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沈叔叔招待兩姐妹吃晚飯。 這是姐姐初次見到媽媽的丈夫,對昭昭感嘆:“老派紳士啊。” 和繼女們私下吃飯,也是襯衫加身,熨燙妥帖沒一絲褶子。事無巨細,逢上菜,添酒都要親力親為,將媽媽照顧得無微不至。和女性講話時,也會把自己的姿態放到低處,毫無刻意。 “媽媽喜歡的類型。”昭昭耳語。所以她當初能斷定,媽媽的結婚對象一定是這位沈叔叔。 沈叔叔發現自己被雙胞胎觀察著,笑著望來:“菜合不合口味?” “沈叔叔,合不合胃口不重要。只要你們幸福,我們吃什么都是佳肴盛宴,”姐姐舉杯,“祝你們百年好合?!? 昭昭也舉杯:“白首齊眉?!? 沈叔叔和媽媽相對一笑。 昭昭看到媽媽搭在桌畔的手被沈叔叔握住,細微處都是新婚濃情。媽媽很幸福。 下周就是大喜日。 而自己在想什么?想才見過兩日的哥哥。想他去了哪,要多晚回來。 飯后,媽媽開車帶姐姐去玩,沈叔叔則帶昭昭去了一間里外套間的書房,據說是屬于這里最早的主人,沈策曾祖父的。 昭昭始終對沈叔叔家抱有好感,因為媽媽說在清末時,沈策的曾祖父是四九城里的名族貴胄,清朝覆滅后,幾經輾轉遷到澳門,就是因為對租界條款耿耿于懷,想守到這里回歸。從進一樓這間書房,她就看出來了,無論是裝潢還是擺件兒,都保有了舊時面貌,高到頂到天花板的整墻書架,落地的大擺石英鐘,保存完好的老舊黑膠唱片機,一切如昨。 這書房像還矗立在那動蕩的時空里,沒變過。 “曾祖父葬在北京,在這里上柱香就好。”沈叔叔遞來一支香。 她依言照辦。 離開書房,外邊套間來了幾個伯伯,都是沈叔叔這一輩的,只有沈叔叔一人是四十余歲,余下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昭昭挨個見過,想到婚宴有不少四五十歲的哥哥,深刻體會到了為什么大家都要說沈策輩分大。 伯伯們都備了見面禮,昭昭一一道謝收妥。 多到盒子抱不住,身后伸過一只手,從她懷里接過去幾個大件。她回頭,是他。 落地的鐘剛過八點,這算“很晚”嗎? 七十余歲的大伯一見他,開了口:“沈策回來了?!? “大伯。”沈策站到他面前。 “昭昭就是你的親妹妹,牢記在心里,”大家都靜默著聽,在座的人,這位大伯說話最有分量,“過去你沒有兄弟姐妹,家里也都護著你,從今日起,要開始學了。” 沈策默了好半晌。 在眾人都隱隱覺得奇怪時,他才沉了聲說:“我會對她好。” 他落座,從身后女孩手里接了茶。 他方才從外頭趕回來,也是因為家里的伯伯們提前抵達,所以沒換掉身上的西裝。今夜沈策見的客人很重要,他還打著領帶。也不曉得是不是太累了,在這房間長輩的笑談里,他格外靜默。 其后有伯伯告訴昭昭,家里給的月用,不分男女,只按年歲有所不同,昭昭也有,日后的繼承權昭昭也有。這和表外公那里完全不同,那邊對沒血緣的孩子不會一碗水端平。看來他們所說的“看重家庭”是真的,并不是嘴上說說。 昭昭陪伯伯們閑聊,漸漸發現,沈策真是他們家的一個異類。 也許是因為這屋子里的男人都老了,只有他還有鋒芒在。這鋒芒乍一看不刺眼,像埋在沙里的刀刃,有風過,帶走一層砂粒,才能見沙下有什么。 他是那砂下名刃,一直在藏,在收斂,無風不露。 昭昭走時,沈策還在陪坐。茶換了三巡,他只字未言。 等十點過,媽媽電話過來,讓昭昭不用等她們,先睡。聽筒還沒放穩,電話鈴又一聲急似一聲,她以為又是媽媽。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