤身投奔的人?” 秦商指面前的酒,邀沈策共飲。 沈策不為所動,轉(zhuǎn)身,木門被于榮和晁衍拉開。 “沈策!”秦商聽到門的響動,不再鎮(zhèn)定,追到屏風后,被于榮橫劍擋住,“你既不信我,為何來見我?” …… 昭昭拉他的手,沈策以目問詢她。 “讓她做個明白鬼,”昭昭在他耳邊說,“死也不會太痛苦。”軍中之諜,死是唯一下場,既然被發(fā)現(xiàn)逃不過一死,做個明白鬼總好過這么死。 沈策見她心軟了,手掌覆在她腦后,目光放柔:“好。” 他復又回身:“我做參領那年,率軍突破重圍,你弟弟死在昭也刀下。弟弟死后,你無親族依靠,孤身去了武陵郡。為向我尋仇,已蟄伏九年。” “……你既知這些,為何要來?” “姑娘名揚天下,若能和你相伴數(shù)月,風流之名即成。不止今日,沈策日日都會來。你為尋仇,我為借名,你我各取所需。” 他又道:“但有一句你說錯了,我不會殺你。三月后你可以留下,本王許你和晁將軍婚配。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回去。”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當著昭昭沒說:他這半載是假逍遙,借此養(yǎng)兵,和昭昭相處太久,身邊沒有別的女人,因此引來揣度。坊間已有傳聞,沈策有特殊癖好,執(zhí)著于胞妹沈昭昭。為了昭昭,他需要一段風流韻事,需要像一個正常男人,去愛慕一個正常女人。 她和沈策離開船艙,跟隨而出的三個將軍都忍著笑,偏偏誰都不出聲。她闖入時的理直氣壯都散去,倒背著手,看江水岸邊迎風飄展的一面面幌子。 “不理直氣壯了?”他同她玩笑,“晁將軍面皮薄,被你撞見這種事,怕幾個月不敢見你。” “本來也不常見。”她還在嘴硬。 “不如這樣,我們給晁衍一個面子,躲他幾月?” 躲?她不解。 沈策指岸邊,畫舫靠了岸。 那日午后,一艘不起眼的小船載二十人渡江。自此,柴桑夜市,最惹眼的不再是沈昭昭的畫舫,而是秦商的。晁將軍替沈策日日登船,尋歡作樂。 而被傳“風流”的沈策,已在千里之外。 他們混在柔然商隊中,沈策牽著馬,拉著她的手,在守城將的眼皮底下,進了洛陽城。沈策以柔然語道謝后,帶昭昭尋了一個不起眼的客棧,落腳休息。 店家?guī)退麄兯R,發(fā)現(xiàn)昭昭一直盯著皇宮內(nèi)的佛塔,笑說:“那是當世第一佛塔。” “永寧寺塔,”她點頭,“我們就是為了它而來的。” 笈多王朝的僧人說,洛陽有一座永寧寺塔,據(jù)傳達摩祖師一百五十歲途經(jīng)此地,稱此塔為平生僅見,雙掌合十,口唱南無。塔身光是金釘就用了五千多個,塔上的金鐸有一百二十個,懸于每層塔檐上,常常隨風相撞,聲音悅耳,可傳數(shù)十里。 她對沈策提過一次。 當時是在江邊,她望江水上沈家軍的上百戰(zhàn)船,給哥哥講從笈多王朝僧人那里聽到的佛門典故:“他們說達摩渡長江時,沒有坐船,而是在岸邊折了一根蘆葦,立在蘆葦上渡江。一葦以航,由此而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