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氣了一晚上,這口氣還是咽不下去,她想了主意,再召見升平署的,“排戲。本宮要把孝經(jīng)上的故事排成戲,叫天下人都看看,什么是孝!” 升平署忙接了差事,真就排戲去了。 這事轉(zhuǎn)眼就傳林雨桐的耳朵里,“排的是哪一出戲?” 芳嬤嬤就道:“是郭巨為母埋兒那一出。” 一聽這個故事,林雨桐后脊背就發(fā)寒。這個被當做孝子的典范的故事是這樣的:說是晉朝有個叫郭巨的人,他父親早逝,他把家里的財產(chǎn)都分給他的弟弟們,而他只獨獨要了母親回家奉養(yǎng)。后來,他妻子懷孕了,生了個兒子,他就跟他妻子商量,說是咱們生了這個孩子,只怕事養(yǎng)了孩子就養(yǎng)不起母親。要不然算了吧,咱們把孩子埋了,用錢好好的奉養(yǎng)母親。反正孩子沒了還能再生,但是母親死了可就再不能復活了。于是兩口子抱著孩子挖坑要埋,結(jié)果挖著挖著挖除了一罐子黃金,并且人家罐子上還有字條的,上面寫著:天賜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得奪。 大家都說是孝心感動了天,然后郭巨還被推舉做了孝廉。 不得不說鈕鈷祿這回放聰明了,知道選一個叫人不好駁他的切口。從古至今,學‘孝’便是這么學的。 可這戲要真排出來,估計乾隆得氣炸了。這邊安撫了皇后,人家就說因為皇后懷了孩子才這么做的。哦!你為了孩子不顧你老娘,你就是不孝。 但乾隆冤枉呀! 林雨桐的表情慢慢嚴肅,她倒不是為了乾隆冤枉不冤枉的事,而是因為這種因為‘孝’之一字而引出的諸多愚孝的事端。 孝,什么時候都應該。 但愚孝,大可不必。 她坐在桌前,提筆蘸墨,再動筆之前,她打發(fā)人叫德海,“給我查!查升平署里干凈不干凈。” 孝經(jīng)里二十四個故事,怎么偏偏選了這么一個。此人出于什么目的,先查清楚再說。 太有針對性了,好像怕鈕鈷祿跟弘歷鬧不起來似得。 德海忙不迭的去了,林雨桐這才改編這個故事,然后叫來了紀昀,叫他以此為藍本,改成戲本。 紀昀拿到手里,當場就看,看的頭上的汗都下來了。老娘娘寫的這是什么?竟然把孝經(jīng)的大孝子改成這樣了:話說晉朝隆慮有一叫郭巨的小子,這小子的父親死的早,無人管教。因家貧,他便出門謀生。可生路艱難,最后陰差陽錯的,落草為寇當了土匪,若干年之后,積攢了一罐黃金,他帶著這些銀錢回家,不敢告知家人,這樣的秘密又不能與人共享。于是,為了早點擺脫家里已經(jīng)成親的弟弟,便把家財都給分了,叫他們出去單過。然后取了散碎銀兩,娶妻生子。可他回家來并無營生,想要買房置地之前的臟銀也沒名目拿出來用。日思夜想之下,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假裝為了奉養(yǎng)母親要埋親兒子,而后假托天意把那臟銀洗白。還因此走上了官途。不過在故事的結(jié)尾,給了惡有惡報的結(jié)局,郭巨在赴任的途中遭遇匪患,橫死他鄉(xiāng),最后落了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他初看覺得離經(jīng)叛道,可細思量,卻覺得合情合理。郭巨是不是強盜不知道,但那錢財來歷一定見不得光。要不然,真要是埋了兒子而養(yǎng)了母親,這便是顧了人倫,而喪了人性。 林雨桐便笑,“紀大才子可是怕了?” 那可不怕了嗎?這一出戲出來,得多少人罵喲! 林雨桐卻面容嚴肅了起來,“要做事,做大事,就不要怕人罵。老圣人當年被人罵的少了?可那又怎樣,誰也沒攔住他的腳步。‘俯仰無愧于心’便可以了。”她指了指那幾頁稿子,“當然了,我也沒說二十四孝經(jīng)里的都是不好的。做學問做學問,便是要取精華,替更多的人取其糟粕。長輩要孝敬,晚輩也要愛護,這才是人倫。這就是我們要改的地方。但像是‘黃庭堅親滌溺器’這樣的孝心孝行,我們就該提倡。百姓家里,不是誰家都能為老人買的起下人的。老人年紀大了,總有生活不能自理的一天。倘若有那么一天躺在那里不能動了,做子女能像是撫養(yǎng)子女一樣吃喝拉撒都伺候到了,這便是大孝。