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后宮佳麗心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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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喜歡的姑娘,要善待她。”
“不要恨你父皇。
無論他做什么,都是為了社稷。
母妃……不怨他的。”
她淡淡地微笑,眼中氤氳著水光。
“不怨他的。”
那時(shí)候,自己還太小了,并不能明白,為什么“正月之禍”與下毒事件接踵而來,會將母親逼死。
直到后來游歷天下,站在朔方郡的土地上,明白了真相時(shí),呼嘯千年的風(fēng)中,似乎還夾帶從宮廷里遠(yuǎn)遠(yuǎn)而來的血腥氣。
而八歲的他,只能茫然地看著母親一遍遍重復(fù),說不怨。
說當(dāng)年和父親的相遇,是上巳節(jié),說著說著……
她的嘴角流出了血跡。
那恬淡的微笑和“不怨他”,一直縈繞在眼前耳邊,縈繞了很多年,很多年。
母妃是為了不讓父皇為難,為了穩(wěn)住邊關(guān)形勢,才服毒自盡的。
外界卻傳她畏罪服毒。
當(dāng)晚的深夜,自己居住的仙居殿偏殿,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血色火光,刻骨銘心。
他從烈焰中被人抱出,影子被火焰拉得長長。
這漫天的火,好像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帶著灼燒的溫度,留在了他童年的記憶中。
火光外的宮道上,父皇已經(jīng)在等著他了,一駕馬車,一道圣旨,“四余”令牌,還有一柄沉重烏黑的古劍。
山海滅。
——
父皇溫暖的大手,拉住他小小的手。
父皇很高大,八歲的自己要仰著頭,才能看到父親背著火光黯淡的容貌。
而父親囑咐的話語,因?yàn)檫h(yuǎn)處火光的躍動和熾熱的灼烤,也帶上了火的濃烈,每每回想,都覺得是激切的。
“父皇對不起你母親,也對不起你。
但是……爹怕你以后在外面,一個人,會吃虧……”
蕭道軒頓了頓,瞬間淚如泉涌,卻很快被烈火烤炙而干。
“‘四余’是你祖爺爺留下的人馬,我把他們交給你,能否忠心,就看你自己了。
他們在各地有監(jiān)察使,既然給你這個權(quán)力,社稷就有你的一份責(zé)任。
倘若將來,坐上皇位的人胡作非為,憑這一紙圣諭和山海劍,你有權(quán)廢他,另請新君。
權(quán)力不可濫用,不要成為社稷的罪人。”
——
年幼的自己,便這樣懵懂地接過一個要背負(fù)終生的責(zé)任。
隨后坐上馬車,車輪在青石板的宮道路面上,發(fā)出“篤篤”的聲響,駛向陌生的、看不到的、漆黑遙遠(yuǎn)的前方。
要駛出宮門的一刻,他掀開車簾,看著身后越走越遠(yuǎn)的路,越來越渺小的影子。
看到父親站在暗夜中,幾乎被吞噬的身影。
還有那撲面的冷風(fēng),遠(yuǎn)處連天的火光。
沉重宮門在眼前,緩緩地閉攏,隔著那一道越來越狹窄的縫隙,他注視著父親的身影,父子二人無聲道別。
這樣的夜晚,冰與火交織,眼淚與承諾交融,都銘刻在了記憶中,永遠(yuǎn)也忘記不了了。
父皇救了自己,無論付出了何等代價(jià),至少將自己推出了黨爭的漩渦,推出眾臣的視線,也從此消泯于人間。
從此以后,世間少了一個二皇子,多了一個在抱樸觀清修的人。
——
如今,在何容琛的回憶中,他也看到了仙居殿的大火被撲滅后,“二皇子”的尸體救出來。
——小小的蜷縮著,焦黑一團(tuán),再也看不清本來面貌。
死了也好,他們不會允許他嗣位登基的。
出乎酈清悟意料的是,何容琛聞?wù)f他的死訊后,在重華殿坐了很久。
后來吩咐奉了兩個靈位。
他和他的母親,死于何家與勛貴一系的逼迫,也是何容琛間接逼死的。
朝廷黨爭波及到了后宮紛紜,太多生命隕滅于杯弓蛇影。
但何容琛,依然尊奉了他們。
——
他看到當(dāng)夜送走了自己的父皇,一夜白頭。
不僅僅是妻離子散,天人永隔。
還有自父皇登基起,或者說,從爺爺蕭嗣豐親政時(shí),便在布局的朝政——父子兩代,苦心孤詣,傾盡二十年心血,想要為子孫推行變革而積蓄的中間力量,這樣一夕間,釜底抽薪。
這次漫長的十?dāng)?shù)年博弈,又以勛貴派獲勝。
蘭溪派散了,從此,朝廷繼續(xù)落回以韋氏為首的權(quán)臣外戚之手。
令人何其痛心。
酈清悟感受到了何容琛的痛心,時(shí)隔多年忽覺感慨——其實(shí)德妃對于父皇,理解得這樣深刻。
她只是默默不言,卻真是懂得父皇的。
何容琛甚至也懂,蕭道軒心中警鐘長鳴,一定要想辦法除掉韋氏,至少在臨死前,給后代鋪路。
只是此刻,何容琛還被禁足,宮中是孫淑妃與柳賢妃掌持宮務(wù)。
龍嗣血脈,如今只剩蕭懷瑾一個皇子,和兩位公主。
他必然是未來的天子。