孝順,不是多轟轟烈烈的,為雙親從身上割肉才是孝順。真正的孝順,就是一盞熱湯一碗熱飯一聲問候一會陪伴……” 紀昀被這話說的鼻子發(fā)酸,他想起了他過世的母親,想起了他那已經(jīng)致仕的老父親。于是,他鄭重的行禮,這次真是受教了。 事兒安排下去,林雨桐倒是不管了,她在等德海的消息。 德海第二天才把消息傳回來,“升平署里有一叫李冬安的秀才,因?qū)懗鰜淼膽蛟~動人,便一直在升平署里很能說的上話。此人是去年才進的升平署,從揚州來的。再往下查,發(fā)現(xiàn)此人去年還來考過書院,未被錄取。在此期間,跟住在莊子里那個叫小桃的姑娘,有過接觸。” 嗯? 佟氏的丫頭? 德海點頭,“正是如此。” “還有什么?”林雨桐繼續(xù)問道。 德海低聲道:“此人喜好串戲,還往莊親王府上唱過戲。聽聞端柔長公主很喜歡他的戲。” 端柔長公主是那位四爺?shù)酿B(yǎng)女,之前應了十六所請,接回來養(yǎng)病的。 林雨桐明白德海的意思,這哪里是說端柔喜歡此人的戲,分明是說端柔對此人起了心思。 端柔算是大清皇室公主中比較彪悍的一位,今年年歲也得有三十七八的端柔看上一戲子?而且這個戲子的來歷還有問題。 那些天地會的人又想干什么? 林雨桐就道:“盯著那個叫李冬安的。”這些人再生亂子,她還真就不打算留了。 其實這些人的存在一直是有隱患的,尤其是對弘暉的身份,這個隱患一直都在。之所以沒處理,那是因為老十二一直盯著這些人。本來沒事的事,這么貿(mào)然出手,不是事也是事了。這么急著殺人,是想表明什么? 因此這段時間,一直都相安無事,他們覺得大事都放在弘暉身上,因此還算是消停。 可怎么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冒出來了……想干嘛? 十二這一日從衙門回來,門房送上了一個特殊的帖子和一小瓶東西。 “誰送的?”他接過來沒看,先問道。 門子搖頭:“不知是誰。那人只留下話,說是聽說王爺在找他,他知道是為了什么事的,因此送上一瓶子咱們府里急需的東西,以表誠意。” 十二不再說別的,給了隨從一個眼神,叫他細細盤問。他去了書房,看看這遞來的究竟是什么。 帖子帶著封條,沒人事先打開過。他直接給拆了,上面是有一朵鮮紅的紅花。 紅花會? 十二眼睛不由的瞇起來,所以,這個瓶子里便是補藥? 他將瓶子打開,藥看起來跟之前福晉從大阿哥府里弄來的不同。那個丸藥得有龍眼大,而眼前這個……半瓶子細小的顆粒。他低頭聞了聞,只聞得到蜂蜜的味兒,別的也吃不出來。這是給小丸藥上裹了一層蜂蜜。 藥是不是有效,這么看也看不出來。 他猶豫了再三,從里面倒出一粒來,喂給掛在窗前的鸚鵡。 第二天,鸚鵡歡蹦亂跳的,一點事也沒有。 于是這天晚上,他自己取了三粒吃了,這一晚上,睡的格外沉。不失眠了,一覺睡到大天亮。這是好多年都沒有的事了。也不起夜了,男人到了一定的歲數(shù),夜里能起四五次。這回是一泡尿憋到早上,起來神清氣爽。 他確定,這藥是對的。 原來那些反賊真沒說假話,紅花會當真是有。紅花會里當真還有一個跟四嫂不相上下的神醫(yī)。 想到這里,他內(nèi)心火熱。急忙起身,將藥送到兒子屋里,喂著他吃下去。這藥也不敢叫別人保管,只他拿著。他得去找找那個大夫! 只要能拿到這個藥救兒子,別說什么紅花會,什么花會他都能暫時不管。 雖說是只兩樣東西,但這兩樣東西上不是沒有線索的。比如那個帖子,哪家的店里賣這樣的帖子一查便知。 于是,他一身素樸的打扮,直接來了一條老街。老街上有一老鋪子,他走過去才要進去,便看見邊上一家紙扎鋪。掃了一眼,所有的紙扎人的頭上,都有一朵顏色深淺不一的紅花。他抬腳進去,店主好像是個啞巴,他朝后指了指,叫自己往后面去。 跟著的人便攔:“主子——”危險! 十二擺擺手,費心把自己引來,跟危險沒關系,“都在外面等著吧。”他倒是要看看這些人要做什么。 后院潮濕,只巴掌大的天井。從天井穿過去,就有一灰白發(fā)的老太太掀開門簾出來,見了他就欠身,看起來極有規(guī)矩。 這是在宮里呆過,且還認識他。 這婆子微微一笑,“早年我隨著我家主子進的雍王府,后來被打發(fā)出去了。王爺,老婆子姓錢,曾伺候過太后娘娘——” 第(2/3)頁