“四姝爭后”的結(jié)果,看似蓋棺定論,實(shí)際上,蕭道軒不信,何容琛不信,宋逸修也不信。
幽禁于重華殿中,何容琛卻令宮中眼線盯緊,尋著蛛絲馬跡。
宋逸修也奉了蕭道軒的密旨,宮中暗查。
真相揭曉于三個月后的初秋,德妃查到了柳賢妃的蛛絲馬跡。
宋逸修依據(jù)口供,找到配毒之人,水落石出——
這是一起披著三重衣的毒害。
先以孫淑妃為幌子,又將關(guān)鍵線索放到酈貴妃身上。
若不是柳賢妃明義殿的主事公公發(fā)現(xiàn)了不妥,悄悄向何容琛告密,此事大概真的要永不見天日。
賢妃設(shè)計(jì)了每一環(huán),包括迎春宴上跑出來的那只狗。
她事先叮囑了蕭懷瑾,叫他只貼著二皇兄玩就好,于是,蕭懷瑾一道“幸運(yùn)地”避開了。
——
“賤婦。”
蕭道軒聽著宋逸修匯報(bào)的案情,對腳邊跪著的瑟瑟發(fā)抖的女人,只說了這兩個字。
酈清悟?qū)αt妃沒有太多印象,只記得她是從寶林晉位的。
甚至連蕭懷瑾的出生,都只是個意外,是蕭道軒醉酒后錯認(rèn)了人的產(chǎn)物。
三皇子懷胎及出生后,柳寶林先后晉封美人、才人,后因在景祐四年,柳才人兄長救駕有功,她晉封為婕妤,皇帝也著意扶持不起眼的柳家。
景祐六年,柳氏滿門戰(zhàn)死沙場,因這殊榮,她晉封賢妃。
相較貴、德、淑三妃,她是無甚背景之人。
“柳賢妃惡毒狹仄,廢其妃位,降為庶人,三皇子交由……”蕭道軒忍住眼中熱意,哪怕恨不得將柳氏啖其肉喝其血,三皇子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了,撫養(yǎng)之人必須慎重。
“三皇子交由孫淑妃撫養(yǎng)。”
——
聽了御前的發(fā)落,何容琛皮笑肉不笑地掀了掀唇角:“陛下怕我觸景傷情呢。
可給了溫柔的孫娘娘,他會后悔的。”
誰的溫柔深處,不是血腥獠牙?
她說這話時(shí),有些倦怠。
頭發(fā)隨著輕微的動作偏開,露出眉眼下一塊淺色疤痕。
是那天在仙居殿,蕭道軒將她一巴掌打翻在地后,留下的。
宋逸修來探望時(shí),她自嘲破相,他卻搖頭,說這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正要飛上眉梢。
“——您更美了。”
初秋朦朧的光照耀著,一只修長的手,手指拈著細(xì)碎的貓眼碧寶石,在陽光下折射出清透的光澤,其上沾著“長相守”的花汁,貼在了那塊疤上。
兩只貓眼碧寶石,像洞察世事的點(diǎn)睛。
“所有的傷疤,疼痛,都是為了變得更美的。”
宋逸修收回手,向她微微一笑,攬過銅鏡。
何容琛問他:“變美了給誰看呢?”
宋逸修不答,清澈的眼眸里,看不透。
二人凝望了很久。
空氣中的纖塵,在陽光下,仿佛金粉在跳躍飛舞。
——
孫淑妃不動則已,一動驚人。
她因柳氏陷害而滑了胎,心中恨意滔天,找來了十幾個膽大邪性的太監(jiān),夜闖柳氏被軟禁的明義殿。
她扒了柳氏的衣服,命令十幾個太監(jiān)輪流奸污柳氏。
柳賢妃劃破天際的慘叫聲中,七歲的蕭懷瑾躲在多寶閣后面,透過間隙,看著這一幕骯臟的畫面,地上全是鮮血,柳氏的哭叫求饒聲和太監(jiān)的邪笑聲匯聚成高高低低的靡亂之音,像惡鬼從地獄深淵發(fā)出的嘶鳴。
明義殿的混亂,后半夜驚動了蕭道軒。
孫淑妃此事做得太毒,蕭道軒大怒之下,念及她畢竟喪子之殤,她的父親亦是朝中清臣,遂貶為六品寶林。
宮里一片荒蕪景象。
何容琛被解除了軟禁,重主六宮。
三皇子亦被送去了她膝下?lián)狃B(yǎng)。
那日,蕭道軒躊躇著,走入她的重華殿。
他坐了良久,眉頭皺成深深的川字,才似乎鼓起勇氣:“柳氏任由你處置。
只是這孩子……”
他嘆了一口壓抑十多年的氣,似乎快流淚:“朕本不想讓你觸景傷懷,才交由淑妃。
但淑妃心術(shù)畢竟……”他頓了頓,低聲道,“……老三將來會坐上龍椅。”
不需要說更多,因他了解何容琛。
她向來是以大局為重的女人,從她臨危收養(yǎng)大皇子,陪著酈貴妃生下二皇子,就昭然了。
可他也知道,世事對她,又真是殘忍。
仇人殺了她含辛茹苦養(yǎng)了十年的兒子。
她卻要替仇人,將其子教養(yǎng)成君主之才。
偏偏,她不能選。
他也沒有辦法叫她回避。
這就是,帝王家。
——
冬月的時(shí)候,何容琛走進(jìn)雜草叢生的明義殿,去看了一眼柳賢妃。
明義殿很冷,十分荒蕪。
柳賢妃蓬頭垢面,正坐在地上啃指甲。
何容琛進(jìn)門后,她看了一眼,復(fù)又低頭,專注她滿是灰垢的指甲。
她也已經(jīng)被孫淑妃折磨瘋了,有點(diǎn)半人半鬼的。
“賜死吧。”
何容琛轉(zhuǎn)過身,冷冷吩咐了這一句,不再看這個惡毒女人一眼。
她要出門的那一刻,柳賢妃忽然從地上跳起來,急切地問道:“我兒子在你那里,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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